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的是另外一个家族的巫师,贵族们眼神询问须邯家族的长子,他却摇头,茫然道:“那位大人刚才还在这里啊。”
长媳也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
楚逢月不由多看了这两人一眼,随行的人员消失,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这座城堡所有的人,从管家到仆人,脚下都没有影子,而那个打翻餐盘的却有影子。
那个巫师到底想做什么?
对于这群贵族们之间门的眉眼官司,管家视若无睹,仿佛没有看见。
就连少一个人他都不在意,仿佛是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事。
燕尾服管家微笑道:“诸位贵客,请让和我一起迎接这座城堡的主人——戈犸先生的到来。”
所有人下意识把目光移到戈犸脸上,甚至有人心里在叫嚣——
你小子有一手啊!
原来是你在背后搞鬼!
真t不是个东西!
刚和他达成同盟的檀叶以及千叶家族的长子脸色惨白,震惊地望着他。
戈犸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茫然地看向楚逢月。
女人却没有看他,而是望向那扇一直没开过的紧闭的大门。
仆人分别站在两边,低着头迎接他们的主人。
只有一个人脚下有影子。
楚逢月不由佩服这个巫师的心理素质,他竟然避开了这么多人,成功伪装成仆人。
那个真正仆人现在恐怕被禁锢在某个地方了,有可能是书房,也有可能是琴房或者其它地方。
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穿骑士装的男人踏着马靴,手握佩剑,大步走了进来。
仆人们跪下来,额头碰到地板。
男人有一头耀眼的金黄卷发,瞳孔是绿色的,让楚逢月想起了竹村的那只黑猫。
也就是村长的宝贝蛊母。
这里是个移民国家,有不少这种金发碧眼的人,贵族们看到也不意外。
楚逢月往下垂眸,随着男人走动,地板上的影子也越来越清晰。
他是人?
楚逢月凝眉。
“诸位好,”城堡的主人说着英文,磁性的嗓音低醇悦耳,“我是戈犸·乔治,很荣幸能与你们一同用餐。”
看得出来还是一位很有教养的骑士。
见这位戈犸先生不是他们熟悉的戈犸先生,贵族们说不上来是庆幸还是失望。
如果是熟悉的戈犸家族,反而好办多了,游戏规则都在明面上。
见他们都站了起来,骑士明显很满意,将佩剑交给管家,脱下披风,胸前挂着的一排勋章有些晃眼睛。
他在主位坐下,端起高脚杯,深邃的眼睛带着笑意:“为我们的共聚,干杯。”
贵族们也举起酒杯,象征性地喝了两口。
楚逢月只是随意抬了抬手,并没有要喝的打算。
骑士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就礼貌挪开,并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
正餐开始,骑士歉意道:“因为风雨耽误登岛,没能及时招待诸位,还请见谅。”
说完,他抬手,仰头将酒杯里的猩红的液体一饮而尽。
贵族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皱着眉陪他喝。
接连喝完三杯酒,骑士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想必诸位都饿了,让我们开始享用正餐吧。”
最下面空出的位置他直接无视,仿佛毫不知情,管家也没有提及的意思。
仆人在往高脚杯里倒酒,楚逢月腿边正好有个影子。
她侧眸,对上仆人的视线。
仆人连忙低下头,仿佛不敢与她直视,倒酒时溅出来一滴红酒。
楚逢月扯了下嘴角,别开视线。
这位城堡的主人很谨慎,面对贵族们的寒暄会笑着回应,但是有关试探的一概含糊带过。
用完晚餐又上了饭后水果和甜点,楚逢月拿起银叉,随意在面前的果盘里拨了拨。
都是比较昂贵的水果,其中有一种她没见过。
城堡的主人脸上露出疲倦之色,他用餐巾轻轻擦拭嘴角,随后放下:“诸位贵客,我先回房休息,你们请便。”
说完,他起身,从管家手里接过佩剑,皮质硬底的马靴响声在楼梯间门回荡。
等他走了,管家也跟了过去,只有仆人们还恭敬地站在两侧,等他们吃完收拾餐桌。
楚逢月用银叉叉起一颗红色的小果,问坐在旁边的戈犸先生:“这个叫什么?”
