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明惠长公主曾经狭路相逢?”江清波不确定看向绿衣等人。
“小姐,奴婢这两天打听过了。那明惠长公主和您没有交集。但她和陆二小姐、梁宜静是手帕交。”
“原来如此,长公主是要替手帕交找回场子?”
“小姐,这是一场鸿门宴。我们还是别去了。”绿衣目露忧色。“对外就说生病了,不宜出门。”
“如今身在京都。今天不见,日后总会在别的场合里遇到。别担心。”江清波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转头又对绿梅说。“去挑一挑适合赏花宴的衣服和首饰,没有就让铺子做。”
绿梅转身去忙碌。
绿衣站在一旁没有动,目光游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江清波挑眉,“你还在担心那个明惠长公主?”
“不是。奴婢打听公主的时候,听到一些旁的消息。”绿衣双手绞在一起,说的小心翼翼,“关于姑爷……”
陆明洲?
江清波眉梢微挑,他们成婚好几月,的确没有好好了解过他。从前她觉得塑料夫妻,要什么了解。实在厌恶各自住在一处便是。现在相处起来发现太上皇送的夫君感觉还不错。虽然没准备进一步,但花点时间了解一下,也能促进日后的生活和谐。想着来了兴致。
“说来听听。”
“姑爷小时候挺惨的。”
“姑爷的母亲家世不好,嫁进来过得艰难,还被二房的均少爷针对。姑爷四岁的时候被对方推进侯府的荷花池。”
“陆明钧?”
绿衣愤愤点头。
看不出来啊!
江清波啧了一声。想起见到陆明钧的画面,每一次无不是谦谦君子,温和有礼的形象。就算是和单慧君吵架,他见面也是一副‘抱歉,请多多包容’的说辞。态度谦逊,活脱脱的一位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
没想到从前是这样恶劣的人。
陆明洲四岁,陆明钧已到弱冠。一个成年男人对付小孩。这二房真是‘人才’辈出,一山还比一山高。江清波的拳头硬了。
“后来呢?”江清波又问。
“后来是世子赶到救下姑爷。”
这个答案让江清波讶异,挑起眉梢,看向窗外大房所住的院落,唇角突然勾起。她就说两房的关系明明不咋好,陆明洲看到莹姐儿姐弟却没有如预料的那般生气。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姑爷有母亲护着,虽然经此一遭,日子倒也还算过得去。”绿衣顿了一下,“没几年,姑爷母亲因为忧思过重去了,姑爷的日子才艰难起来。时常被府里的下人欺负。”
“武安侯不管吗?”江清波听的皱起眉,那时陆明洲也才七岁,还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孩子。
“武安侯很忙,时常出京为当时还在位的太上皇办事。”绿衣突然眼底冒着火焰。”就因为没人看顾,下人们疏忽。七岁那年姑爷被人贩子拐走,卖给一家没儿子的农家,那男主子是个爱喝酒喜欢打人的主,侯爷找去时姑爷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活泼好动的姑爷从此彻底变了一个人。沉默不爱说话。”
江清波听的头发丝都硬了。
她对二房还是太宽容,就该搞死。
不对啊!江清波讶异的挑起眉。二房到如今还活蹦乱跳,这正常吗?
“陆明洲就这样算了?”
绿衣眸光闪动,讳莫如深盯着江清波。
“……别打哑谜,快说。”
“二房老爷被马踩断一次腿,摔断一次腿和手,掉了两次河。有次出京办事被人绑到山沟里挖矿……半年后才找到,瘦的差点认不出人。”
“陆明洲干得漂亮。”
绿衣又用悠悠地眼神看她。“小姐,那件事闹得很大。二房也觉得是姑爷干的。后来世子亲自查证,发现和姑爷没有关系,是侯府对头干的。”
陆明洲这一招真高。
江清波眉尾飞扬,对上绿意的目光,拉下脸,露出个沉痛的表情。“哎,你们姑爷真是太大度,为了家庭和谐牺牲至此。”
绿衣:……
把您眼底的笑容收一收,我可能就信了。
“前段日子二房老爷调职去户部的事情黄了,听说当晚砸了两个花瓶。”
“干的非常好。”
“小姐,您可警醒些,千万别惹姑爷生气。否则后果会很严重。”绿衣对上一张笑脸,心里又担心上了。
虽然姑爷挺惨,但她更担心不知无畏的小姐。
“放心,我知道轻重。再说了,我又没有欺负过陆明洲,他没有理由对付我。”
“……就怕你搞事搞到姑爷头上。”绿衣小声嘀咕。
江清波仿若未觉,看向二房的方向,冷哼一声。“二房真不是东西,之前对他们还是太仁慈了。”
绿衣认同的点点头。
谁能想到看着儒雅的陆家二少,背地里是这样的黑心肠。
“小姐,马车准备好了。”绿松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江清波收敛心神,抛开那些不快乐的话题,轻快地起身。
“今天花会。逛街去。”
*
京都一年一度的赏花大会开始,街头两旁商家门口都放了一盆漂亮的花卉,路上来往的行人,也有许多人抱着一盆花。江清波掀开车帘,张望四周,黄的绿的紫的……各色花卉徘徊在眼前,连空气都散发着花香。
好久没看到这么热闹的京都。
江清波笑容顿住,抬头看向前方的百方酒楼。刚才她感受到一抹打量的视线。寻找一会,却没有找到那抹目光主人。那打量的目光也随之消逝。
她迷惑的收回目光,放下车帘,坐回马车。
刚才那人是谁?
