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陈念莞还从来没有考虑过河面结冰,码头停运,摊位要歇工这等事。

    毕竟她在现代生活在南方,四季如春,冬季看冰还得大老远跑到北方城市去。

    冬歇期有将近两个多月的时间,停掉两个多月的营生吗?

    明明河粉卖得那么好,张玉郎说得没错,不能将目光只囿于码头,还可以去食肆或者集市租用摊位出摊啊!

    陈念莞谢过张玉郎,去琢磨多开一个摊位的事去了。

    签订契书后,对柳氏三兄弟的培训就紧锣密鼓的安排上了。

    晨起时带着准备配料肉汤,还有学做河粉,出摊时亦跟在身边,一边学,一边帮忙招呼客人,收摊回来后,再总结出摊的不足,提出自己不懂处理的问题,让柳氏跟陈念莞解答。

    当然,重中之中是,陈念要莞教三兄弟以及柳氏如何炒河粉。

    不仅仅是炒出来,而是要炒得好吃。

    这其中,柳氏跟柳河学得最认真。

    柳氏是知道了女儿要多开一家摊位的打算,想着届时她与女儿各为一个摊位的主厨。

    但她压根儿没想到,陈念莞想教会人炒河粉就退居后线,做准备工作的那一种。

    这时代的百姓太过于勤奋拼搏,她自认拼不过,所以打算认输躺平,教会徒弟后,自己安心做幕后大老板。

    当然,自己这个小心机还没打算让柳氏知晓。

    至于柳河,也卯着一股劲头要学炒牛河,可惜的是,勾火翻锅的诀窍他最快掌握,但炒出来的牛河就是味道不怎么样,比起柳氏的差远了。

    反而是柳迟,学了几日,那炒河粉就像模像样了,味道还隐隐比柳氏的还美味。

    等慢慢学会勾火翻锅后,那炒牛河鲜嫩香滑,够镬气。

    先前竟是看不出柳迟还有几分厨师的天分。

    于是,那主厨的排名,隐隐地就出来了:陈念莞当仁不让第一,柳迟第二,柳氏第三,柳河只能排第四。

    柳河很丧,陈念莞拍拍他肩膀亲切宽慰几句。

    “或许你的天分不在厨艺这处呢,以后慢慢发掘,总有你做的比别人更好的地方。”

    柳河被开解后,又很快想开了。

    也是,就算不会炒河粉,还能煮汤河,同样是出摊拿二百文啊,所以心情就渐渐开朗了。

    眼看着柳氏三兄弟一日比一日熟练,陈念莞觉得在他们胜任独立出摊之前,是时候给第二个摊位配备出摊车跟一套出摊桌案板凳了,就敲开了隔壁何叔的门。

    既然木匠就住隔壁,她就不跑巧木行,直接找大师傅下单。

    接见陈念莞的正是何叔。

    陈念莞要再订做一套之前的折叠长方桌跟板凳,还有一套碗筷,至于出摊车,她另外交给了何叔一张图纸,直接就是三点六尺长。

    之前做成可拆卸式,是因为考虑到她跟柳氏是两位女性,力气不足,才做成轻便型,当时也没有购买驴车,自然也做成了滚轮的。

    如今既然有柳氏表兄弟帮忙,所以就做成推拉滚动式,如此一来,第二部 摊车可无须驴车搬运就可以直接推出街道摆摊。

    何叔看着陈念莞新给的图纸,心情复杂。

    其实先前陈念莞见到他偷偷拿设计另外做桌案的时候,他就心中忐忑,因为那折叠桌案的做法毕竟是这位陈姑娘首先想出来的,那榫卯手法组合起来的技术,连他这个做了二十多年的老木匠也没想过。

    新颖,奇特,或许是极有市场价值的桌案。

    所以他才偷偷做了一张,寄去给京城里的巧木行总部的一位老木匠,想看看前辈的反应。

    可回音未至,这陈姑娘又来找他打造桌案,还又给了她一张新构想的图纸。

    何叔没想到被他视为新奇的桌案竟然被陈念莞随便当做出摊之用,而她又丝毫未提及自己仿造之事,并无怪罪之意,甚至不怕自己偷师,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应允会尽快将她要的这套桌案做出来,届时他会通知她上门取货。

    于是陈念莞就又去了铁匠那处,同样订了一模一样的一套炒锅跟煮锅。

    她在回燕来巷的路上,又见着了一个老熟人。

    福星楼的张掌柜。

    他再度笑吟吟地请陈念莞上茶楼喝茶,提出来意,问陈念莞愿不愿意到福星楼做厨子。

    自从买了陈念莞鱼腐的方子后,张掌柜就带着学会制法的厨子到了隔壁县城,在福星楼推出了鱼腐系列。

    那时候,月满楼各地分店都在热销鱼腐系列,培养好的现有食客市场,福星楼的鱼腐一经推出就一炮而红,广受好评,张掌柜为此还受到了东家的褒奖。

    只是鱼腐是用鲮鱼这种季节性鱼肉烧制的,鲮鱼季节一过,福星楼本想拿其他鱼肉代替,但味道上有差别,已经尝过鲮鱼鱼腐的食客都以为这并不正宗,那生意也就渐渐淡下来了。

    最近张掌柜才回到抚宁县,听闻县里头的趣事,头一桩是烧不焦的河粉。

    他没有见过什么是河粉,也清楚世上哪来烧不焦的东西?再打听得知是陈三嫂家的摊子闹出来的奇闻,张掌柜知道,这河粉该又是那陈姑娘研制出来的新玩意。

    张掌柜特意去码头见过陈念莞炒河粉,一看她颠锅的手势,便知道是位有经验的厨娘,自己到底是小看她了。

    这般厨艺的厨子,手里不可能没几样方子,张掌柜灵机一动,才想要请陈念莞到福星楼掌厨。

    他想得很美好。

    既成福星楼厨子了,陈姑娘手头上有多少秘方,不可得归福星楼采用了?