戈犸酒量还不错,只是有些微醺,他答道:“这是我们国家独有的扶桑果,不能人工种植,只在最东边的索纳群岛才有……”
说到这,他眼睛瞪得溜圆:“索纳群岛!”
索纳群岛离岸距离很远,就算是轮船也需要一天。
而看这些扶桑果的新鲜程度很明显刚摘下来不久,不可能超过半个小时。
因为产量稀少,又是纯野生的,扶桑果在这个小国算是专供贵族。
在座的贵族长子长媳们都吃过,他们也都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很有可能就处在最东边的海岛上,而且还有一点——
“乔治说谎了!”
中午的时候还被风雨拦截在岸上,怎么可能晚上就赶回来了。
“还有个细节,你们注意到了吗,他的骑士服没有被雨打湿,马靴也是干干净净的。”
就算是打伞避开,但你走路的时候不可避免会沾染水渍泥泞,除非在进城堡之前特意清理过了。
如果乔治真的能做到这么爱干净,那他们无话可说。
在场的人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他们不知道这三天会发生什么,第一天就已经有些诡异的奇怪的城堡,以及捉摸不透的城堡主人。
没有心思再吃水果和甜点,贵族们心事重重,准备回房休息。
这十二对夫妻都被安排在不同的楼层,檀叶家族和千叶家族正好都在戈犸的上下楼。
三对一起从旋转楼梯上去,看着眼前巨大的普通瀑布般的吊灯,檀叶有些恍然。
“我从未听说过东边的索纳群岛还有一个这样的古堡。”
这座古城堡和他们父亲居住的城堡来比毫不逊色,从城堡内的摆设以及成群的仆人就知道乔治绝对拥有雄厚的财力。
按理说这样的人物他们不可能没见过。
千叶也纳闷:“这位乔治先生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聚会上,就连本国的财经新闻也没有报导过他。”
为了区别开两位戈犸,他们贴心的将骑士用乔治称呼。
“我只在意,须邯带来的那个巫师哪去了。”千叶家族的巫师想不通。
是他最先发现少了一个人,而管家和乔治好像并不把这当回事。
难道他们对此早有预料?
这种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他们看来很正常。
危机感袭来,巫师脊背瞬间门紧绷起来。
长子檀叶和千叶面面相觑,也想不明白这件事,须邯长子的态度很反常。
管家从楼上下来,经过四楼时,看到他们聚在走廊,他笑着说——
“如果睡不着,可以去书房看书,需要茶点咖啡可以随时叫我。”
这种热情招待让巫师更加防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越提书房,越说明书房有问题。
楚逢月随意点头,漫不经心问:“乔治休息了吗?他住在几楼,你提前告诉我们,以免不小心打扰到他。”
“先生住在最高层,十八楼。”管家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最好不要去那里。”
“他会不高兴的。”
懂了,私人禁地。
得到想要的信息,楚逢月点头。
管家适时退下,他走路还是很诡异,脚尖不着地。
戈犸先生越来越晕,差点就倒在旁边的太太身上。
勉强把他撑起,戈犸太太叹气:“不能喝还要逞强,如果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办。”
楚逢月瞥了一眼,看到他泛着潮红的脸,拉过他的手,微凉的指尖在掌心画了什么。
戈犸太太没看清楚,也看不懂。
倒是戈犸先生眼神越来越清明,揉了揉太阳穴:“我刚才是喝多了吗?”
现在好像没有什么感觉了。
戈犸太太有些愣神。
符师只发现他和刚才状态完全不同,巫师低声道:“祝由术!”
