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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小疯子

    “啊不行不行, 绝对不行!”

    骆樱双手交叉在胸口,那些想入非非彻底没了,视线也变得异常坚定。她清了清嗓子, 郑重道:“裴宴周同学,你这个阶段确实是荷尔蒙爆发期, 但是未成年就要有未成年的样子, 可不能放纵自己随心所欲, 不然等……”

    裴宴周挑着眉看她一会儿,在听到愈发离谱的话后,径直越过她走向屋内。

    而后,拖着长音补充了一个字:“屋。”

    骆樱唇角尴尬抽动了两下, 在少年侧身时, 一股浓郁的花露水的味道钻入她的嗅觉, 她忍不住跟着那股味道转身。

    “骆樱同学,未成年就不要浮想联翩,思想健康也是至关重要。”

    裴宴周散漫地走到床边, 从旁边衣柜拿出一套干净的被褥, 铺成刚够一个人睡的宽度。

    做完这些事后,他还煞有介事地询问道:“所以,我现在睡这张床,你晚上应该不会做什么过分的梦吧?”

    骆樱:“……不会。”

    “麻烦帮我带上门。”

    裴宴周喜溢眉梢,悠悠的补刀:“不然, 我怕有人把持不住。”

    啪。

    门被重重的合上。

    “我就算再饥渴还能霸王硬上弓, 我当时怎么就闭嘴了呢?还给他关上门,我应该把门给拆了!”

    骆樱边下楼边吐槽, 用手轻拍着还在发烫的脸颊, 抱怨着自己的不争气:“骆樱啊骆樱, 怎么每次都被拿捏的死死的!”

    “樱樱,起这么早啊!怎么没睡醒?你这丫头怎么还打起自己的脸了?”

    姜老太太没理解骆樱的行为,也没放在心上,招了招手:“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快过来,你周奶奶这可有好东西。”

    骆樱嘴里嘟囔着“早起的虫子被鸟吃”,但还是听话的往那边靠近:“什么好东西啊?”

    周老太太满面春风,朝她身后张望了两眼:“阿宴那小子没起来吧。”

    骆樱不明所以,乖乖答道:“没有,补觉呢。”

    “没醒着就好。”周老太太指了指手中的相册:“过来给你看看阿宴小时候的照片。”

    骆樱眼睛一亮,步伐都轻快了几分:“真的吗?”

    姜老太太眯着眼调侃着:“会很伤心吧。”

    骆樱啊了一声:“什么?”

    姜老太太:“你喜欢的人知道你对别人这么感兴趣,会很伤心吧。”

    这一茬是过不去了。

    骆樱端坐在一旁,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不会,他高兴还来不及。”

    姜老太太完全就是开玩笑,没将这句话当真:“那就好。”

    “樱樱啊,这照片我可没给别人看过。”周老太太打开相册前,还在谈条件:“看了的话,可得对我的外孙负责啊!”

    骆樱急不可耐:“肯定负责。”

    姜老太太瞅了眼那迫切的模样,敲了一下骆樱的脑壳:“原来还是个小花痴啊!”

    骆樱傲娇地揭底:“姥姥不也是。”

    “咳。”姜老太太正色到了几分:“小声点,别让你姥爷听到,不然他尾巴肯定要翘上天了。”

    姜老先生和周老先生在门口坐的像个守门神,一人一杯端着茶,这会儿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朝里探了几下头:“樱樱叫我了?”

    姜老太太摆摆手:“都说年纪越大耳朵越不好,你倒好都出现幻听了,没人叫你,喝你的茶吧。”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道理恒古不变,现在差三辈的三个人头挨着头,围在一个矮圆的木质板凳,目光眨也不眨地盯着仿若带着潘多拉魔法的相册。

    周老太太慈爱的眼神落在带有年代感的照片上:“这几张是百天照片,那时候阿宴可活泼了,一逗就咯咯地笑,拍出来的效果非常好,就连摄影老板都说要挂在墙上宣传呢。”

    确实笑得很开心。

    有的是趴在布偶熊上,有的是睡在摇篮里,但肉眼可见的开心。小裴宴周的嘴巴从头到尾都没合拢,对着摄像头展露出对这个世界强烈的好奇。

    “这孩子从小骨相就好,你看看这高鼻梁。”

    姜老太太越来越满意,还用手肘怼了怼旁边:“樱樱,你可别流口水喽。”

    骆樱虽然馋,但还不至于流口水:“姥姥你太夸张了。”

    “这是一家三口的照片。”周老太太满是皱纹的手,怜爱地摸了摸照片里精致优雅的女人,轻轻叹了口气:“早知道他们后来闹成这样,那会就应该多拍点照片,也能留个念想。”

    稍带着复古风的照片庄严肃穆,小裴宴周看着已然两三岁,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在父母的身边装酷。而他身后,是郎才女貌,两人微侧着身子,配合着小裴宴周的动作,摆出职业杀手的姿势,可女人的眼神里溢出来的温柔,男人的视线也全是缱绻的味道。

    每长大一岁,一家三口都会排上几组大片,那时小裴宴周活泼爱动,一手牵着父亲一手牵着母亲,像是得到全世界宠爱的小王子。

    姜老太太忍不住赞叹着:“老周,上次见你女婿就惊为天人,这一家三口都不怎么上相,你这闺女得漂亮成什么样啊?啥时候来我得瞧一瞧。”

    “哎,好久都没来过了。”

    周老太太摇头叹气,像是回忆起伤心事般:“两人感情差不多走到了尽头,十多年都没一起来过了,只是可怜了我那外孙,从小就……哎,不说了,咱们继续看照片吧。”

    姜老太太自知说错了话,连声应道:“不说了不说了,看小帅哥最重要。”

    骆樱难得压抑,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顿然有些喘不上气。

    萦绕在裴宴周父子一触即发的争执,裴宴周身上时不时散发着的迷茫,以及学校里不能被提及的禁忌,似乎一切模糊的答案近在眼前。

    “这张是我们阿宴七岁的照片,他当时有酷小子的模样了,没那么爱说话,也没那么爱闹了。”

    “阿宴八岁时已经是个小大人,无论是上学还是生活,完全不需要人操心,邻居家都问我们怎么把小孩养这么乖的,可小孩要那么乖干什么,我更希望他能放肆一些,好好享受小孩子的特权,哪怕是把天给捅穿了,我也能给他兜着。”

    “九岁时已经有小女生跑到家里告白,结果阿宴伤了人家的心,我们问他时,他就说如果没有给人家一个圆满的结局,就不能草率的轻易给别人希望,当时说的时候可认真了。”

    “十二岁的阿宴小学毕业,当时的毕业照只有他的脸最臭,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样子,我们总是劝他多笑一笑,可他哪有那么多开心的事。”

    “你看这张,是高中第一天我们送他,他跑到了B市读高中,离家那么远,也不知道他爸怎么想的,说那里教育资源能有多好,说是为了我们阿宴好,可非要把我们阿宴送那么远吗?他们都有自己的考量了,由不得我们做决定了。”

    周老太太说着说着就哽咽了,在翻相册时,腾出一只手,抹了下眼角的泪。

    又像是说服自己般:“也就是吐槽两句,如果真是对阿宴有好的影响,再远也得去,我们都老了,阿宴的未来还远着呢,总不能被我们困住。”

    骆樱听的眼眶都红了。

    从照片就可以看出,小裴宴周和裴宴周的分界线在七岁那年,那年的生日照就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精美的蛋糕前,那年他对着镜头抿着唇,没什么情绪,那年他与小裴宴周说了再见,也同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正是告别。

    说感同身受太假了,她没经历过那段足以摧毁一个人的事情,是没那办法对身临其境,体会裴宴周当时所历经的苦楚。

    上帝总爱开玩笑,让人能含着金汤匙出生,也能让人生于深沟低进尘埃里。从第一声嘹亮的啼哭开始,每段人生底色已经有了颜色,只是有人顺风顺水,有人千磨百折,有人看似应有尽有,实则一无所有。

    如果幸运的最高等级是失而复得,那么最高级别的创痛就是得而复失。

    没见过太阳的人,能忍受的住漫长黑夜的寂寥,没有被爱过的人,能承受不被爱的透骨酸心,而一个七岁的孩童,却在不谙世事的年纪遭遇从天堂到地狱般毁灭性的落差。

    骆樱抿着唇,鼻翼微动,只觉得心头有种灼烧的痛感,喉部频繁攒动两下,明显是要哭的前奏。

    在她努力控制情绪之际,视线突然落到某张相册上,记忆不断地倒带,某个片段一晃而过,最后在她的拼命的追溯中,朦胧的片段变得清晰起来。

    这张照片,她见过。

    数年前,她曾和黎安安为了见他一面,浪费了好几个小时。

    “喂,你们在干什么?”

    裴宴周刚睡醒,声音比平日多了几分哑,他懒散地趿拉着拖鞋,说完就打了个哈欠:“姥姥,还有没有多余的蚊帐,晚上没这玩意根本不行。”

    周老太太将相册合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到屁股下面:“啊,蚊帐啊,有啊,等会让你姥爷给你拿。”

    裴宴周看到这些照片会不开心的。虽然每次都面无表情,但只要她一翻相册,裴宴周每次都会避开。

    骆樱一看这情况,慌忙站起身,忙着打掩护:“你才睡了多久?怎么就起来了?”

    “睡不着。”裴宴周烦躁地从后撩了一把头发,从到这里之后,他明显的放松,动作更随意。

    话刚落,他就盯着骆樱,接着蹙着眉:“你,怎么哭了?”

    作者有话说:

    我本能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识过太阳。——艾米丽·狄金森《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第52章 小疯子

    骆樱被问得突然, 都来不及整理情绪,就看着对面的人再一步步逼近。

    她抬手盖住脸,揉了两下, 将些许的泪意擦了干净,等放下手时, 恢复了常态, 顺便还开了个玩笑:“啊, 被你帅哭了。”

    裴宴周没说话,满脸的表情都在传达一个信息——

    你在说什么鬼话。

    周老太太忙打起配合:“我们阿宴啊,要多笑笑,笑起来最漂亮了。”

    裴宴周哭笑不得:“姥姥, 我怎么能用漂亮形容。”

    这件事在一片调侃声中结束。

    早饭后, 有不少人慕名前来, 东张西望视线落在裴宴周身上后,又好奇地望向骆樱。

    裴宴周松松垮垮地站在收银台的位置,像是猴一样被人参观, 已经有好几波人过来盯着他那张脸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 扔下一句“我们考虑一下再来”就离开了。

    他坐在升降圆椅上,右手支着下巴,看着C语言繁琐的文字,时不时翻上一页。

    原本负责收银的小萌姐,家里有点事请假了, 周老太太就让他们顶上了。

    此时, 大厅里进来了两个女生,看着也就高中生模样。

    骆樱看着想搭话又不敢的女同学, 好心怼了怼裴宴周的手肘:“裴同学, 有人来了。”

    “啊。”

    裴宴周拖着长音, 眼尾抬了下,被折腾几回,显然没多余的耐心。

    他左手掀到下一页,语气散漫:“一楼还有两间房,一晚一百,两晚打九折,二楼还有一间房,一晚九十,两晚一百八。请问几位?住几晚?”

    两个女生推搡了会,其中扎着双马尾的女孩鼓起勇气:“我,我们不住……”

    还没说完,就被冷漠打断:“不住?”

    裴宴周搁置在右手的下巴抬起,冷冷撇着面前这两人:“那你们过来干什么?耍流氓啊?”

    “不,不是。”双马尾听到直白的话,顿时惶恐万分:“我们是第一次来,想,想交个朋友。”

    骆樱半倚在旁边,乐不可支地看热闹。

    “交朋友啊?”

