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打扰
碧空蛋糕店在蛋糕届的地位就相当与冰糕届的哈根达斯, 区别其他蛋糕不仅避开了奶油的甜腻,服务业更是令同行望其项背,帅哥靓女亲自送蛋糕, 并且额外赠送唱生日歌的项目。
凭着颜值附加服务,成功打入年轻人内部, 特别是当代大学生, 帅哥美女给自己送蛋糕唱生日歌, 瞬间就是校园最靓的那道风景线。
服务员看到裴宴周推开门的瞬间,眼睛亮了下,她迎了上去:“您好,欢迎光临。”
她看到帅哥的视线停在门上贴着的招工单一秒, 马上介绍:“我们最近正在招男配送员, 您如果有兴趣可以找店长面试。”
正在低头看手机的店长闻言抬起头, 上下打量了下来人,便觉惊艳,比她的标准还要高出一大截。
身高一米八五, 戴着黑色的棒球帽, 碎发被压在帽檐,稍稍露出一截。眸底全然是漫不经心,高挺的鼻梁,薄唇不带任何情绪。
简约的黑色系运动风服饰被他完全诠释出随意慵懒,冷白皮的脖颈暴露在空气里, 黑白相称, 只一眼就觉得贵气十足。
店长刚赞叹完,就看到了黑色短袖上的小小logo, 再低头一看, 正是手机页面上的衣服的完美复刻。
价格非常不友好, 她整个月工资搭进去,还得再贴好几百。
她匆忙将手机按灭,含笑迎了上去:“您好,请问是订蛋糕吗?”
“嗯。”裴宴周应了声,间接的表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顾客。
店长给服务员一个眼神,亲自接待:“这边请,您可以看下我们的样品。请问您这边是想给女朋友庆生?”
“不是。”裴宴周摇头:“送我自己。”
店长愣了几秒,极快反应过来:“那就好办了,您看下您喜欢哪款?”
裴宴周扫了一圈,没什么想法:“女生都喜欢什么款式?”
他不喜欢吃奶油,对蛋糕也没任何要求,买这块蛋糕唯一的价值就是能被骆樱看到,只要骆樱喜欢就好。
“女生的款式在这边。”店长摸不着头脑,只得根据顾客的要求介绍:“女生主打色是这几款,配色只要是这些,如果有其他需要,可在原模板上进行适当的修改,尽量会满足客户的需求。”
裴宴周只一眼就有了选择,他指着樱花元素丰富的圆形蛋糕:“这个。”
“这款蛋糕叫落樱漫舞。”店长介绍道:“这款蛋糕是我们的一个热门产品,您看下样品,有什么需求可以在款式上修改。”
裴宴周淡淡道:“这样就行。”
店长问道:“请问您是几个人吃?按照人数我们会推荐给您相应的尺寸。”
一个也太凄惨了。
裴宴周想了下:“两个。”
店长点头:“两个人的话我们推荐六寸的蛋糕,您把送达时间和地址在这里填一下,我们会在配送之前给您打电话。”
“不用,我在这等。”
没人等他回家,裴宴周不着急回去,走到旁边的桌椅前:“做好我直接带走。”
老实说,选择碧空蛋糕店订蛋糕的顾客比起蛋糕本身的价值,其实更看重附加的配送服务,而碧空蛋糕店之所以能杀出一条路,靠的就是精准抓住了年轻人的心理。
店长还是第一次见上门取蛋糕的顾客,压下意外:“好的,时间有些长,大约需要一个小时,请您稍等。”
碧空蛋糕店离帝景北苑隔了半个小时的路程。
裴宴周下了车天色渐晚,他提着包装精致的蛋糕,上了楼。按密码时,他的手顿了下,抬起又放下。
密码是骆樱来之后重新换的,告诉骆樱密码时,他确定却错过骆樱脸上的任何表情,显然没人注意他那点小心思。
说起来,他也是矛盾体,直截了当了十几年,偏偏现在琢磨起拐弯抹角了。
他对着门站了几秒,才又抬起手,按下密码。
在推开门的瞬间,略带昏暗的屋内,他看到那抹小身影,心脏蓦然收紧。失望之余,一股浩浩荡荡的喜悦犹如开阀的洪水,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方式淹没了他。
“裴同……”
骆樱的话还没说话,就被来人大力拥到怀里。
裴宴周连门都没关,手指勾着蛋糕礼盒绳,将人收到怀里紧紧的抱着。
在这一刻,那些被人遗忘,又被人抛弃的委屈奔涌而出。他下巴蹭着柔软的发顶,声音细听还有些抖:“不是说有事来不了?怎么突然来了?”