这位东方来的风水师,用祝由术给戈犸解酒。
原本还没太把她当回事,觉得行当不同,也没什么交集。
现在巫师却不得不重新审视她。
檀叶住在三楼,千叶在五楼,他们都没有回自己的楼层和房间门,而是想去探索一下,管家刚才说的书房。
因为戈犸夫妇也要去,楚逢月只好跟着他们,再次进了书房。
比之前好的是一开门没有扑面而来的灰尘了,檀叶和千叶散开,去看架子上的书籍。
戈犸先生已经忘了口袋里的人皮书,他也在木架前走动。
倒是三个太太对此没有多大兴趣,而是在聊餐桌上的餐具。
“……都是古董,那个印花描金的我家有两套,平时只有招待贵客才会拿出来用。”千叶太太说。
不是没钱买,而是存世量少,买不到。
可今天这两顿饭,都是不同的餐盘,精致程度比她家收藏的不知道好多少倍。
算得上是不世出的精品了。
“你们记得上次中部拍卖会吗?我看中了一套古董碗碟,就是类似刚才晚餐碗碟的样式和花纹,拍卖行说全世界仅此一套。”
檀叶太太也存疑:“这里为什么会有大量的古董碗碟,就连装水果的盘子都价值不菲。”
城堡的主人有钱不稀奇,能买到这些碗碟才奇怪,以前这里经历过一场战争,大量的古董遭到损坏,现在还能留存下来的已经被各大家族抢空了。
每个家族这种碗碟最多不过四五套,还基本上都是拍卖会上天价买回来的。
像乔治这种骄傲的贵族骑士,不可能用赝品。
祖上流传下来的?
在她们疑惑时,檀叶先生发现另外一件事——
“你们看这些书籍,最新的日期是1894年。”他举起手里的书,摇头道:“我没有在这里看到任何一本,我们那个世纪该有的记载。”
其他人仔细扫过书架,果然就像他说的那样,这里最新一版的日期标注是1894年,和现在相隔了一百多年。
一个荒谬的想法浮现脑海,戈犸太太大胆猜测:“我们难道是来到了一百年前的城堡?”
本以为他们会反驳,可千叶家族的巫师却若有所思:“也不是没有可能,我听过有些术法可以让人暂时回到以前的时空。”
千叶太太喃喃自语:“如果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
现在正是瓷器盛行的时候,后世争抢的古董碗碟,也不过是现在的日常流行款。
事情的走向越来越荒诞,长子们在思考,自己能平安无事度过这三天吗?还是会像须邯家族带来的巫师一样,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如果消失,是不是就代表被淘汰了?还能回到他们现实所在的世界吗。
戈犸却下意识看向眉眼如画的女人,他记得楚小姐说过,这里的一切都是幻觉,让他不要在意。
在书房翻阅了半个小时书籍,除了时间门线,他们一无所获。
“回房休息吧,明天想办法从管家嘴里打探一下,现在是哪一年。”檀叶先生合上书,抬手放了回去。
说来也是他们自己不注意,完全没想过这里可能不是同一个时空,全部的关注点都是那位神秘的城堡主人身上。
思维好像在被管家牵着中,从中午他说乔治因为风雨不能及时回岛,导致他们认为乔治才是最重要的线索。
各自回房,檀叶和千叶一个下楼一个上楼。
巫师在上楼时脚步一顿,忽然回头,看向那道纤瘦背影。
“怎么了?巫师大人。”千叶先生不解问道。
“大巫师说过,一百年内不可能出现风水宗师。”巫师低声自语:“那么她,是怎么出现的呢。”
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千叶先生看向旁边的妻子,太太略微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回了房间门,让戈犸夫妻一起睡,楚逢月在外面睡沙发。
床上那幅油画还没收,戈犸已经没有查看的心思了,他把画框重新装好,没有挂回墙上,而是随手放在墙边。
戈犸太太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父亲会用一半家产来和其它几大家族对赌,难道是有什么隐情?