    裴宴周困扰地叹了口气,手肘竖在桌面上,半握着拳头,翘起大拇指朝着右方一动:“这我做不了主,你得先给她申请。”

    啊不是,什么时候她接了这活。

    还不等骆樱开口,就看到两个女生的视线死死地锁住了她,她头皮发麻,嘴角僵硬,表情又滑稽又错愕。

    两个女生对视一秒,那表情比骆樱还慌,在脸上完成了好几个表情包的斗图,整齐地向右迈了一步。

    “对不起,姐姐。”两人动作一致到像是私底下练过:“打扰你男朋友了,实在抱歉。”

    骆樱连连摆手,话不过脑子:“没事没事。”

    没事个屁嘞。她哪里来的男朋友。

    但无人在意这些小细节。

    两个女生一听被原谅,一刻也不逗留,那溜走的速度一看就是专业的。

    “裴同学,”骆樱的食指扣了几下桌面:“拿我当挡箭牌,太过分了吧。”

    裴宴周不以为然:“迟早的事,早点练习早点适应,以后这样的事,别让我cue了,你自己主动点直接上吧。”

    “迟早的事?”骆樱揪住了奇怪的一点:“你的烂桃花都丢给我啊?凭什么啊?”

    裴宴周双手叠放在桌面上,歪着头看她一眼:“你放心,我也会替你处理掉你的烂桃花,绝对公平,童叟无欺。”

    骆樱思索了下,很快皱眉:“我哪有什么烂桃花?”

    “哪有?”

    裴宴周重复了这两个字,别的不说,就何旷这个花痴就算一个。他瞧着骆樱心虚的样子,慵懒散尽,来了劲:“当然是还没舞到你面前,就让我给处理掉了。”

    看着对面不像开玩笑,骆樱好奇,试探了问了句:“谁啊?”

    裴宴周盯着她:“你还问谁?怎么你有想法啊?这桃花都让我给折断了,还想接回去啊?”

    骆樱孩子气道:“怎么不可以呢?”

    “早枯了。”裴宴周也不看她了,抬起手连翻了好几页:“你知道的太晚了。”

    骆樱被裴宴周赌气的样子逗笑,乐呵着笑了两声,突然又想起什么,她凑近几分:“裴同学,你初中是在F市上的吗?”

    裴宴周小朋友还没原谅对方,头也没太:“嗯。”

    “那你,”骆樱顿了下,继续道:“有没有去过兴华中学打过球?”

    裴宴周分出几分神,仔细想了下:“好像有。”

    他初中是在民宿附近的学校上的,距离市区很远,当时周老太太嫌他整天窝在家里,叫了几个同班同学,让他跟着去买几身衣服。

    十三四的小男生到了市区就要见见城市里的姑娘,恰逢附近的一个中学有场球赛,几个人拉着他就上了。后来听同学说有人拍了他的照片,市里的小姑娘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在网上发帖上要找十二点消失的灰姑娘来着。

    “你当时怎么走那么早,不然我们早就见到了。”

    骆樱比起抱怨更像是可惜,在对面疑惑的眼神中,她点点头:“我去找过你。”

    裴宴周还以为听错了:“找我?”

    骆樱拖着长音:“看了你出圈的寸、头、照。”

    裴宴周哑然。此刻不知是该庆幸这张脸长在他的身上,还是该生气骆樱只爱他的皮囊。

    他语气带着酸溜溜的意味:“我这张脸对你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骆樱诚实地点点头:“不瞒你说,还真有。”

    “那我还真得有空去上个保险。”

    话落,裴宴周小朋友的脸更臭了,收回视线,额头上就差写着“我的灵魂吃我皮囊的醋了,快别说话了,让我静一静”。

    “喵”

    橘黄色的猫迈着优雅的步伐闪进屋内,张望一圈,只在收银台看到两人,朝着这边走来,一跃跳上场面,似乎感受到裴宴周身上散发的怨气,它毫不犹豫地去蹭骆樱。

    骆樱开心地撸猫:“醋包,舍得回家了?”

    小橘猫和别的猫不同点就是它爱喝醋,周老太太便给它取名叫醋包。醋包有一群好朋友,黑的,白的,花的,十几个猫经常结伴出去,还经常串门夜不归宿,更别说大白天的回家了。

    “怎么又想喝醋了?”

    骆樱把醋包的全身撸了几下,就看见醋包傲娇仰头,她会意地挠着它的下巴:“你说你好好一猫,不爱吃鱼,怎么就爱喝醋了。”

    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某人听:“不会是跟你家主人学的吧?啊,小、醋、包。”

    裴宴周只能忍辱负重的装聋。

    小醋包倒像是听懂了,蹭了蹭她的手:“喵。”

    好在小萌姐忙完,吃过饭就来了。

    裴宴周早不想当猴被围观,整个下午都呆在三楼没下来,骆樱全程没离开他三米远,抱着醋包在旁边拍照。

    “来,醋包,笑一个。”

    骆樱激发了前所未有的拍照欲望,对着醋包的大橘脸咔咔一阵乱拍:“醋包,来看这里。”

    裴宴周表面巍然不动,实则每次听见醋包都下意识想要看骆樱,他再有情绪也不可能对着一只猫发脾气。

    结果这猫突然蹿到面前,妥妥地往枪口上撞。

    他顺势动了下发麻的胳膊,捏着醋包的后颈,张口就吐出一吨的怨气:“你瞎跳什么呢?好好当一只安静的猫不行吗?怎么活泼的像条狗?”

    醋包感受到自家小主人的情绪,委屈地叫了声:“喵。”

    “有你这样骂猫的吗?”

    骆樱将手机放桌子上,拍开裴宴周的手,把醋包抱进怀里:“来醋包,姐姐抱。”

    裴宴周甩了下手,重复了句:“姐姐?”

    骆樱终于舍得给他一个眼神了:“怎么?你也想叫?”

    “你要不介意多个叔叔的话,当然可以认它当弟弟。”

    在对面不解的眼神里,裴宴周翘着唇,憋着笑:“醋包是我儿子。”

    骆樱:“?!”

    她望了眼醋包,又望了眼裴宴周,这辈分是认真的吗?

    裴宴周一脸“我骄傲我自豪,我年纪轻轻就当爸”。

    其实他也就逗逗骆樱,这个儿子认的很荒唐,是醋包刚来那会不小心打翻了周老太太刚买的青瓷碗,被周老太太骂了句:你个龟孙。

    他当时和周老先生坐在一旁下象棋,随意地问了句:“我姥姥的龟孙该叫我什么”

    周老先生抿了一口茶:“太.祖。”

    他棋都下错了,真没想到周老先生能答上来,试探的问了句:“那醋包叫你什么?”

    周老先生直接将军,难得赢一局,笑不拢嘴:“鼻祖。”

    若按照周老太太那句龟孙,他当醋包的爸爸都算是降了好几代身份。

    “醋包,我也不占你便宜,你以后叫我名字吧。”

    骆樱摸着橘猫的头,话确实说给旁边的人听的:“我可不像裴同学爱占人便宜就算了,连只猫都不放过。”

    “呵,占人便宜?”裴宴周戏谑笑了一声:“好大一盆子扣我头上了,你倒说说,我占谁便宜了?”

    骆樱终于正眼瞧他,一脸我可吃了大亏的模样:“我啊!”

    “哦——”

    裴宴周伸了个懒腰:“那你可先做好准备,我以后一定不负你望,继续努力。”

    骆樱伸手将醋包的耳朵折了起来,在危险的边缘试探:“你还想占什么便宜?”

    裴宴周抬头看她:“那得看有什么便宜了。”

    骆樱嘶了一声:“你还真是,流、氓、啊!”

    “你也不差啊。”

    裴宴周挑眉,学着她的声调:“馋我身子的色、狼。”

    第53章 小疯子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 小学鸡斗嘴都斗了一下午。

    傍晚五点多的时候,裴宴周困意后知后觉的涌上来,难得服输, 先喊了停:“我不行了,有点困了, 我先睡会。”

    “不行了啊?”

    骆樱尾音上扬, 拍了拍醋包的小脑袋:“醋包, 你可不能学裴同学,男人是不能说不行的。”

    “嘶。”

    裴宴周舌尖抵着后槽牙,斗嘴落败了好多次,可只有这次忍不了。他本来已经躺在床上, 这会右肘撑着床, 左手勾了两下:“你把门关上, 过来,我给你证明一下我到底行不行。”

    骆樱摇了两下头:“要让田梨看到你这样子,你高岭之花的人设就算是彻底崩坏了。”

    裴宴周微挑着眉:“高岭之花为你走下神坛, 甘愿尝遍七情六欲, 听者流泪闻者悲伤。”

    说完,他自己都恶寒地甩了下头:“照田梨非人的脑回路,不知得脑补出一出什么大戏。”

    骆樱用手逗了两下猫:“你就不怕我脑补啊?”

    “你?”裴宴周大言不惭:“你还用脑补,你直接就上手了。”

    骆樱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围:“裴同学,这里是不是有解除你封印的魔咒, 我觉得都快不认识你了。”

    裴宴周歪头看她:“你不也是, 来之前还是逗逗就脸红的小孩呢。”

    “谁,谁脸红了?”

    骆樱猛然想起自己之前的怂样, 在脸发烫之前, 转身抬脚离开:“赶紧睡吧, 呆会吃晚饭喊你。”

    她轻轻合上门,咧着嘴,对着醋包傻笑好一阵。

    她很遗憾没见过小裴宴周的活泼的样子,可透过现在的裴宴周,她好像能看到那个招人喜欢的小男孩。其实她也不是活泼的性子,但在裴宴周面前,她总想多说一些话,再多说一些,好似不知疲倦。

    醋包不明白少女的心思,窝在她的怀里,不自觉地叫了声“喵”。

    骆樱才猛然回过神,没听到里面的动静,才放下心,轻踮着脚离开了。

    等到楼下时,院外站了几只猫,一看到醋包便喵声起伏。她最后撸了一把醋包,弯腰将醋包放下,就看一个箭影,几秒时间几只猫都不见了踪影。

    “樱樱下来了。”

    周老太太正摆弄着相机,抬眸没看到裴宴周,便问:“阿宴还在楼上呆着吗?”

    “嗯,他睡了。”骆樱凑过来:“周奶奶,你是要去拍照吗?”

    周老太太实在弄不来这高级玩意:“对啊,你奶奶去换衣服了,我先在这研究研究这东西,那两个老头什么也不会,也不能指望他们了。”

    骆樱闲着也没什么事:“能让我试试吗?”

    “可以吗?”

    周老太太眼睛一亮:“这高科技的东西为你们年轻人打造的,这是说明书,你肯定比我在行的多。”

    骆樱拍照水平都是被黎安安锻炼出来的。

    黎安安是个分享欲爆棚的人,大到上台领奖,小到吃个水果,啥都要拍照记录下来。而她不负众望,成为了黎安安的首席摄影师,几年锻炼下来拍的还真是那么回事。

    她拿着详细的说明指南,将所有按键的功能熟悉了一下,非常容易就上手了。

    对着旁边互拍彩虹屁的老太太按下快门键,她看了下拍出来的效果,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我帮你们拍吧。”

    周老太太、姜老太太正求之不得:“好!”

    太阳坠落,只余下地平线残余的光影,远处的火烧云色彩绚丽,大自然比任何画师都擅长涂色,粉紫的云彩在在天空构成一副瑰丽的画作,鬼斧神工,壮观不已。

    两位老太太体力充沛,再加上这景色实在难得,辗转了好几处景点,足足拍到天色渐沉,才不舍地结束。

    周老太太对着照片赞叹不绝:“樱樱真是做摄影师的好料子啊,你看这拍出来的效果,比专业的摄影店还好!”

