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大夫人到了。”


    “她来干什么?”大房二房的争斗这么快谢幕了?江清波挑起眉梢,看向站在门口的绿松。


    “她们手里抱着您昨天送出去的檀木盒子。”


    原来是还东西。江清波起身前往院子的凉亭,挥了挥手,大门口的丫鬟把人带了过来。裴淑娴母女在对面坐落,江清波眸光微顿,视线定格在裴淑娴的脖颈。纤白的脖颈有一条鲜明的红痕,旁边还有几条状似指甲挠出来的抓伤。这是……?


    江清波猛然回神,若无其事收回目光,假装没有看到那鲜明的伤。沏了两杯茶推到裴淑娴母女面前。


    “大嫂平日里不出门,今日怎么有空来我院里。”


    “昨日多谢弟妹拆穿二房母女的伎俩。”裴淑娴露出个苦笑。“这些年我缠绵病榻,忽略了莹姐儿,让她受了不少委屈。”


    江清波摇曳着团扇,慵懒地支着石桌。


    “大嫂倒也不必谢我。我们两房关系不睦,我也不是那等好心之人。只是二房恰好欺负到我头上,才不得已出手。莹姐儿也只是顺便获利。”


    “我现在明白公爹为何执意让您当儿媳了。很有趣,令人心生喜欢。”裴淑娴抿唇一笑,眼底流露出几分真心地笑意,不似刚才进门时那样假情假意,像是戴了一层面具。


    冷美人倏然一笑,杀伤力无敌。江清波身体一滞,颇有些受不住裴淑娴笑容暴击。假咳两声,努力稳住心神。曾经的裴淑娴曾和外祖父上过战场,阵前献上一条妙计,挽救了一座城。被戏称军中女诸葛。江清波对她有很深的滤镜。


    “我们两房关系不好。”所以别想诱惑我。


    “他们男人的事和我一个寡妇有什么关系。”裴淑娴失笑。


    “……”


    好像说的没毛病。对裴淑娴的喜欢又多了一点点。


    裴淑娴看出江清波的迟疑,眼底的笑意加深,给陆子莹做了个手势。“给三婶道谢。”


    陆子莹是个实在的丫头,起身退后两步,扑通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江清波听着都疼,不自觉揉了揉额头。这丫头看着也让人心疼。


    “谢谢三婶昨日仗义执言。”


    “快起来快起来。”江清波起身扶起陆子莹,悠悠叹口气,“……我其实真没帮什么。”


    她只是看不惯二房的所作所为,顺手教训一下。


    “嫁人是女子一辈子的大事,若不是三弟妹捅破单慧君母女的伎俩,日后她嫁过去怕是要过很长一段艰难的日子,或许一辈子都要被岑家人厌恶。”裴淑娴说着,眼底有冒着怒火。看像江清波眼底又浮起笑容。“三弟妹提前捅破,让事情有了转机。当得起莹姐儿一跪。”


    古代女子嫁人真是人生的一道坎。江清波打量沉默不说话的陆子莹,她双眼通红,看起来是狠狠哭了一场。木着一张脸,还是和昨日一样没有任何存在感。心里又忍不住叹口气。


    “我阿爹从小就教我‘会哭的小孩才有糖吃。’。”江清波拍拍陆子莹的手背,“有事要说出来,不要总是把事情闷在心里。多笑笑,多闹一闹才是侯府嫡出大小姐该有的样子。”


    “子莹明白。谢谢三婶。”


    裴淑娴心疼的拉过陆子莹坐下。“你三叔是个薄情的人,三婶嫁过来依旧能过得如此快活。你学上一两分我就能放心了。”


    “母亲,我省的。”


    江清波:???


    我就一条咸鱼,学我做什么?想要开口辩驳,想了想又觉咸鱼没什么不好。陆子莹这样的性子,咸鱼一点在婆家反而会轻松一点。遂又闭上嘴。


    裴淑娴向身后的婢女招招手,后者把檀木盒子放在石桌上。盖子打开,露出脑袋大的深绿翡翠。


    “三弟妹原物奉还。”


    “收着吧,就当是我提前给莹姐儿的添妆。打两套头面,出去和手帕交聚一聚。趁着未嫁多过几日快活日子。”


    “既然弟妹如此说,我也不推拒了。”


    “谢谢三婶婶。”陆子莹行礼道谢。


    江清波看她一脸呆愣愣的模样,忍不住扶额。“以后被欺负就找武安侯,再不济就闹开。少把事情放在心里,老的快。”


    陆子莹愣了一下,点点头。“子莹知道了。”