没有关门,目光往外看可以看到外面碎花沙发上坐着的女人。
没有手机可以玩,楚逢月也没觉得多无聊,刚才从书房里顺了一本书,就是之前那本封面没有署名的东国书籍。
随便翻了两页,讲的是东国的起源,和她之前所在的那个世界大差不差,没什么新奇的地方。
“戈犸。”瑞晗轻声道:“我们能安然无恙度过这三天吧。”
“一定可以。”戈犸说:“我相信楚小姐。”
屋子里的水晶灯一直没有熄灭过,哪怕是睡觉,他们也不敢熄灯。
黑暗让人滋生恐惧,总觉得有什么在暗中蛰伏。
楚逢月单手枕头侧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彩色图案的毛线毯,另一只手压着书页。
时不时松手翻动一下,她已经看了大半。
城堡又恢复寂静,这里没有任何能看到时间门的东西。
她只能估算,现在大概是晚上九点多。
-
仆人都住在一楼,他们没有单独的房间门,都是一个大通铺睡在地上。
须邯家族的巫师姓徐,叫徐庆。
他这一脉是东国传过来的,如果非要攀个祖师爷,他也不知道该攀谁。
据爷爷说,他们祖上是夜郎国的,当时夜郎人极为崇尚巫术。
徐庆在发现这座城堡的管家和仆人都没有影子时,就觉得不对劲。
跟着一个仆人进了储物间门,和他想象的不一样,里面没有什么食物,而是堆堆白骨。
他顿时起了猜测,自己这批人绝对不是第一批进来的,以前来的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死在了这里。
所以他把仆人打晕关在储物间门的柜子里,用巫术禁了他的言,同时将自己幻形成那个仆人的模样。
果然,在发现少了一个人之后,管家和其他仆人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这种事他们以前恐怕没少干,所以习以为常了。
做之前和须邯家族的先生和太太打了声招呼,同时给了他们自保的东西。
如果他们遇到危险,只要喊他的名字,自己就会第一时间门出现。
不过戈犸家族那个东方女郎,好像认出他了。
他也刻意倒了滴酒出来,以示回应。
这群仆人就像是机器人,只有面对乔治的时候才会有恐慌的情绪。
他们换了衣服,僵硬地躺在地铺上。
徐庆叹了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混进丧尸堆了。
关了灯,他躺下,盯着漆黑的天花板,脑海里都是该怎么利用现在的身份去打探消息。
有些客人不方便去的地方,仆人利用打扫之便,来去自如。
他打探到那位乔治先生的住所在最顶层,明天自己就提着扫把上去一探究竟。
这座古堡到底有什么秘密?能让贵族们拿出一半家产来对赌,条件只是在这安然无恙度过三天。
过了大概两个小时,徐庆悄无声息爬起来,轻轻地打开房门,确定没有惊动任何人后,才抬脚离开。
戈犸太太在这种全然陌生的环境里有些睡不着,而且还不知道暗中藏着多少危险,她缩在丈夫怀里,脸贴着他的胸口。
听着他的心跳声,知道丈夫和自己一样睡不着,她眼底有一抹深深的疲倦。
还剩两天,只希望时间门快点过去。
这一晚所有人都没敢睡着,生怕自己睡过去就醒不来了,第二天被管家请下楼用早餐时都顶着一双熊猫眼。
如果放在往常,他们会互相笑一下对方,现在见了却笑不出来。
无精打采地坐在餐桌前,千叶先生搓了把脸,因为没睡好,内双已经变成了大双眼皮。
“乔治呢?”楚逢月神清气爽下楼,拉开椅子坐下,端着热牛奶喝了一口,问道。
“先生还在休息,贵客们不用等他。”燕尾服管家笑容不变,还夸了一句:“您看起来气色比昨天更好。”
“有吗?”楚逢月眼神无辜道:“可能是你们这里伙食好吧,这里不是沿海吗?中午能不能吃海鲜?”