骆樱没想到裴宴周反应这么大,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裴宴周缓声道:“别急,让我抱一会。”
如果是平时的裴宴周,那他肯定会注意到室内不同寻常的晦暗,可静谧的气氛里,唯独只剩下堪比擂鼓宣天的心跳声。
骆樱堪堪回过神,不似裴宴周淡定,一抹红晕爬上了脸颊。
从阳台上看到裴宴周的身影后,阳台上的窗帘被拉上,除她之外所有人,嘴里塞着一个吹吹卷站在客厅里,只等着她按下灯的讯号。
可谁知道她根本发不出讯号。
距离就这么远,裴宴周说的话估计早传到那几双耳朵里,她已经能想象到等所有人围上来,那窒息的画面。
就不该听徐舟声的建议,搞这些名堂。
裴宴周像是从怀抱里获得了足够的安全感,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低垂着脸,和骆樱对视。
“裴同学。”
骆樱抵挡不住那双灼灼的目光,在事态进一步严重前,开口:“大家都来了。”
下一秒,室内灯火通明。
几个人影从视野盲区窜出来,吹吹卷的声音掺杂在一起,混成一道摧残耳朵的魔曲。
裴宴周瞧着骆樱后撤几步,继而几张大饼脸占据了他的视线,他的面部表情也跟着一系列的变化,生出一串连锁反应。
祁远首当其中,第一个受到打击:“那么久不见,不激动也就算了,怎么还皱上了眉?”
何旷也说:“裴哥,这么差别对待,真的很让人受伤。”
徐舟声显然玩的最大,张开双臂就要给裴宴周一个熊抱:“公平点,我也要抱抱。”
“我看你要死。”
裴宴周动也没动,下垂的眼生出凶狠。别的不说,就这脑残的庆祝方式的策划,一定是徐舟声的馊主意。
徐舟声被盯得发毛,脚尖踮起,没敢真的上手。他玩的倒是爽了,可看裴宴周这黑脸,显然对这份惊喜不满意。
不好交代,况且还有把柄在人手上,他再不敢造次,心虚地摸着鼻尖:“今天你可是寿星,这么不吉利的话可不兴瞎说。”
裴宴周只想锤烂徐舟声的脑袋,要不是这人,他怎么可能在外面闲逛两个小时。
他望了骆樱一眼,稍稍压住点了火气:“蛋糕买的少,你们几个看着就行了。”
徐舟声慌不迭地应道:“别说看着,我亲手喂你都行。”
何旷开始卷起来了:“我可以边唱生日歌边喂你。”
段文越:“我可以边唱生日歌边喂你边说我爱你。”
祁远:“我可以边唱生日歌边喂你边说我爱你的同时,还能送你一个香吻。”
严律擦肩接踵,正准备进行扩句,意外和裴宴周对视一眼,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变了副模样:“我和你一样,希望他们滚远点。”
第62章 不打扰
徐老爹差人送了十几种烧烤, 色香味俱全的鱼虾扇贝,满屋子飘香。
徐舟声直呼自己是捡垃圾送的:“我生日就给我煮了一碗长寿面,我想吃个糖醋鱼都嫌麻烦, 平时这烧烤沾都不让我沾,说我吃垃圾食品得变成垃圾, 结果给小裴亲自烤, 早上四点就去海鲜市场挑的, 折腾了一天。”
“这绝了。”何旷直呼过瘾:“你家店在哪里?我每周都去光顾。”
徐舟声嚼着劲道的羊肉串,连连摇头:“你可没这个口福了,我老爹号称养生第一人,断然不会让烧烤进菜单的, 好好享受这一顿吧。”
哪怕都是烧烤, 徐老爹做的味道就是比其他的绝, 食材鲜美火候完美,所有人胃口大开,到最后丁点不剩。
“真好吃。”祁远摸着浑圆的肚皮:“还是第一次给裴哥过生日, 以前一到这天就玩失踪, 人影都不见,还说什么大老爷们不过生日,怎么?今年不做大老爷们了?”