    骆樱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连连摆手:“周奶奶,您过奖了。”

    “行了,这段饭我必须请。”

    周老太太早就有请客的准备,这会儿大手一挥:“后山街上都条美食街,那里面有家做虾的店,味道一绝,就连阿宴吃了都说好,我们今晚就到那里吃。”

    姜老太太听着也饿了:“行,今晚你请,明天我请。”

    “那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三个直接过来吧。”

    周老太太说着便拿手机:“我告诉他们,咱们三个先去后街等着。”

    这一处是有名的旅游景点,有山有水,交通便利,特别是夏天还能避暑。

    除了旅游旺季,其余时间也是络绎不断的人,旅游业带动了远离市区的小地方,旅社、小吃街一应俱全,发展的很不错。

    夜幕降临,后山的小吃摊热闹起来,整排的路灯亮了起来,叫卖声和欢笑声连成一片,好不热闹。

    跟着周老太太走到一个喜大虾的餐厅,里面已经坐了十余桌的人,骆樱还看到了今早去要联系方式的那两姑娘。

    两个女生也是有趣,估摸着误会了她和裴宴周的关系,一看到她恨不得把脸埋进饭碗了。

    “周阿姨,您来了。”

    老板娘看着三十来岁的样子,头发盘起来,干净利落,熟稔地和周老太太打招呼,弯着腰朝后看了好几眼:“您家的小帅哥没来啊?”

    周老太太随着老板娘落了座:“呆会就来。”

    “好好好。”老板娘也有花痴的嫌疑,笑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缝,她压低了声音:“今晚给你们打八折。”

    话落,她才看向姜老太太叫了声阿姨后,目光放到了骆樱身上:“这是?”

    周老太太得意洋洋:“我们阿宴带来的姑娘。”

    骆樱嘴都咧开准备叫阿姨了,听见这句话害羞地抿起唇,说话都不自觉降低了分贝:“阿姨好。”

    她确实是跟着裴宴周过来的,但这句话本身就存在歧义,就好像她是被带回家见家长的女朋友。

    迫不及待,想成年,想解锁裴宴周女朋友的身份。

    “恭喜恭喜,般配般配。”

    老板娘果然想歪了,再次压低声音:“为了庆祝,这桌给您打六折。”

    周老太太摆摆手:“不用,该多少就多少,阿姨不差这顿饭钱。”

    “那行,您要个大虾套餐,配菜就当我请您的。”老板娘撂下一句话,便去后厨忙着安排了。

    十几分钟后,姜老先生和周老先生一人提着一个保温杯,晃晃悠悠的朝这边赶。

    还没等两人落座,周老太太就发难了:“怎么就你们两个?阿宴呢?”

    周老先生不自觉站直:“我们接到电话的时候就在附近溜达,以后来的比较快一些,我刚刚给阿宴打工电话了,他说马上就来。”

    骆樱低头给裴宴周发了个表情包,等了一分钟都没人回。

    她刚将手机暗灭,视线霎时间变得漆黑一片,紧接着便是四面八方传来的惊呼声。

    “怎么回事?”

    “怎么不亮了?老板娘?”

    一分钟后,灯重新亮了起来。

    老板娘从后厨走出来,一边说抱歉,一边解释原因:“刚刚停电是因为有段线路老化引起了自燃,维修人员马上去修了,估计半个小时就会恢复用电。”

    她保证道:“大家不用担心,我们这边有备用电源,不会断电的。”

    喧腾声与热浪裹挟一齐扑面而来,骆樱神经绷紧,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她记得……

    凳子与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周老太太站起来,慌张的声音融入燥热的空气:“阿宴,我们阿宴!”

    第54章 不二情

    “周奶奶, 您别急。”

    骆樱努力保持着镇定,语气也是慌到不行,她匆忙站起身, 拿起手机就朝外面跑:“我回去找他。”

    周老太太:“可是……”

    骆樱慌忙扔下一句话:“我是年轻人,腿脚快, 十分钟就能赶到。”

    由于断电的缘故, 夜色再度席卷而来, 除了小吃街上有点点光亮,通往回民宿的路上没多少光亮。

    骆樱靠着手电筒微弱的光,摸索着前方的路,尽管不熟悉路况, 还是忍不住小跑起来。

    方才她拨通了裴宴周的电话, 通话已经变成了无人接听的状态。

    黑夜总是会将恐惧无限放大, 她想起学校停电时,裴宴周当时脸色苍白的模样,那时孤僻的少年放下一切骄傲, 握住了她的手。

    可这次, 她不在身边。

    恐慌占据了大脑,眼前的路越来越黑,可她的步子却越来越快。

    路过一个上坡的路,没留神脚下,被一块凸出的石头绊倒, 她整个人摔了出去, 连手里的手机都飞出一米远。

    很痛,很痛, 很痛。

    在眼眶攒动许久的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下, 她发出一声呜咽的哭腔, 没给自己多少缓冲,强撑着站起来捡起手机就往前跑。

    裴宴周,不要怕。

    我马上就到。

    十分钟后。

    骆樱气喘吁吁地停在卧室前,语无伦次地喊着裴宴周的名字,没听到回应,伸手用力推开门。

    她举着手机,靠着微弱的光亮,在卧室里搜寻着。

    没在床上,没在小沙发上,椅子上也没有。

    在她撑不住崩溃的前一秒,墙角传来了一些声响。

    “骆樱,我,在这里。”

    少年惯常生硬的声线里有显而易见的颤抖,短短一句话,停顿了好几下。

    骆樱大脑空白,凭着条件反射,想也不想地奔向声源处。

    手电筒的光打在窝在角落里的蜷缩的身影,少年朝着光源看过来,却被光刺的眯了眯眼睛。

    狼狈又脆弱,与裴宴周本是相斥的词汇,可此刻却牢牢地盘踞在他的全身。

    骆樱弯下身,半跪着与裴宴周平视,把手机扔在了一遍。

    她委屈道:“裴宴周。”

    “怎么了?”

    裴宴周来不及粉饰的慌乱散在空气里,听见好似哭过的鼻音后,他再也顾不得其他,蹙着眉慌忙询问:“谁欺负你了吗?”

    骆樱再也忍不住,身体向前倾,先是试探的抱着他,而后感受到真实的体温后,双手收紧,用尽了全部力气,拥住了面前的人。

    她的下巴搁置在宽阔的肩膀上,轻轻地摇了下头:“没有。”

    裴宴周明显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到,身体僵硬了几分,但他关注点显然被女孩的情绪占据,他缓了口气,继续问:“那你怎么,哭了?”

    “我害怕。”

    骆樱把心慌摊开,公之于众。她又重复了次,这次声音极轻:“我害怕,裴宴周。”

    裴宴周只觉得喉咙发涩,手抬起来,轻轻拍着少女不断颤抖着的背。

    一时之间猛烈的、不知名的情绪奔涌而至,如同狂风骤雨降临他的世界。

    骆樱喃喃似自言自语:“所以,我来找你了。”

    两个人就不怕了,所以你也不要怕了。

    裴宴周没说话,任凭情绪在胸腔翻涌,却说吐不出一个字。

    方才一滴泪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以前从未知晓,原来,泪水是这个温度,这么滚烫,渗进皮肤,也烫进了他的心里。

    两人相拥在一起,交缠的呼吸声填补了沉默的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等房间终于亮起来,手电筒微弱的光芒瞬间被吞没。

    裴宴周这才看到骆樱的窘迫样,绑着的马尾散落了好几缕,发梢上还夹着几片枯叶。

    “你怎么了?”他刚慌乱地动了一下,就听到耳边呼痛的声音。

    骆樱的紧张感消失,来自身体的痛意密密麻麻地爬上神经末梢,膝盖处被粗粝的布料摩擦,传来刺骨的疼。

    裴宴周的尾音里藏着紧张:“伤到哪里了?”

    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稍稍撤开身体,观察着有可能存在的伤口。

    这一看不打紧,他的眉头拧起来,瞧着骆樱膝盖处破损的衣物,看到了渗出来被空气侵蚀红褐色的血迹。

    “你别动。”他只觉得头皮发紧,按住试图动弹的骆樱,弯着腰,手腕伸到小腿腕,控制着力道,将少女轻轻地抱了起来。

    骆樱腾空后,像是起了高原反应,呼吸不顺畅的同时,脸也发烫:“等,等一下,不用这样,我自己能走,刚刚我还跑着过来的。”

    “你还挺骄傲。”

    裴宴周只觉得心口窜出一股无名火,但又知道不能发出来,只能沉着声音:“别动,老实点。”

    骆樱尝试了挣脱了两下,察觉到周围空气都变得稀薄后,瞬间没了动作。

    裴宴周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冲着不该发脾气的人发了火,所以从始至终一言未发。

    他将骆樱放到床边,看了一眼惨烈的伤口,没敢碰,从一旁找了一把剪刀,将裤腿直接剪了下来。

    等他彻底看清伤口后,只觉得心头那股火涌上了脑门。

    伤口处的血已经干涸,黏在皮肤上,整个膝盖布满深浅不一的刮痕,狰狞的疤加上伤痕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裴宴周的脸色比以往都要渗人,板着脸:“跑着过来?听你语气我应该还得给你颁个奖?”

    “这就不用了。”

    骆樱试图开玩笑,缓和一下要命的气氛,没曾想看到对面的脸又阴沉了几分。她讪讪地解释道:“只是蹭伤,看起来吓人而已,其实也没多痛。”

    “希望待会上药时,你也能这么说。”裴宴周看了她一眼,便下楼去了:“别乱动,我去拿药。”

    民宿大厅的柜子里有紧急医药箱,他下来时正好碰见匆匆回来的周老太太,打了声招呼便径直去拿医药箱。

    周老太太见到人,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了地。她刚松一口气,就看到裴宴周拿着医药箱往楼上去,整个心又腾空了:“你怎么了?受伤了?”

    “没,是骆樱。”

    裴宴周说完就看到姜老太太紧张的样子,便又安抚起老人:“蹭伤,没什么大碍,我能处理好,您不用担心。”

    姜老太太听说没事深呼一口气:“那行,麻烦你了,小同学。”

    裴宴周在楼下安抚人心,到了楼上化身玉面阎王,清理伤口时全程垮着一张黑脸。

    骆樱缓过疼的劲,看着那张冷脸就想笑,没憋住,还真笑出了声。

    见半蹲着的人抬眼看她一眼,她忍不住道:“你再这个表情,我都担心你真面瘫了。”

    裴宴周听到这话,很想将用力点让她长长记性,可想想又舍不得。只能装凶:“你还笑,走路就不能小心一些?我在家能有什么事?”

    “这我就要问问你了。”

    骆樱弯着腰,靠近了几分,两人的鼻尖挨得很近:“我打你手机,你都关机了。”

    裴宴周吞了下口水,慌乱移开视线:“没电关机了。”

    他睁开眼看到一片漆黑,下意识就打开旁边的小夜灯,等了好几秒没反应,才意识到停电了,结果摸到手机,刚按亮屏幕就看到手机华丽丽的关机画面。

    那瞬间,和外界彻底断了联系的无助感铺天盖地的涌上来。

    没几秒,心跳加速,冒冷汗,身体记忆根本由不得他多想,他顺着墙移动到了墙角,狭小的空间让他有种被包围的安全感,便闭着眼调整情绪。

    “行了,这几天你就在床上躺着吧。”

    裴宴周收拾好医药箱,垂眼瞧了她一眼:“有什么事喊我就行。”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骨折了。

    骆樱可不是这么娇气的人,当场就进行了抗议:“就这点伤还想限制我的行动能力,你问问我的腿,看它答不答应?”