她提出自己的要求:“如果能放一点辣椒就更好了。”
管家脸上笑意有片刻凝固,他从来没见过把这当成自己家一样随意自在的人。
谁来了之后不是提心吊胆?
凝眸打量眼前的美丽女子,她好像确实不担心自己的处境,甚至还在夸抹面包的蔓越莓酱很不错。
管家陷入沉思,等其他人来了之后又笑着迎过去。
可能是因为昨晚一直绷着神经没敢睡觉,看到熟悉的人都在身边,贵族们脑袋里绷着的那根弦“啪”地一下断了。
他们也没有昨天刚到那样讲究什么贵族仪态,该吃吃该喝喝,还有半闭着眼昏昏欲睡咬着面包的。
随行的人也好不到哪去,能力再强也要有问题出现才能想办法解决,可风平浪静安然无事,他们该怎么施展?
所有人都累,除了楚逢月。
她胃口不小,之前在国内参加豪门宴会就喜欢坐在角落吃东西,从餐前小点心到海鲜大餐,一直慢吞吞地吃,吃饱了才会起身。
女人从容的样子也引起同行的注意,不管她是不是货真价实的宗师,这份心态就是他们比不上的。
用完早餐,谁都没有离开,而是互相交换自己得到的信息。
“那些胶片都是上个世纪的,没有磨损的痕迹,很新。”
“书房最新的书籍出版日期是1894年,没有出版印刷社的名字。”
“琴房的钢琴从来没有人弹过,上面有本落灰的曲谱,是1894年的夏夜之梦。”
杂七杂八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时间门——
1894。
贵族们回想:“这一年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他们通读南洋史,但是这个年份真的没有什么比较出名的事。
“1894......索纳群岛是不是有一座无名小岛发生过特大火灾?就是那一次,把岛上所有的树木生物都付之一炬。”
檀叶太太忽然说道。
这件事在当时并没有引起多大重视,因为索纳群岛太大了。
一座无名荒岛而已,烧了就烧了,有大海的隔断,也烧不到其余的岛上去。
她因为对地理感兴趣,所以这件事还是有印象,再结合昨晚他们对这是索纳群岛的猜测,莫名觉得那座被烧的荒岛,就是这座海岛。
“我们也许来到了1894年。”檀叶太太说:“而现在,很有可能临近小岛发生火灾的时间门。”
在这样荒诞的环境里,任何猜测都显得合理。
楚逢月听着他们的谈话,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
徐庆推着清洁车,在十八层的走廊口停留。
他穿的是灰色的仆人工作服,头上还戴着一顶帽子,手里拿着一把小刷子,趴在地毯上,开始清理灰尘。
对于该怎么清洁波斯地毯会不会损坏之类的他一点也不在意,只想知道乔治什么时候能下楼,给他留出足够的空间门去查探这里到底有什么。
不负他所望,在刷了二十分钟后,卧室门开了。
马靴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很快,一双脚出现在徐庆眼前。
他没有抬头,身子趴的更低,额头抵在冰凉的皮面马靴上,身子因为恐慌而颤抖,将兢兢战战发挥到了极致。
乔治对于他的反应很满意,抬脚将他的脸勾起来,然后大步离开。
佩剑的剑鞘戳到他的后脑勺,徐庆没敢出声,心里却已经把这个黄毛小子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等乔治的脚步声在楼梯响起时,他才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小刷子随意扔在清洁车上。
走到乔治卧室门口,刚想直接推门,又觉得不妥,折返回来拿了个扫把。
轻松推门进去,一股说不上来的熏香味道扑面而来,秀了秀,好像是蒲公英。
让他惊喜的是,乔治的卧室有窗户,窗帘半开着。
提着扫把走了过去,还不忘把房门关上。
站在窗前踮脚往外看,底下的树木都变得十分渺小,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还有几座连在一起的岛屿。
他们猜的没错,这就是索纳群岛!