段文越接上话:“这就不懂了吧,不过也正常,毕竟对于你们属于未知领域。”
何旷急了:“说话就说话, 还搞什么无差别人身攻击, 还没对象就这么嘚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马上要二婚了。”
“你在咒谁啊。”戚柒随手拿了一个橘子, 扔向何旷:“其他随你开玩笑, 但感情不行。”
严律:“吃撑了已经, 别喂了好吗?”
裴宴周喝了几口果汁,懒得搭理他们,由着他们胡闹。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徐舟声刚歇口气就着急热场子:“收拾收拾,这只是前戏好戏才刚刚开始。”
不愧是专业玩家,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副扑克牌,随手将大小鬼丢到一遍:“都玩过吧,每人抽两张,想到相同花色接受惩罚,真心话不掺假,大冒险需在室内进行,与实力无关,全靠各位运气了。”
“各位手里都有两张牌了吧。”徐舟声轻而易举炒热了场子:“我数一二三同时亮牌,看谁是幸运儿,3,2,1,亮!”
骆樱将手摊开时,看到方角和红桃松了半口气,下秒就看向裴宴周。
也是方角和红桃,她的心才彻底安全着陆。
中奖的是祁远,这人毫无畏惧,一副“来啊快向我开炮”的豪迈。
何旷打开了摄像头:“给我捶腿,说哥您辛苦了。”
祁远做好被深挖感情史的准备,结果被这无厘头的话杀了个措手不及:“不是,就这?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挖我感情史?”
“啊感情史,你不是就一次,还被人甩了吗?”
何旷杀人诛心:“开始结局都知道,我没什么好奇的,当然你边捶腿边说,我也不介意。”
祁远牙都咬麻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脑子有病啊?”
何旷还真认真瞅了瞅:“看着倒也不像。”
不等祁远缓过一口气,他就狠狠地补了一刀:“那为什么被甩了?难道是因为脸不行?”
何旷这人平时还百无禁忌,唯独空白的感情史是唯一大忌,哪怕祁远只谈了十几天,哪怕还是以被甩告终,但在他眼里,任何与爱情有关的字眼,都等同于是在他雷区上蹦迪。
祁远也玩得起,蹲下来按着何旷的腿:“你最好骨头硬点,不然给你捏零散了,我可不负责。”
何旷怼着他的脸,笑得贼贱:“来对着摄像头说,哥您辛苦了。”
祁远吐了一口气:“哥您辛苦了。”
段文越接上话:“老实说我还对你的感情史有点好奇。”
在祁远冲何旷得意挑眉时,他缓声道:“话说,你被甩哭了几次?”
祁远傻眼了。
他本以为都是些做过最浪漫的事诸如此类的问题,都准备好撕开伤疤秀恩爱了,没想到只有撕开伤疤这一步。
他再次深呼一口气:“你有病啊,我都被甩了,还有心情数数?没经验就别瞎问,等你分过一次手就知道了。”
戚柒本来是看热闹,这会坐不住了:“在阳台上,大喊三声我有病。”
一拳接着一拳,还是情侣组合套拳。
祁远直接被人杀麻了。
好在徐舟声、骆樱、田梨不好为难他,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裴宴周对他不感兴趣直接略过,严律还残存着良知,就让他做了二十个俯卧撑。
这一轮下来,看着祁远头顶上冒着复仇的火,所有人都挺直了脊背。
绝对,绝对,绝对不要抽中!
很显然,上帝在骆樱祈祷的时候,闭上了耳朵。
两张红桃。
何旷再次打开手机:“我先来,一段绕口令,我攒了好久的《狮子与柿子》。”
骆樱松了一口气:“山前有四十四棵死涩柿子树,山后有四十四只石狮子……”
百十个字没有任何停顿,一口气读下来,字正腔圆。
田梨敬佩地拍拍手:“周老头听了都得流眼泪。”
她还没感叹两秒,下一秒已经挖好了坑:“我就好奇,你收到了多少情书?是不是收到手软?”
“没数过。”骆樱哭笑不得:“挺多。”
裴宴周听完将杯子里的果汁全干了。
真燥,不就是情书,他也会写。
其他人都在进行游戏。
唯独徐舟声又生出了些坏点子,他接过空杯子,趁着裴宴周不注意,将自己喝的酒倒进果汁少许。
等他暗戳戳地完成好恶作剧,才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
“到我了?”他被裴宴周看的有些发虚,随口扯了一个:“手机的第一张照片。”
骆樱被几个正常的都有些无聊的问题麻痹,早就放松了警惕,闻言便拿出手机。
她到新学校换了手机,没了黎安安几乎没拍过照,也不喜欢存图。除了假期对着醋包拍了上千张的照片,她的相册基本空空如也。
在她滑动相册时,所有人都避开了视线,不然一定能看到清一色的橘猫占据了整个空间。
正当她自信地翻到相册的最底端,一张意料不到的照片蹦了出来,平静的心跳在这一刻彻底失控。
田梨都准备下一轮的游戏了,看到骆樱的反应,眼睛一亮:“看这反应有情况啊?”
