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逢月看了眼即墨他们,颔首道:“好。”
没有邀请,侯师傅和即墨也很识趣的没有跟过去,而是在庙里慢慢挪动脚步。
来上香的信众越来越多,到处都是祈愿声——
“菩萨啊保佑我女儿考研上岸吧。”
“无病无灾,平安顺遂……”
“发大财财从四面八方来!”
侯师傅被气氛感染,下意识问即墨:“大巫师,你有什么愿望吗?昭华寺挺灵的。”
问完才觉得不妥,他这个地位还用得着去向神佛许愿吗。
即墨笑了笑,深邃的凤眸上扬:“人太多了挤不进去,等香客少一点我再许愿。”
“呃?”侯师傅愣了一下,点头道:“挺好,挺好。”
“阿弥陀佛,施主,借过一下。”
跟着庙里的和尚从人群中挤过去,最后到了方丈慧恒修行的禅房。
房间里摆设简朴,只有一张茶案,两个蒲团,还有一架古琴。
正在静坐的慧恒看到他们来了,睁开眼,目光温和道:“楚师傅,请坐。”
楚逢月觉得这些大师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就是目光平和,在他们眼里世间万物平等。
之前在金城寺见的那位主持也是一样,他们的眼里总有一种平静的悲悯。
昭华寺的大和尚在接待香客,带她来的和尚把她送到禅房自觉退下。
见她坐在蒲团上,慧恒叹道:“阿弥陀佛,巫蛊一族的事牵连甚广,让无辜之人受苦。昭华寺虽能力微薄,也想略尽绵薄之力。”
楚逢月不动声色听完,手指摩挲着釉质粗糙的茶杯。
“大师想怎么做?”
他肯定是和玄学部门以及玄学协会有过商讨,但是觉得仅凭自己几方人马做不成这个事,这才想把她拉上。
但这也无可厚非,她在陵城活动,和这里的玄学协会也来往密切,再说巫蛊之事算是她发现的,更是身涉其中。
所以这件事不管怎么绕,都避不开她,而且有什么动作不和她知会一声也说不过去。
“过几日会由昭华寺牵头,联和其它寺院举办诵经法会,地点在城外西郊。”
楚逢月本来还没太在意,听完他的话,双眸不由瞪圆。
她鲜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看得出来是真的不敢置信。
“……大师,”楚逢月指尖捏着茶杯,轻声道:“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
西郊的陵山是陵城的龙脉所在地,陵城能长盛不衰全靠龙脉庇佑。
慧恒大师的想法她已经猜到了,和尚诵经会与龙脉产生共鸣,更别说是这么多寺庙的和尚聚集在一起。
届时强大的气场将会笼罩整个西郊,巫蛊一族知道了会癫狂不已。
他们最想要的就是气运,而这次的气运足够他们用几百年了。
如果败了,陵城的龙脉就会受损,恐怕短时间内滋养不回来。
“巫蛊一族过于嚣张,没有更好的办法将他们一网打尽,”慧恒大师面露悲悯,“近些年他们四处为祸,此也为无奈之举。”
巫蛊一族聪明就聪明在他们分了无数旁支,散布在天涯海角,哪怕这支覆灭还有另外的分支,如此下去生生不息,多少年都抓不完。
他们擅长伪装幻形,如同鬼魅,玄学部门在暗中查了几年,直到楚逢月出现才真正的连窝端了两次分支。
以前抓的都是游兵散将,根本无甚大用。
楚逢月陷入沉思,她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不说别的,除了国内巫蛊一族知道消息后会抑制不住赶来,恐怕就连国外的巫蛊族人也会来搏一搏。
他们本来就是行走在黑暗中的亡命之徒,玄学部门抓了那么多人进去,至今没有套出几句有用的信息。
这种硬骨头,他们对死亡已经没有多大的畏惧了,反而在遇到这种万年难遇的好事时,会不顾一切来搏一搏。
他们本质上就是疯子。
“您让我再考虑一下,”一盏茶后,楚逢月才开口,看向目光平缓的老和尚,“在这之前,我要向您介绍一个人。”