    可陈念莞也不笨,明白张掌柜的用意,再一听,厨子每月也就五两银子,当即答没有兴趣。

    其实月奉五两银子的厨子已经是高薪了,不用冒着日头在外头奔波,只要按时出工就成,平平和和安安稳稳的,像极了现代朝九晚五的白领。

    哪像她们那么辛苦天天出摊?只是辛苦能赚更多的钱,她现在又在忙扩大经营的事,自然不会考虑给人做厨子!

    张掌柜自然没妄想陈念莞一次就会答应。

    他看码头那摊子每日卖出得河粉就知晓,这点银子,这陈念莞怕看不上眼。但总得试试不是?

    眼下见陈念莞不答应,于是改而求次之,想买陈念莞手里制作河粉的方子,依然是二十两。

    “张掌柜,这河粉如今是我家的安身立命之本,不能卖。”陈念莞算了算成本跟耗费精力,又想到家里多了头驴子,“但如果福星楼想做河粉营生,我们倒也不是不可以卖给你们。”

    方子可以不卖,但她们可以直接供应河粉啊!

    张掌柜沉吟半晌,到底答应了,跟陈念莞预定了每日二十斤的河粉看看市场反响。

    陈念莞当即定价十五文一斤,先零售,等张掌柜的觉得可以长期做,再正式签订供销契书。

    虽然如今三百文钱对于出摊赚的铜钱来说不算多,但蚊子肉再小也是肉,考虑到将来码头停运,若第二个摊位卖得不理想,这每日三百文就重要了。

    哎,前些时候一日能赚个五十文,阿娘就开心得不得了了,一日三百文更就是顶天了。

    如今竟然觉得三百文居然是蚊子肉,大概是梁静茹给她的勇气,陈念莞凡自嘲。

    等回到燕来巷后,将此事告诉给了柳氏,又叫来柳氏兄弟,叮嘱他们对于河粉的制作方法一定要保密,提醒他们雇佣书上的泄密处罚条款。

    柳氏三兄弟连拍胸口承诺守口如瓶。

    很快就到了九月末最后一日,出摊归来后,现场数过钱银,三兄弟加入进来后,单出摊方面就赚了三十六贯八百四十文。

    柳迟因为厨艺好,后来出摊的次数比柳风跟柳河都多,所以分得两贯一百文,柳河则主要掌汤河粉,分得一贯六百文,至于柳风年纪最小,厨艺最不熟练,大多数时候留守做预备工作,但因为做完工作将驴车赶到码头后就能回来继续睡懒觉,也没意见,最后分得一贯二百文。

    柳氏三兄弟捧着自己赚来的铜钱,笑得眯成一条缝,眼睛都瞧不见了。

    明儿十月初一,是陈念莞给他们放假的日子,今儿下晌便是休沐,柳氏三兄弟打算上街上置办点什么带回家去,明儿下晌再回来,后日继续开工。

    当然,在那之前,他们帮着陈念莞跟柳氏将沉甸甸的铜钱送到钱庄换成了银锭子。

    送走了大包小包拎着、那驴子上还驮着满载而ᴶˢᴳᴮᴮ去的柳氏三兄弟后,陈念莞提醒,“今儿最后一日,该到县衙户部交那三两银子的摊位费了。”

    一说到县衙户部,柳氏跟陈念莞便面色一沉。

    前头陈家讨好户部窦书办的事,还历历在目。

    “莞莞,这摊位费我去交,你就别去了。”柳氏怕陈念莞去县衙交银子时,无论遇上陈大叔还是窦书办,都为难,决定自己一个人去。

    其实她也有点怵,前头为了莞莞的事,她还去县衙闹过,如今叫她去县衙交摊位费,就怕是没进去之前,被人拦下了。

    “阿娘,我不去,你也用不着去。”陈念莞瞅了瞅西厢,“咱家里不是还有伙计吗?叫张二郎去就是了。”

    柳氏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将张二郎送到县衙外头才让他自个儿进去。

    张二郎交摊位费的过程,并没有柳氏母女想象中那么艰险。

    有柳氏的指点,张二郎进了县衙直奔户部,说了码头的摊位位置,小吏登记陈三嫂的姓名年龄籍贯后,掏出三两银子,收下银子,给了一张盖公章的文牒,代表陈家摊位已经缴纳过九月的摊位费,以此为凭据。

    张二郎走出县衙门口,在外头守着的柳氏这才松了一口气,接过那张文牒,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驾着驴车带上张二郎采买去了。

    柳氏不知道,她才转身跟张二郎离开,那县衙门口就有个人探出头,见着她与张二郎上了驴车,匆匆地便去了户部。

    这人便是陈鸣的二哥,在县衙里当帮闲跑腿的陈峯。

    他在外头见着县衙外头的柳氏,初时心里吓了一跳,以为柳氏又闹上衙门找麻烦来了。

    第26章

    两个月前,要将陈念莞嫁给窦祐才的,就是陈峯。

    陈峯平时总替官衙跑腿干活,自然认识窦书办。

    官衙在编制官吏之外也有很多杂活,尤其是像抚宁县这种大县,所以时常雇用外人做些杂活,这些做活的人就叫帮闲。

    帮闲代表官府的面子,自然也很有一些油水,所以很多时候,活计就落到了跟县衙有关系的亲戚手里。

    陈家二房的陈峯不务正业,也就时常指望身为里长的大哥陈祥安排这等活计给自己。

    那窦书办亦是因此让自家侄子窦裕才给县衙当差。

    这么一来二去,那陈峯与窦祐才臭味相投,成为了投机的朋友,窦祐才看上陈念莞,就马上跟陈峯透了口风。

    陈峯在县衙当差那么多年,又跟窦祐才交往甚密,去过窦书办家,听得窦祐才漏过口风,怎会不知道窦书办家底丰厚?要攀上了窦家,这姻亲关系带来的好处,自是无可估量!