    裴宴周停下,回头:“需要我去楼下汇报你的伤情吗?”

    骆樱傻眼:“不会这么卑鄙吧?你还能谎报伤情?”

    裴宴周扔下一句:“看你表现。”

    骆樱歇了心思,隔辈亲的道理一点儿没错,平时感冒发烧都被姥姥当成重症病人,这要是看了她的腿,那得是全方位伺候,更别说现在要面对四个长辈。

    万一裴宴周添油加醋,这四个老人不得给她伺候瘸了。

    她平躺在床上,盯着纯白的天花板看了几秒,眼珠转了几个圈。

    好啊,不让她下床,那她可就开始表演了,把裴宴周的耐心磨没了,剩下的还不得她说了算。

    第55章 不二情

    “裴同学, 我渴了,给我接杯水。”

    “裴同学,我想吃苹果, 要削皮切好的。”

    “裴同学,我想吃雪糕, 帮我拿一个呗。”

    骆樱背靠着枕头, 半躺在床上, 短短一小时,让裴宴周上下楼十趟。

    她将果盘里剥好的红柚吃完,顺手递给坐在旁边拿着柚子候着的裴宴周,顺口提了句:“我不吃柚子了, 我想吃石榴。”

    说完, 她眼睛亮亮, 目不转睛地盯着旁边的人。

    满脸的表情都在诠释一句话——“快发火,快对我发火”。

    裴宴周那脸平静到仿佛戴上了面具:“等着。”

    “算了算了。”骆樱折腾了几回,彻底服气:“我不吃了, 我现在要洗漱睡觉。”

    “别动。”

    裴宴周将柚子放到桌上, 右手伸了出去:“扶着我。”

    骆樱瞧着腾空的手:“裴同学,我确定自己没伤到骨头,不至于要人扶,而且你现在的姿势好像是古代里的……”

    公公。她还算有点理智,没直接说出口。

    但裴宴周显然知道她什么意思, 眼神晦暗, 声音是一贯的风轻云淡:“你都这副样子了,没事就别招我了。”

    骆樱讪讪笑了声, 抬手用手指蹭了下鼻尖:“我也没说什么啊。”

    “行了。”裴宴周弯着腰, 抬手弹了下她的脑门:“现在是想吃石榴, 还是洗漱?”

    骆樱将手搭在裴宴周的手上,感受着掌心的温热,她没敢抬头,故作穿鞋地垂着脑袋,瓮声瓮气道:“洗漱。”

    原本十分钟能结束的时,折腾了好一会儿,拿牙刷,挤牙膏,递到她面前。

    骆樱只庆幸自己手没伤,不然照着裴宴周这谨慎的样子,刷牙肯定是亲力亲为。

    不知是不是情绪消耗严重,重新沾到床时,困意还真就涌上来了。

    换洗的衣服就搁置在一旁,她打了哈欠就开始赶人了:“我要睡了,你也去早点休息吧。”

    裴宴周把手机放到骆樱伸手就能够到的床头柜上,细无巨细地安排着:“晚上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嗯。”骆樱点点头,看起来乖巧的让人怜爱。

    裴宴周按亮了一旁的小夜灯,走到门口,关了灯随后退了出去。

    一夜无梦。

    睡得太早,醒的也早。

    骆樱睁开眼看了眼手机,实在睡不着,便穿着拖鞋开了门出去了。

    对面的门都没关,一眼望去就看到床上鼓出来一个身影,她屏住呼吸,轻踮着脚朝着楼梯口走。

    她膝盖上的伤真的只是蹭伤,只要不碰水就没问题,她穿着长裙,把伤口遮得严严实实,丝毫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趁着裴宴周没醒来,她得去楼下放放风,不然在床上躺一天真的要命。

    这里慢节奏,生活气息浓郁,晨光熹微里,一切都还尚未苏醒,清新的空气中带着安静的气氛。

    醋包刚从外面回来,正坐在地上舔舐爪子,一听见动静,站起身甩甩毛,走了几步,抬头冲人撒娇:“喵。”

    骆樱笑着将醋包抱进怀里,撸了两把:“早上好。”

    她抬眸冲着坐在大厅沙发上的人:“周奶奶,怎么起那么早?”

    “樱樱啊。”

    周老太太方才好似现在自己的思绪里,听见有人叫她,才堪堪回过神,冲着骆樱招招手:“来,陪奶奶说说话。”

    骆樱抱着醋包,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她看着周老太太搁置在腿上的相册,翻开的那页是裴宴周一家三口的照片,她注视着照片上笑得灿烂的小裴宴周,眼神变得极为柔软:“周奶奶,您能告诉我裴宴周为什么怕黑啊?”

    “造孽啊,大人的错都让一个小孩承担了。”

    周老太太说完这句话,就哽咽了:“当初他们也是因为爱才走到一起,也不知道到底是有什么矛盾,变成现在的样子。”

    裴宴周的母亲名叫周谧,自小长相出众,父母的宠爱,老师的偏爱,同学的喜爱,让她像生活在蜜罐里的小公主,明艳动人又敢爱敢恨。

    一路踩着鲜花与掌声,步入了名牌大学,她也在这里遇到了高自己两级的裴商,单箭头的一见倾心是两人故事的开篇。

    当时裴商有着号称禁欲男神的称号,无论面对谁都摆着一张生人勿进的脸,而且脾气极差,刚开学那会遇到纠缠他的女同学,直接报警控诉别人骚扰。

    当时追他的是音乐系的系花,被带到警局做笔录,哭的说不出一个字,后来学校介入,这件事才不了了之。自这之后,所有人都敬而远之,没人再倒追过裴商。

    时隔两年,勇士再度降临。

    周谧倒追的裴商时,舍友恨不得把她那恋爱脑给拧掉,苦口婆心让她换个人,别跟自己的名誉过不去。

    但没遭到拒绝过的小女生心气比天高,偏偏不信这个邪,别人越劝反倒是起了反效果。

    买早餐,坐同桌,时不时将奶茶塞进裴商的手里。

    这些极危的举动让全校都胆颤心惊,每个人都猜测着学校何时会警笛大响,周谧哭啼啼被带上车的时间。

    可是,一周没有,一个月没有。

    在第三个月的时候,在众人目怔口呆中,两人位置互换,等待示好的人变成了裴商。

    周谧倒追了两个月,换得了裴商剩余的大学时光里的所有目光停留。

    薄情寡淡的人撕开了伪装,如同变了一个人,展露出世间最炽热的爱意。

    被爱的小姑娘总是矫情,而周谧是那个矫情到极致的人。

    深更半夜要喝奶茶,还得是几十公里外的奶茶店,连外卖都不派单的地点,可只要她一句想喝,裴商就成为那家奶茶店的老板,付高薪让店员二十四小时待命。

    大年夜看言情剧痛哭流涕,她要吵着见裴商,等把她哄睡着后,裴商跨越半个国家,在天亮前到达她的面前,让她感动到再哭一次。

    与其说周谧矫情,倒不如说是裴商将她变得矫情,明明只是随口一句话,裴商却能为此一掷千金。

    就连周家父母都让她说折腾裴商,那时她笑的烂漫,重复着裴商的话“他说他愿意,哪怕我要星星,他都会送给我”。

    这段恋情,从众人不看好到众人都看呆。

    裴商以优秀毕业生毕业,短短一年时光,凭借着过硬的实力,成为投行圈冉冉升起的一颗星,一跃成为能出现在商业杂志封面的新生代领军人物。

    连续两年,他西装革履以游戏毕业生出席学校校庆,除去刚开始的致辞和最后的致谢,每十句话就会出现一遍周谧的名字。

    直至周谧毕业,他当众求婚,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段假偶天成,成为学校一段佳话,哪怕两人毕业数年,都还被人口口相颂。

    周老太太也只知道两人相爱的部分,对两人的矛盾全然不知:“谧谧从小就被我的宠坏了,做什么事都随着性子来,我问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后来回家的次数也少。”

    她叹一口气:“反倒是裴商,逢年过节经常来,他是我们家的贵人,之前我们的民宿扩建,资金链断了,还是他伸手帮忙,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平时嚷嚷着要享受谈恋爱的谧谧,一毕业就结婚了。”

    骆樱抱着醋包,专心地听着,时不时摸两下在她腿上睡着的橘猫。

    周老太太停顿了下,又继续道:“两人在阿宴六岁时,不知道闹出了什么矛盾,谧谧扬言要离婚,和裴商分居,在家里住过一段时间,那时阿宴跟着裴商住,白天爷俩就跑过来,晚上在附近的酒店住,当时谧谧情绪很不好,我也没劝,本以为过段时间就会好。”

    “后来,谧谧说了要回家,三个人便回了家,我当时还很高兴,以为矛盾解决了。”

    她说起来满脸懊悔:“一周后,谧谧在美国给我打电话,说她去美国,裴商也跟着去了,家里只剩下阿宴了。”

    骆樱听得心里一阵酸涩。

    周老太太缓了口气:“阿宴啊,我们阿宴自己就在家里呆了整整三天,他才六岁,就靠点面包零食填饱肚子,一个人就那样呆了三天。”

    “我赶到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了,在房子里怎么叫都没人应,我被吓得脑袋发懵,瘫坐在地上。”

    她说的时候泪已经掉了下来,时隔数年,那些画面同样让人窒息:“阿宴在厨房最下面的柜子缝里看到我倒了,立刻就扑了过来,紧张地问我疼不疼。”

    骆樱慌忙抽了茶几上的几张纸,递给周老太太安慰着:“周奶奶,都过去了,您别伤心了。”

    “我这情绪压在心里太久了,说出来还能好受点。”

    周老太太接过纸巾,擦拭了下眼角:“阿宴在这件事后性子就变得沉稳了,怕黑也是当时留下来的阴影,带去看过医生,医生说他年龄太小,以后先尽量避免让他一个人出现在漆黑的环境下,这种情况随着成长会变轻。”

    她情绪舒缓了许多:“我后来问过阿宴,为什么晚上害怕不开灯,他说如果开灯就会出现幻觉,我出现的时候,他刚开始还以为是幻觉,就想着让这个幻觉久一些,没应声,后来看到我倒在地上,着急才出来的。”

    骆樱眼眶一热,深吸了口气,才没让那滴泪掉下来。

    周老太太整理了下情绪:“樱樱呀,我们阿宴没喜欢过女生,在某些方面可能做的不够好,如果有天真的做了伤你心的事,奶奶不求其他,只希望你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骆樱还没等回答,就听见楼梯传来声响。

    周老太太立刻将相册垫在枕头下,用手擦了擦眼角,清了清嗓子才看向来人。

    “姥姥,早上好。”

    裴宴周是跑着下楼梯,直到看见骆樱才放慢速度,和周老太太打完招呼,视线便锁在旁边:“骆樱,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准瞎动了吗?”

    骆樱方才红了眼眶,没敢抬头,心虚道:“我就是太闷了。”

    她垂着头,伸出三根手指再次保证:“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真的没事了,我用我的项上人头向你保证!”

    裴宴周不为所动:“我不要你的项上人头,我只要你躺在床上。”

    骆樱终是别不过这人,扁着嘴重新躺回床上。

    裴宴周递过来一杯温开水时,问的很突然:“你和姥姥在讨论我吗?”

    骆樱心里咯噔了下,小心地观察着裴宴周的表情,不自禁吞咽了下口水。

    裴宴周接着说:“你有什么可以直接问我。”

    脑细胞飞快转动,骆樱思考着这句话是真的坦诚,或是在试探她。

    “别瞎想了,你眼珠转的太快了。”

    裴宴周极轻的笑了声,便主动打开话题:“我有个曾用名,叫裴厌周。”

    骆樱喝了口銥嬅水,不明所以:“不都是一个名吗?”