-
离开昭华寺之前,楚逢月去佛祖面前上了三柱香,是大和尚亲自递给她的。
女人闭上眼睛,嘴里只念了六个字——
“我儿学业有成。”
说完,她把香插进香炉。
楚逢月有个半大的儿子,在圈内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和尚拿来一个袋子,给她装了些供果:“楚师傅,这些带回去给孩子吃,增福添禄。”
楚逢月接过,笑着道谢:“监寺大师有心了。”
“阿弥陀佛。”角落里有和尚敲了一声木鱼,大和尚嘴里念着佛号。
大和尚亲自把几人送出寺外,等他们的车子远走,才转身上了台阶。
司徒正早就去找相识的大师去捐香油钱了,他打算在寺内斋戒几日,没有和他们一起回南湾别墅。
楚逢月是坐侯师傅的面包车回去的,车开了一阵,她说:“去最近的一条风水街吧,看看能不能捡到什么漏。”
侯师傅是法器大师,这边的人没有不认识他的,略微思考一下,打着方向盘道:“楚师傅,要不我们去虞城转转?”
“这里没有风水街吗?”后座的年轻男人跟没骨头似的懒洋洋靠在那儿,面包车外面看着破破烂烂,里面却十分宽敞,而且各种配置不比几百万的豪车差。
他饶有兴致打量车内,都说东国人低调,果然是真的,财不露白嘛。
“不是,他这张脸在陵城已经成了标识了,谁不知道他是做法器的,眼力劲也没得说。”副驾驶的马师傅脚底下踩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侯师傅赚钱的宝贝。
马师傅嘲笑道:“他去风水街,看上什么东西人家也不会卖给他。”
没办法,声名在外,能被他老侯看上的肯定不差,不如自己留着高价出手,反正法器这种东西的价格也不统一,总有冤大头会买。
楚逢月之前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她调侃道:“看来侯师傅还是鉴宝大师。”
“楚师傅,您这话还真没错。”侯师傅也没有自谦,“虽然我不认识那些朝代的古董,但是老物件或多或少有些气场,只不过气场太少的算不上法器而已。”
他以前就喜欢去陌生的城市逛古玩市场淘东西,回到陵城去鉴定机构验一下,总能小赚一笔。
虞城和陵城交界,他们也不是去什么中心城市,就在边缘找个风水街逛逛就行了。
两个小时就到了地方,随便找个地方一停车,楚逢月拿出口罩和墨镜戴上,侯师傅还从储物箱翻出一顶渔夫帽给她。
“风水街旁边就有吃饭的,我们先逛逛,饿了就去吃。”侯师傅说。
“你以前来过这里?”即墨问道。
摸的还挺熟啊。
“地图上看到的,”侯师傅指尖在屏幕上放大,“这不是有吗,附近美食。”
“他要是来过就不敢来第二次了,怕被人打死。”马师傅在车上换了身日常衣服,不然按照之前的装扮,去风水街买什么东西价格最少翻三倍。
“没这么夸张,”侯师傅带他们拐进青砖巷子,干笑道:“这么多年我去全国各地逛了上百条风水街,也就赚了亿点点而已。”
即墨“噗嗤”笑出声,看向四周时眼底也带了些许好奇。
这种风水街他在南洋没有逛过,就走了一阵,已经看到两家香烛铺子,一家棺材铺,还有什么扎纸人的。
可能是因为临近中午,街上有些冷清,摆摊的小贩不是躺着刷视频就是打游戏,一副佛系摆烂的模样。
楚逢月边走边看,视线从铜钱桃木剑还有各种令牌上面扫过,目前为止没有看到感兴趣的东西。
摊主们也不揽生意,有人问就介绍两句,没吱声就继续玩自己的。
秋末总是萧瑟,一阵风带起落叶,路边的狗也无精打采。
最后在一家店铺前面停下脚步,楚逢月仰头看门上的招牌。
“百宝阁?”侯师傅笑着说,“现在的店铺起名字越来越大了,什么都敢叫。”
“进去看看。”楚逢月说。
几人没意见,侯师傅和马师傅向来以她为首,她说什么是什么。
即墨更加不会出声,他是客,客随主便理所应当。
进了店铺,马师傅讶异道:“好强的气场!”