    没想到老三家留下的赔钱货今日还有这等用途!陈峯欣喜之余,是懊恼。

    昔日将柳氏母女赶出陈家,也便是陈峯的主意。

    陈鸣出事后,一大家子就靠着哥哥那点子月俸过活,至于三房,柳氏娘家光景还好的时候,留着柳氏母女还能收到些许进项,可那柳家不管柳氏了,这母女仨留着也费口粮钱银,还得靠他们两房人照顾,是个无底洞,让他觉着碍眼。

    刚好柳氏那会儿跟他婆娘生了罅隙吵闹,于是干脆就借机说柳氏不孝将她们赶了出去。

    但这会儿,陈峯悔得肠子都青了,赶紧去找陈老爹。

    陈老爹也是过来人,一听说能跟窦家攀亲,也没问嫁的是谁,就把这事张罗上了。

    眼下那三房不过是没同他们大房二房同处在一块,可没分家,无论她们住哪儿还不都是陈家的人?是陈家的人就得听老爷子的!

    跟窦家结亲,不仅陈家能落得好,也能改善她们自己的境况,当即陈家就收下了窦祐才送过来的二十两聘银跟聘礼,交换庚帖,答应了这门亲事。

    却没想到柳氏不同意,那陈念莞也敢忤逆长辈的意思。

    真是反了天了!

    陈峯叫平日跟陈念莞亲近的三姑娘去劝说这个不识抬举的侄女,其实就想骗陈念莞出来跟窦祐才成其好事,结果,陈念莞竟然投河了。

    柳氏在河里没寻到女儿,以为女儿死了,跑回陈家叫骂陈氏一家子不是东西,青枝巷那地儿的左邻右舍于是都知道里长家里头发生的这事,那对陈里长的尊敬一下变了样,连带着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对劲。

    陈老爹气得浑身发抖,骂这三儿媳妇一家不孝,大逆不道,当着大伙儿的面就要跟柳氏母女断绝关系。

    柳氏却没胆怯,深恨逼死自家女儿的窦家,跑到县衙门口指名道姓破口大骂,吵得整个官衙都知道了,窦书办家的侄子仗势欺人,把陈家姑娘逼得投河自尽了。

    县衙外头来了许多百姓看热闹,事情闹大了,连县令跟县丞都不得不出面过问此事。

    窦书办便是抚宁县的大户,也要面子,连日在外头被百姓指指点点,在衙内被同僚质疑嘲讽,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狠狠教训窦祐才一顿,将人送回乡下去了,又给柳氏赔礼道不是,好说歹说,才劝住了柳氏。

    窦书办丢了脸,哪里还会给陈家好脸色?

    陈家攀高枝不成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对柳氏恨得牙痒痒的,从此对这柳氏母女更是不待见,也不管她们死活。

    今日柳氏来县衙,陈峯心里后怕,见着也不敢露面,再看她竟是跟个俊俏的年轻郎君一起离开的,心里头狐疑柳氏的来意,也揣测她跟这年轻郎君的关系。

    问过守门的杂役,知道这郎君是去了户房,就更吃惊了!

    户房可是窦书办负责的部门,柳氏认识郎君是去干嘛的?

    陈峯带着疑问去了户房。

    距离柳氏大闹县衙过去了两个月,可户房的小吏还是记忆犹新,毕竟这事牵扯到自家上峰头上,见着陈峯也爱理不理。

    陈峯觍着脸再三打听下,才知道那年轻郎君是来交摊位费的。

    码头那处的摊位费,三两银子。

    再看小吏留案的户籍资料,陈峯的脸色当场抽搐起来。

    是老三媳妇租用的摊子。

    三两银子。

    舍得一个月花三两的租子,那摊位一个月得赚多少银两?

    大周建朝已经有百来年的历史,如今算是国泰民安,为休养生息,安抚民心,一向轻徭役薄赋税,商户一般是三十税一,码头摊位费便是比照着这税制来收的,只有多,没有少。

    陈峯很快粗略算出柳氏摊子一个月能赚的钱银,嫉妒得眼都红了。

    这柳氏能赚这么多,竟然还偷偷瞒着他们陈家人?

    好,这刁妇真是好得很呐!

    燕来巷里,陈念莞在自己闺房里,萱萱轻手轻脚地掩上门,关好,而后迅速爬到小杌子上,跟姐姐说:“好了,外头没人了,姐姐可以把银子藏起来了!”

    陈念莞于是将存银子的木箱子从床底下拉出来,开了锁,露出里头存放着的两锭十两的银子,她拨拉了一下荷包,把今日换的三个银锭子也取出来,拿了两个放进去,也没马上锁上,两姊妹欣赏了许久那四锭合共四十多的银子,痴痴地盯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得把箱子锁了,又推到床底下。

    “姐姐,我们现在算不算富有了?”萱萱可是记得,以前自家连铜钱都很少见的。

    如今家里不仅有五个银锭子了,自己还不时有零花,不是阔绰了是什么?

    柳叶可是一个铜钱也掏不出来呢!有也还是姐姐给她的工钱!

    陈念莞掐着萱萱嫩白的小脸摇头:“不算不算!”

    “那怎么才算富有呢?”

    “富有的人,起码得先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吧?”陈念莞道,“所以萱萱我们现在要存钱买房子。”

    萱萱点点头,严肃着小脸想了想,从兜里掏啊掏,掏出二十个铜钱递给了姐姐:“姐姐,我也帮家里存钱买房子。”

    陈念莞笑着将那二十个铜钱又塞回给萱萱,眼下河粉这么好卖,一个月除去十两备用金,都能存下四十两了,照这个速度,那岂不是五个月后她就能张罗买房了?

    穿来一年不到就可以成为有房有车一族,她陈念莞可真有本事!

    可张二郎说那码头进入腊月就陆续少有船只靠岸,按计划只能再做两个月多一点的生意,可惜了!

    陈念莞又想到了自己开分摊的赚钱大计,稍微安心。

    这些天可以轮班上摊,有柳氏三兄弟分摊自己的工作,她也去城里转悠了几圈,已经决定新开的摊位,就选在城里商业区的食肆里。

    等出摊车拿回来了,就带着表哥/表弟去出摊!

