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哑然,借着外面微弱的光芒,能看到蛰伏在他手臂上的狰狞血线。
和温珩俊美温润的相貌相比,这条血线过于突兀了些。
很快,从他简短的话语中,几人知道了来龙去脉。
“你不知道自己的来历?”胖驴友挠头,“从小就被喂蛊,每五年抽一次血……”
心里说了句这什么鸟部长真惨,他想不通:“这个村子里的人为什么要养蛊啊?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这不就是纯属害人的东西吗?!”
最后,胖驴友疑惑道:“你是村里人吗?”
听到五年抽一次血,楚逢月大概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不是。”女人笃定道。
如果没猜错,温珩是刚出生就被调包的豪门倒霉蛋,至于是哪家的……看不太出来。
也可能是她接触的人太少了,要是让秦江和时诩来看看应该能看出点端倪。
毕竟基因这东西还是能从相貌上窥见端倪的。
兰琳没想到自己还能听到这么离谱的事,南洋的风水环境很差,坑蒙拐骗仙人跳不少,也有降头之类的,听起来和巫术倒是挺像。
不过下蛊……想到刚才看到的景象,她莫名打了个寒颤。
等外面的动静逐渐消失,楚逢月看了温珩一眼,男人不动声色颔首。
她收回视线,伸手推门。
“吱呀”一声,长形铜锁落下。
女人刚跨出门槛,铜锁掉在她掌心。
看到她有这一手,胖驴友许久没说话。
等出了屋子走出一段距离,才小声道:“楚小姐,要不然我们去搞个开锁公司吧。”
“我跑单,你接活,一本万利啊!”
楚逢月笑着睨他,意味不明哼笑。
兰琳揉揉手腕,麻绳太粗了,勒出一道红痕,还磨破点皮。
她轻声道:“胖哥,楚师傅看个风水的钱,够你开一辈子锁了,要不然你跟她学个什么寻龙点穴的本领?”
胖驴友知道她是在拿自己说笑,憨厚道:“我就跟孙真人那个小跟班一样,拎拎包还行,寻龙点穴就算了吧。”
他怕自己到处忽悠,就像今天的孙真人,随便点个地方就说是风水宝地。
已经从歧途回来了,当然要时刻警惕,别再重蹈覆辙。
不然被抓进去了,和那些被自己搞进去的盗猎团伙的人关在一起,真是叫天天不应。
楚逢月看了眼温珩,男人和她换了个位置:“这边是村里的祠堂。”
想到竹村的祠堂,楚逢月多留了一个心眼,指尖明黄色的符纸若隐若现。
这个村子里的人晚上不怎么出来,他们放轻脚步,跟着温珩往前走。
看到小路旁边的瓦罐,上面还有奇异的花纹,胖驴友蹲下来,声音很轻:“楚小姐,这些都是古董吧?”
“……”楚逢月眼神难以言喻,她深吸口气,“泡菜坛子,不值钱。”
温珩脚步一顿,继续若无其事往前走。
瘦驴友把蹲在路边的胖子提了起来,他不耐烦道:“别东看西看。”
“噢。”胖驴友拍拍手上因为摸摊子蹭的灰,这种瓦罐确实不值钱,哪怕是古董也卖不出价钱。
夜色浓郁,不见星斗。
温珩想到白家的七星续命灯,不经意瞥了眼旁边的女人。
“给你下蛊的人是谁?”楚逢月捕捉到他的目光,直接了当问。
“……忘了。”温珩苦笑,“我从这里逃出去后,有很多记忆都缺失了。”
他只记得小时候那段痛苦不堪的日子,也认出孙真人是经常偷偷跑来找他的玩伴。
每次脑海里想要回忆别的就是一片空白,关于村子其实他记不起来什么。
可到了这里,就像是本能,站在岔路口知道左边是祠堂,右边是议会堂。
兰琳指指自己的脑袋:“你应该是长时间被蛊毒侵蚀,记忆受到了损伤。”
她现在就是很好奇,温珩是如何从一个逃出去的少年变成玄学部长的。
听起来就天方夜谭。
同时也从侧面证实了温珩的实力,玄学部门和玄学协会不同,协会是管理约束玄学人士的,而部门则是处理各类玄学事件。
说到底肯定是国家部门的地位更高,玄学人士再怎么手眼通天,也要在国家律法允许的范围内活动。
兰琳实在看不出来,眼前这个病弱的年轻人有什么特殊能力。
到了祠堂外面,楚逢月明显感觉到气场变化。
源源不断的煞气从里屋涌来,兰琳搓搓胳膊:“这里阴煞好重啊!”