坐在旁边的裴宴周眼尾一扫,唇角不可避免地上扬,意味深长地盯着骆樱:“开学第一天?那会就喜欢我?”
骆樱红着脸,自暴自弃地将照片亮了出来。
照片是她对着宣传栏拍的,裴宴周迎着风,站在光下,那份所向披靡的无畏感似乎能钻出屏幕。
所有人都吃瓜正兴时,她抵抗住回避的生理本能:“对啊,那会就喜欢你,一见钟情。”
在惊呼声中,裴宴周变成无措的人,欢愉占据他的大脑,每一个细胞都活跃着奔走全身。
他没再说话,举起杯子,再次一饮而尽。
没别的意思,这句话只得庆祝。
游戏还在继续。
无人注意裴宴周的脸越来越滚烫,继而变成不正常的红晕,比起心理,这份头晕脑胀更像是来自生理。
骆樱最先注意到:“你,脸很红啊?”
“不是吧裴哥。”
何旷惊叹着:“就一句话,威力至于那么大吗?”
徐舟声脸色一僵:“你,不会对酒精过敏吧?”
“不过敏。”裴宴周行为已经不受大脑控制,眯着眼睛,话音带着难得的稚气:“哪有男人喝酒过敏的?我可是男人,骆樱的男人!”
骆樱头脑发热,一把捂住了裴宴周的嘴。
“完了完了,还是脑子过敏?”徐舟声锤了下脑袋:“要不要带医院看看?”
何旷头都大了:“你给裴哥掺酒了?倒也不是过敏,就是他滴酒就醉,酒品也不好,容易发酒疯。”
徐舟声:“以前他发过疯?严不严重?需不需要采取强制动作?”
“没有,以前我们喝过度数低的,他说自己酒量不行。”
段文越瞧着扒拉着骆樱手的人,想笑又觉得不合适:“但这样也太夸张了点。”
裴宴周似乎还残留点意识,但那点意识都用来确定捂他嘴的人是谁这件事上。
“樱,樱樱。”他的话音从指缝间露出了几分:“我喘不过气了,难受。”
说难受时,委屈巴巴的,眼神软的一塌糊涂,一身的蛮力在确定这个人是骆樱后,全数藏匿了起来。
骆樱也顾不得什么,慌忙撒开了手。
下一秒,腰间横出一个有力的手臂,一股蛮横的劲道让她撞进沾染着薰衣草皂香的怀抱里。
徐舟声的手停在半空中,不拉吧是他闯的祸,拉吧他这手还真不知道拉那里。
他急的在旁边直跺脚:“小裴啊,你平时不是坐怀不乱吗?怎么就喝半点酒就开始耍流氓了啊?你这不是想把责任推给我,求你清醒一点啊!”
六个人不知所措地看了几分钟,最后也没商量好一个对策。
好在裴宴周躁动的情绪好似平静了下来,闭着眼就只是抱着骆樱,没再有其他的动作。
骆樱趴在裴宴周的右胸口的位置,耳膜只剩下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她吞咽了下口水,艰难克制着自己。
许久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还没点蜡烛许愿,你先放开我,我给你插蜡烛。”
裴宴周好似只能听懂她的话,手上的力道在逐步减轻:“嗯,你要帮我过生日。”
松开的过程持续了三分钟。
骆樱才站直身体,视线飘忽,不愿和任何人有片刻的对视。
她解开蛋糕盒上的包装盒,全程被一副炽热的视线追随,点蜡烛的手抖了几下才成功点亮。她将蛋糕朝着裴宴周面前一推:“先闭上眼许愿。”
裴宴周虔诚地闭上了眼,双手举到下巴处,低垂着脑袋,模样格外乖巧。
这反常的一幕,看的何旷的手都痒痒:“我现在拿出手机拍照的话,明天还能存活吗?”