    裴宴周的眼尾下垂,不着痕迹地撇了下嘴:“那个厌是厌恶的厌。”

    第56章 不二情

    裴宴周已经记不起矛盾开始的时间, 也记不起有关争吵的内容。

    那时他根本无从探究,为何一夜之间天翻地覆,恩爱的父母变成了仇人, 而他也变成了世界上最多余的存在。

    他们相爱时,他是宝贝, 是爱情的结晶, 他们不相爱, 他就是一个没办法无视的绊脚石,没人会去考虑一个绊脚石的感受。

    在无休止的争执声中,所有的情感被消磨,可这并没有让两人的感情走向崩溃。

    裴商用一根根线细密的将周谧缠起来, 彬彬君子撕下厚重的伪装, 坦露出劲烈的占有欲。

    一个渴望逃离, 一个死不放手,两个人如同刺猬一般,用最尖锐的刺让彼此遍体鳞伤, 就这样纠缠了数十年。

    时间线过于漫长, 以至于裴宴周说的时候像是个局外人,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不知道发生什么,我妈突然很讨厌我爸,张口就是离婚,但是我爸这个人手段很厉害, 哪怕我妈用尽一切办法都被困在那一纸证明上。”

    骆樱张合了下嘴, 话还在卡在嘴边。

    她想报个安慰人的培训班。

    裴宴周伸出手指,点了下对面微皱的眉头:“别皱眉。”

    将骆樱因为紧张还往嘴边搁的空水杯拿下, 他站直后, 无所谓地耸耸肩:“早习惯了, 对我没什么影响。”

    骆樱的心疼自胸腔开始蔓延,在裴宴周转身放水杯时,她想起没回答周老太太的问题:“裴宴周。”

    等裴宴周转过身,她眼眸认真,却用了调侃的语气:“为了感谢你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决定了,现在就给你颁发一块免死金牌,无论你犯什么大错,都会得到赦免。”

    裴宴周隔了会,眉梢沾染上少年气:“免死金牌?不如再来个尚方宝剑。”

    骆樱声音轻快了许多:“你还挺贪心。”

    裴宴周挑着眉望她。

    骆樱猛然就想起某天深夜的故事,当时她错发了表情包,裴宴周让她磕一个。

    她报复心虽然来得迟,但从不缺席。上下打量着裴宴周,她眯起眼睛:“那你不得给我磕一个?”

    “呵。”

    裴宴周笑里满是揶揄的味道:“报复心是挺强,但反射弧会不会太长了?”

    骆樱晃了下脑袋:“就说磕不磕?”

    裴宴周不着痕迹的笑了笑:“我当时发完可是撤消息了,你现在是不是考虑表演个说出的话怎么收回来的魔法?”

    骆樱一脸为难:“这有点难,只能麻烦你装聋了。”

    裴宴周站着垂眼看她:“你这是给我们两弄个组合?”

    骆樱:“什么?”

    裴宴周语调懒散道:“我负责装聋,你擅长作哑。”

    骆樱愣了好几秒:“裴同学,你这是再揭我伤疤吗?”

    毕竟这个小哑巴的称呼,可是在学校引起过一些不太愉快的谣言。

    裴宴周难得好奇:“你刚转学那会儿,怎么想起来要当哑巴的?猎奇?还是想锻炼下演技?”

    “我当时有病!”

    骆樱特意用了强调的口气,说完自己的傻眼了,在轻笑声中找补道:“生病!感冒,当时扁桃体发炎了,刚好的差不多,结果又因为你得了口腔溃疡,结果谣言越传越真!”

    裴宴周乐了:“因为我?口腔溃疡?表面上与我撇清关系,背地为我上火?没想到你还有两幅面孔啊?”

    “你管我啊。”骆樱发现越抹越黑后,索性放弃了挣扎,往后一睡,直接躺平:“我饿了,我要喝粥。”

    一日三餐,裴宴周伺候了三天,后来弄了一午睡垫,铺在床的旁边,撑了个小桌子研究代码。

    骆樱也懒得阻止了,反正说了也是白说。

    见她无聊,裴宴周便拿出投影仪,选了几个质量高的电影,供她消磨时间。

    她抱着枕头坐在床上,电影里来自中世纪末的画面很有质感,男女主穿过连天的战火,在毁灭之际拥抱着彼此。

    自然灾害海啸山崩,人类无能为力的时刻很多,可由人类创造的爱总是无所不能。

    在电影的片尾,她把脑袋侧放在抱枕上,偏着头望向旁边。

    少年的头发乌黑,窗外的阳光撒进来,沾上一层光泽。仿若不受影响,黑眸专注又迥然,仿若摒弃了外界的所有的扰杂,倾注在属于自己的小世界。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裴宴周被盯得脸都开始发烫,余光是那双灼热的眸子,他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移动,敲出来的却只是一长串的乱码。

    他忍不住要回头,就听到手机的铃声响了。

    是骆樱的。

    “安安,怎么突然打……”

    还没等说完,就被对面黎安安的焦急声打断:“萝卜,你方便回来一趟吗?喻亦,喻亦池他出事了。”

    骆樱握着手机的指节收紧,黎安安颤抖的声音传入她的耳膜,她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安安,别着急,你慢慢说。”

    “喻亦池,他吃了好多安眠药,桌子上的好几瓶都是空的,全都空了。”

    黎安安的情绪濒临崩溃:“他早上来找过我,情绪就不太对,但是我没当回事,怎么办萝卜,我好害怕,万一……”

    “安安,别瞎想,我马上就回去,你把医院地址发给我。”

    骆樱从床上站起来,安抚了黎安安两句,便将充电器之类的物品装到背包里,她努力控制着慌张,可点开订票软件的手一直在抖:“到高铁站怎么打车?”

    话筒收音效果一般,裴宴周听了个大概,自然明白事情的紧急性。他一手扶住骆樱颤抖的身子,一手拿出手机:“我帮你联系司机。”

    骆樱头脑发胀,等坐上出租车的时候,人也很恍惚,丝毫没注意驾驶座那张熟悉的脸。

    “小裴,你们两认识了啊?”

    司机大叔的普通话还是很塑料,视线受到影响,他对骆樱的焦急一无所知,还笑着调侃了两句:“移情别恋了吧小姑娘。”

    他对骆樱印象深刻,不止是因为那张漂亮的脸,还有顽固声称自己喜欢的人是宇宙第一好的名言。

    回家后,还把这件事当成趣事讲给自己女儿听,没想到女儿断言等这姑娘见到活招牌就该感叹自己的目光短浅了。

    裴宴周的手攥着骆樱冰凉的小手,抬头看向前视镜:“顾叔,有点急事去高铁站,麻烦您快点。”

    顾叔瞧着裴宴周难丽嘉得透露出的紧张,瞬间就认真了:“小裴,扶好小姑娘。”

    与之前的随和不同,顾叔的眼神瞬间变了味,在窄狭的路上猛踩油门,车瞬间飞了出去。

    顾叔结婚前可是有名的狂人,年轻时吃赛车手这碗饭,追求刺激与天赋激烈碰撞,水准是一顶一的强,后来发生了意外住了三个月医院,与照顾他的护士日久生情,出租的生意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超车,掐点过红灯,分秒必争,将所有的时间缩短了大半。

    骆樱连谢谢都忘记了说,汽车刚停稳,就打开车门冲下去。

    “骆樱。”裴宴周抓住她的手腕:“还剩二十分钟才检票,不用跑。”

    骆樱呼吸急促,忍了一路的泪此刻啪嗒啪嗒地掉下来,她死咬着下唇,似乎只要一松开,下一秒哭腔就能溢出来。

    “樱樱,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去?”

    裴宴周语气放缓,抬手拭去了滚烫的泪,他弯腰,视线直直地射向那双红眼睛,像哄小孩那般:“我们樱樱还是笑起来漂亮,别哭了。”

    他没哄过人,搜肠刮肚,才将周老太太平时哄他的话拿来用,大抵是用的真情实感,说出来的话倒也自然。

    骆樱吸了吸鼻子:“那我先走了。

    裴宴周应了声,将她的帽檐压低:“到了记得给我发信息。”

    无法躲避的酷热还在延续,夏日可畏,仿佛要榨干世界上最后一滴水。

    裴宴周在人潮中站了三分钟,直至再也看不到那抹娇小的身影,才转身离开。

    刚坐进车里,一双视线就追着他跑。

    顾叔斟酌了两句,才道:“没事吧。”

    裴宴周情绪不高:“不知道。”

    “不是吵架了吧?”顾叔难得八卦:“看刚刚气氛也不像。”

    裴宴周忍着右心室空荡荡的苦涩,吐了一个字:“没。”

    顾叔的出租扎进车水马龙里,晃悠悠地跟着前方的车,与方才相比就像个老爷车。

    他多嘴了两句:“这小姑娘之前坐过我的车,我当时还觉得肯定会被你拿下,看这情况,好像是你被轻松拿下?”

    “没有。”

    裴宴周偏头靠着车窗,闭着眼睛,脸上写着认栽两个字:“人还没说愿不愿意拿。”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和编辑商量明天入v,从21章进行倒v,看过的宝贝们不要买错哦~

    最后的最后,特别感谢这段时间留言支持的宝贝mua! (*╯3╰)

    第57章 不二情

    骆樱火急火燎地跑去医院, 在三楼的急诊部找到坐在座椅上黎安安。

    “萝卜,我快被吓死了。”

    黎安安伸手抱住了骆樱:“发现的时间很及时,没什么大碍了, 刚刚苏阿姨也来了,说是安眠药都是她平时吃剩的, 几瓶里加起来也就十多片, 没我想象的那么吓人。”

    这些讯息在手机里已经得知, 但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骆樱伸手圈住黎安安,感受到温热的体温,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般。

    “小亦哥,还没醒吧。”

    骆樱只是排斥喻亦池的掌控欲, 从没想过要他出什么事, 不管如何, 在一起长大的情分总不是骗人。

    “医生说吃的量不多,而且洗胃也比较及时,应该差不多。”

    黎安安下巴在骆樱肩膀上蹭了几下, 为了能看到骆樱, 才不舍的往后撤了几步:“苏阿姨在里面,也被吓得不轻,估计有话要和他说。”

    骆樱看着紧闭的门,所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一墙之隔,病房内的气氛尤为压抑和沉闷。

    苏婉抱着胳膊, 坐在椅子上, 瞧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儿子,稍微将火气压制了几分, 但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盛怒:“喻亦池, 我是该夸你手段高明,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是该夸你一脉相承,喻家天性薪尽火传啊?”

    喻亦池眼神里沉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对不起,麻烦您跑这一趟了。”

    听见这话,苏婉的情绪更盛:“你这避重就轻的本事练得也是炉火纯青啊!重点是我跑的这一趟?重点是你的心理问题!”

    她直接挑明:“这次你能把自己的生命当儿戏,下次你就敢对樱樱下手。”

    喻亦池表情有一瞬的松动,但极快的又恢复正常:“我没有想怎么样。”

    “没有想怎么样?”

    苏婉嗤笑一声:“在吃安眠药之前,提前给安安发一条语意不明的消息,将所有的空药瓶摆在桌子上,现在你告诉你没有想怎么样?”

    喻亦池索性干脆承认了:“我只想见她一面而已。”

    这句话妥协意味深重,尤其加上少年孱弱的病态,更具扰乱人心的本事。

    更何况,对方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

    苏婉的愤怒瞬间减半,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喻亦池,爸爸妈妈的例子还不够惨烈吗?难道我和你爸爸就只是因为工作的问题产生了冲突?爱不是束缚,不是掌控,难道你把樱樱骗过来之后,她就不会离开你了吗?这次用吃药的手段,那下次呢?像你爸爸一样同样把樱樱控制住?”