胖驴友感觉不到什么,只知道冷。
他以前靠这一身膘在丛林里钻,少吃了很多苦,起码比别人是扛冻的。
但是到了这里,就像是把骨头都浸在冰水里,那种深入骨髓的阴寒让人难以忍受。
温珩推开门,抬脚走了进去。
胖瘦驴友对视一眼,跟在楚逢月身后。
祠堂里没有灯,不过有一盘很大的香,从房梁垂下来到房子中间。
猩红的火光跳跃,一层薄纱似的光芒铺满屋子。
看清眼前的一幕,兰琳红唇微张,半天才没有说出话来。
无它,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别的祠堂供奉祖宗灵位,这里全部是制作精美的瓷坛,坛身上面彩绘的花纹如蛇游走,看着留起鸡皮疙瘩。
胖驴友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道:“这才是古董啊……”
“这里面都是蛊虫的尸体。”温珩侧目,对楚逢月说:“他们靠蛊尸繁衍新蛊,种在人体上,以人的精血喂养。”
“丧尽天良!”胖驴友低声咒骂,“这简直比盗猎的还黑心!”
兰琳深以为然。
她原以为国内风水环境比较清朗,看来暗处仍有许多见不得人的邪术。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坛子,楚逢月下意识摸出手机,想要拍张照片给程会长,但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当初和你一批来的那些人如今还在吗?”她问。
“不知道。”温珩摇头,这次回来也是想救他们。
这些年他从未停止寻找村子的入口,可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
在抓捕赵竹音时,他对楚逢月说的话极大部分是真的。
只是关于自己的身世有所隐瞒。
楚逢月按了按眉心,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温珩目光落在眼前这些色彩斑斓的坛子上,他缓声道:“楚小姐。”
“嗯?”
“烧了这里吧。”
胖驴友和兰琳还以为他是携私报复,即便如此也是理所应当。
这种东西留着会继续害人,不如一把火烧了干脆。
楚逢月却惊诧地看向他:“你身上的蛊……”
男人笑着摇头:“我能承受,如果不这么做,想要找到那些孩子,绝非易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那些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有可能被拿来炼蛊,也有可能被巫术洗脑同化,以为自己就是本族人。
更有甚者,会因为村子人口稀少,拿来通婚繁衍后代。
一把火烧了祠堂,他们体内的蛊虫会发狂躁动,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而且他隐约察觉到,村里人想要离开这里了。
如果让他们出去,会有更多的人沦为蛊体,这是玄学部门必须提前断绝的。
沉思片刻,楚逢月很快做出抉择。
从兜里摸了一沓符纸出来,她翻了翻抽出两张,嘴里喃喃:“就是你们了。”
退出祠堂,明黄符纸在空中划过,“轰”的一声,瓷坛炸裂,强大的气场携裹碎片从门窗弹射而出。
胖驴友撅着屁股趴在外面地上,等动静消停了,他扭头看。
原本乌漆麻黑的祠堂火光冲天,木质的房梁和门窗燃的很快。
远处的叫喊声越来越大,楚逢月沉声道:“走!”