段文越理智道:“他不记得的话,你手上就有一个定时炸.弹,我劝你今天可以付我钱,他记得的话,我明天替你收尸。”
何旷的手瞬间不痒。
裴宴周丝毫不受影响,脸上闪着孩童的纯真,长而翘的睫毛悬在空中一动不动。
“希望樱樱能考上好大学。”
骆樱只觉得血液又开始逆流,听着樱樱两个字只觉耳根发软,她低声提醒着:“为自己许愿。”
裴宴周顿了几秒,委屈地应了声,便又改口:“希望我的樱樱心愿都实现。”
田梨表示自己磕到了,丝毫忘记了之前对这门恋情的不赞同,此刻她就是这两人的最强守门人,谁要是想拆散两人,她第一个不同意。
“为自己许愿。”
骆樱表示离熟透就差一步,赶在裴宴周再次开口前,她又加了一条:“许的愿是不能说的。”
裴宴周的睫毛抖了两下:“不是闭眼就行了,还要闭嘴吗?”
骆樱坚定道:“嗯。”
裴宴周此刻相当好骗,乖乖照做,等许完愿还小心翼翼地确定道:“可以吹了吗?”
徐舟声看的都着急了:“可以了可以了。”
话音落了许久,裴宴周没有丝毫动作。
徐舟声舔着后槽牙,嘶了一声:“感情直接屏蔽我了,小丫头,还得你来。”
等骆樱说了好,裴宴周才弯腰,双颊鼓的像个小松鼠,闭着眼睛吹了一大口气,成功将所有蜡烛吹灭。
一系列幼稚到不行的举动,让几个习惯裴宴周冷漠的大男人叹为观止。
在裴宴周确定骆樱不再吃蛋糕后,才将剩下的大半块蛋糕让了出去。
众人脸上都是大写的服气。
之前他们还觉得裴宴周只要一遇到与骆樱有关的事,就反常到不行,现在来看,这哥平时深藏不露,用尽全部自制力了呢。
何旷撞了撞严律:“裴哥现在好像一只舔狗。”
严律:“就是一只舔狗。”
段文越:“如果舔狗有段位,最高级别一定是醉酒的裴宴周。”
祁远:“如果舔狗有尾巴,这个状态下裴宴周的尾巴一定翘的最高。”
徐舟声也加入了进来:“你们没看到他的尾巴吧?意识形态的尾巴,太强了小裴,不,裴哥!”
裴宴周醉酒后,体力乘指数下降,没多会就冲着骆樱撒娇说困。
众人:我马上就撤还不行!
徐舟声本着自己闯祸自己承担的责任感,一拍胸口要留下来照顾裴宴周,防止月圆之夜这人狼性大发。
田梨一百个赞同:“对,裴神可亲自承认过他月圆之夜会变狼!”
骆樱很想为裴宴周说句公道话,但只顾得憋笑,实在顾不得替他解释。
裴宴周不知道被人造了谣,此刻脑袋不清晰,但态度坚决:“你不能在我这睡,我这不收留流氓汉,樱樱,我们赶走他,他好脏。”
徐舟声:“?!”
他额头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你才脏,爷可干净着呢。”
裴宴周将手覆在骆樱的耳朵上,但声音像是从喇叭里冒出来:“他平时就喜欢趴在马路上,然后等着别人把他捡回家。”
徐舟声:“???您可闭嘴吧!!!”
他转身就对上几束探究的目光,人都被整麻了:“酒鬼的话可不兴信的。”
何旷眨了下眼:“不是说酒后吐真话吗?就目前来看,裴哥是这样的。”
“误会,天大的误会。”
徐舟声还拿这件事堵过裴宴周,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我又不是变态,哪个正常人会整天趴在马路上?”
段文越抓住重点:“所以是趴过?”
徐舟声拿起收拾的垃圾,伸直手在半空中挥了两下:“各位,多说无益,我先撤了。”
祁远在离开前,还问了句:“裴哥,你不会趁着我们离开偷亲人家吧?”
“不会。”裴宴周满脸坚定:“她还没成年。”
段文越:“好样的,不愧是社会主义接班人,行的端做得正,思想没有出问题!”
田梨竖起大拇指:“我现在相信了,就算您变成了一头狼,那也绝对是一只正直的狼。”
十分钟后。
这匹正直的狼在躺下的一瞬间,伸手抓住了骆樱的手腕,伴随着惊呼声,将人拉上了床。
作者有话说:
绕口令放一下,宝子们肯定和樱樱念的一样好!