    第27章

    这日近夜的时候,柳氏跟张二郎带着满满一驴车的东西回来了。

    因手头宽绰了,柳氏买了两石糙米,一石粳米,另外还有几十斤小麦粉玉米粉等等必备的杂粮,也大手笔地买了五十斤带肥膘的猪肉,三斤骨头,三十条鱼。

    另外,按照陈念莞提的要求,柳氏另外买了两副猪下水放在桶里提回来。

    在这个时代,猪下水算是很便宜的,十文钱一斤,虽然ᴶˢᴳᴮᴮ难处理,清洗不当往往就带着除不掉的腥臭味,但是吃不起肉的百姓都会抢着买。

    吃不上肉,解解馋也好,放入辣子姜葱,也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食。

    所以不早点去或者让屠户特意留下来,猪下水也不是说买就能买到的。

    原身在陈家时,便是吃这种猪下水荤菜的时候多。

    柳氏不明白如今能吃上肉了,为什么陈念莞还要买这种又难洗又难吃还难煮的东西回来。

    其实陈念莞是看天气不错,觉得可以做些腊味作为储备粮食过冬了。

    腊味只是一个普遍的概念,腊味和腊月是两回事。

    因为这时代跟陈念莞认知的古时代一样,对于肉类没有长时间储存的办法,所以都会用各种酱制,盐渍,烟熏的办法处理肉类,腊味也是一种肉类食物处理的办法。

    腊肉已经有将近两千多年的历史,《易经》里记载:“烯于阳而炀于火,曰腊肉”。

    所以腊味并不是一定要在腊月里才能制作的,广泛地讲,腌制后利用阳光晒干或烤炙的肉,都叫腊肉。

    而在陈念莞的现代生活习惯,每年天气秋季末冬季初,就能开始着手准备制作腊味。

    因为这种腊味不能在阳光下曝晒,也不能凭借大风吹,真正进入腊月后的干冷或湿冷空气都不行。

    就要太阳不晒,风不大,也不过于冷的时节制作。

    陈念莞观察注意过,这段日子刚刚好。

    腊肉,腊肠,腊鱼,迟些时候还可以做一些腊鸡。

    腊肉跟腊鱼都简单,处理干净后,抹上做好的酱料腌制好后,晾起来等它慢慢阴干就好了。

    堂屋后头那空地上支起几个竹竿就可以成为制作区。

    麻烦的是做腊肠。

    四十斤猪肉按比例取出瘦肉与肥肉,切片后剁碎,加入白酒,食盐,胡椒,糖等配料,搅拌均匀,放到一边腌制起来后,最麻烦的一道工序就来了:要清理肠衣,即要取猪粉肠。

    陈念莞从一桶臭熏熏的猪下水里头找出了猪肝,猪肺,猪肾,猪大肠,猪小肠,还有猪肚等等,余下的脏水让柳氏拿去丢了。

    挑出容易洗的,将不容易洗的放在木盆里,搬到在水井旁,放置面粉跟盐与姜沫轮流洗,没洗一会儿她就后悔了。

    早知道就该等表兄弟们在的时候再酿腊味的,这等事情丢给他们做就好了。

    陈念莞瞧见西厢张玉郎从窗户探出头来看了看,明显是厌恶自己跟前盆里发出的气味,沉着脸啪嗒一声关上了窗子。

    陈念莞就……

    好气!明明他是伙计,怎么是她在干这伙计的活儿,而不是指使他张二郎干?

    陈念莞翻了翻白眼,那般嫌弃,等明儿她卤猪下水的时候,他可别吃!

    柳氏倒完脏水回来一看,那面粉跟盐多金贵的东西,莞莞这败家女竟然拿来洗这猪下水,当即也……

    好气!赶紧帮着陈念莞将两副猪下水清理干净,省得她糟蹋银子!

    陈念莞于是将洗干净的两副猪小肠选了出来。

    她做腊味的肠衣只挑猪粉肠,所以那直肠跟苦肠那段去掉了,将猪粉肠外头的肥膘去掉,放屋里头晾干,明儿就可以酿了。

    次日一大早,果然是个气爽风微的日子。

    陈念莞将福星楼要的二十斤河粉送过去后,首先将腌制好的瘦肉条跟二十条鱼挂在屋后的竹架上晾晒起来,然后才动手酿腊肠。

    肠子酿好后,用玉米衣扯出的细绳子扎成均匀的一截截,同样挂到屋后的竹杆上。

    头一次跟着女儿做腊味的柳氏,看着竹杆上挂着得那么多的肉,显得有点担心:“莞莞,这么处理过的肉,当真好吃?”

    “好吃!阿娘你哪次见我做出的东西不好吃?”

    柳氏一想,那也是,于是放下心来。

    陈念莞瞧着这肉满意得很,觉得四十斤还是酿少了。

    恰逢要猫冬差不多两个月,又有年节,自己做的腊味那么好吃,能不能拿出去卖呢?

    心里筹划着,陈念莞回到前院就去处理剩下的猪下水了。

    因为都处理过了,那陈念莞卤起来就方便多了。

    陈念莞故意在院子里的土灶上烧水煮底料,放入猪骨头后大火烧开,放入姜、葱后转小火煮成汤,滤过骨渣后再将这锅清汤倒进锅里,将清洗浸泡过的香辛料用纱布包着放进去。

    用炒锅烧热芝麻油,将砂糖倒进锅里融化后,同样放进汤里,加盐,白酒,还有一些辣子,煮上一个时辰,就是卤水了。

    猪下水用沸水汆过,捞起来洗干净后,一样样放进卤水里小火煨炖。

    约莫煮半个时辰后,酌情添加香料或茱萸碎。

    那卤香的味道飘散在院里头时,西厢紧闭的窗户被推开了,张二郎探出头来张望,一眼便瞥到了坐在四方台旁边守着灶子的陈念莞。

    陈念莞瞧了他一眼,想到昨儿自己处理猪下水时这人的嫌弃,高傲的把头一昂。

    知道香了吧?一会儿馋死你。

    柳氏正抱着缝制好的棉被铺盖送到西厢那边去,闻着那香儿,也忍不住开始吞口水,那萱萱更是直接扑到了陈念莞大腿上,期待地问:“姐姐,我们啥时候开始吃呀?”

