在堂哥的带领下,孙真人前拥后簇往山上走,二大爷和赶过来的大爷汇合,嘴里嘀咕了两句。
大爷转头看向后面跟上来的胖驴友,不耐烦道:“别管他们,几个毛头小子还能掀出什么风浪不成?想要钱,那更不可能。”
卖了地,两家把钱平分,这事就算完了。
几十年没回来过的人了,还想分一杯羹?当自己这把年纪白活了吗。
到口袋的钱哪还有分出去的道理!
楚逢月他们慢吞吞跟在后面,现在山上还有野果摘,胖驴友时不时薅一把——
“我们小时候就爱吃这个,有点酸,您尝尝。”
他摊开掌心,红彤彤的小野果鲜艳欲滴。
兰琳半信半疑地捻了一颗放到嘴里,酸到倒牙,赶紧吐了出来。
她五官皱成一团:“胖哥,这哪能吃啊!”
“别看味道不怎么样,维生素丰富着嘞。”胖驴友自己也嚼了两颗,他说:“以前我们在山上跑,就是用这个提神。”
看到兰琳这幅模样,楚逢月用树枝拨开他伸过来的手,婉拒了他的好意。
瘦驴友直接吃了一大把,从始至终面无表情。
楚逢月向他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村子里都是些老弱病残,年轻人大多在外面打工,也没什么人来山上,疯长的树枝和荆棘到处都是。
兰琳从包里摸出一瓶驱虫药,给自己喷了两下,又递给楚逢月他们。
虽说现在有卫星地图可以清晰看到山川龙脉走向,不过风水师还是要实地考察,以免有偏差。
驱蚊虫的药水都是常备的。
胖驴友也往全身喷了个遍,一股清新的药香弥漫开来。
他以前用的都是sixgod,自己也自制过,不过效果没有这个好。
前面的肥羊时不时拍拍衣服驱赶虫子,他身上干干净净不痛不痒。
“兰小姐,这个能不能匀我两瓶?”胖驴友腆着脸皮问道。
“没问题啊,回去给你寄一箱。”兰琳答应的很爽快,配方是给不了了,算是师门独有的,她无权泄露。
他们走的路都是前面那群人刚走过的,荆棘和草都被保镖们清理过了,所以走起来不算费劲。
现在是深秋,山上一片萧条,树下的枯叶里偶尔有蘑菇冒头。
楚逢月仔细查看这座山的走势,在手机卫星地图上定位,指尖放大图片。
兰琳也凑过来看,随后摇头:“得水为上,这里连水龙都没有,不可能有风水宝地。”
一个地方的风水好不好从它的发展就可见一斑了,很多村都通了路,这里不仅没通,还不像竹村那样有自己的经济作物。
说明土壤不行,种不出东西。
没有吉壤,哪来的宝地?更何况说龙砂。
如果这位孙真人到了地方,开口闭口就说有什么风水宝地,那只肥羊铁定就是要挨宰了。
走了得有两个多小时,到了这座山的最高点,等前面那群人停下来,胖驴友从背包里拿出自热米饭,随便在旁边的小溪打了点水开始热饭。
“这里就是整座山最好的位置,前有溪流后有靠山,山环水抱。”孙真人伸出手掌,他满意点头:“藏风聚气,依山傍水,是吉穴。”
年轻人惊喜道:“既然真人说好,等我爸过世,我就把他埋进来。”
堂哥和二大爷一个劲夸他是孝子,后者犹豫片刻,果断道:“真人,这么好的地方我们不卖了!留着自己用。”
堂哥傻眼了,一个劲扯他爹的袖子,二大爷和孙真人隐晦对视一眼,随后说:“您也知道风水宝地难得,可以荫庇子孙后代大富大贵。”
“我打算等自己百年后葬进去,给我儿孙谋点福祉。”
堂哥急了:“爸,您身子骨还硬朗呢,用不着想那么长远……”
孙真人眼底却带了笑意,但他很快隐藏起来,对旁边的年轻人说:“江少,这块风水宝地独占鳌头,承接了整条龙脉的气运,如果放过,着实有些可惜啊。”
听他扼腕,本来就志在必得的年轻人更是不愿放手。
“你开个价吧。”他从兜里掏出支票本和笔,“这块地我要了。”
“如果你不卖给我……”年轻人意味深长道:“这块地谁也别想用。”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二大爷脸上青红交加,从激动气愤到惊恐,最后认命,垂头丧气。
“好吧,我们这些升斗小民永远和有钱人比不了。”
见他眼底带着不甘,年轻人很满意,神清气爽写了张两百万的支票给他。
看到金额,二大爷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么长的数字他只见过电话号码嘞!