得知自己还在南洋境内时,徐庆松了口气。
人物、时间门、地点,要素齐全。
现在倒是没有那种面对未知时空的恐慌了,终于见到白昼,徐庆趴在窗户上,试图再找到别的线索。
扒拉窗户,得,打不开。
没再纠结,他把窗帘全部都拉开,开始打扫房间门。
床底下……嗯,没有什么,柜子里翻翻,都是一些花里胡哨的衣服以及臭筒靴。
床上的被子是普通的毛线被,也看不出什么,他随便整理了一下,退出房间门。
乔治这里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上锁的柜子抽屉,他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的热情好客的城堡主人。
脊背抵着走廊墙壁,目光转向走廊尽头另外一间门房。
他提着扫把过去,拧了一下:“嗯?锁了?”
对于巫师来说这算不上什么难事,片刻后,他成功进去。
和乔治的房间门不同,这里乌漆麻黑的,看不出屋内的摆设装潢。
在墙上摸了一圈,也没有发现灯光开关,这里甚至连窗户都没有。
正在他搜寻时,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在这打扫的人呢?不会去房间门里了吧?不是告诉过你们十八楼的房间门不能进吗。”
虽然是温和的声音,徐庆却从中听出几分不满。
随后就是房门打开的声音,管家没有在先生房间门里看到那个仆人,他神色一松,重新关上门,又往走廊尽头这边来。
脚步声渐近,徐庆躲在门后。
管家的手刚搭上门把,他又如触电般松开,盯着门看了半分钟,他对仆人说:“这个是去偷懒了吗?你见到他好好管教一下,别在客人面前出纰漏。”
“……是。”
这也是徐庆第一次听到那些仆人说话,原来他们不是哑巴啊。
等门外的人都走了,他才从房间门里出来。
回头看了一眼,总觉得这间门屋子有些不对劲,但是暂时没时间门查探。
那些哑巴们肯定在到处找他。
到了中午,又开始用午餐,这次乔治在场。
一切都平静的像是很寻常的生活,如果没有三天之约,对于这些贵族们来说,这次就像是一场放松的旅行。
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出什么事,他们的神经已经松懈下来,至于须邯家族少了的那个巫师——
须邯都不担心,他们瞎操心什么,肯定是去做什么了。
现在他们属于利益共同体,有信息都是共享的,自然不会做出这种背后捅刀的事。
甚至在想如果乔治和管家问起来,就替那个巫师打掩护,可他们由始至终都没有提为什么少了一个人的事。
可能是昨天的顺遂让他们放松警惕,今天中午已经有了胃口来享受美味佳肴。
而乔治的招待也极为符合他们的心意,看得出来,他是一位真正的贵族,从礼仪到餐食,无可挑剔。
楚逢月在看到有辣酱海鲜时,忍不住莞尔。
她对站立在一旁的管家说:“真希望可以在这里多住段时间门啊。”
戈犸先生不知道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但管家听到这句话,笑意瓦解,差点没绷住。
显然,他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人。
贵族们一如既往和乔治搭讪,该说的他会说,不该说的他只是一笑置之,然后用刀叉吃着可口的午餐。
餐食都是单独的,楚逢月面前的盘子快空了,立刻有仆人换下,又给她上了新的海鲜。
徐庆端着处理好的帝王蟹,放在她面前,离开时还抬眸看了她一眼。
女人面不改色吃着蟹肉,还在旁边的盘子里沾了点不知道什么香料弄成的蘸料。
吃饱喝足后,等仆人收了餐盘,她手里多了一条五厘米的长形铁片。
这是徐庆藏在餐盘底下的,看起来像是某扇门的钥匙。
至于他为什么会有这个,楚逢月也不清楚,可能是从哪“打扫”出来的吧。
乔治照例去午休,和昨天不一样的是楼上传来黑胶唱片的吱呀声。
“我们现在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檀叶说,“有吃有喝,被关在牢笼里,不知道他们会选在什么时候下手。”