几人快速离开现场,温珩额角沁出冷汗,体内蛊虫的躁动让他痛苦不已。
拉过男人的手腕,楚逢月指尖轻点,封住他胳膊上的穴位。
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像是被什么禁锢,前后都不能游走。
解他蛊的方法只有两个——
用下蛊之人的心头血把蛊虫诱出来,又或者动用蛊王,如果选择后者,蛊王也活不了。
温珩知道这个办法,但他没有向竹村长开口。
他知道,对于巫蛊一脉来说蛊王意味着什么,甚至比他们祖宗的地位还高。
不管自己是不是玄学部长,都不可能牺牲别人的利益满足自己。
温珩虽然攻于心计,但他有自己的底线。
楚逢月也知道他的想法,所以放了这一把火。
虽然会让他痛苦,但下蛊之人同样也逃不掉,这样也能甄别到底是谁。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个地方。”撂下这句话,没有管他们有什么反应,楚逢月往山上去。
兰琳刚要出声,看到提着水桶过来救火的村民,她闪身躲进黑暗中。
胖驴友的嘴巴被瘦驴友牢牢捂着,温珩眉眼平和,安静地站在一边。
看到被火海吞噬的祠堂,他虽然身体上在遭受蛊虫的折磨,可内心是痛快的。
甚至冒出一个想法,干脆走到火海里,和这些脏东西一起同归于尽。
“那啥……部长,”胖驴友拽开瘦驴友的手,拉住温珩的胳膊——
“你别做傻事啊,楚小姐还没回来呢,相信她会找到解蛊的办法的。”
温珩温声笑了笑,“好。”
看他这一副随时会被风吹散的模样,胖驴友赶紧松开手,这人太瘦了,真怕自己稍微用劲就把他的骨头捏碎了。
“是谁纵的火?”拄着拐杖的族老怒目圆瞪,看着眼前烧成灰烬的祠堂心都在滴血。
这些蛊是他们传承百年的来源,当年这一族分支时,每一脉都分到了数量不等的蛊虫。
如今一把大火付之一炬,蛊体内的蛊虫压根成不了什么气候。
“不知……”族叔还没说完,有人急匆匆跑过来。
“长叔,温珩跑了!”
族叔脑袋胀痛,不用想,这把火肯定是他放的。
当初就不应该留下这个孩子,后来没留意让他跑了出去,现在酿成大祸。
族老却转头看向满脸痛苦的孙真人,语气阴戾:“是你放的人?”
只有他在晚上抓了几个人回来,而孙真人和温珩以前也有点交情在。
“……我没有!”孙真人被体内蛊毒的反噬折腾的面目狰狞,他用力捶着胸口,几近癫狂。
像他一样的人很多,还有受不了在地上打滚的,村民倒了一半。
有下蛊的,也有中蛊的。
在族叔焦头烂额时,有人惊恐道:“那边……那边……”
“那边什么?!”族老没好气吼道。
祠堂已经被烧干净了,任何东西都没留下。
本以为水火不侵的蛊坛四分五裂,蛊虫的尸体早就焦黑,难以挽救。
“祖坟。”有村民咽了口吐沫,惊惶无措:“祖坟着火了!”
族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拐杖应声而落,浑身颤抖,半天说不出话。
那边红了半边天,离火和普通的火不同,楚逢月控制得当,只烧了他们的祖坟,没有损伤森林树木。
暗处的兰琳也瞠目结舌,许久才回神。
她呐呐细语:“果然,楚师傅还是改不了喜欢炸人祖坟的毛病。”
温珩怔怔地看着那边的方向,片刻后,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郁,逐渐扩散到脸上。
村里鸡飞狗跳,哭喊声怒骂声还有在地上打滚的哀嚎声。
虚脱无力的男人脊背抵在身后粗粝的土墙上,憋了许久的浊气总算彻底发泄出来。
族老从来没见过眼前的场面,他们一向是在背后使用阴险的手段,巫术咒术和下蛊。
这种摧枯拉朽般的雷霆手段,让他们失声良久。
玄学部门的人也收到命令赶到这里,他们配备的都是特制的武器。
桃木剑、锁魂枪,还有特殊的绳索和贴了符纸的手铐。
这些都是由法器大师制作的,不管是对付魂魄或者其它身怀玄学手段的人都效果显著。
族老率先反应过来,一团黑影将他笼罩,冲上去的玄学部门人员陷入幻境。
他们拿着武器在原地踏步,甚至有将绳索往自己人身上套的。
兰琳也不甘示弱,她从左边口袋里摸出一枚通体乌黑的印章,又从右边口袋掏出符纸。
沾了红色的朱砂,印在符纸上。
手一挥,铺天盖地的符纸从天而降,黑色雾气顿时消散。
胖驴友惊讶地看向她,随后翘起大拇指。
兰琳有些得意,虽然她没有提笔气场生的本事,画的符也比较草率。
这枚印章是师门传承下来的宝贝,沾了朱砂更是可破一切鬼魅邪祟。
虽然自己没什么本事,可不妨碍她啃老啊!