    喻亦池似乎被戳到痛处,阴着脸,一字字强调:“我们和你们不一样。”

    苏婉晃神了几分,好似想到什么般,闭着眼睛深呼一口气。

    她决不能再放任爱的人变得疯魔,缓了下道:“小池,樱樱,她不喜欢你。”

    “没关系。”喻亦池出乎意料,反应的极快:“只要她陪着我就好。”

    苏婉看到喻亦池冷淡的反应,倒是轻松了些许。

    她身体前倾几分,握住了放在被子上冰凉的手,没再说什么反对的话。

    喻亦池第一反应是挣开,可在动作之前,听到了充满愧疚的道歉。

    “对不起。”

    过于惊讶,以至于自始至终垂着的头此刻抬了起来。

    喻亦池心情复杂,手指蜷缩了下:“什么?”

    苏婉用手指摩擦着喻亦池的手背:“我来的路上反思了很多,以前总想着怎么和你爸爸抗争,怎么去争取自由,可却完全忽略了你的感受。”

    她的话语轻柔却极有力量:“你变成这样和家庭关系有极大的原因,如果我和你爸爸能早点处理好矛盾,或者两人能分出点心思放在你身上,可能你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喻亦池缓过来,轻嗤一声:“我变成这副样子,让您蒙羞了?你恐怕还没忘记上次住院的事吧?”

    “是啊。”

    苏婉抬起手,看着手腕上狰狞的一道疤,她抚摸了几下:“小池,我们都错了,无论是你爸爸,还是我,在这件事里是没有赢家的。我们也是真心相爱过,只是他需要安全感,而我想要自由,当时太年轻,又很固执,让这件事成为了一个不能拔除的刺,造成了现在这副局面。”

    喻亦池看见那道疤便别开了眼。

    他与父母的关系在两人感情破裂时,就极其淡薄,两个人只要一见面,呆不上十分钟就会以吵架收场。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会吓到哭,哭了数次没人问后,就会避开两人同时出现的场所。

    在他的成长阅历中,没人告诉他应该怎么缓和父母的关系,没人会问他的情绪怎么消解,冷漠的家庭氛围让他一度自闭,可偏偏骆樱如同救赎出现。

    明明是母子,可两人中间仿若隔着长长的鸿沟,面对苏婉迟来的解释,他所表现的不是感动,而是无所适从。

    苏婉存有愧意,声音轻之又轻:“小池,你和樱樱之间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是你放手,以朋友的身份陪伴她,要么是你坚持,到时便像我与你爸爸形如陌路。”

    喻亦池紧抿着唇,不知在和谁较劲。

    “在你小时候我没尽到一定的义务,现在更不会来干涉你的决定,小池,我只希望你不要重蹈我们的覆辙。”

    苏婉起身,替喻亦池掖了掖被子,便走出去了:“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会在能力范围内给你最大的帮助。”

    “苏阿姨好。”

    见病房门被推开,两人倒是站得整齐,弯着腰打着招呼。

    “安安,多亏了你才没酿成大祸,还有樱樱,让你担心了,还特意跑出来一趟。”

    苏婉气色比之前好太多,穿着干练的浅棕色西服套装,名律的气场又回来了:“小池现在需要休息,走吧,阿姨先请你们吃饭。”

    餐厅里,服务员很快地上了菜。

    “这家的招牌菜很不错,你们尝尝,看看我的推荐符不符合你们的口味。”

    苏婉用公筷给两人夹了菜:“这家的糖醋鱼味道非常棒,外焦里嫩,没有任何腥味,这道菜叫鲶鱼炖茄子,我是被推荐吃的,香辣可口,特别是鲶鱼肥而不腻,佛跳墙,三杯鸡,都做的挺不错。”

    骆樱和黎安安表示感谢后,尝了一口溢出了不少赞美之词,一方面是客套,但更多的是味道确实绝。

    三人动了筷,秉承着食不言的规矩,全程交流极少。

    等吃的差不多了,苏婉才看向骆樱:“樱樱,我先得替小池给你说声抱歉,你转学是因为这小子吧。”

    骆樱坦诚道:“是我们两个人的问题,相处模式出现了些问题,就考虑换个环境没准会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好喜欢你,可惜,我们小池没这个福气。”

    苏婉毫不掩饰欣赏之意:“小池这孩子做事欠考虑,性格也偏激,是我们当父母的不够称职,我刚刚试探了两句,发现这孩子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骆樱听得认真。

    苏婉目光泛起了些柔情:“他就是吃了不会说话的亏,樱樱,你可以把你的想法更直白的告诉他,这么多年折腾喜欢你的人,估计就是怕你被拐走,不理他了。”

    骆樱讶异:“只是这样?难怪我之前让他给我一些空间,他的态度那么激烈,只是怕我……”

    黎安安精准将骆樱没说的话补充完整:“怕你来了新人,不搭理他这个旧人了。”

    她越发觉得好笑:“小池同学原来这么幼稚,早知道多让着他些了。”

    “总归是怪我们大人,才导致小池没什么安全感,樱樱又出现在一个特殊的时间点,他才会这么敏感。”

    苏婉往前只顾着想自己,当下站在喻亦池的角度,只觉得心疼:“小池估计也不会想和你发展为恋人,毕竟我和他爸活生生的例子摆在他面前,他只是对你过于依赖,樱樱,阿姨只能拜托你这段时间多多迁就他一些。”

    骆樱于情于理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

    纯白的病房里,鸦默雀静,仿若处于这一空间的时间都是静止。

    喻亦池半倚在枕头上,白炽光落在他的脸上,下眼垂是睫毛打下来的阴影。

    他的手放在被子上,这个姿势不知保持了多久,全身上下唯一有动静的是时不时眨两下的眼睛。

    大抵是回忆过于昏暗,他的目光总是向前,过去于他而言,没什么可供翻找的意义。

    苏婉的话却如同一根丝线,他被拉扯着,脑中不断浮现着曾经的记忆片段。

    推开门是争吵,关门声是结束,喻征和苏婉的争执,总是以苏婉提出继续工作为始,以喻征摔门而出为终。

    他夹在两人中间,最开始是无所适从,后来是视若无睹。哪怕在两人箭弩拔张时,他都能镇定自若,给自己泡份面。

    苏婉和喻征哪怕关系如履薄冰,可眼中却还是只有彼此的存在,哪怕知道回家是纷争,喻征还是雷打不动,到点就回家。

    他没办法理解喻征,也不想理解,像往常一样打算熟视无睹,回自己卧室,等听到关门声再出来。

    唯独这次,喻征叫住了他。不得不说,当时他的心跳加速,哪怕没有任何想法,身体的本能却告诉他,他不想成为一个透明人。

    他转过身,顺着喻征的视线看到了摆在桌子上,写着“七岁生日快乐”的精致蛋糕,他瞳孔放大,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他上次过生日是两年前,那时两人如胶似漆,名义上是给他过生日,实则收到礼物的是苏婉,喻征告诉他小孩的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是他们两个要感谢苏婉的付出。

    他没意外。好像在他有自己的想法时,他就本能的对家里的地位做了一个排序。在苏婉那里,首位是喻征,其次是他,而在喻征那里,他与其他人的区别是头顶着苏婉儿子的名号,他是苏婉的附属品。

    幼儿园曾经有位叫小寒的女生,父母关系破裂,离婚前唯一的矛盾就是她的抚养权问题,每逢放学,两拨人在校门口必进行一场抢孩子大战。

    他看着嚎啕大哭的小寒非常不理解,在他的认知里,小寒是被争抢的对象,哪怕父母感情不再,小寒的价值仍然存在。不像他,如果喻征和苏婉面临离婚,他肯定是像个被踢来踢去的皮球,最后无处可去。

    而这个蛋糕无形中好似挑战着他的认知。

    在他暗戳戳的期待着,但喻征很快就打碎了他的幻想,让他去楼上喊苏婉。生日是他的,但蛋糕不是为他买的,这一切只是喻征向苏婉释放的求和信号。

    身为一个工具人,他的影响力一般。喻征退一步,要求苏婉工作需在他的公司,而这并不在苏婉的预期里,两人还是在他的生日这天不欢而散,一个冷脸上楼,一个摔门而去。

    偌大的客厅里,他对着未点燃的蜡烛,积攒不知多久的情绪全数涌上来。在他忍不住要掀翻蛋糕时,未完全闭合的门推出一条缝隙。

    “小亦哥。”小骆樱小心翼翼地探过头,试探地喊了声:“小亦哥,你在吗?”

    他又重新坐会沙发上,抿着唇应了一声。

    当时他对小骆樱的定义还停在邻居家的小女儿,与骆樱和黎安安堪比连体婴的情分,他是外来者,顶多就是一起上下学的普通同学。

    可此刻,这个普通同学提着精致的礼物袋,走到他面前,声音软糯:“还没吹蜡烛哎?我帮你点上?”

    他表现的再怎么毫不在意,总归是个小孩子。

    被人关心后,那份委屈无限放大,趁着小骆樱点蜡烛的功夫,他抬手抹掉了蓄满眼眶的泪。

    那颗原本空落落的心被欣喜填满。七岁的生日过的很隆重,有人给他唱生日歌,有人催他许愿望,有人将奶油涂在他的鼻尖上,有人为了准备了生日礼物。

    他很开心,闭眼许愿,只希望下年,下下年,每一年,旁边这个人都来给他过生日。

    生日愿望实现了。

    他成为了骆樱生命里特殊的存在。骆樱会关心他的情绪,会照顾他的心情,会提醒他天冷加衣,在骆樱身上他感到了被爱的痕迹。

    要和骆樱永远在一起,七岁那年收到的音乐盒,规整地摆在他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在他预定的未来里,骆樱扮演着最不可或缺的存在。

    可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骆樱的好,圣诞节递来的巧克力,元旦时收到的贺卡,每天源源不断的情书。

    他讨厌每一张热情的脸,就像他爸爸对他妈妈,先前付出的一切都是为了最后的占有,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有伤害骆樱的可能。

    所有的潜在威胁被拔除,可骆樱却不告而别。

    他思考着苏婉所说的每句话,试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改变当下的局面。毕竟如苏婉所说,他可不能每次都靠这么极端的方式来换取同情。

    “嘭嘭嘭”

    意识到门外的人是谁后,喻亦池的心脏都变得鲜活起来,匆忙拿出手机,在确定脸色没那么苍白后,他挺直脊背,做出了回应:“请进。”

    第58章 不二情

    “好些了吗?”

    骆樱将带有馨香的百合花束放在桌子上, 瞧见喻亦池有气无力的样子,眉间的担忧又深了几分:“下次不许这样了。”

    喻亦池应了声,目光全程锁在骆樱身上:“这段时间, 玩的开心吗?”

    骆樱点头:“嗯。”

    喻亦池才放下心:“那就好。”

    “小亦哥,”骆樱原就不擅长拐弯抹角, 在苏婉的暗示下, 直接开口:“我遇到喜欢的人了。”?!

    黎安安脸上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惊悚了。

    这喻亦池刚醒, 受到这种级别的刺激,不会挺不过直接被气到嗝屁了吧。

    喻亦池翘起的嘴角瞬间下塌,视线移开,只觉得一股涩意从胃里涌上来。

    担心了那么久的事, 终成了事实, 淋漓尽致地摆在他的面前。

    这么直白的告诉他, 下一步是不是就是与他划分界限了。

    他不露声色,但脖子上泛起的青筋,表明着他对这件事的态度——

    非常不爽, 以及非常抵触。

    骆樱拉过他的手, 接着说道:“但无论遇见谁,你在我这里还是同样重要,没人能威胁你的地位。”

    喻亦池猛地抬头,眼眸中满是意外。

    他看了骆樱好几眼,察觉到对方不是敷衍, 才愕然道:“你, 你喜欢的人不会排斥吗?”