即墨腕上的黑色珠串也有一闪而逝的暗芒。
放眼望去,这家店铺的面积在三十平左右,各类法器随便放在木架上。
有镇宅的铜龟、招财的金蟾貔貅,还有各类小挂件。
什么玉如意小葫芦更是常见。
目光挪到另一个木架上,看到有佛像,楚逢月先是恍然,然后回神,眼底也带了几分笑意。
这次出来本来是想找几件法器放在三天后的佛法大会上镇镇场子,同时稳固一下气场,侯师傅那里宝贝虽然不少,但是能涵盖整个西郊的东西……
完全没有。
他的定位很精准,为富豪服务,大部分法器都是招财添丁纳福驱煞的。
大会就在三天后,定制一件法器哪怕是加急也得半个月,别说侯师傅赶不出来,就算是青玄道长和他的好友见山居士也做不出来。
只能来外面现采了。
刚刚走了一圈没看到有合适的,在见到这些佛像时,她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一尊大肚弥勒佛。
这件宝物与佛教契合,甚至可以直接当成一个寺庙的镇寺之宝,带去佛法大会最合适不过,也不会引人注目。
想到这,她心情舒畅许多,没有要寻找什么的目标,心态也平缓下来。
看到有不错的法器就买,没遇到就吃个饭打道回府,就这么简单。
她的好心情即墨也察觉到了,侧眸看她一眼,年轻男人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对于这位年轻的风水宗师,大多人抱有敬畏的心理,把她高高捧起。
其实她的心思很好猜,喜怒都在脸上,你要是想讨好她或者拍个马屁也不怎么费劲。
胖驴友就是个察言观色的大师,经常变着花样夸她,可能这也是他地位稳固的原因。
“各位,有什么喜欢的随便摸随便看,不买也没关系,就当结个善缘。”坐在柜台后的老板随意一招手,然后继续扒拉算盘算账。
他有好几家法器铺子,这段时间收益还行,在考虑要不要盘个新的。
“没想到这条风水街卖法器的都这么随意。”侯师傅愣了一下,他以前不认识楚师傅的时候,碰上些有钱的大老板还是会主动推销。
不像马师傅这个牛脾气,成天一副天王老子来了都没大的表情。
要是他这样早就饿死了。
“可能是平时也没什么人来买吧。”即墨说:“摊上的东西有人过来旅游时还会被忽悠几句买走,这种店铺一般没人来,除非有自己固定的客户群体,或者风水师穿针引线直接卖给富豪。”
“嗯,有道理。”侯师傅大点其头。
楚逢月看中了一个文昌塔,巴掌大小,做工很精湛。
她打算买回去把这个放在乌云床头的文昌位上,孩子自己读书不用心,作为家长只能靠做法了。
也不知道这个对他有没有用,乌云本来就是灵体,哪怕有用作用也不大,几万块钱,就当图个心理安慰吧。
她又选了个招财的金蟾,打算等胖哥和奈哥他们公司开业送过去。
这些东西侯师傅那里都有,但她不想去买。
不然以他们的交情,侯师傅多半是白送,总是亏本。
所以与其在他这里买不如在外面买,他的东西卖给别人还能抬高一下价格。
“老板,这两件帮我算一下价格。”
楚逢月拿着东西去柜台,即墨他们还在木架前转悠。
侯师傅自然想淘点东西回去了,他有稳定的客户群体,而且都是不差钱的主,这里买回去再加点钱也很好卖出去。
法器的价格本来就是人定的,没有一个具体的衡量标准,真要说的话就是按气场来划分。
但是富豪们不懂这些,只在意有没有用。
这种情况下只蕴含两分气场的法器都能给你吹成七分,剩下的三分看卖法器的良心。
本来没指望他们买,没想到会这么爽快,店主也稍微惊讶,然后喜笑颜开道:“哎呀,这位美女真会选,这两件可以算得上是我们这儿的镇店之宝了。”
随后,他肉疼道:“这样吧,看你们是个生面孔,咱们交给朋友,两件给你友情打包价,两百七十万。”
楚逢月听完差点把金蟾拍他脑袋上。
她没好气道:“老板,你祖上土匪发家的吧?”怎么不去抢啊!