“……”兰琳实在听不下去了,这明显就是孙真人和二大爷勾搭成奸,一起坑人嘛!
还什么留着自己用,前脚埋进去,后脚子孙死绝。
如果是一般那种普通平庸的地,她可以不管,可这种害人的招数,任何一个风水师都不能放任自流。
她大步上前,将二大爷手里的支票抢了,塞回肥羊怀里:“这块地别说百万,就算你倒贴给我,我都要甩你一个大嘴巴!”
女孩突然发难,在场众人都没反应过来,还是二大爷先回神,他恼怒道:“你个小娃娃懂什么?墩儿,你想要钱直说,干啥要来这些虚的!”
乔家大爷也急眼了:“胖墩儿!你这是要断家里财路啊!你知不知道孙真人的来头?别在这瞎闹,不然他生气了收拾你我们也没办法!”
孙真人看着这场闹剧,目露不善:“小姑娘,这块地是江家的机缘,毁人缘法是要遭报应的。”
“你年纪还小,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何必因为别人家那点纷争把自己搭进去?”
兰琳嗤笑,把肥羊推到一边,上前一步直面孙真人:“你刚才说这是吉穴?山环水抱?”
“前面那条小溪直冲穴位,成为犯煞的牵牛水。”她双臂挥舞,冷笑道,“你选的这个位置又是山峰最高点,不葬龙虎尖头属于基本常识吧?”
越说她越气愤:“什么人都敢冒充风水师,还偏偏选这种损丁破财的地方,你是想谋财害命?!”
胖驴友还没来得及去分钱呢,他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呐呐道:“楚小姐,兰小姐平时看起来挺随和的啊。”
怎么这么凶啊……
孙真人眼神闪烁不定,他稳住心神:“江少,这种胡言乱语你如果信了,那这件事就到处为止吧,我才疏学浅,你另请高明。”
说完,他一甩袖袍,拎包的人赶紧劝道:“江少!真人如果生气了你回去怎么和老爷子交代?一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在这胡说八道,您应该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是啊江少,”堂哥生怕这件事黄了,赶紧追上去朝孙真人鞠躬道歉:“您大人有大量,他们就是眼红我家赚了钱故意搞事,您这种神仙一般的人物千万别跟他们这种凡人计较!”
楚逢月吃着胖驴友递来的自热米饭,倚在树干上看兰琳舌战群儒。
她并不担心兰琳会有事,不管是不是真正的青田刘后人,敢打这块招牌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更何况兰琳之前还敢单枪匹马去司徒正家接活,足可见她留了压箱底的东西。
胖驴友也乐得看热闹,他本来就是个乐子人,硬生生把自己从当事人变成了局外人。
瘦驴友不爱说话,胖驴友给什么他就吃什么,找了个地方坐下,对眼前这一幕没什么兴趣。
需要他上手的时候招呼一声就行了。
江少许久没说话,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女孩说的话可能是真的。
但是孙真人在江家的地位不可动摇,而这个姑娘看年纪不过二十多岁,最多二十四五吧。
不管怎么样,他必须相信孙真人。
手里的支票又放到二大爷手里,他说:“我自然是相信真人的,这块地我一定要拿到。”
兰琳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随后气呼呼跺脚:“真是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人家执意要送钱,她还能强拦着不成?
“你想好了,这块地就是断子绝孙的风水格局,要是葬了先辈会导致你家家破人亡。”
“不相信我们没关系,你可以去找本地的玄学协会,让他们来人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极佳的风水宝地!”
很明显,兰琳越说火气越大。
她甚至觉得这只肥羊家里多半也只是中产,很多豪门接触到的诸如风水一类他都不懂。
或者说只是一知半解,所以被孙真人这么坑也没反应。
“不劳这位小姐挂心,两百万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见她年轻貌美,生气时俏脸通红,年轻人也有了几分炫耀财力的心思。
兰琳翻了个白眼。
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也没必要再多费唇舌。
原本作势要走的孙真人停住脚步,露出果不其然的微笑。
大爷和二大爷看着失而复得的支票,喜上眉梢,再看胖驴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要不是他搞事,到手的钱也不会差点就飞走了。
堂哥继续点头哈腰,已经择了地,就没有再在这呆着的必要。
无视胖驴友一行人,他们浩浩荡荡下山,有说有笑。
兰琳无语:“先不说他是不是江湖骗子,就算不是,哪有风水师堪舆择地这么简单的?不寻龙,不点穴,随便指个地方就当是宝地。”
“这不是事先串通好了是什么?”