缓过神来的玄学部门人员快速将族老以及族叔摁住,孙真人见势不妙想要逃。
兰琳刚要追上去,才发现温珩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漆黑的乡间小道上,孙真人捂着胸口,狼狈逃窜。
几次跌落在地,他又挣扎着爬了起来。
温珩不紧不慢在后面跟着。
孙真人不敢回头,蛊毒发作他施展不了巫术,只能加快逃跑的速度。
他翻过山想回到乔家村子,那里有他养的阴煞,只要回去了就能缓过劲来。
跌跌撞撞往前跑,听到身后没有动静了,面上一喜,刚要回头看,却听见一道不耐烦的女声——
“你们玄学部门怎么办事的?这人不会还要我亲手来捆吧?他也配?”
孙真人僵硬抬头,对上一道居高临下的目光。
女人站在山坡上,冷冷看着他。
孙真人语气艰难:“是你……是你们!”
她们跑到乔家村去肯定早有预谋,她和温珩是一伙的!
“温珩!我当初就不应该心慈手软!”他捶胸顿足,“我应该直接把你练成蛊体,不让你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现在自己却跑不掉了。
一股无形的气场将他禁锢,寸步难行。
“嗯?”听到这话的楚逢月略微弯腰,眯眼打量。
“原来你就是给他下蛊的人啊。”她蓦然笑了,对他身后的男人说,“温部长,看来你命不该绝噢。”
追过来的玄学部门人员给孙真人戴上了手铐,温珩全程没有说话,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楚逢月走在他旁边,摸了摸衣兜,发现还有几颗红色小野果。
估计在山上时是胖哥塞进去的。
见男人不想说话,她也没有过多打搅,不过看样子他和孙真人有些渊源。
在村里人被押上车的时候,温珩才开口,语气平静:“他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
楚逢月恍然,随后点头,想拍他的肩膀,但是想到晚上不能随便拍,又收回手。
“他不是本村人?”
“嗯,和我同一批被养大的。”他们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被当成蛊体,而且到了一定的年纪,身体能承受住时,才被喂蛊。
有些人成为蛊体后就是傀儡,下蛊的人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有巫蛊天份。”说到这,温珩有些好笑道:“被族中人选中后,他也成了族人。”
而温珩就是他第一个练手的对象。
孙真人总觉得自己和他们这些蛊体不同,对他虽然有几分玩伴之情在,可最后还是被同化了。
胖驴友有些唏嘘:“说不定他还是哪个豪门的少爷呢,现在只能蹲大牢了。”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们都知道了,对于玄学圈只有一句话的评价——
贵圈真乱。
真是什么事都敢做啊!
温珩没有再说什么,上车时,他对楚逢月道谢:“这次多谢楚小姐,有机会再见。”
楚逢月摆摆手,等浩浩荡荡的车队走了之后,才对胖驴友说——
“胖哥,你发财的好机会到了。”
“啊?”胖驴友没想到她话题转的这么快,茫然地看向她。
“楚小姐……”
“明天立刻把你爸妈的骨灰坛带回来,埋在那儿。”楚逢月指着被火吞噬一空的祠堂,“以后子孙后代富贵不断,做什么都一顺百顺。”
胖驴友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但是听到富贵不断,马上点头:“带,我今天就去带!我爸妈就埋在城里公墓开车过去也用不了多久。”
瘦驴友说:“我跟你一起去。”
“成。”胖驴友看向楚逢月和兰琳,“楚小姐,兰小姐,我把您二位送到城里开个酒店?”