这两样东西加起来最多十万,多半毛钱她都不愿意。
听他说话就知道是个大忽悠,戴着口罩裹得严严实实,开口闭口就是美女,还镇店之宝。
侯师傅要是敢拿这种东西镇店,铺子早就垮了。
“唉,我祖上可是良民,从来没有干过什么违法勾当啊,您要不信我把族谱找出来您瞧瞧?”老板死皮赖脸道:“真不骗您美女,这文昌塔你买回去是给孩子用的吧,之前有个大老板求着我卖我都不给,我说这种孤品要合眼缘才卖。”
“我啊开个铺子就是混口饭吃,这两件法器成本都有两百五十万了,真的不赚钱。”
楚逢月对他十分佩服,忽悠起人来眼也不眨,是个干销售的好材料,和胖驴友一样。
侯师傅闻言走了过来,拿过柜台上的两件法器一看,他似笑非笑:“文昌塔三万,金蟾从制作到开光成本两万吧,一开口就是两百七十万,小兄弟,你这口饭要两百六十五万啊。”
“哟,遇到行家了。”老板扒拉算盘珠子的手停下来,笑容满脸道:“不知是哪位同行当面,让你见笑了。”
“虽然成本不高,但也不能这样算嘛。我托人把东西带去寺庙开光也要给点好处费,再加上制作材料工费还有人工铺面,这两样收二十万应该的吧?”
在行家面前当然又是另外一套说辞了,人家又不是傻子,任由你忽悠。
多多少少要给对方点面子,也给自己留个人情。
“十万。”楚逢月懒得跟他多费唇舌,直接报价,“多一毛钱我都不要。”
“十万真不行美女,我这也算是孤品,你家要是有孩子又做生意,买这个回去绝对没错,儿子省状元老公省首富指日可待啊!”
“什么孤品?”即墨手里拿了个和楚逢月一模一样的文昌塔走了过来,疑惑道。
楚逢月看到他无辜的眼神,笑容更加深刻。
“……”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摊主无奈道:“得,十万就十万,就当我和你们交个朋友吧。”
“刷卡转账还是现金?”
“转账吧。”楚逢月早就知道他能同意,都不用猜,文昌塔和金蟾几乎是每个法器店里必备的,谁家没个读书的孩子,谁家不想发财啊。
钱货两讫,老板也没有就这件事多絮叨,卖出去了就卖出去了,说自己亏了有什么用,只会惹人烦。
“听口音你们不是虞城人吧?我怎么总觉得你们身上有同行气质呢。”把金蟾和文昌塔包装好,老板问道。
“陵城的。”即墨笑眯眯道:“来这边串个门,没想到差点被宰了。”
“哎哎哎小兄弟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法器这一行讲的就是你情我愿,我要是开价你能接受,皆大欢喜嘛,什么宰不宰的,这话不好听啊,下次不要说了。”老板揉了揉鼻子,尬笑道:“还没吃饭吧诸位,要不我请你们搓一顿?”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年轻的一男一女不是个缺钱的主,身上的衣服都比他这两件法器贵。
至于那两个中年男人……身上同行的气息都藏不住了,就当交个好吧。
现在谁还缺这顿饭啊,不过就是为了拉近关系嘛。
见他这么落落大方,马师傅这个脾气差的反倒也说不出什么来,看了眼旁边的楚师傅,见她没反对,就点头应了。
“四位稍候啊,我把店门关一下。”
合上账本,出了店铺,他把玻璃门拉上,上了个锁。
嘴里还一直念叨:“你说我里的东西这看起来也不像古董吧,隔三差五就有人过来偷,他们这些不懂行的拿回去能干嘛啊,鉴定一下是不值钱的工艺品,得,直接卖废品了。”
这人话多,嘴里一直说个没停,也就侯师傅和即墨搭他几句话。
楚逢月看了眼他这里的位置,问:“平时就你的店铺被偷?”