楚逢月咽下饭,深以为然:“胖哥这两位大爷和那个孙真人是一伙的,看熟练程度估计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难怪有钱建房子。”胖驴友嗤笑,“这块地我家也有份,不管他们卖不卖,我那份我得要回来。”
他可不怕什么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先不说这村子就是他老家,就算村里人都害怕二大爷和大爷,他一个电话就能摇来人。
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出身,你玩阴的我也不会客气。
这个饭吃得兰琳一肚子火气,又干又噎。
“下次别买这种了!”
“……行。”对于她,胖驴友还是很宽容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楚小姐在旁边站着呢。
吃完擦了擦嘴,胖瘦驴友把自热米饭的盒子捡了放袋子里,慢悠悠跟着前面的人下山。
胖驴友满脑子就三个字:分钱咯。
楚逢月忽然指着另外一边那座山,开口问:“那边有人烟吗?”
“有,”胖驴友瞅了一眼,随口道,“别看只隔了一座山,要是开车过去也有二十多公里路呢。”
“对了,我们村子上面不是有条河吗?就是从那里流下来的。”
楚逢月瞬间就想到了带花纹的瓷片,她说:“等这里的事解决了我们过去看看。”
胖驴友当然不会拒绝。
下了山,年轻人已经准备走了,一群保镖围着他,还怪有气势的。
胖驴友说:“他现在就像一只求偶的公孔雀,浑身上下都写着来勾我。”
兰琳本来有些生气的,被他逗笑了。
“就他这点财力,在县里都排不上号吧,不然也不会把一个江湖骗子当宝。”
估计刚才她说玄学协会,那只肥羊都一脸懵逼。
“可能是之前被做过天仙局,对孙真人产生信任和依赖了。”楚逢月看到温珩回的消息,点进位置共享,看到他的定位,不由挑眉。
温珩的位置就在她旁边——也就是另外一座山脉那儿。
他怎么跑到那里去了?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她是根据三叔给的那块河水冲下来的花纹瓷片,推测上游可能有巫蛊一脉的墓。
那温珩是怎么找到那的?
楚逢月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和温珩说了句她有空就过去看看。
肥羊坐车走了,孙真人说他要留下来定穴,等事情办妥了会自行离开。
现场只剩孙真人和他拎包的小跟班,以及二大爷父子和大爷。
其余就是胖驴友这边四个人了。
胖驴友也没讲客气,叼着狗尾巴草走过去,眼神轻佻。
“两百万啊大爷,咱们三家平分一家都有六十六万呢,零头我就不要了,就当是孝敬你和我二大爷的。”
“呸!”堂哥直接唾骂:“乔豹,你从外面回来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啊,这块地是我家和大爷家共有的,关你什么事?”
“我看你才是不要脸,什么都想独占。”胖驴友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语气凶狠道:“现在你要么把地和钱还给我,要么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孙真人明显不想参与他们的内斗,让二大爷把支票给他:“等我兑换了再把剩下的给你。”
二大爷舍不得啊,他犹豫片刻,说:“真人,我们也合作两三次了,您也赚了不少。”
“每次打发我们都是五万十万的,跟您这比起来就是这个。”他伸出小指,语气哀求:“这次咱们平分吧?您拿一百万,我和我大哥各得五十。”
他觉得自己这样的要求也很合理,毕竟地是自家的,真人只是动动嘴皮子,每次都他拿大头自己拿零头,换了谁都接受不了吧。
“你说什么?”孙真人双眼微眯,“要不是我带来的客户,你能有现在的房子住吗?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做人要懂知足。”
他这话毫不避讳胖驴友他们,兰琳冲出来:“这么说你是承认和这几人一起合伙骗人了?”
“小姑娘,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要强出头。”孙真人冷笑,“不然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正好他缺个炼蛊的,这几人看着都挺合适,特别是那两个男的,一看身体就好。
他朝二大爷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把和跟胖驴友对骂的儿子扯了回来。
“墩儿啊,这事我们回去商量成吗?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还得等你大爷家儿子回来。”
“他这个村长当不下去了,今天去镇上办交接了,晚点儿就会回来。”
“你大老远的跑回来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不是?”