    “为娘身体不好,没法事事教导。日后你多来婶婶这边学一学看一看。”裴淑娴有对江清波展示笑容暴击。“还望三弟妹日后多多看顾莹姐儿。”


    “……???”她只是提点一两句,没说要帮忙看孩子。


    “我亲自做了些点心,也不知道合不合弟妹的胃口。”


    裴淑娴接过婢女递上的食盒,放到石桌打开。白胖胖的小兔兔蹲在盘子上。淡淡的花香飘荡开。江清波咽了咽口去,努力控制自己的目光盯着石桌。


    “其实莹姐儿挺可爱,过来玩玩也挺好。”可恶,居然美食诱惑。不怪她上钩,只怪裴淑娴把食物做的又香又可爱,让她食欲大增。


    绿衣:……


    小姐为了一口吃的又把自己卖了!


    坐了没多会,裴淑娴母女两离开。


    “裴淑娴脖颈的伤是怎么回事?”江清波一口咬掉兔兔的脑袋,招来绿衣急切开口。


    此刻她忍不住埋怨起陆明洲,昨晚非要拉着她离开,害她平白错过了一出大戏。也怪自己当时为何要问那个送命题,当时月黑风高,以为把男人问住了。结果……


    “丑不丑先不论。今天有时间,我们先把洞房花烛礼过了。”


    江清波:……


    陆明洲看她有没有心理阴影不知道,反正她快被陆明洲搞出心理阴影了。对着她这脸行洞房礼,这得多重口味?


    好在陆九及时出现,陆明洲半夜离开加班。这才让她逃过一劫,否则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江清波醒过神,咬掉兔兔的腿腿,双眼催促的看向绿衣。


    “小姐这点心是大房送的。”绿衣拉住江清波的手不让继续吃。


    “放心,没毒。”


    绿衣不听,叫过绿梅查验,最后确定真的没有毒才让江清波继续吃。


    “快说大房和二房……”我板凳都已经准备好了!江清波忍不住催促。


    “昨晚在花厅,大夫人把单慧君按在地上打了一顿。”


    江清波双眼发亮,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卧槽,好刺激。


    这等场面,她居然没有在场。心里再次问候陆明洲。


    “后半夜大夫人又上吊闹了一场,直到天微微亮才结束。”


    难怪又是勒伤又是抓伤,感情是这样来的。


    “大夫人闹归闹,但没什么大事。二房就惨了,现在还在祠堂院子里跪着,听说面前摆着世子的排位。”


    “二房所有人?”江清波诧异的问。


    绿衣点头。


    啧啧,梁宜静真是倒了血霉,看看挑的什么男人。平日哄着婆婆就算了,现在还要被连累跪排位认错。


    虽然挺惨,但也算是求仁得仁。


    “陆二小姐身边的丫鬟都被换了,全是武安侯挑的婆子。今天还来了一位宫里的嬷嬷,据说来给陆二小姐教导规矩。”


    二房真热闹!


    之后的日子,大房和二房闹得不可开交。江清波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听着新八卦下饭。


    今天,单慧君的中馈权再次被瓜分。侯夫人温静、裴淑娴得权崛起。


    明天,陆明钧的预补世子位悬了。武安侯已经准备培养小孙子陆子闫和过继给兄弟的陆明辰。


    后天,陆子宁父子上门求和,被长嫂倒了一身洗脚水,轰出大门。


    ……


    期间,江清波出门消食遇见过二房婆媳。梁宜静如丫头一样陪在单慧君身边哄着。两人看到她,前者沉默,后者双眼泛红像是想要扑过来吃了她。


    吓得她连夜上诉至武安侯处。之后无论她在何处遇到二房的人,均是被直接无视。


    江清波很冤枉。她就一条咸鱼,不惹事不搞事。要不是二房的人太过分,她压根不想翻身。


    还是大房的可爱。冷美人大嫂会对她笑容暴击。江清波看向在院子里和绿松等人踢毽子的陆子闫,双眼弯成月牙。五岁的小朋友最可爱了,和她侄女一样可爱。就是太瘦,脸上没有肉肉。


    “三婶,你看这样配色可以吗?”陆子莹拿着绣棚,倾身靠近江清波,双眼期盼的询问。


    “好看,漂亮。”


    女孩子就是要夸她,见缝插针的夸她。


    陆子莹满足了,坐直身继续埋首绣棚。江清波看她眼底绽放神采,不像往日那边木楞,满意地扬起唇角。


    陆子莹真来秋水苑时,江清波是惊诧的,毕竟两方的关系真的不算好。当时她以为裴淑娴说说而已,哪成想陆子莹隔三差五就过来送点心。那小刺猬点心可爱炸了,不吃下去真的说不过去。