“嘿,对,还真是邪了门了啊,就逮着我一个人薅。”把钥匙揣兜里,老板抓了抓鸡窝头,无语道:“可能就我这的东西看起来值钱点吧。”
毕竟那些棺材纸人香烛也没人敢去偷啊。
“你家旁边隔了两栋还有个法器铺子,他那里就没事。”马师傅说:“看到巷口那条分岔路没有,正对着你这儿呢,这不就犯煞招贼了吗?”
“啊?”老板踩着拖鞋,走了两步又停住:“还有这种讲究?那我怎么办啊?”
“你店里不是有桃木令牌,挂一块在外面门上,下次就不会被偷了。”
这也是看他这个人爽快才说的,马师傅平时才懒得管这些,他又不是警察。
“嘿,行,我听你们的。”狐疑地看了马师傅和侯师傅两眼,他问:“你们不会是风水师吧?”
“不是。”侯师傅笑呵呵道:“我们就是天桥下摆摊算命的,今天心情好,不收你钱。”
老板也乐了,“得,那我就以饭报恩吧,你们吃川菜还是湘菜?东北菜也行,份量瓷实。”
“都行。”
几人跟着他拐出巷子,到了一个临街的饭店,看起来有些老旧,上面还写着东方国营酒楼几个字,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这里原来是国营饭店,后来饭店不行了,八十年代末就被私人盘了下来,接手的是以前的厨子。”
“我们从小到大就吃这个味长大的,说不上特别好吃吧,但是比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高档餐厅没得差。”主要是分量多吃得饱,不会一口下去一盘菜就没了。
听他介绍,楚逢月也跟着他往里走。
这里还是以前大饭堂的风格,四方桌长板凳,桌椅都包浆了。
“鱼叔,随便给我们炒几个家常菜,我带朋友来尝尝您老的手艺。”
年轻人自来熟找了个地方坐下,拎起茶壶给他们倒水,对柜台后面的饭店老板说。
“小溪,你带朋友去别处吃吧。”鱼叔恹恹道:“我今天懒得开火。”
“嗯?”年轻人动作一顿,放下茶壶,走向鱼叔,见他眼睛里泛着红血丝:“叔,你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他不是外人,鱼叔也没太在意,叹了口气,摆摆手,“还能有什么事,有也是怪事。”
侯师傅和马师傅对视一眼,安静地听着。
“您说给我听听,如果是家宅不宁,我给您拿个镇宅的法器就行了,这有什么的。”小溪宽慰道:“饭还是要吃的,要不您先去给我们炒个菜吧。”
“……”鱼叔实在提不起力气骂他,白了这个小家伙一眼,还是戴上围裙去了厨房。
回到桌前,小溪嘴里喃喃自语:“看他面相应该是家人出了什么事,不行,待会儿我得过去看看。”
楚逢月扬眉,来了兴趣:“你还会看相?”