“小姐,我们到——姑、姑……”
姑姑?
绿衣都没亲人了,哪里来的姑姑?
江清波掀开车帘,突然一愣。陆明洲站在马车边,身姿笔挺,表情冷肃。好像自己是他的杀父仇人。
“怎么现在才来,知道我等你多久?”陆明洲声音拔高,“信不信我把你休了。”
“???”
陆明洲恶声恶气,说话暴躁。活脱脱一个等老婆逛街,不耐烦正发脾气的狗男人。江清波懵了一会,看到他今天穿了一身棉布衣服,眉梢微微挑起。
她懂了。这人在执行任务。
江清波来了兴致,一巴掌拍向陆明洲肩膀。
“喊什么?吃我家的,用我家的。一个赘婿还想休我?”江清波冷哼。“信不信现在我就让你收拾铺盖卷滚出我家。”
“……???”
陆明洲瞳孔地震,盯着江清波眼珠都不会转了。
江清波撩开幕篱的一角,眼神示意。
江清波:我穿的丝绸,你穿的棉布,身份一目了然。富婆和她家暴躁软饭赘婿。
陆明洲:……
他错了,他就不该出现!
但万不得已——
江清波挤挤眼:剧本前情好了,该你了。
“……”陆明洲揉了揉眉心,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小声开口,“我错了,别赶我出门。”
“哼,看你认错态度不错,暂且让你在我身边多待几日。”
陆明洲:……
陆九:……
绿衣:……
夫人/小姐在作死的边缘蹦跶。
陆明洲无声的握住那纤白的手。江清波愣了一下,感受到粗糙的指腹一笔笔划过,双眼越来越亮。
放下幕篱挡住上半身,上前一步靠近陆明洲,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
“花船?”
“我一大家闺秀去那种地方是不是不太好?”
“我去花船真的不合适?”
“但既然夫君要求,我只能舍命相陪。”
“我如此牺牲……太难了……”
陆明洲:……
克制一下语气中的雀跃,我就信了。
“快,我们上马车。”江清波顿了一下,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太高兴。干咳一声,柔声开口。“上马车吧。”
“地方很近,不用马车。”陆明洲垂头,小声提醒。
走着去好累的,但想到要去期待已久的花楼,这点路就不算什么。拿出马车上的油纸扇递给给陆明洲。
“???干什么?”
“给我遮太阳。”
这男人毫无赘婿的自觉,演技带入太差了。
“……你不是带了幕篱?”
“让你撑着,哪里那么多废话。”
她现在是家里有权有势的富婆,她怕谁?
陆明洲:……
绿衣;……
陆九:……
夫人/小姐危!
步行到太湖湖畔一刻钟,陆明洲化身打伞工具人,沉默的跟在一旁。到了目的地,江清波看中了湖上最豪华的花船。她没有妄动,躲在幕篱内悄悄打量四周。
从她走来的一路,感觉到几道目光如影随形地跟着她。亦或者是跟着陆明洲。轻咳一声,用只有陆明洲的声音开口。“要怎么做?”
“去最豪华的花船。吸引目光,动静最好大一点。”陆明洲垂头,右手虚握成拳挡在唇边开口。
最豪华的花船?
动静大一点?
这操作江清波熟悉。
她带着‘赘婿’上船,招手要了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最好的舞姬,最上等的服务。
“夫人,经费超了。”陆九看到丫鬟们端上来的酒菜,面露心疼,走到江清波身后小声提醒。
“???我这才刚开始呢。”
陆九:……
陆明洲揉了揉眉心,正要开口被江清波抢了先。
“你们真穷。算了我自己掏钱。”难得能正大光明来花船上玩一次,不好好享受一番怎么行?