《狮子与柿子》
山前有四十四棵死涩柿子树,山后有四十四只石狮子。
山前的四十四棵死涩柿子树,涩死了山后的四十四只石狮子。
山后的四十四只石狮子,咬死了山前的四十四棵死涩柿子树。
不知是山前的四十四棵死涩柿子树涩死了山后的四十四只石狮子。
第63章 不打扰
头疼。
裴宴周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难受, 揉着太阳穴,思考着这份不舒适的原因。
他开始活络着脑细胞回忆后,很快, 一帧帧画面从不知名的角落尽数涌了上来。
哪有男人喝酒过敏的?我可是男人,骆樱的男人!
在这句话猝不及防地钻入他的意识后, 他只觉得整个身子酥麻, 而后羞耻感铺天盖地, 从头上灌下来。
他的拳头都握了起来:“徐、舟、声。”
弄死这混蛋简直就是替天行道!
忍着多重不适,他逼着自己缕清昨夜的故事线。
许愿。
然后赶人。
最后两人共处一室。
重点就是共处一室这个时间节点,酒醉状态下的他还不是清醒的状态,不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过错了吧。
可意识在他拉着骆樱倒向床时, 记忆就像是断了线, 所有画面戛然而止。
要命!
他抬眼望向卧室门, 心里忐忑,不知道那扇门背后是风平浪静,亦或是波涛汹涌。
没做好心理准备。他伸手从圆桌上拿起手机, 点开微信, 就看到五人的群聊变成了六人,更瞩目的右侧显示99+的未读消息。
他忍着脾气,点开群聊,看着屏幕一阵阵滚动,最后时间线回到了昨晚的十一点。
荷包蛋邀请ZS加入群聊
【荷包蛋】:@ZS 进群发红包
【ZS】:拼手气红包
【荷包蛋】:我愿意为了舟声哥哥去死
【段文越】:真没骨气哦
【荷包蛋】:红包数额两百元
【段文越】:我愿意为了舟声哥哥去死
裴宴周翻了几页, 看着这些无聊发言只觉得更头疼了。
他忍着耐心上划着屏幕, 划了好几页才看到能被称为消息的信息。
时间线来到凌晨三点。
【荷包蛋】:担心宴周哥哥,睡不着
【段文越】:你别瞎叫了, 我怕他真的醒来拿刀砍你
凌晨五点。
【小老头】:失眠
【荷包蛋】:五点该起床了, 你失哪家的眠
凌晨五点半。
【ZS】:红包都领了, 今天小裴过来砍我,记得替我挡刀
【荷包蛋】:我拿的那些钱,连救护车的车费都付不了,还给你挡刀,白日梦可不兴这么做
【ZS】:?拿钱不办事
【荷包蛋】:钱没到位兄弟
【ZS】:还没醒吗
【ZS】:小裴不会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吧
【荷包蛋】:不会,我上网查了
【荷包蛋】:[男人喝醉后,还能硬起来吗?/链接]
【荷包蛋】:科普说不能
裴宴周看到“不能”两个字,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沉着脸关掉了手机。
他眼神空空,盯着紧闭的门,沉思半晌也没有推开的勇气。
推开之后问什么?
装什么都没发生?太渣了。
问又要怎么问?说我昨天有没有耍流氓?这句话本身就很流氓。
“嘭嘭嘭”
一阵带着迟疑的敲门声响起。
门外的嗓音软软,隔着门外钻进耳朵,格外撩人:“裴同学,你醒了没有?”
裴宴周清了清嗓子,应道:“嗯,等下。”
他对着镜子抓了几把头发,深呼一口气,才拉开门。
“舒服点了吗?”骆樱仰着小脸:“我帮你煮了蜂蜜水,解酒的。”
裴宴周抬手摸了下后颈:“嗯。”
只见骆樱抬手:“你弯下腰。”
裴宴周人醒了,但那乖巧样和昨天如出一辙:“怎么了?”
“头发。”骆樱手指插在乌黑的发间,将那缕翘起的呆毛捋顺:“现在好了。”
裴宴周屏住呼吸,感受在迎面扑来的温热气息,神经有根弦绷紧又绷紧。
瞧着少女轻快的背景,他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昨天没做什么吧?”
骆樱回眸:“你不会是都忘记了吧?”
裴宴周顿时紧张起来:“之前的记得,人走后,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吗?”