看着笑容憨厚的二大爷,胖驴友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变脸这么快。
之前还是一副不可能松口的样子呢。
看了眼他旁边的孙真人,胖驴友倒是想看看这几人葫芦里卖什么药。
他混不吝道:“行啊,反正我也没地方住,家都被人占了。”
“那就把你家当我家呗。”
楚逢月对此毫无意见。
就在刚才,她感应到了从孙真人身上弥漫出来的一丝煞气。
和赵竹音身上的有些微妙的相似,但是消失太快,难以辨别。
也不知道是从二大爷家沾染的,还是刚才他亲自选的风水宝地。
几人又跟着二大爷回了胖驴友家那儿,兰琳在这期间一直没说话,孙真人还以为她是被自己吓着了,脸上有几分自得之色。
楚逢月不经意看了她一眼,兰琳把手机屏幕递到她眼前。
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她哑然失笑。
短短几分钟内,这姑娘找了人脉查到车牌号是谁的,然后火速加了肥羊的微信,把录音发了过去。
二大爷和孙真人的话一字不漏都在里面,肥羊沉默两分钟,回了句——
【谢谢,这张支票不会让他们成功兑换的。】
兰琳心满意足了。
她不需要肥羊的感谢,自己不缺钱,在南洋也能算是个小富婆。
开心的是终于揭穿了这几人的真面目,看到他们还蒙在鼓里为了钱算计来算计去,她忍不住想笑。
楚逢月也没有提醒胖驴友,让他去耍耍嘴皮子也挺好。
虽然已经吃了自热米饭,但二大娘已经和孙媳妇做好饭菜在家备着了,看到孙真人来了满面笑容,瞅见胖驴友又开始发愁。
又蹭了一顿饭,二大爷让二大娘把楼上的房间腾出来给他们休息,说一切等胖驴友的大堂哥回来再说。
楚逢月和兰琳共一间房,床单被褥都是新的,从这一点来看无可挑剔。
躺在床上玩手机,她联系程会长,对方表示还在找村长。
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楚逢月叹了口气,把自己之前拍的瓷片照片放大。
花纹和竹村的没什么不同,所以出处肯定是巫蛊一脉。
据胖驴友说,这个瓷片得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所以算得上是古董。
也就是说,瓷片的主人是巫蛊一脉的先辈,竹村因为诅咒千年来出不了村子,所以这就只能是另一脉的。
如果真的是他们祖先的骨灰坛……那山后恐怕就是他们的老巢。
楚逢月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疑问——
温珩怎么知道的?
他们玄学部门的消息真的有这么灵通吗,巫蛊一脉有巫术,擅长伪装幻形,真要查起来很难找到踪迹。
兰琳已经背对着她睡着了,坐了那么久的车,大早上又不停折腾,还去爬山,沾了床眼睛就睁不开。
胖驴友也停止交战,在房间里呼呼大睡,听着他震天响的鼾声,瘦驴友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楼下。
“真人,他们该怎么处置?这钱我是不可能分出去的!”堂哥压低了声音道。
“这件事不用你们管,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孙真人翘着二郎腿,喝着茶,打量四周,“这房子住的舒服吧?”
“当然,您亲自选的地方,自然住的舒心。”堂哥赶紧拍马屁。
“那就好。”孙真人不知想到什么,露出邪笑。
堂哥莫名一颤,为了多分点钱又继续讨好。
到时候他就不用再住村里了,去县里买套房子,现在物价涨了,得五六十万才能买一套一百平的。
这次如果能分五十万,再从存款里抠一点……看到端茶倒水的妻子,他眼里有些不满。
嫁过来两三年了,孩子都没生一个,每天病殃殃的,到时候换了她!
一觉睡到晚上八点多,胖驴友搓着脸看时间,嘀咕:“怎么没喊我吃饭啊?故意的吧。”
瘦驴友没搭理他,低头将匕首缠在腕间。
“楚小姐还没醒?”看了眼外面乌漆麻黑的天,胖驴友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到处找鞋子。
“我鞋呢?是不是被你踹床底了?”