楚逢月沉吟片刻,点头:“好。”
胖驴友自己翻山去另外一边把面包车开过来,让瘦驴友在这陪着她们。
这大半夜的,也怕有什么野猪之类的从山上溜下来,胖驴友觉得不管怎么说她们到底只是两个女孩子。
在等待的时候,兰琳问她:“楚师傅,你有没有察觉到这里不太对。”
“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浑身有点不舒服。”
“阴煞太重了。”楚逢月看向村子,她说,“这里是巫蛊一族按照蛊虫需要的生存环境打造的,不适合住人。”
“要么建寺庙镇压,要么就当成墓地开发来卖。”
这块地的归属权她也搞不清楚现在属于谁,村子都空了,全村男女老少加起来也就几百人。
这些人中涉及巫蛊的会被特殊部门关押,妇女儿童也会有其它的安置地,至于那些被换来的人,该怎么处理温珩心里应该有数。
兰琳想了一下,打电话给司徒正。
“司徒老板,这里有个新项目,你看感兴趣吗?”
阴煞不除就会害人,波及到周围的村庄,而建寺庙显然不太现实。
这荒山野岭的,没有足够的香火,寺庙都镇压不住邪气。
思来想去,还是开发墓地靠谱。
而且这里很适合安葬,利于后代,用这个噱头打广告,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有钱人抢购一空。
如果司徒正是个聪明的,就放出风声,说这是楚小姐亲自堪舆的阴宅,那肯定纷踏至来。
不用他做什么,别人就得费尽心思托关系走后门找他把地卖给自己。
起码那几个豪门是这样。
比如秦家,抑或时家。
他们会做一些讨好楚逢月的事,同时希望她能看到。
一般的有钱人对风水一知半解,也不知道宗师是什么,都是看那几个豪门世家的动静。
他们对楚逢月礼遇有加,自然都会闻风而动。
瘦驴友不是个话多的,就在旁边安静听着她们说话。
过了两三个多小时,胖驴友才姗姗来迟,开着破破烂烂的面包车把她们带去县城。
兰琳略微弯腰,手搭在前面驾驶座的椅背上:“胖哥,你爸妈就在县城,怎么会这么多年都不回老家?”
也就几十公里路,连去世都不落叶归根,这就有点奇怪了。
“这件事啊,”胖驴友专心开车,不敢分神,“我妈和我奶奶关系不好,差点被她逼死。”
“后来我爸就把她接到城里去了,再也没回来过。”
这是他爸妈的说法,至于事实怎么样就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兰琳也觉得应该不至于这么简单,不过这是人家家里长辈的事,和她没关系。
胖哥都是满脑子糊涂呢。
“还有件事,”胖驴友幸灾乐祸道:“我刚才回去取车,听到我二大爷在家嚎,好像是他儿子出什么事了。”
“孙真人出了事,他们家很难避免。”兰琳嗤笑:“活该呗,和这种人搅和到一起,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除了心心念念的钱没了,他们堂而皇之住在胖驴友家的地基上,孙真人进去了,阴煞的吞噬速度会越来越快。
这段时间他们肯定会感到明显的身体不适,如果早点搬出去还能逃过一劫,要是想霸占着人家的地盘不撒手,那就只能自己承担后果了。
楚逢月有点打瞌睡,胖驴友看了眼后视镜,他也不敢开快点,这里都是盘山路,羊肠小道。
而且还是下坡,现在就是求稳。
折腾了一晚上,到了县城已经是三点多,公墓的骨灰也不是你想挪随时可以去挪,只能等天亮去批手续。
开着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转悠,降下车窗,胖驴友探头探脑:“这个时间还有酒店吗?我们不会要住车里吧。”
他倒是扛得住,就是怕楚小姐和兰小姐捱不了。
外面零零星星的灯两三盏,这十八线的小县城不比繁华都市下面的县城,酒店都只有那么一两个。
兰琳哈欠连天,眼泪都出来了:“随便找个地方吧,有地方住就住,没有就在车里将就一晚。”
“行,你们在这等着。”胖驴友停好车,他招呼瘦驴友,“我们去找住宿的地方,找好了叫你。”
兰琳点点头,等他们关上车门,又往身后靠,实在是想睡觉了。
小腿也有些酸痛肿胀,都怪那个江湖骗子,大半夜还得翻山越岭。
又暗自骂了几句,偏头看到旁边的女人睡得很香,她嘀咕:“没心没肺!”