骆樱笑得狡黠:“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
就这样抓心挠肺了三天,没等到记忆的复原,等来了高三开学。
骆樱还没进班,就瞧着吴恩朝着自己死命地招手,那一脸要哭不哭要笑不要的表情很是奇怪。
往日将裴宴周当做假想敌,吴恩的视线恨不得黏在裴宴周身上,此刻竟是对裴宴周视而不见,径直走向骆樱,嘴巴咧着,却是带着哭腔:“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努力了两年,一次都没做到的事情,你是怎么做到的?”
骆樱没听懂:“什么意思?”
“第一名,年级第一!”吴恩激动到破音:“没想到我摆脱万年老二竟然不是靠自己的实力,现在掉到第三了,我才发现原来上天待我不薄,还给了我两年抗争命运的机会。”
“我的天,樱樱,是我的樱樱!”
田梨的声音几乎要将房顶给掀开了:“与有荣焉啊!我晚上就得给我爸打电话,让他去看看我家祖坟冒了多少青烟!”
众人一见裴宴周都自觉让出一条道。
裴宴周在第一行找到了骆樱的名字,以两分之差自己排在第二位。他看着挨得极近的名字,唇角溢出一丝笑意:“考的不错。”
吴恩从外面叫嚷着进来了,一进门就要找认同感:“裴神,现在你能体会我的感受了吧?不,我之前还属于原地踏步,你这直接是从神坛被人扯了下来,我能冒昧问下你当下的心情如何?怎么去调整?需不需要我给你传授点什么经验?”
“这个年级第一,你觉得我很缺?”
在吴恩无法理解的视线里,裴宴周望向教室门口的小姑娘:“我想要的是这个年级第一。”
第64章 不打扰
学校吃瓜大群的人都疯了。
【默然】:特大新闻!特大新闻!!!年级第一易主了!
【默然】:[一班成绩单/图片]
【默然】:来一起吃瓜
【黑麻王仔】:骆樱!你是我的神!
【杨梅梅】:七百一十分!
【阴晴圆缺】:怪不得一班那周老头能收人, 打铁还得自身硬啊!
【皮卡皮卡】:也不知道裴神是什么心情,拿了两年的年级第一,在高三的时候易主了
【HA】:什么心情?肯定是高兴呗
【黑麻王仔】:兄弟你消息太落后了啊!裴神的恋爱金句有谁还没听过的吗?但凡有一个人没听过我都会难过的
【HA】:?
【黑马王子】:年级第一是骆樱, 但骆樱是我的!来自裴神原话
【辟谣第一】:明明说的是:我不缺年级第一的成绩,我只想要年级第一这个人
【VICTORY】:不管到底原话是哪句
【VICTORY】:我先磕为敬
【哄睡星星】:民政局给这两位学神搬回来了
【叫醒月亮】:还高什么考, 直接结婚啊
【哆啦F梦】:看您两位的昵称也是有情况啊
【哄睡星星】:[嘘/表情]
【叫醒月亮】:嘘你妹啊!我两都是男的!
【哆啦F梦】:那你们得出国, 中国的法律不承认你们的爱情
【哄睡星星】:[哭/表情]
【叫醒月亮】:滚!
其中当中最春风得意的还是周绍金, 逢人便讲天降转学生,一副捡到宝生怕人不知道的显耀。
上课的状态直接年轻一半,他更添洪亮:“同学们,骆樱同学给大家开了个好头, 用实力和努力证明,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翻不过去的山, 哪怕那座山上刻着裴宴周三个字!”
吴恩表示有话要说:“我用惨痛的事实证明了,裴宴周这座山只有骆樱这一个翻山人。”
周绍金不同意:“山不过来,你就过去。”
吴恩头摇的像只拨浪鼓:“我是过去了啊, 山见是我之后, 又跑了,老师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比你还绝望啊。”
进入高三后,除学习外的不安定因素骤减,讲台旁边挂着日益减少的数字, 倒计时无意间将所有人的神经拉紧, 所有人都被迫成熟,自发进入到分秒必争的状态。
除了裴宴周。
临近国庆长假前, 他请了一个长假, 抽屉里累积的一叠各科试卷证明了他真的离开很久了。
“樱樱, 裴神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田梨望着前方空荡荡的桌椅:“这可不和高一高二一样,现在正是关键时间点,就算成绩再好,缺这么多天的课真的没问题吗?”