瘦驴友脚尖一动,两只鞋被分别踢了过去,停在胖驴友脚边。
穿上鞋,打开门,胖驴友浑身一僵,失去意识。
见他半天不动,瘦驴友以为他又在搞什么幺蛾子,起身不耐道:“把事情解决了我们……”
话没说完,他脑海里也多了一团黑雾,呆滞地跟在胖驴友后面,机械般下楼。
兰琳和楚逢月也面无表情跟在他们身后,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
二大爷家的人都缩在屋子里,因为孙真人嘱咐过,所以都老老实实没有跑出去。
听到大门被打开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好奇,悄悄掀开窗帘看了一眼。
茫茫夜色,又没开灯,什么都看不着,很快脚步声也消失了。
“爸,你说真人不会……”堂哥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咔擦的手势。
“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咋还会这样乱搞。”二大爷惊疑不定:“可能是教训一下吧,胖墩儿跟他爹不一样,不是个实诚人,他啊,就不该回来。”
看到四人僵硬地朝自己走来,孙真人哼笑一声,说了句“不知天高地厚”,加快脚步往山上去。
回村如果开车的话有二十公里,走大路也得四五个小时。
翻山要快很多,三个小时就能到家。
他走惯了轻车熟路,后面几人跟着他的步伐,没有掉队。
兰琳一边走心里一边骂,搞的什么玩意还妄想控制她?控制她也就算了,还大半夜爬山。
怨气堆积,她越来越恼火,脚步声也不由重了一些。
孙真人回头看,眯了眯眼睛转身走到她面前。
用手机灯仔细看,她的瞳孔呆滞无神,没有什么问题。
放下心里的疑虑,灯光不经意照到她身后的女人身上。
刚才吃饭的时候她就摘下口罩了,现在也没戴。
孙真人总觉得这张脸好像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可能是因为长得好看,和明星撞脸了吧,他不关注这些乌七糟八的事,所以也没多想。
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去,至于这个村子,他是不会再来了。
乔家父子的胃口已经被养大了,自己可以重新找合作的人,没必要选他们。
还有,他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有乔家人的生气催发,等房子被池塘的阴气彻底腐蚀,到时候就能成为他需要的阴煞之气。
至于乔家人,拿来炼蛊都是浪费精力,自己才懒得管他们的死活。
收起手机,他提了速度,上山的时候要慢一点,下山就容易多了。
兰琳已经在心里骂了他八百遍,还偶尔转头看一下身后女人的表情。
楚逢月眨了眨眼,示意她别露馅。
前面的胖瘦驴友是真的中招了,她也是听到走廊里的动静,正要出门和胖哥打招呼的时候才发现。
救他们已经来不及了,会打草惊蛇,干脆跟过去看看孙真人想要做什么。
山脚下的村子灯火通明,孙真人看了眼最中间的屋子,毫不犹豫朝那边走去。
村子里到处都是黑色的的瓦罐,就这样随意摆在外面路边,上面的花纹古朴怪异。
推开门,孙真人说:“族叔,我回来了。”
里面传来中年人的声音:“事情办好了?”
“是,这笔钱暂时够我们购买需要的东西。”村子里的开销都是靠他们坑蒙拐骗得来的,现在什么来钱最快?
风水啊!
随便找个冤大头,先摸清情况,然后在他家搞点事,最后装作世外高人去解决困难。
一来二去的,对方就会非你不信。
江家就是这样搞定的。
不过这些办法只能针对那些有点小钱,但是只处于中层的人,远远够不上豪门,能接触到的也就没那么多,这样就不用担心被戳穿了。
搞两笔差不多了就能跑路,再多的也榨不出来,就算事后被发现了他们也只能追悔莫及。
压根找不到人了嘛。
孙真人出现在外面的面容是幻过形的,实际要年轻一点,不过伪装也有时效性。
超过十二个小时就露馅了。
族叔从屋子里出来,刚夸两句,看到他身后这一串的人:“这是你带回来的蛊体?”
“外地来的,想要破坏我的生意。”孙真人面色阴冷,“正好我们缺人炼蛊,就当他们自己走背运了。”
族叔对此也不以为然,他挥挥手:“带去后面那间屋子吧,之前跑了的那个小家伙又被竹叙抓回来了,把他们都关在一起。”
孙真人愣了一下,“那个……不是很多年了吗?怎么会找到他。”
“到时候再跟你细说,”族叔看向另外一间屋子,“最近有人在联系我们,没有确定身份的时候不要贸然接触,以免掉入陷阱。”
“不会吧,那一脉不是有诅咒出不了村子吗?”
