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姑娘慎言,我们小小姐这是心病,大夫说了好好调养不日便可痊愈。”身后的兰香闻言气不过,赶紧出声道。
秦欢长得好看性格又乖巧,从不给人多添麻烦,这些日子前后的伺候秦欢,兰香已经对她有了些感情,很是心疼这个命途多舛的小姑娘。
再加上她出自太子府,宰相门前七品官,她便是个婢女,那也不是普通的下人,太子派她伺候秦欢,她就不能让秦欢被人给白白欺负了。
秦月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可被个婢女给训斥了,又觉得脸上挂不住,嘟了嘟嘴满脸的不高兴。
还是她奶娘小心的哄了,才不情愿的向秦欢赔了个不是,“我说错了话,二妹妹可别与我一般计较,这是杏仁酥,二妹妹想必是之前没吃过吧,给妹妹尝尝。”
秦欢心里还是很难过,以前家里就有个哑仆,私下她见到过其他下人欺负他嘲笑他,她突然不能说话自己也很伤心害怕。
但和沈鹤之在一块的时候,他从不会因为她不能说话就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也不会逼迫她说话,这也让她渐渐的忘记自己的病,忘记自己与别人不同。
可如今秦月蓉却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让她不得不直面这个残酷的事实。
秦欢也很想和堂姐好好相处,也想笑着说没事,欢喜的品尝美味的点心,可她却笑不出来。
从被沈鹤之送走,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再到被姚氏惊吓,她都强忍着憋回了泪,就是不想被人讨厌,但这会她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她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
故而,对于秦月蓉敷衍的致歉和点心,她都一言不发,沉默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秦月蓉先是被个婢女下了面子,现在秦欢又不搭理她,她的小姐脾气顿时就上来了,秦家虽然家世不显赫,但她也是娇惯着长大的,哪里受过这等气。
当知道秦欢要住在她屋里,顿时就不高兴了。
“我的屋子本就不宽敞,还如何再住个人啊,我去找娘亲。”
说完就气呼呼的出门去找姚氏,把秦欢一个人留在了房中,四周皆是秦家的婢女,一时无人敢上前。
好在还有兰香在,谁敢给秦欢白眼,她就敢恶狠狠的瞪回去,她的卖身契在太子府,她才不怕得罪人呢,见秦欢像个小可怜似的站着,厉声朝着身边人道:“这就是你们秦家的待客之道吗?没瞧见我们小小姐还站着吗?快端椅子和茶水来。”
她的气势十足,还真把屋内那些小丫头给镇住了,老实的端来了锦凳和茶水点心,而后灰溜溜的缩在了一旁。
“小小姐,先用些茶点。”
兰香回到秦欢身边,瞬间就放轻了语调,这会都晌午了,秦欢也该饿了。
秦欢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很乖的喝了两口水,而后用自责又无措的目光看着兰香。她冷静下来后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做错了,伯父好心收养她,她不该使性子气走堂姐的。
毕竟堂姐也没说错,她确实是不会说话。
小孩子的心思浅,不会藏心事,兰香一眼就看懂了她的意思,忍不住的心疼,柔声安抚她:“小小姐没有做错事,秦姑娘只是有事出去,一会便会回来的。”
在兰香的安抚下,秦欢的神色才舒缓了些,就着茶水小口小口的咬着糕点,知道兰香也没吃东西,还不忘递给她,更是看的兰香心里一阵的发酸。
也越发的坚定,她要把秦欢的处境传回太子府才行。
而那边秦月蓉跑去找双亲告状,却没想到碰了壁,一贯宠着她的父亲不仅严词拒绝了,还板着脸训斥了她一番。
“秦欢生着病,她初来京城又什么都不懂,你作为姐姐本就该照顾她,怎么能如此失礼,走,爹爹带你回去给妹妹赔不是。”
“明明就是她小心眼,我都给她赔过不是了,她还摆谱不理人,让我再给她赔罪想都不要想。”
“而且我的屋子本就小,哪里还住得下两个人?哥哥在学堂读书,他的屋子都空着,为什么不能让她住哥哥的房里去。”
秦逢德拿这个女儿没办法,只能求助的看向姚氏,方才这点时间,他已经把妻子给哄好了,答应她把那外室和庶女打发回老家,再也不见。
至于秦欢可得好吃好穿的供着,再过几日吏部的考评名单就该下来了,若是他今年能得个优等,明年他就能有机会往上调动了。
太子这几年都在御书房协助朝政,考评名单自然会由他过目之后再转呈陛下,他能不能往上升可都是太子殿下抬个眼的事情。
况且即便没有太子在,秦欢是秦家的血脉他也会好好养大。如今又有这层关系在,他自然是不敢忽视。