    也不怪他多想,纯粹是喻征对他影响深远, 在压抑的家庭氛围里, 所带给他对爱的理解是——

    爱具有排他性。

    骆樱没料想喻亦池会是这个反应, 哪怕苏婉告知了自己,可她觉得如果让喻亦池接受,也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她愣了几秒,随即给出了肯定的态度:“当然不会。”

    “这,这……”

    黎安安凑了上来:“这就解决了?”

    “小亦哥,我姑姑这两天会来我家,有没有兴趣去见见她?”

    骆樱的姑姑是小有名气的心理医生,主要病患是青少年群体,比起这件事的结束,她更希望喻亦池能正确处理怎么与人相处。?!

    黎安安再次被震惊到,让一个自认为正常的人去看心理医生,这是可以直接说的吗?不应该从长计议,慢中求稳,以免起到反效果。

    喻亦池神情淡淡,对这件事没有排斥:“我听你的。”

    生于阴霾,长在暗处,没人知道骆樱于他而言是怎么璀璨的存在,那时值得他冒着赴汤蹈火的风险,也有触碰的温暖。

    不是在健康和生病中选择了健康,只是在陪伴骆樱和离开骆樱中选择了陪伴骆樱。

    他想站在骆樱身边,无论以什么身份,只要骆樱肯在身边留下一个永远的位置给他,那么他愿意为此做出任何改变。

    黎安安原本对苏婉的话还半信半疑,毕竟喻亦池那疯狂的样子,就好像社会新闻里出现的病娇男。

    可现在看着喻亦池如释重负的表情,她人乐了:“早知道小池同学这么纯情,我肯定不会甩你冷脸啊。”

    这那是什么危险的病娇男,明明是不懂如何表示爱的小奶狗啊。

    但显然,喻亦池还记恨着黎安安这些天的冷漠,听见她的话瞬间面瘫脸。

    黎安安放下戒备,拍了拍喻亦池的脑袋:“有点可爱啊,小池同学,啧啧,头发真软,质感真不错,萝卜,你也来拍一下。”

    骆樱本是想拒绝,可偏头看见了喻亦池隐隐期待的目光,便抬手摸了两把:“好软。”

    从前那个“这不许”、“那也不许”的偏执少年,再得到一丁点的安全感后,竟然会变得如此温软。

    “怎么越看越可爱。”

    黎安安瞧着红了脸的喻亦池,心里总觉得痒痒的:“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竟然会把这么可爱的弟弟当成一个变态,我真是罪恶深重啊!”

    骆樱这边是其乐融融,这边可就是睹物思人了。

    自骆樱离开后,天色就变得阴沉了些,一如某些人的心情。

    裴宴周坐在地垫上,翻了几页书,就忍不住拿出手机看两眼手机。

    【裴】:没出什么事吧

    【萝卜】:还好问题不大

    【裴】:那就好

    【萝卜】:我先忙了,晚点联系你

    【裴】:好

    【裴】:我等你

    距离最新的消息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而骆樱还没忙完。

    裴宴周忍不住敲了一行字,又生怕打扰到骆樱,嫌自己烦,只得一个字的删除。

    他的想象力到达了空前绝后的水平。从骆樱被那小子纠缠,联想到骆樱为那小子抛弃自己,越想越烦躁。

    醋包很黏骆樱,此刻还不知道经常抱它的漂亮姐姐已经离开,从外面窜过来,抻着脖子环顾了好几圈,最后和裴宴周两两相望。

    裴宴周叹了一口气,孤独到想要逗猫玩。

    平时都不碰醋包,此刻冲着错愕的橘猫招了招手:“过来。”

    醋包没动,显然是有几分不甘心在的。

    可再次找了个遍,也没找到骆樱,只得温吞吞地迈着猫步朝他走来。

    一人一猫在房间里,静坐着放空。

    呆了数十分钟,实在太无聊,醋包喵呜一声,从怀里跑了出去。

    裴宴周盯着没有任何动静的手机,还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过,他站起身,打算整理下凌乱的衣物。

    骆樱走的太过仓促,翻找东西时难免弄乱东西,听手机里的情况,恐怕暂时不会回来了。

    他伸手将床上的被子叠好,还有些没来得及收拾的衣物,找了个柜子放了进去。在扯床单时,发现了床头处有块硬硬的东西,他拿出来发现是本日记本。

    他坐到床边,等回过神,已经掀开了日记本的封面,映入眼帘的便是扉页上字迹秀气的“裴宴周”。

    七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碧空万里到黑云压山,狂风大作,窗边的帘子随风飞舞。

    在他晃神时,日记本上的页码被风吹开,一页页少女的心事散尽风里,到达被偏爱人的眼里。

    想追你那件事不是玩笑话

    不骗小姑娘也不是玩笑话

    裴宴周同学讲情话很动人

    可惜我却只能当个小姑娘

    玻璃晴朗,橘子辉煌,他在身旁,万丈光芒

    好多天不能看到裴宴周了

    难过

    我讨厌暑假

    我喜欢暑假

    我喜欢老板娘的外孙子

    我喜欢嘉菏民宿的活招牌

    这些天一定要和裴宴周好好相处

    他父亲不爱他

    那我要多多喜欢他才行

    裴宴周,是我先动的心

    自惊鸿一瞥开始

    在很早之前

    裴小朋友吃醋但憋着不说的样子

    和橘猫一样可爱

    不,比橘猫还可爱

    裴同学怕黑

    但没关系

    我会变成他的光

    裴宴周,我有好多好多的爱,我可以分给你一半

    而我的喜欢,全都属于你

    他没有翻。

    是风动。

    他也没有哭。

    都怪风。

    裴宴周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手捧着日记本,任凭着风声作怪。

    每一页只有寥寥几个字,可似乎有锐不可当的力量,将他的情绪搅作一团。

    想把骆樱绑在身边,想让骆樱只看他一人,那些搁浅的占有欲以破竹之势在他的血液翻腾,继而融入他的骨髓中。

    他好像有些能理解裴商做法了,有些东西是不可控,刻在基因里,用尽全力也还是不能抵抗分毫。

    在他发呆时,原本毫无动静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第59章 不打扰

    裴宴周担心了整整一个暑假。

    害怕骆樱移情别恋, 害怕骆樱权衡利弊放弃他,更害怕让骆樱转学的那小子,再次成为骆樱回去的原因。

    寡情薄意的少年被刺激后, 诚恳的拿出了这辈子所有的热情。

    但凡消息过了三分钟,他就会拿摄像头对着醋包拍表情包, 两个月的时间, 醋包对摄像机产生了生理性的排斥, 一见就躲。

    “跑什么?我平时对你这么好,现在有用到你的地方撒腿就跑?”

    裴宴周伸手一扯,就扼住橘猫的后颈,掂着放到自己的跟前:“来, 对着镜头笑一个。”

    醋包扭动着身体, 用尽力气也没挣脱, 拧断脖子都不想给对面一个眼神。

    “喵,喵,喵。”

    裴宴周倒是听不懂醋包的语言, 但看着扭曲的表情, 就知道这橘猫在骂人,应该骂的还挺脏。

    但这不重要。

    他手换了个姿势,虎口卡着醋包的下巴,拿着镜头就怼了上去。

    “配合点。”他挑高尾音,难得用上了诱哄, 试图再给醋包讲道理:“你这样耽误的是大家的时间, 老实配合点,对你我都好。”

    一人一猫僵持了半个小时。

    裴宴周翻看着相册里满屏的猫脸, 又抬眼看了眼叛逆的某猫, 松开手的瞬间叹了口气:“这表情管理太差劲了, 还不如我自己上。”

    话是这样说,但手确实很老实的再给醋包的照片加文字效果。

    三分钟后,醋包脑袋上顶着“委屈”两个字,带着传达他情绪的任务,出现在了与骆樱的聊天框里。

    【萝卜】:你对醋包做了什么

    【萝卜】:醋包未成年,你这属于雇佣童工

    【裴】:有偿,给它买了小鱼干

    【萝卜】:你生日快到了吧

    【萝卜】:有想要的礼物吗

    裴宴周都不记得期待生日的心情了,自从裴商和周谧感情破裂,他的生日一般都是走个过场,若不是周老太太坚持,他连形式都不会走。

    他点开日历,看着距离一周后的二十七号,也不只是想要什么礼物,主要是想见到某人。

    生怕对方不知道确切的日期,他自觉隐晦地发了条消息。

    【裴】:还有一周

    【裴】:你能提前来的话,我就过生日

    【萝卜】:我不来你生日就不过了

    【裴】:嗯

    【萝卜】:这不得给你包个大红包

    裴宴周还以为自己不期待礼物,可看见红包便急眼了。

    【裴】:要什么红包,又不是过年要压岁钱

    【萝卜】:这么说就想要惊喜

    【萝卜】:他们喊我出去玩,回来说

    裴宴周早想顺着网线,爬到骆樱那边,每次聊不了几分钟,总有人出来打岔。

    但天高皇帝远,他还真无能为力,在相册里翻找着,挑了张醋包最委屈的表情包发了过去。

    骆樱看着醋包那张写满‘不想配合别来烦我’的臭脸,嘴角轻勾着,已经能想象到这一人一猫平时相处的状态了。

    “萝卜,醋精又带着他的醋猫给找你了。”

    黎安安逮住机会就问骆樱的转校生活,最让她感兴趣的自然就是裴宴周。情人眼里出西施,在骆樱天花乱坠的描述下,她还是鸡蛋里面挑骨头找出了裴宴周过于粘人的证据。

    喻亦池也在旁边补刀:“明明比我还过分,樱樱你看我也变好了,不然就转回来吧,我保证你以后说一,我不说二,再也不会打着为你好的名义,改变你的想法。”

    两人素未蒙面,但他对裴宴周可意见大了。

    虽说骆樱给了他保证,但万一这人不按常理出牌,让骆樱和异性保持距离,那他可就是第一受害人。

    骆樱收起手机:“他不是小气的人,等你们见了面就知道了。”

    喻亦池委屈:“你是在暗示我以前很小气吗?”

    “这还用暗示?”黎安安和喻亦池唱反调属于条件反射了:“但凡你以前成熟一点,能让醋精有机可乘吗?”

    喻亦池:“……”

    别说了,已经很后悔了。

    ——

    裴宴周熬了一周,终于成功熬到了生日这天。

    上午被四位老人包围,大鱼大肉摆了一桌,吹了满是红玫瑰图案的蛋糕,完整的一套流程走下来,原本还埋怨他走的早的周老太太,一听说骆樱在等着给他过生日,连推带搡将人送上了车。

    “你这孩子,早说樱樱等着你。”

    周老太太在后来才得知两人现在是同班同学,因骆樱突然离开的那份失望瞬间被蒸发,跟在裴宴周的身后事无巨细的安排道:“樱樱是女孩子,凡事要让着人家,不能惹人家生气,不能冷落人家,知不知道?”