“被破了,我上次跟你说的时候又不用心听……算了,赶紧把人带进去吧,等下来听会堂族老们商议下一步怎么做。”
族叔背着手,仰头看着漆黑的天幕:“在这窝了这么久,这次恐怕真的要离开了。”
孙真人哑口无言,他内心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以前天天盼着离开,现在好像也没有那么激动了。
他往后屋走,从兜里摸出长条的钥匙打开门,看到里面角落里蜷缩着一道瘦弱的身影,心情有些复杂。
随着他跨进门槛的动作,后面的几人也跟着进了屋子。
不知道那人现在是什么状况,能不能听见他的话,孙真人还是说:“温珩,这多年了,你怎么就回来了呢。”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同时还有懊恼和落寞。
把那四人结结实实捆好,孙真人走到墙角,弯腰抓着男人的肩膀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要回来啊!”
……
房门从外落锁,等脚步声逐渐远去,楚逢月语气带着几分揶揄:“温部长难得落魄啊。”
墙角的人动了一下,缓缓抬头,露出苍白病弱的面孔。
“楚小姐还是来了。”他毫不意外,眼底渗着笑。
“别叙旧了。”兰琳从他们的对话中把那人的身份弄清楚了,她还真不知道玄学部门的部长是谁,这件事好像一直都没人提过,像是在保守什么秘密。
手脚被绑的十分牢固,她像条毛毛虫,挪到楚逢月身边。
“现在怎么办?你用牙齿帮我咬断?还是我先——”
话音未落,一抹火焰凭空燃起,麻绳断成两截。
楚逢月扶着她的肩膀,慢悠悠站起身来:“我牙口不太好,就不帮你咬了。”
“……”
离火燃过,几人手腕上的绳子都被烧断,脚上也没了束缚。
微凉的指尖在胖驴友和瘦驴友脑门上轻轻一弹,女人的声音凉如寒夜:“胖哥,醒醒神。”
胖驴友一个激灵,像是从深渊忽然被唤醒。
他眼神有些茫然,抬头看着身前的人。
“楚小姐?”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是我。”楚逢月伸手抵在唇边,“小声点,别让外面听到动静。”
特别是他这个大嗓门,商演都不需要配音响。
胖驴友立刻噤声,但很快,他发现多了一个人。
“楚小姐,这位是?”
“温珩。”男人虚弱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眼前的事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
只有楚逢月知道他是在强撑,很有可能是蛊毒已经控制不住了。
他没有去找村长利用蛊王帮忙,而是一个人跑到了这里。
“楚小姐应该都猜到了。”男人温声道:“我曾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这一次回来也是想做个了断。”
要么了断他们,要么了断自己。
楚逢月听出他潜藏的台词,敛眸不语。
“本来没想拖你下水的。”温珩目光真挚,唇角的弧度有些无奈:“抱歉啊。”
兰琳从他的话里得到许多信息,她拧眉:“这是和巫蛊有关的村子吧?我们师门手札里记载过一个巫师部落,不过你一个玄学部门的人,怎么会和巫蛊一脉扯上关系?”
“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看到窗外有人影闪动,兰琳立马闭上嘴巴,等没了动静后才开始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缓过神来的胖瘦驴友也看向楚逢月,心里很多疑问,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虽然知道楚小姐她们不是常人,可这也……得有个解释吧?
他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完全想不起来。
就记得自己刚睡着想去楼下找二大爷,结果一出房门就没了印象。
瘦驴友虽然沉默寡言,但也在等一个回答。
“这些人都是巫蛊一族的,而是应该是分散了的一支。”
楚逢月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巫蛊一族起源于千年前,擅长巫术和蛊术。”
她看向胖驴友,“后来因为部落内斗,分成了两派,那天在别墅吃饭的那个脏老头,就是另外一脉的村长。”
邋遢的形象跃然脑海,胖驴友立马想了起来。
“那这一脉就是另外一派?”他脑子转得也快。
“是,不过这个村子里的村民应该只是蛰伏在这座城市的分支。”楚逢月望着温珩,语气平静道:“温部长,我没说错吧?”
男人笑了笑,“楚小姐的判断很难有误。”
在众人的灼灼目光中,借着窗外隐约的灯火,他卷起衣袖,一条红到发黑的血线像经络一样从白皙的手臂蜿蜒向上,触目惊心,格外可怖。
温珩语气和缓:“这是他们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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