    萱萱如今知道姐姐出马就一定有好吃的,所以总要在陈念莞面前做小乖乖。

    “快了快了!”

    张二郎接过针脚严谨的棉衣跟新做的铺盖,脸上透着不自然的绯红:“这,真是麻烦陈夫人跟陈四姑娘了!”

    “不麻烦,好歹你也是我们陈家的伙计,给我们陈家干活,总不能冷着你是不是?”柳氏自从得知张二郎在看顾萱萱之余教他认字,对他的态度就大为改观。

    自家夫君陈鸣是秀才,柳氏原本就对读书人比旁人抱更多的好感。

    旁人家的孩子要先生读书认字,束脩起码便一两银子起步,如今张二郎分文不取还给她们干活,不愧是明海大师的友人,心肠顶好的。

    柳氏心里简直当张二郎是贵客看待,那陈念莞拿回棉布棉花回来,说是给张二郎做衣裳跟铺盖,那缝制起来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比缝制自家闺女的衣裳还要认真。

    柳氏正想要问问张二郎萱萱学得好不好,那张玉郎已经捧着棉衣跟铺盖进了厢房里头。

    张二郎将那几套棉衣跟铺盖放到床上,看了许久,郑而重之地抚了抚。

    这陈四姑娘出手救了自己,是为心善,又有一手好厨艺,这针线活还这般好,是,真不错!

    张二郎看看外头柳氏已经走了,掩上门,拿起其中一套棉衣穿在身上,试试合不合身。

    陈四姑娘做衣裳的时候没给自己丈量尺寸,是比划着自己的青衫大小做的。

    似乎,有点大了些,不过刚好里头还可以多穿一件衣裳,保暖!

    陈四姑娘想得真周到。

    张二郎满意地穿着新棉衣走到门口,推门出去时还有点怯然,最后还是闭闭眼,鼓起勇气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庭院里,陈念莞已经将卤过的猪大肠猪肚等猪下水捞了出来,沥干后切成细条细块,放在碟子上给阿娘跟妹妹品尝着。

    “陈夫人,陈四姑娘,萱萱。”张二郎逐一打过招呼,视线落到了那卤味上,“这是什么?我能尝尝吗?”

    陈念莞正想讽刺两句,那柳氏早已经将那碟子卤味送到了张二郎眼前,萱萱更是抓起筷子递给了他:“大哥哥,快吃吃看,这猪大肠好好吃。”

    猪,猪大肠?

    张二郎盯着那切成细条的东西,想到昨日臭熏熏的那股味道。

    昨儿明明是那么……那样的东西,今儿就那么香那么好吃了?张二郎不太置信,脸色呆滞,身子微微后倾。

    猪大肠,便是失去往日的记忆,直觉也告诉他自己一定没吃过这东西。

    这东西,能吃吗?当真好吃?

    “大哥哥,你干嘛不吃啊?”

    张二郎去瞥陈念莞,却见陈念莞看好戏一般瞅着自己,一咬牙,伸手颤巍巍地夹了一块,塞进嘴里一咬。

    真能吃!

    哎,还不错!

    嗯,香,真香!

    张二郎正式加入吃得停不下来的行列,无意中瞥见陈念莞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干咳了两声,不好意思的将身子偏到一边,把头偷偷转过去。

    现在香是真香,可昨儿臭也是真臭!

    可怨不得他区别对待!

    想到今儿表兄弟就会回来准备明儿上工了,陈念莞特意留了一些等他们回来尝尝。

    结果听到柳迟柳河跟柳风在门外头喊的时候,一开门,陈念莞傻眼了。

    这次他们也是赶着驴过来的,那驴身上依然驮着许多送她们母女的口粮,后头除了依然缀着柳叶这个小尾巴,还多了两个精神的小伙,一见她就笑:“表姐好!”

    得,又多了两个好表弟!

    原来是昨天柳迟柳河流云三兄弟带着柳叶牵着重重负荷的驴子回柳家村后,家里头的长辈便吃了一惊,再见他们掏出来的铜钱,登时震惊了。

    还以为几个毛没长齐的大孩子,怕是做啥江洋大ᴶˢᴳᴮᴮ盗的帮凶才赚了这么多钱银,最后还是柳大舅出面,才问清楚他们是跟着姑母表妹出摊挣来的。

    柳大舅在抚宁县见过住在燕来巷的妹妹一家,清楚妹子是出息了,从大方封四两银子给他就知道。

    他拿着四两回来,一两用来翻修屋子准备过冬,二两存起来作为二侄子进学的束脩,还有一两作为中公资金。

    柳家房里头的人都感激柳氏,看家里还去要去镇上打工,于是就叫他们到抚宁县走一趟,一来多送点口粮,二来也让他们探望一些姑母。

    可没想过,自家孩子竟然在妹子家住下,帮着营生不过区区半个月,每个孩子就赚了这么多铜板。

    尤其是二房,去了两个孩子,回来就拿了二两银子,还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村,就连柳叶也得了五十文,说是柴火烧得好,表姐让她挣的。

    要是给姑母家干活一个月,可不就是有四两银子了?

    柳家当即就轰动了,而后其他两房的孩子也嚷嚷争着要到抚宁县给姑母家干活去,劝也劝不住。

    这不,柳大舅家的三儿子柳山来了,柳四舅家的大儿子柳水也来了。

    那柳山十三岁自然是个劳动力,可柳水屁大点的孩子,才八岁,能干什么?

    “表姐表姐,我会烧火,我烧火烧得跟柳叶妹妹一样好。”柳水马上举手保证,要跟自家亲妹子竞争上岗。

    陈念莞微笑着看向柳氏,柳氏也觉得头疼。

    一下来这么多半大的孩子,怎么安置才好?