    “听得耳朵都起茧了。”裴宴周话是这么说,但脸上表情没半点不耐烦:“姥姥,就送到这里吧,您先回去,等十一假期我再回来。”

    周老太太满眼不舍地挥挥手:“嗯,快走吧。”

    裴宴周有些不忍地别开眼,但一想下次见就是一个月后,又忍不住摇下车窗,探出头:“这段时间照顾好自己。”

    与家里老人的告别,是见一次就少一次,随着老人脸上的皱纹加深,脊背越弯越低,没人能保证下次见面又是怎样的光景。

    顾叔好似看到裴宴周的感伤,以一副过来人的姿势道:“你家老太太身体硬朗着呢,爬山拍照,比年轻人还有活力,街坊邻居都会帮你看着。”

    他安慰了两句,八卦瘾又上来了:“离开学还有几天,走这么早,就去见上次那丫头?”

    裴宴周挑眉,问的随意:“顾叔记忆力这么好吗?能记起每个坐你车的乘客?”

    “和记忆力无关。”

    顾叔摸着下巴:“这丫头挺有意思,上次坐我车时,我就调侃她会喜欢上你这块活招牌,这丫头说当时还信誓旦旦,说自己喜欢的人是宇宙第一好。”

    裴宴周听的嘴角上扬。

    顾叔意外道:“怎么?不吃醋啊?”

    裴宴周胳膊支着车窗,手背放在鼻上,试图将唇角逐步扩大的愉悦遮住:“您怎么就确定宇宙第一好不是我?”

    顾叔反应了几秒,大笑道:“哈哈哈,还是你们年轻人会玩啊。”

    开学当即,路上比平时还要拥挤几分。

    裴宴周坐着蜗牛车,晃晃悠悠地来到高铁站,和顾叔说了再见后,抬脚朝着检票口走。

    设置的特别关心提示音响起,他欣然解开锁,点在置顶的未读消息。

    可下一秒,脚步顿住。

    他脸上的表情僵持,紧接着眉峰耸起,一股难以忽视的戾气从心底蓬勃而生。

    第60章 不打扰

    恰巧, 手机插进来一个没有备注的来电。

    裴宴周下颌线收紧,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去,手指一划接通了电话。

    “我找到你妈妈了, 但她不愿意跟我回来。”

    裴商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漠:“你快高考了吧, 别在国内上了, 来这边, 我帮你申请好大学。”

    自私又霸道,专.制又绝情,所有的事都只是来告知他,不是想怎么做, 而是必须怎么做。

    裴宴周因太过用力, 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脑内翻腾着压不住的情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再说一遍,我不需要你帮我做任何决定。”

    “不需要?”

    裴商没理会他不驯的口气, 转而换了话题:“在我还有耐心时, 最好乖乖听话,等我用了手段,再后悔就晚了。”

    裴宴周早习惯对面盛气凌人的态度,没再和对方纠缠,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也没犹豫, 将没备注的手机号拖进了黑名单里面。

    他嗤笑一声, 比起嘲讽裴商,更像是讥讽自己。

    还要多少次失望, 才能真正死心, 时至今日, 他竟然还对那点聊胜于无的血缘抱有不该有的幻想。

    高铁车厢温度开的很低,只有外面温度的一半,被高温折腾的没了几分力气,一半的人塞着耳机闭眼假寐。

    裴宴周坐在靠窗的位置,盯着手机上方锐减的信号,在发车的广播响起时,烦躁的点开那条未回短信。

    【萝卜】:突然有点事,可能会晚点到

    【萝卜】:先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他酝酿一周的欢悦因寥寥数字消耗殆尽,比起失落,一种极大的恐慌感占据了他的内心。

    突然有点事?到底什么事?

    晚点到,到底是真的晚点,还是根本不来了?

    现如今,他才发现根本对骆樱的事一无所知。

    到底为什么在关键阶段铤而走险的转学?到底让她慌乱到颤抖方寸大乱的人是谁?

    他害怕变成裴商事事都要问,所以只要骆樱不说,哪怕他再怎么好奇,都没有主动去问。

    可这大片的空白,非但没有让他有别于裴商,反倒是激出了更多的负面情绪。

    裴宴周清晰地感知到事与愿违的挫败感,颓废地望了一眼窗外后,才点开对话框,回了个言不由衷的“好”字。

    ——

    公寓这边,热火朝天。

    何旷坐在地上打着气球,下巴朝着对面几个人一抬:“这位叫段文越,嘴有点欠,旁边是祁远,腿有点欠,最边是严律,脸有点欠。”

    “就你不欠。”名叫祁远的人长腿一伸,踹了何旷一脚:“你浑身上下都欠。”

    何旷伸手一拍:“你腿好了是吧?小心点,这可是伤腿,我都不敢使力气,就怕一个不小心再给你拍医院里去。”

    “不敢使力气,你怕是吃奶的劲都用了吧。”祁远朝着红了一块的皮肤,嘶了一声:“而且老子伤的是另一条腿。”

    他怼完,便朝着骆樱举了下手:“久仰久仰,对亏你知道密码,我们才能进来,往日可都是被轰出去的下场。”

    骆樱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好。”

    “以后应该不用担心被轰了。”祁远咧开嘴:“实在是不小心,我刚刚不小心看到你按了密码,又不小心记下来了。”

    何旷:“你可真鸡贼。”

    段文越瞟了他一眼:“你没记?”

    何旷满头问号:“什么意思?你也记了?”

    严律最老实,直接报了数字:“734586。”

    何旷傻眼:“不是吧各位,就我一个正派人物?”

    话落,段文越补刀:“还真会贴金啊。这么多年了,你的脑容量还是令人堪忧,这高考能挺过去吗?”

    何旷将吹好的气球砸向段文越:“哥们比你成绩好,不然这次期末考成绩比一下?”

    圣春学校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临近寒暑假的最后一次期末考,无特殊情况只有到校才知道,对外宣称是为了给大家一个愉快的假期,实则是为了避免家长为给孩子调进好班四处打听送礼。

    段文越眉头一挑:“赌什么?”

    何旷打了个响指:“赢了的人给输了的人当牛做马一个月。”

    田梨终于固定好字母,回头看着戚柒:“他们一直这么幼稚吗?”

    “不是。”戚柒摇头:“这还算成熟好多。”

    她朝后退了好几步,确定字母地位置合适:“这四个人的心理年龄加一块都不一定比裴哥高,习惯就好。”

    祁远第一个不服气:“啊喂,别算上我。”

    戚柒瞥他一眼:“听说你的腿是打赌输了,挑战下楼梯跳绳,才摔断的?”

    看着祁远避而不谈的样子,骆樱和田梨对视一眼,直呼离谱。

    正说笑着,门铃突然响了。

    “裴哥来了?”严律惊讶,对着满屋狼藉一阵头疼:“不是吧,还没收拾好,按裴哥那脾气这乱成一糟不得把我们活剥了?”

    其余三人倒是很默契:“我们这条小命就拜托你了。”

    “应该不是。”骆樱从沙发上下来,穿上拖鞋往门口走:“裴同学应该还在来的路上,应该是他的周最佳CP。”

    她一大早就来了,恰逢徐舟声来公寓堵人,他奉徐老爹的命令,来问问寿星裴宴周想吃什么。

    “小丫头,今晚可有口福了。”

    徐舟声双手满满当当,进了屋熟练地用脚脱了鞋,拒绝了骆樱的伸手帮忙:“我自己来,有些饮品,比较沉。”

    到了客厅里,几束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他,对这个陌生的面孔很是好奇。

    “都是小裴的同学吧。”他将两大包的零食放到餐桌上:“我是小裴的大哥。”

    祁远“啊”了一声:“没听说他还有个大哥啊。”

    “编外大哥。”徐舟声思考了下:“异父异母的那种。”

    他将袋子里的饮品拿出来:“等六点左右,我老爹会让人把吃的东西给送过来,你们有啥喜好可以先告诉我,我让老爹准备。”

    “没。”何旷摆手:“我们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好养活。”

    徐舟声一拍脑袋:“完了,我忘记买蛋糕了。”

    “等会我去买。”骆樱将最后的字母Y固定好,回道。

    “别啊,我有个好主意。”徐舟声那股聪明劲有一半都用在想坏点子上了:“小裴快到了吧,让他顺路捎回来不就行了。”

    祁远:“……狠。”

    何旷:“让过生日的人自己买蛋糕。”

    严律:“杀人诛心,还得是你。”

    段文越:“哥,加个微信吗?我觉得能搁你身上学到不少的语言艺术。”

    徐舟声眼看整蛊有人配合,兴致高涨:“你们都有联系方式吧,来,一个个的发,我看看小裴会回谁的。”

    男生的胜负欲最不能触碰,而且还是一群心理年龄加起来都还是未成年的小群体。

    四个人同时拿出手机,找到裴宴周的对话框,绞尽脑汁字字措辞,等到所有人都表示想好的措辞,在同一时间按了发送键。

    智商可能真的会传染,原本三个女生不多感兴趣,可在四个男生咬着牙憋着一股劲想赢时,情绪就以病毒模式扩散。

    四个亮着的手机摆在地上,八个人围成一个圈,时时刻刻盯着手机的动静。

    五分钟后,石沉大海。

    猎杀时刻到了。

    徐舟声哀叹一声:“都是塑料兄弟情啊。”

    “应该是高铁上没信号。”祁远开始找补:“不然怎么可能一个都不回。”

    徐舟声就等这句话,立刻接上话:“小丫头你也发一条,给他们证明一下。”

    “还是别了吧。”

    骆樱先是拒绝,可接着七双带着恳求的视线射向她,拒绝的话转了几个圈,她只得应下:“肯定都一样。”

    她也学着四人的口吻,大差不差地编辑了一条信息。

    【萝卜】:今天记得吃蛋糕

    奇迹发生了,对面几乎是秒回。

    【裴】:你能来吗

    你的网速我的网速,好像不一样。

    四人骂骂咧咧地将手机收了回去,然而,每个手机却突然响起了提示音。

    五人群聊里。

    【裴】:……

    【裴】:你们在一起?

    这个生日是秘密进行,还是在徐舟声的策划下,本意是先让裴宴周失望,然后再给予惊喜,两两情感交织,才能让人又惊又喜。

    可他一上头,竟然忘记裴宴周这人有脑子,眼见要玩脱,他匆忙拿过何旷的手机,对着就是一阵输出。

    【荷包蛋】:不愧是你,这都能猜到

    【荷包蛋】:我们在包厢给你庆祝生日,这不太无聊找点乐子

    【荷包蛋】:原本准备让最后一个收到短信的人买单,结果你一个都没回

    徐舟声还穿帮,又要过段文越的手机,噼里啪啦对着键盘一顿乱敲。

    【段文越】:方便吗

    【段文越】:开个视频?

    【段文越】:刚刚给你排练了生日快乐歌

    一行行消息占满整个屏幕。

    对面耐心告急,无心与他们纠缠,发了个“滚”字结束对话。

    徐舟声还没放下戒备,指挥着骆樱:“给他发,就说今天很可能赶不过去,但是蛋糕要吃的。”

    骆樱自暴自弃,完全听由徐舟声的安排。

    【裴】:好

    徐舟声又补了句:“再添一句,让他一定要买蛋糕,你可以直播给他唱生日歌。”

    再次得到裴宴周的肯定后,他才松了一口气,抬眼就看到一群人震惊的看着自己。他讪笑两声:“怎么了?都这么盯着我?”

    骆樱是几人的嘴替:“你不当演员可惜了。”

    徐舟声:“演员有点浪费我天赋。”

    他说起来还有点骄傲:“我老爹从小就说我能扛起三出大戏,按照三个女人一台戏的说话,九个女人的演技估计才能和我勉强拉扯两下。”

    众人:“牛!”

    高铁准时准点到达F市,两个月的期待化成一团泡影,在夏日中破灭消亡。

    裴宴周挎着黑色背包,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本想喊出公寓名,转念一想答应了骆樱要准备蛋糕,声音沉沉:“去碧空蛋糕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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