“一点点一点点。”年轻人这才回神,不好意思道:“跟着相书上学了一点。”
见他们不信,小溪又补充道:“不是外面摊上那些乱七八糟骗人的书,是我以前淘旧物淘来的。”
外面那些书都是坑人的,有点能耐的人从古至今一直是敝帚自珍,真要是有用还能大规模发行啊,不就是一些小出版社为了博人眼球印出来的吗,甚至大部分还是小作坊出来的盗版。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他以前跟着旧书上学了点皮毛,没有师父领进门后面的也看不懂了。
他就会一点粗浅的相面之术,都不敢用这个混饭吃,怕被人打死。
“厉害厉害。”侯师傅真心实意道:“年轻人就是要多学点本事,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这个我认同,以后我打算去学个什么风水秘术之类的。”小溪大点其头,“我们卖法器的没有风水师辅助,这口饭也不容易吃啊。”
断定候马二人是同行,哪怕他们不承认,年轻人也没当回事。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鱼叔端着菜上来了。
这个店是他接受老爹的,平时就他和他儿子打理,今天他儿子没来……
小溪愣了一下:“叔,是不是勇子出事了?”
鱼叔手里的盘子差点打翻,还是即墨眼疾手快接住了。
“果然没错,”小溪叹了口气,把他拉过来坐着,“您说说怎么回事吧,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见他面带迟疑欲言又止,知道他的顾虑,年轻人说:“您放心,这几位是陵城来的师父,和我是同行,不会说出去的。”
能准确的说出他的成本价,这不是同行是什么,再加上那股若隐若现的同行气质,再怎么不承认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我就说了。”鱼叔缄默许久,不知道怎么开口,众人也不催。
过了两三分钟,他才开口:“勇子最近不是在搞什么直播吗,大半夜去翻人垃圾桶。”
怕楚逢月他们误会,小溪解释道:“鱼叔说的是那种去富人区翻垃圾桶的直播,又能赚流量又能捡回来不少好东西。”
“这个我经常看,”即墨点头,笑着说:“我也动过这个念头。”
“……”侯师傅一脸微妙,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啊。
堂堂南洋大巫师,不至于去翻垃圾桶吗。
不过他出入富人区应该挺方便的。
“不对啊,”侯师傅想到什么,说:“富人区不是有保安的吗,他怎么进去的?”
“咳,他就是保安。”小溪有些替兄弟脸热:“我叔的店晚上九点打烊,他九点半去富人区值夜班。”
“啊,那还挺上进的。”侯师傅干巴巴道。
“鱼叔,你继续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直播也不是一两天了,难道是被打了?就翻个垃圾应该不至于吧。
“他昨天早上六点回家,表情就很不对劲,把自己锁在房间不出来,我还以为他是值夜班心情不好或者在网上被人骂了。”鱼叔说:“我当时没当回事,店里也就老街坊过来吃吃饭,我一个人也忙得过来就没喊他。”
勇子下了夜班一般在家补觉,上午是不出门的。
“到了今天,他还是不出来,而且昨晚……像是发了狂一样的砸门板。”
侯师傅第一反应就是成渝的妈妈,之前也是这种症状。
所以他问:“勇子有没有往家里捡什么东西?比如坛子之类的?”
他比划了一下:“就是这么大的泡菜坛子。”
“没有,”鱼叔摇头,肯定道:“他最近捡回来的东西都是一些有钱人不要的什么香水鞋子,这种东西他不会带回来。”
也是,谁去富人区捡垃圾还抱个泡菜坛子回来啊,都奔着好东西去的,再说也不一定有。
“那就奇怪了。”侯师傅摇头道。
小溪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问清情况后有些担心,起身道:“要不然我现在去看看吧,你们先吃,待会儿记我账上就行。”
鱼叔家就在饭店后面的巷子里,几十米的距离,也不远。
侯师傅点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这种他们也不知道情况,不好贸然开口说跟你去看看,太冒昧了。
而且听起来和巫蛊一族没关系,可能就是单纯的压力太大心情不好。
“楚小姐,你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侯师傅问。
楚逢月摇头:“没发现。”
就凭三言两语也听不出来什么,她余光一瞥,好像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女人不确定问:“刚才那个,是不是有点像温珩?”