    后来是找绿松请教绣花。绿松的绣花是她请了大师专门教导过的。一来二去来得多了,彼此也熟稔了。


    陆子莹在秋水苑呆的时间也多了起来,最近几天把弟弟也带过来玩。


    院里也比往日热闹了。


    “姑爷。”


    绿松话毕,陆明洲已经走进院子。绣花的陆子莹白了脸。嬉笑的陆子闫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红艳艳的鸡毛毽子孤独的落在地上。江清波看的心疼,挥手让两人先回去。


    陆子莹牵着陆子闫的手,行了一礼,匆忙的走出秋水苑。江清波颇有些无语,陆明洲虽然气势吓人了一点,但真的没有这么可怕。


    “他们怎么在这里?”


    江清波跟着走进寝房,倒了一杯茶递上去。“他们来替父还债。”


    咳咳——


    陆明洲平复后,不可思议看向江清波。“你刚刚说什么?”


    “他们来替父还债。”


    陆明洲:……


    “听说从前大房二房待夫君很不好,大哥人虽然不在了,但儿女都在。是时候该还以前的债了。”江清波双眼发亮。“日后让陆子闫做你下属,指哪打哪儿,不听话就叫回来揍一顿。”


    陆明洲:……


    “受伤了?这么大的血腥味。”江清波解下他的腰封,走到前面替他脱袍子,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细看之下发现前襟的墨色衣袍上有一团污渍。顿时手也不敢动了,就怕碰到他身上的伤。


    “不是我的血。”陆明洲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今早有个犯人挟持狱卒,我把他杀了。先断了他卡脖子的手,再唔——”


    江清波塞了一块点心在男人嘴里,露出个不失温柔的笑容。“该洗澡了,夫君。”


    这男人什么恶趣味?每次都要把细节讲出来吓唬她。要不是看在这人是太上皇赐的夫君,腿已经折了。


    陆明洲挑了挑眉稍,咀嚼点心,慢悠悠走进浴房。


    一刻钟后,陆明洲穿着里衣走出来,江清波递上外袍,又拿出一条崭新的腰带,墨色的要带上绣着活灵活现的祥云图案。


    “看,是不是很漂亮。”


    “你绣的?”陆明洲挑眉。


    “莹姐儿绣的,她还给你做了一双靴子。替父还债可不是说说而已,当然要落到实处。”江清波扬起头,双眸闪亮。“夫君,我是不是很机智?”


    陆明洲:……


    机智用的真灵性!


    “穿上,让大家看看。这就是大房对你不好的下场。”


    陆明洲:……


    江清波打量陆明洲,见她没有很排斥,亲自动手系上腰带。黑色靴子递到他的脚边,扬起头期待地盯着男人。


    陆明洲最后穿了。


    “嗯,很合适。”


    江清波惋惜叹口气。“怎么一下就合适了?你该说不合适,这样我又可以欺负姐弟两,看他们痛苦。”


    “……你很喜欢他们?”


    “喜欢?”江清波冷哼。“才不喜欢他们。天天叽叽喳喳吵得我脑仁疼。要不是公爹看着,我恨不得一脚把她们踹出去。”


    “……”陆明洲揉了揉眉心。“你好好说话。”


    “是的,我喜欢他们。”


    “……”


    陆明洲觉得自己的脑仁也开始隐隐作痛。


    “既然喜欢,日后让他们多来陪陪你……嗯替父还债。”


    江清波无视他的调侃,双眼弯成月牙。


    陆明洲其实挺好说话!


    饭后,陆明洲要回拱卫司加班。江清波跟着走出院子,打算顺道消消食。转头察觉的男人打量的目光,茫然眨眨眼。


    看着她干什么?


    “不必送,回去吧。”陆明洲说。


    江清波:……???


    现在说出门消食会不会被打死?


    “太久不见夫君,我想送送。”啊,她真的要去消消食,肚子太撑了。


    陆明洲打量江清波,片刻收回目光。“你想送就送吧。”


    “谢谢夫君。”


    可算是能走了。


    江清波认真走路消食,陆明洲垂眸沉思。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一直持续到垂花门。她感觉肚子依旧很撑,打算继续去后花园走一圈。遂把绿衣手中的食盒递给男人,挥挥手,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夫君好走。”


    陆明洲:……


    走的是不是有点快?


    江清波消食完,回到秋水苑,收到长公主送来的赏花宴请柬。


    明惠长公主是太上皇的长女,也是太上皇最喜欢的女儿,行事颇有些乖张。江清波挠挠头,一脸迷茫。她和这位长公主没有交情。她从请柬上龙飞凤舞的字看出,此人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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