这种感觉很多人都有,如果不是结伴在这里,还有符师咒师风水师们的陪同,他们恐怕早就崩溃了。
这种日子是漫长且难熬的,他们迎来第二个夜晚。
过了明天晚上,他们如果安然无恙,这场对赌就赢了,由输家把赌.资给赢家平分。
目前并未出现输家。
这也是这些长子们,第一次希望这些对手不要出事。
吃完晚餐,乔治略带遗憾道:“风雨将至,看来我只能推迟离岛了。”
没人问他离岛做什么,甚至已经没人在意他是不是真的离过岛。
上了楼,疲惫至极的戈犸太太躺在床上,她已经扛不住睡意,打了个哈欠准备睡个好觉。
戈犸在外面走廊上,他刚跟千叶先生聊完以后联姻的事,等出了这座古堡就准备着手订亲。
看到手背上有一点油渍,他皱眉,抽出西装口袋的手绢。
包着的人皮卷掉在地毯上,人皮书展开,露出里面的花环少女。
戈犸弯腰想捡起,有人先他一步。
管家仔细将人皮书卷好,重新交还给他,微笑道:“请妥善保存。”
没有任何责怪他乱拿书房里东西的意思。
千叶先生却来了兴趣,问管家:“画上的少女很美,她也是城堡里的人吗?”
管家眼神闪烁:“不是,这是先生曾经的恋人。”
这样的回答超乎两人的预料,但管家明显不想透露更多,借口还有事离开了。
“给我看看。”千叶伸手,从戈犸手里接过人皮书,摊开看:“乔治的恋人是南洋人?这质感……”
他瞠目结舌:“人皮卷?!”
“是的。”戈犸点头,“你没看错,是人皮书。”
“楚小姐,”戈犸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问倚在门框上的女人,“您觉得乔治会丧心病狂到把昔日的恋人用来做人皮书吗?”
谁也没发现,此刻卧室内那幅被戈犸随手放在墙角的画动了。
“谁知道呢。”楚逢月耸肩,把玩着手里的铁片,在想这是哪里的钥匙。
戈犸和千叶对视一眼,如果乔治是这样的人,那他们得相当小心了。
回了房间门,楚逢月一点也不困,她兴致盎然躺在沙发上看那本没看完的东国书籍。
戈犸太太睡得很熟,戈犸先生很快也睡着了。
卧室里的画躁动不安,蠢蠢欲动。
可因为外面的人还没睡,她只能继续待在画里。
二楼走廊墙壁上贵妇和少女们都如同复活了般,从画里走了出来,三楼的骑士以及卫士,也不甘落后。
他们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戴着黄金面具的隐士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等走廊灯熄灭后,他也隐入黑暗中。
“好困啊。”楚逢月打了个哈欠,手里的书掉在地毯上,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
终于等到机会的女人背着婴儿从画里出来,她恶狠狠地看着床上熟睡的人,手里纺织的棉线拉长绷紧,朝床边走过去。
棉线快要接近夫妻二人的脖颈,她已经能想象到棉线割开血管,血浆崩裂的画面。
舔了下唇角,女人面露得意之色。
在她快要得手时,“啪”的一下,一道明黄的符篆拍在她后脑勺。
“一个亿。”楚逢月慵懒的嗓音响起。
女人后背的婴儿正要啼哭,又是“啪”的一声,消停了。
“两千万。”楚逢月嫌弃道:“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绝对没意见。我给您五亿!”床上本该熟睡的戈犸先生睁开眼睛,看着在床边不动的母子俩,心有余悸道:“楚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在摘下画框时,他就发现不对劲了,悄悄告诉了楚逢月。
没想到女人挺有耐心,愣是等到今晚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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