思及此,秦逢德赶紧给姚氏使了个眼神,姚氏就算生气,也不可能和丈夫的前程过不去,难得的和丈夫站在了同一阵线。
“阿蓉不可任性,过些日子国子监也休息了,你哥哥自然要回来的,他房里都是书哪还住得下人。你爹说得对,这回是你的错,怎么能把妹妹一个人丢在屋里呢,娘亲陪你一道去给妹妹赔罪。”
秦月蓉气得眼睛都红了,站在原地怎么都哄不好,后来还是姚氏答应给她打一套新首饰,秦逢德说要带她上街逛庙会,她才勉强的同意了。
别别扭扭的跟着姚氏回到房中,向秦欢又赔了个不是。
在她走后,秦欢本就有些无措自责,没想到她还会和姚氏一道再回来,便有些受宠若惊,听到她服软,慌张的站起身小脑袋用力摇着,恨不得赶紧开口解释。
瞧她的样子,若是不知道的,都要以为做错事的人是她。
好在有姚氏在其中调合,两姐妹握手言和,她再把新床在屋中一添,带着她们去用午膳,之前的事也就当没发生似的过去了。
但秦月蓉对这个小堂妹的不喜却也自此埋下了。而且她比秦欢要年长两岁,在京中后宅长大的孩子,也更懂得如何伪装。
她知道爹娘对秦欢很重视,也知道她不会说话告状,在人前便总是一副很喜欢妹妹的样子。
等到了没人的时候,就爱使唤秦欢,姚氏给了新衣和首饰,她瞧着喜欢了便不管秦欢的想法,直接夺去,若是姚氏问起,她再脸不红气不喘的说是秦欢不喜欢硬要给她的。
偏偏秦欢性子软,被欺负了也一声不吭,兰香的脾气暴,好几次想要找姚氏告状都被秦欢给拉住了。
这日也是,腊月二十四是京都的小年,最近秦逢德的心情就和天气一样的好,每日回府都会给她们姐妹带些玩具和糖糕,今日一回府小厮就送来了两个面人。
秦逢德知道女儿一贯喜欢仙姑这般的形象,特意让小厮把那个色彩艳丽的小人给她,而给秦欢的则是个小兔子,面人捏的栩栩如生可爱极了。
秦欢一眼就喜欢了,看到这个面人她就想起了兔子布偶,欢喜不已的拿着左右的看。
可她还没看清楚小兔子的细节,手里的宝贝就不翼而飞了,秦欢惊慌失措的抬头去看,便见秦月蓉正随意的拿着她的小兔子左右晃动。
“二妹妹你这个小玉兔好生可爱,我拿我的与你换吧。”
秦欢急得眼睛都快红了,她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根本没去接秦月蓉的那个,她不愿意换,她只要这个小兔子。
“不就一个面人吗?你怎么如此小气,还不都是我爹爹买的,不然你什么都没有。”
之前不论秦月蓉想要什么,都能轻而易举的拿过去,没想到这次会碰壁,原本她也没觉得这兔子有多好,就是瞧秦欢稀罕的样,才想要逗逗她。
此刻屋里只有她们两人,秦月蓉见她如此在意,就越是觉得有趣,还嬉笑着将面人举得很高。
秦欢只能不停地跳起,笨拙的伸长手指去够,可她本就比秦月蓉要矮一个头,这会就更是拿不到她的小兔子。
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用力的在秦月蓉的腰上推了一把,秦月蓉也没想过秦欢会这么大胆,一时没站稳脚下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
随后便是她的惊呼声:“秦欢!你疯了,不就是个面人吗,你推我做什么,给你给你,我还不稀罕呢。”
“你这个没爹娘的小孤儿!”
秦月蓉气得发抖,直接将手里的小面人狠狠地丢在了地上,面人往前滚了两圈而后断成了两半。
秦欢彻底的红了眼,对秦月蓉的谩骂充耳不闻,讷讷着上前小心翼翼的将摔坏了的小兔子捧进了掌心。
其实她很喜欢秦家,虽然这里没有单独的小房间,却可以和堂姐住在一块,而且她有小床有很多漂亮的衣服,她觉得很满足。
只是偶尔她会很想很想舅舅。
比如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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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御书房内,沈鹤之刚处理完手头的折子,吏部侍郎便呈上了今年的考评册子,“叩见殿下,今年的考评名册在此,还请殿下过目。”
沈鹤之接过了名册让他起身,仔细的翻看后点了头,“这几日辛苦魏侍郎了,孤无异议,明日交于父皇便可。”
魏侍郎闻言松了口气,太子这没问题,陛下那也就没问题了,正要将名册重新理好,就见沈鹤之像是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蓦得道:“等等。”
“殿下可还有别的吩咐?”
“将翰林院的名册拿来。”
魏侍郎赶紧从中找出卷名册,躬身俯首递上,不等看清,沈鹤之已抬笔改去了某人的评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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