胖驴友和瘦驴友在街道到处窜,这里的酒店不像大城市,前台二十四小时值班。
平时没什么游客,前台一般都是老板自家的亲戚,到点下班回去睡觉。
胖驴友也很久没回来了,老城改造的风好像并没有波及到这里,还是很多陈旧的楼房。
最后他根据手机地图,找了家民宿。
“砰砰砰——”门页被拍的哐当作响。
原本一片漆黑的院子亮起灯,有人骂骂咧咧出来:“来了来了,这大半夜搞什么啊……”
打开门,对上瘦驴友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剩下的话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过了两分钟,老板才反应过来,点头哈腰:“大哥,您二位有事吗?”
胖驴友别开前面的瘦高个,操着家乡话笑眯眯道:“兄弟,这大半夜的酒店也关了,我们没地方住,你这接客吧?”
“是是是,进来进来。”老板赶紧让路,他也不敢说不啊。
胖驴友跟着他从院子进了大厅,办理完入住后交了钱,揉了揉红彤彤的鼻子,他接过钥匙:“谢了,你这有厨房吗?能不能帮我们煮个面。”
见他们给钱大方又爽快,原来还有些害怕的老板已经没有任何不满。
“能,我立刻去!”
“四碗啊。”胖驴友扯着嗓子补充道。
“得嘞,十分钟!”老板把钱揣兜里,一路小跑去了厨房,顺便把所有的灯都打开。
一下子收了四百块钱,他开心到飞起。
明天可以给老婆和女儿买漂亮的裙子了!
胖驴友又折返回去把车开过来,楚逢月睡了个觉,精神饱满伸了懒腰:“找到住的地方了?”
“对,是个民宿。”胖驴友打开后备箱,把衣服还有零食以及水这些东西都提了下来,然后“啪”一声关上车门,
兰琳被瞌睡虫缠着,眼皮子发沉,有些睁不开。
她迷迷糊糊跟在几人身后,又迷迷糊糊坐下。
老板煮面的速度很快,四碗香喷喷的肉丝面上了桌,每个碗里还有一个金灿灿的煎鸡蛋。
胖驴友又给了他一百当面钱,老板笑容更灿烂了,一直在说:“谢谢老板,吃完了不用管,明天早上我再洗碗。”
“早点休息,不打扰你们了哈”
等他上了楼,胖驴友狼吞虎咽吃面,他和瘦驴友的那碗都是大份的。
楚逢月看到前台上的摆饰,无声笑了笑,慢条斯理吃着面。
胖驴友也注意到了,含糊不清道:“这老板的心思真明显,貔貅直接放台上。”
一看就是守财奴,想只进不出。
楚逢月没有发表意见,吃完面,她去了二楼,胖驴友把她的行李提了上来。
开了四间大床房,民宿的环境很好,平时没客人的时候他们也会打扫干净。
屋子里还有新鲜的花,楚逢月看了两眼,去卫生间洗漱。
长途跋涉已经够累了,在二大爷家补了一个下午的觉被孙真人破坏了,她现在是真的有些困。
哪怕在车上睡了一会儿,再饱满的精神也散了去,沾床就睡。
现在已经是四点多,院子的灯又逐渐熄灭,所有人陷入梦乡。
翌日,清晨。
老板在院子里修剪花枝,胖驴友趴在二楼和他聊天,还顺手抛了根烟下去。
老板伸手接过,嘿嘿一笑别在耳后。
“我老婆在煮早餐,待会儿都下来吃哈,不收钱。”
胖驴友摆摆手,揶揄道:“没想到啊,你竟然还有老婆。”
老板这人看着就抠搜,他在楚小姐家别墅面对村长也是这种感觉。
“嗨,这不是上天垂怜,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赐给我一个仙女吗。”老板语气轻松道:“我老婆煮的牛肉粉老好吃了,待会儿你尝尝就知道。”
都是一个地方的人,家乡话说出来就能拉近关系,现在是白天,也没有昨晚初见时的惶恐。
老板性格还是比较好的,胖驴友觉得和他某种地方很像,比如说能伸能屈。
两人聊的也很投缘,老板问:“哥们儿,你回来干啥啊,咱们这疙瘩穷乡僻壤的,要不是我老婆喜欢这儿,我都打算出去发展了,你咋还往回跑呢。”