    之前柳叶跟着萱萱与自己住,那三个外甥住一个厢房挤一个铺盖,如今多了两个,得怎么安置?见天的又冷了,怕还是要出去买几床做好的铺盖才行。

    柳氏马上安排张二郎带柳迟出门去买做好的棉被。

    “姑母,您别麻烦了!现在天冷,我们五个一屋子挤挤就好了,正好暖和。”侄子们说。

    “挤自然是挤得下的,只是铺盖还得买。”

    最后,陈念莞指挥他们将东厢那间客房里的床搬到了西厢这头,一间房里拼了两张床,又买了三张铺盖,问过张二郎意见,将萝卜头柳水塞到他房里,总算将人安置下来。

    给表兄弟仨留的卤味最终成为了餐桌上的一道菜,另外又煮了一锅炖肉跟一锅玉米骨头肉汤,吃得表弟们满嘴油光,都很期待明儿上工。

    柳迟柳河都请缨出摊,陈念莞让柳氏自己选人。

    于是柳氏选了柳迟明日跟她到码头,新来的柳山跟着去熟悉流程,迟些时候再安排培训,柳河跟柳风负责明日做河粉以及准备配料跟柴火,至于柳水这个萝卜头就算了,帮忙看着柳叶跟萱萱。

    陈念莞看人手多了,别提多期待自己的第二辆出摊车。

    厨房里的小地窖已经被柳大舅送过来的口粮塞满了,另外多出来的一些菜干只能搬进刚清空出来的西厢房里。

    柳氏在搬好存粮后,听陈念莞说着自己在食肆出摊的计划,脸色却凝重起来。

    “阿娘?是我想得有欠妥的地方吗?”

    柳氏摇摇头,叹了口气,“莞莞,我也知道,你舅舅舅母他们,送你表弟们过来,以为是找到了一条出路,你是有能耐的,可要带着他们好好干。”

    陈念莞自然是知道的。

    寻常十几岁的少年,在她生活的现代,正是无忧无虑求学的时候,但生活在这个时代的表哥表弟们,农忙时下地,农闲时到城里做活,小小年纪就已经不得不为生计忙碌了。

    因为前头有十岁的乞儿小佑给王德做泥瓦匠打下手的事,所以见着出来寻活计的柳迟他们,她很自然地接受了。

    再说,现在是农闲,各个村的壮劳力都去外边打工了,柳迟柳河便是没来帮她们做活计,那也就去别家寻差事,那么多竞争者,指不定找着的就是要求多,钱银少的粗活重活,还真不如直接帮她们摆摊。

    次日陈念莞终于享受到了甩手大掌柜的幸福。

    按照陈念莞的轮值时间表,负责准备河粉跟出摊工作的人必需寅时起早,约莫一个半时辰左右,处理好一切就能睡回笼觉,而负责出摊的人则可以在卯时初左右起早,洗漱后驱赶驴车到码头摆摊。

    若是到晌午摆摊的人还没卖完,那么原来留守的人再去接摊,让原来摆摊的人可以歇息。

    今日摆摊的是柳氏跟柳迟还有柳山,柳河不放心,跟陈念莞报备过不要多的工钱想跟着出摊去码头看着,陈念莞自然答应了。

    好奇要去码头看热闹的柳水也跟着一起出了门。

    吩咐柳风另外驾柳家的驴子去送二十斤河粉到福星楼后,陈念莞美美地睡到自然醒,起床抓起模糊的铜镜看看自己水光红润的小脸蛋,满意地笑着出门,去西厢找张二郎。

    她还是得找张二郎帮柳山拟一份用工合同。

    表弟归表弟,但用工得规范,一纸契约书是不能少的。

    张二郎看眼前的娘子,巴掌大的粉脸白里透红,眉如远黛,杏眼樱唇,目光湛湛,笑意融融正瞧着自己,似有说不尽的活力跟灵气。

    张二郎心头跳了跳,依言拟定着一份两个月为期的契书,问:“如今陈姑娘的雇用的伙计越来越多,是不是亦安排上第二个摊位了?”

    第29章

    陈念莞托着下巴看着张二郎,笑着点点头。

    自家这个伙计还真是赏心悦目!

    又看看乖乖在一旁一起坐在杌子上像模像样看着一旁案桌上的几个大字的萱萱跟柳叶,“你在教她们认字?”

    “自然。”

    如今不用到码头看驴车,直接呆在院子里头就能照看萱萱,教她认几个字也就是顺便的事。到底,吃穿住用行都用主家的,每个月还能领一百文的月俸,他也不能不干活不是?

    看不出来,这张二郎还挺尽责的。

    陈念莞拿着张二郎拟好的契书离开西厢,见着庭院里的柳风正乖乖地捡炭劈柴。

    每日出摊的炉子烧的柴薪,都是特别处理过的,不能跟在自家屋子里一样一把抓。

    炭要选好,柴火要砍成小截,还要备一些松香枝。

    柳风见着陈念莞了,赶紧将送福星楼那二十斤河粉赚来的三百文钱掏出来给她,又道:“表姐,那张掌柜说,明儿开始他们要五十斤。”

    “晓得了!”那就是福星楼的河粉生意开始卖得开了。

    “还有,我回来的时候,有另一个酒楼的杨掌柜也问咱家的河粉怎么卖?想跟咱家进货来着!”柳风笑嘻嘻地道。

    杨掌柜?莫不是月满楼的杨掌柜。

    陈念莞正这般想,柳风那头已经说开了:“那杨掌柜说是月满楼的,跟咱家表姐还做过生意,说要咱不相信,明儿送河粉的时候,让表姐你一起送过去。”

    “那他有说每日要多少斤吗?”

    “我跟他说,人家福星楼一买就是五十斤,他就说也要五十斤。”柳风嘿嘿直笑,竖了竖眉毛求夸赞:“表姐我是不是很聪明?”