真穷陆九:……
真穷陆明洲:……
乐声响起,飘逸的裙纱舞动,美人们眼波流转,如景如画。
下方,江清波找来船上其他姑娘,摆好桌子玩骰子。一边欣赏美人,一边玩乐。好不享受。
第一局,江清波买了小,输了。
红衣美人殷切的递上酒杯,试图掀开江清波的幕篱。一只筷子挡住,陆明洲赶走江清波身边的美人,坐到旁边,拿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美人悻悻收回酒杯,并没有在意。拿起骰钟继续摇。
江清波又输了。
陆明洲沉默的又喝了一杯。
几轮之后……
哐当——
酒杯掉在桌上,陆明洲身体晃了晃,倒在江清波的怀里。
“???醉了?”江清波嫌弃地啧啧两声,招来陆九把人扶到旁边的软榻之上。事后叹气摇头,“太没用了。”
“的确很没用,才五杯呢!”众美人附和。
陆九:……
绿衣:……
夫人/小姐,住嘴吧!
后面的赌局,绿衣代喝。又过几轮,陪玩的美人全都趴下了。又换上跳舞、奏乐的美人。
最后也醉倒了。
窗外天色已黑,四周挂起红灯笼。乐声、嬉笑声从四周围的花船上隐隐约约传来。
突然漂亮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开,醉倒不醒的陆明洲从软榻上做起,眼神清明,哪有醉酒的神态。
江清波一点也不意外,她偶然听到父亲说过,陆明洲千杯不醉。
四周围亮起火把,花船被包围了。一名穿着铠甲的军卫走进船舱,垂着头,目不斜视。
“大人,计划成功。”
陆明洲眸光冷肃,接过军卫奉上的长刀,起身往外走,经过门口停住,回头看向吃水果的江清波。
“你在这儿等我——”
江清波双眼一亮,连忙点头。
哎,花船项目实在是太好玩了。
“……算了,你跟我一起走。”
“你要去忙公务,我还是在这儿等你回来吧。”
陆明洲看着她不说话。
几秒后,江清波败下阵来,起身走到陆明洲身边,挤出个笑容。“我觉得还是跟在你身边有安全感。”
陆明洲:……
他的脑仁又开始突突的跳。
一行人离开花船,军卫拉住走在后面的陆九,下巴向前方的江清波努了努。
“这女子谁?居然敢这样和大人说话。”
真的勇,刚才他都担心大人一言不合拔刀。
“夫人。”
军卫瞪圆了眼。“是那位丑——”
“嘘。”陆九捂住他的嘴,冷斥。“你想死别拉上我。”
看看二房最近的经历。
他可不想成为夫人的眼中钉。
*
北城。
火把照亮漆黑的巷子,两旁的民宅亮起烛火。江清波随意偏头,恰好看到个黑黑的脑袋挤在门缝中。对方也看到了她,似受到惊吓一般,砰的一声合上门。
江清波挑眉,她带着幕篱不至于吓到人吧。随意看到走在前面的陆明洲,心中了然。拱卫司在民间的名声并不算好。
拱卫司专职情报和抓捕,是太上皇手中的刀。但在大魏朝普通人的眼里,他们杀人如麻,横蛮不讲道理,都是些不好惹的硬茬。
他们不知道,陆明洲这些人其实只是听命行事。
一行人停在一所民宅门前,门口和院子里站着二十多名身姿挺拔,面冷如雪的拱卫司军卫,宅内被火把照的如白昼,映照在军卫盔甲上闪着冰寒的银光,平白让普通的宅院多了几分森冷的寒意。
陆明洲走进院子,周身的气势陡然一变,让人不敢轻易直视。周遭高大挺拔的军士被衬的像个木桩子。
江清波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陆明洲,也被那森冷的气势惊得倒退一步。
万没想到,工作的陆明洲这么冰冷。
他居高临下扫视蹲在院子中间的九名男子,深邃的眸子闪动。
“少了一人。”
其中一名军士上前一步,躬身道。“大人,我们没有见到其他人。”
“哈哈哈,我们的同伴早就跑了。”蹲在地上的灰衣男子嚣张的仰起头。“你们最好放了我们,否则我的同伴就会杀掉你们陆指挥使的家人。那一男一女长得可漂亮了。”
一男一女?
江清波瞪大眼,今天莹姐儿出门见岑跃了。这是误会解开后第一次相见。
难道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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