“收点古董老物件之类的,”胖驴友拿出他在村里说的那套,眼也不眨,“我在古董店打杂,老板让我出来跑跑。”
“收旧物?现在可不好糊弄咯。”老板苦笑,把修剪下来的花放在一边,“我前段时间回乡下老家,问我爸家里有没有什么老东西。”
“他防我跟防贼似的,说家里除了他和我妈这两个老东西,别的啥也没有。”
现在的老人可不好忽悠了,都知道老物件值钱,不像以前都当废品卖了。
胖驴友也不泄气,笑眯眯说:“没事,收不到就当走动走动了呗,反正也没啥事干,到处溜达老板还给底薪嘞。”
他总是带着笑,让人很容易生出好感。
“那你们老板还算厚道。”
聊了一阵,老板跟他说了很多老家这些年发生的变化。
“就是这路破破烂烂的,早就说了重修到现在还没动静,一脚下去一个窟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搞……”
“叫客人来吃粉了。”温温柔柔的声音从厨房传出,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穿着花裙子蹦蹦跳跳。
“爸爸吃粉粉啦!”小女孩奶声奶气,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就像一只花蝴蝶。
老板放下剪刀,在身上擦了擦,抱起女儿:“好,我们去吃粉咯!”
楚逢月洗个了澡,穿了一套宽松的黑色运动卫衣,发尾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
一阵欢声笑语在楼梯口响起,本来以为兰琳还在睡觉,结果下了楼就看到她和小女孩在玩。
她对兰琳的印象就是活泼、骄傲,没想到还有这么温情的一面,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楚小姐。”胖驴友嗦着粉,朝她招手:“快来快来,这牛肉粉是真的好吃。”
楚逢月应了一声,慢悠悠下楼。
和兰琳玩闹的小女孩正好撞到她腿上。
“不好意思啊,小孩子调皮。”老板娘见状赶紧把女儿拉到怀里,娇嗔道:“撞了人该怎么办?”
小女孩做错了事,老老实实任由妈妈抱着,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向楚逢月,真诚道:“姐姐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
“姐姐你好漂亮呀”
楚逢月笑了笑:“你也很漂亮。”
“她就是……”老板娘一边说一边抬头,在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后,她有些许怔愣。
过了两秒,她犹疑道:“楚小姐?”
“嗯?”楚逢月本来要去吃面,闻言回头,“你认识我?”
老板娘抱紧女儿,手足无措道:“我看过您的综艺,没想到会见到真人……我……抱歉,我太紧张了。”
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明星的身份,楚逢月恍然,笑容清浅:“不用紧张,我先尝尝你的手艺,我的朋友都在夸。”
老板娘刚要说话,一阵脚步声响起,怀里的女儿被人抱走。
“宝儿想不想爸爸?”年轻人亲了亲小女孩温软的脸颊,笑着哄道。
正在吃粉的老板“啪”的一下摔了碗筷,老板娘脸色也不太好。
楚逢月刚坐下,随意一瞥,就听兰琳纳闷道:“肥羊?他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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