    “聪明,柳风你真是个大聪明。”陈念莞顺应他要求竖起了大拇指给他点赞,“半个月后开工钱时,表姐给你铜钱奖励。”

    柳风摸着小脑袋瓜嘿嘿笑了起来。

    每日再增加八十斤的河粉,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自家驴子的任务重了。

    米浆要当日磨,做出来的河粉才好吃。

    眼下只码头那一个摊位,就需要耗费七十斤左右的河粉,原本供应福星楼二十斤,那驴子磨完三十多斤的糙米要半个时辰,与每日出摊时间刚刚好。

    如今要供应两家酒楼一百斤的河粉,另外还得供应多一个摊位起码五十斤的河粉,那时间上可能就不够用了。

    因为届时自家驴子干完活得搬着东西出摊了,要趁早做河粉就得继续磨米浆,可等驴子去码头以后再回来,时间上就迟了……

    陈念莞瞅着柳大舅家的驴子,打起了它的主意。

    “柳风啊,这驴子是你们家的吧?”

    “哎,就是我们家的大宝贝,搬搬抬抬全靠它呢!”

    可不是,每次柳大舅来,还有表弟们到抚宁县,都靠这头毛驴驮那么多东西过来呢!

    “那,我想让你家的毛驴给我家干活,我给它开工钱怎么样?”

    柳风惊呆了。

    让毛驴干活,还要开工钱?他可是第一次听说。

    “不用不用,表姐你要使唤我们家的毛驴,你就尽快使唤呗,我们不收钱。”

    陈念莞却是执意要给。

    这毛驴毕竟不是自家的,往常便是借别人家的家畜干活也是得掏钱的,她雇了这么多表哥表弟干活赚了那么多银子,往后还会继续赚那么多银子,这便宜不能贪。

    “就算你给毛驴工钱,那,银子算谁的啊?”柳风说不过陈念莞,整个人懵了。

    “哎,算大舅舅的,你们帮忙将工钱转交给大舅舅行吗?”

    柳风想了想,点头。

    于是雇用毛驴的口头协议就此生效,陈念莞打算马上就找这头驴试试拉磨,先让它熟悉熟悉劳动强度,然后发现这柳ᴶˢᴳᴮᴮ大舅家的毛驴比自家毛驴还管用,不由得羡慕了一下下。

    下晌的时候,出摊的柳氏跟表兄弟们回来了。

    柳迟跟柳河一脸喜色,明显是,啊,开工我们又赚百来文的神气表情,那柳山跟柳水也是脸色激动,恨不得自己也能马上上工,吵着要柳迟跟柳河教他们炒河粉。

    据说今日如往常那般稳定卖出了三百份,但柳氏脸色平淡,没有往常的开朗,眉间隐隐散发着一股子不安。

    “阿娘?”

    陈念莞以为表兄弟们出了什么纰漏,私底下一问,才知道,柳氏今日在码头碰见了陈家的人。

    陈老爹跟陈峯。

    她带着侄子们在码头做生意,这亲家公跟二叔子也不上前,就远远地看着,看了好一会儿功夫才走的。

    “他们找你茬了?”

    “他们怎么敢?”柳氏瞪了女儿一眼。

    上次陈家人想将莞莞强行嫁给窦祐才的事,已经将柳氏对这婆家的情谊完全消磨殆尽。

    她将事情闹大的时候,就完全没想过退路,算是跟陈家人撕破了脸皮。

    那陈家人也知道她是个厉害角色,轻易不敢招惹。

    要不是因为夫君陈鸣,要不是自己两个女儿是姓陈的,她早就不给陈家人留最后的三分面子了。

    要他们眼红自家的摊主生意,敢使坏硬来,她就敢跟他们对着来。

    不怕是不怕,柳氏还是多叮嘱了陈念莞两句,让她出入小心注意。

    陈念莞点头称是,琢磨了一会儿陈老爹跟陈峯怎么会出现在码头的,吃过午饭,就要带着柳氏驾着马车去买肉。

    “昨儿不是买很多肉了吗?怎么还买?”

    “阿娘,我们堂屋后头能晒腊味的地方还空了许多,我们趁着天气好,做多一些存起来。”

    “做那么多干嘛啊?”柳氏不认可,“那些肉留给我们过冬,已经很多了。”光猪肉就一两多银子了。

    “哎,做多一些,特别是腊肠,我打算试着拿来卖呢!”

    一听是挣银子,柳氏当即就不吭声了。

    到屠夫那处买了七十斤带肥膘的肉,六只鸡,四十条活鱼,又拿了两副猪下水,明儿出摊的骨头,以及三十斤面粉,添了一些柴米油盐,全部买齐后就马上花去了差不多五两银子。

    满载归来后,见着又有肉吃的表哥表弟们均一阵欢呼。

    所以说,有充足的人手就是好。

    一大家子八个能用的劳动力都用上了,天黑之前,就将该干的活都干完了。

    吃过晚饭后,陈念莞与柳氏就着昏暗的灯火将做腊味的鱼,肉跟鸡用酱汁腌上,第二日柳氏没出摊,帮着陈念莞将腊味全晾到后屋里去了。

    这个时候,屋后这块空地的用途就完全彰显出来了。

    把堂屋通往这里的门一关一锁,谁都不知道这屋子后头晾晒着如此多的腊味,池子里还养着鱼。

    昨儿表弟们还吃惊,买这么多肉回来放哪儿,会不会坏呢!

    陈念莞看着增多的满满两竹竿的腊肉腊肠笑得开心,她这个冬天绝对能实现腊味自由。

    作者有话说:

    湘也点歌台:嗯咳,又到了本作者单飞SOLO的时候了,一首凉凉送给自己~~

    提前感谢可能会留下来看文陪我一直到完结的小可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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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两日后,出摊车做好了。

    陈念莞将出摊车拿回来后分配工作,柳氏跟柳河继续到码头那边出摊,让柳风送了两家酒楼的河粉后到码头做后备支持。

    她跟柳迟则到食肆上找摊位开拓新市场,柳山是预备着安排跟柳迟搭档的,所以也叫上他一起做开荒老黄牛。

    但在那之前,她这个大厨子要去新的摊位镇场子。

    陈念莞选在商业区卖河粉,也是县里人流量旺盛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形形色色做吃食的铺子,月满楼就开在这处商业区里。

    如今月满楼在找他们供应河粉,她们却跑到月满楼的地盘摆摊,可以说是在直接跟月满楼抢占市场了。

    只是,月满楼跟陈念莞针对的顾客市场不一样,去月满楼的都是中高端客户,陈念莞满足的是中低端客户的要求。

    再加上两家的河粉做法也不一样,能不能吸引各自层面上的食客就看个人手段了。

    不过,烧不焦的河粉在抚宁县算是一桩奇闻,陈念莞找了个游动摊位,还没亮一手,就有人认出来了:“你是在码头那边卖河粉的陈四姑娘?”