“不是像,就是他。”即墨对气息特别敏感,温珩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发觉了。
“温部长?我去看看!”
侯师傅坐不住了。
温珩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他一个特殊部门的部长,平时忙得跟陀螺一样,没有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是不会出来瞎溜达的。
马师傅也跟了过去,楚逢月也想看看他到底来做什么。
即墨咽下嘴里的菜,悠哉悠哉跟在他们身后。
除了他,其余人一口饭都没吃,楚逢月甚至连口罩都没来得及摘。
要说最事不关己肯定就属他了,温珩出现肯定是和玄学界有些关系,但他不是东国人,凑个热闹就行。
几人跟着温珩的步伐,最后停在一个六层的老房子前面。
一抬头,就能看到鱼叔和小溪正在上楼梯。
“这是刚才那位饭店老板家吧?温部长来做什么?”侯师傅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有玄学部门的人发现了他们,对温珩说了几句,男人转身,朝他们走过来。
“楚小姐,侯师傅,马师傅。”看向最后一个人,温润的嗓音依旧平缓:“大巫师。”
即墨随意点了点头,“又见面了,温部长。”
昨天才见过,温珩无心跟他叙旧,问楚逢月:“你们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嗯?”侯师傅纳闷道:“没找啊,别人带我们过来吃饭。”
“这样。”男人点头,对他们说:“这栋楼的顶层有巫蛊一族的踪迹,我就在附近,收到消息过来看看。”
“巫蛊一族?”楚逢月拧眉,她抬头往最高楼看,鱼叔和小溪正往那里去。
“遭了!”
她没有犹豫,直接往楼梯口而去,剩下的侯师傅和马师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反应过来也跟了过去。
只留下即墨和温珩在原地。
前者笑容依旧懒散,“我有点不懂啊,温部长。”
“什么。”温珩眸色平和,温声问道。
“你是故意引我们过来的吧,”即墨眯了眯眼睛,说,“你的目标是谁,我吗。”
“大巫师说笑了。”温珩负手而立,脸上笑容不减:“你和巫蛊一族又没有关联,我怎么会把你当目标呢。”
即墨没有再出声,过了十多分钟,小溪背着昏迷不醒的勇子下楼,鱼叔焦急地跟在后面,直接去了医院。
侯师傅和马师傅押了个人下来,楚逢月是最后出来的,脸色惨白,右手鲜血淋漓。
看到下面等待已久的两个男人,她面无表情:“回陵城。”
等他们上了车,暗中的人看到这一幕,确认楚逢月真的受了重伤,把消息传了回去。
面包车在高速上疾驰,路段没有限速,侯师傅直接飙到了一百五。
他们着急的好像有天大的事要立刻赶回陵城。
在车上,即墨从储物箱找出侯师傅的湿纸巾,递给她,看她擦拭着手上的血浆。
男人无语道:“我就说你们怎么大老远跑来这里买法器,原来是整这么一出啊。”
合着就他不知情,还搁这儿像个傻子一样看热闹呢。
“他们最忌惮的就是楚小姐,”温珩温文尔雅道:“为了让他们觉得三天后的大会有胜算,只能委屈一下她了。”
“刚才被你们抓走的那个……”
“玄学部门自己的人。鱼勇的事是意外,我已经让人去调查了。”温珩说。
这一切都是他们布的局。
巫蛊一族确实有人藏在这栋楼里,不过被玄学部门的人提前抓走了。
“他们会信吗?能让一位风水宗师受伤的人可不多。”即墨蹙眉道。
楚逢月随手把纸巾塞到垃圾袋里,往后靠:“赌一把,饵已经下了,上不上钩就看他们了。”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