    “没错,正是我啊!”

    “哎,前阵子为了吃上你们陈家炒的河粉,我还要专门去码头那边排队呢,现在终于到城里头卖河粉啦?”那位食客高兴,“那敢情好!”

    原来自己发展分摊事业太迟了吗?

    陈念莞看了身边负责汤粉的柳迟一眼,抄起了铁锅,两人就一起吆喝起来:“卖炒河粉咧!”

    “陈三嫂家烧不焦的炒河粉,快来看看呐!”

    随着吆喝起来的是陈念莞一手炉火纯青的勾火技术,很快,那街上就陆续有人围到摊车前。

    “也是卖烧不焦的河粉的?”

    “跟码头那家是同一家吗?”

    “没错没错!”陈念莞频频点头,“码头那出摊的是我阿娘,我是陈家四姑娘,这城里卖炒河粉的摊主都是我们陈家的。”

    “那以后我们想吃你家的河粉不用专门跑到码头去了!”

    “快先给我来一份!”

    “好咧!”

    有了码头摆摊后的宣传跟打造的食客市场,在商业区地新摊位生意也源源不断,很快,今日出于保守带过来的二百份河粉就卖完了。

    月满楼的杨掌柜也知道了陈念莞在商业区的食肆摆摊的事,不由微微一笑。

    东家施存祈拿了鱼腐的方子,鱼腐系列菜式推广获得好评,就带着厨子一路往北回京城了,途中还将鱼腐的方子交与了各家分店,如今鱼腐成为了所有分店的又一新菜式,亦收到食客的一致好评。

    拿回鱼腐方子的施东家在老爷面前赚足了面子。

    就为这,杨掌柜也高看陈念莞两分,那河粉在码头上卖得火热,他也是知道的,他也有想先买了这河粉制法的念头,但听说福星楼的掌柜被拒绝了,所以就没去问了。

    原本杨掌柜以为这东西是码头出售给那行商跟船客,上不得台面,所以不适合在月满楼推广,没想到福星楼这一次却率先抢了先机大胆尝试。

    等到月满楼也有顾客来问有没有河粉的时候,杨掌柜才下定决心在月满楼引入河粉,问那送河粉的小伙,听说福星楼每日订五十斤,他们月满楼比福星楼知名,来的食客又多,区区五十斤,怎么可能消费不了?

    所以便也订了每日五十斤。

    如今月满楼也上新了河粉主食,跟码头出摊卖的不一般,河粉加入肉片爆炒,汤河粉更是选用了足料的肉汤,虽然没有烧不焦的名头,那厨子也没法提供现场表演,但平日爱吃面食米饭的许多食客换口味都会选择了河粉,居然也反响不错。

    杨掌柜正盘算如何能让月满楼旁的分店也推出河粉系列,可这河粉的制作方法至今没人破解,而陈念莞又不愿意出卖方子,恐怕难以实现。

    杨掌柜决定写信给施存祈,问问他这事要怎么办?

    如此,陈念莞在新摊位又连续出摊了五日,眼见着商业区这头的生意也稳定下来了,便开始让柳迟做炒粉主厨,再叫柳山负责煮河粉。

    听陈念莞这般打算的柳迟却有点犹豫:“表妹,你跟着我出摊,人家知道你是陈家的四姑娘,咱们这卖的是你们做的河粉,所以才会光顾,要只有我跟阿山,要人家只认定表妹你,不信咱卖的是陈家河粉不买怎么办?”

    柳迟说的倒是个问题。

    陈念莞想了想,很快想出了解决的方案。

    要想炒河粉的厨子换了人也能让食客继续帮衬摊子,保持水准、味道不变的情况下,让他们相信出摊的人卖的都是陈家河粉就是了。

    所以陈念莞打算给自己的两个摊子起个名字,也就是打造自己的品牌。

    品牌不仅可以联系起两个摊子,也能让人一看就想到这事陈家河粉。

    而陈念莞起的名字,就叫“陈三嫂”。

    柳氏听这名字就连连摇头,害羞:“不行,怎么拿我的名儿做招子呢?这东西都是莞莞你弄出来的,要弄也得弄你的名字。”

    “阿娘,先弄你的名字,等以后再换我的名字?”

    “不行不行。”无论陈念莞怎么说,柳氏就是坚决不答应,没办法,陈念莞再想了想,直接就用陈家河粉这个品牌了,而后马上去找张二郎写了两张好看的招子贴在出摊车上。

    觉得光是招子不够,在成衣店又给表兄弟每人订做了两套设计出来的工作服,上面绣上了陈家河粉的字样,让人一看他们就是卖陈家河粉的。

    从第二日起,又叫出摊的人叫卖时记得多多提陈家河粉的名字,提得越多次越好,让陈家河粉深入民心。

    在商业区每每出摊,陈念莞会亲ᴶˢᴳᴮᴮ自告知食客柳迟柳山的手艺是自己亲传,让他们相信这也是正宗的陈家河粉,并有柳迟的勾火技术为证,让食客熟悉柳迟柳山后逐渐减少露面,最终功成身退的把这个摊位完完全全地交到柳迟跟柳山手上。

    自此,两处出摊摆卖,一日总营收均维持在差不多五两银子左右,再加上卖给福星楼跟月满楼的一两半银子,那便是每日能挣进六两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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