骆樱眼神黯淡了下:“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她和裴宴周一直都保持着联系,但显然,对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并不太愿意告诉她具体发生了什么。从只言片语里,她只知道是周谧出了事,但具体什么事就一无所知了。
熄灯后。
骆樱将脑袋埋进被子里,多亏天气转凉,被子里除了有些闷,倒也不热。
她望着寥寥几个字的对话框,在输入框里,敲敲打打,哪怕心里乱成一锅粥,她还是没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
能让周绍金批这么多假期,很明显裴宴周获得了家长的首肯,并且理由足够充足。
结合裴宴周本身的性格,能消失这么长时间,侧面也能感受到他的焦虑,而她不想以任何名义增加裴宴周的困扰。
【萝卜】:李老师今天测试了,我化学拿了满分,梨梨也考了八十分
【裴】:真棒
【裴】:不愧是年级第一
【萝卜】:有没有激发你的好胜心
【萝卜】:不然我把卷子发给你,你做好我帮你看下
【裴】:这么想知道你的竞争对手的实力啊
【裴】:放心,只要前面是你,我肯定会跟上
【裴】:时间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等放假了聊
骆樱翘了没多长时间的唇角,瞬间塌陷下来,不服气地盯着对话框看了十几秒,悠悠叹了一口气。
她真的拿裴宴周没办法。这个没办法是全方位的没办法,知道揣摩出对方的半点意思,她这不争气的大脑就会说服所有情绪,从而达到绝对顺从的效果。
【萝卜】:晚安
【裴】:晚安
而地球另一边,与中国相隔十二小时的洛杉矶,此刻是晨光熹微。
裴宴周坐在医院住院部门前的长椅上,对着手机发呆时,一双纯黑色软革的手工皮鞋停在他的正前方。
他想也不用想来者是谁,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暗灭,头都没抬站起身就要离开。
“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更何况,我还是你爹。”
裴商见惯不怪,但还是被刺到:“依我看,你那个学不上也罢。”
裴宴周眼尾一沉,脚步顿住,没回头,怒意占满每一个音调:“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做决定了。”
“什么时候不重要。”裴商轻哼一声:“重要的是,只要我想,你就必须服从。”
裴宴周攥紧又松开:“你想多了。”
裴商抬脚走到裴宴周的身侧,对着不知何时愈发挺拔的少年,笃定道:“到底是我想多了,才是我想错了。”
他挑眉,将疑问句说出陈述的语气:“你现在站在这里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路人被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吸引,投来好奇的视线,看到少年阴翳的眼神后,纷纷朝着一侧避开了。
裴宴周盯着离开的背影,眸子恨不能窜出一股火,他的下颌线绷紧,薄唇抿成一条线。
原地停了数秒后,他收敛了下满溢的情绪,跟了上去。
病房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一缕金灿灿的阳光从窗户撒进来,照在她精致小巧的脸上。
随着病房的门被推开,她灰暗的眸子被点亮:“晏晏。”
裴宴周的神经绷紧。这个称呼存在于数十年前,那段久到已经模糊的画面里,女人总是温柔地喊着他晏晏。
可所有的温情毁于六岁,记忆里的同一张面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凌迟他的话:“裴厌周的厌,是希望裴商厌恶周谧的厌。”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这是一场总会醒来的噩梦,可户口簿上那一栏曾用名,无情的将他的期许碾碎。
日久年深,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借口接受了家庭破碎的现实,本以为自己刀枪不入,谁都无法左右他的心情时,现实又给他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周谧出车祸了。
大脑受到了创伤,血块压住神经,导致她部分记忆缺失,她回到了和裴商相爱的时候。
裴宴周后背被人推了一把,踉跄着向前,身后的声音响起:“还不快过去。”
他忍着情绪,别扭地来到病床前,绷紧唇角,没打算说什么。
“晏晏,都长这么高了。”
周谧的脸上因他的到来多了一丝血色,干涩的嘴唇挤出一抹笑,手指摩擦着少年清瘦的手背:“抱歉啊,妈妈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什么傻话?”裴商将早餐放在桌子上:“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周谧忘记了所有的隔阂,冲着裴商露出不设防的笑:“还好,你们都在。”
裴商的视线停在两人紧握的手上,拿出一盒八宝粥:“你还没吃早饭,我喂你吃点吧。”
“好。”周谧松开裴宴周的手:“你吃过了吗?晏晏。”
裴商打断道:“他不是小孩子了,那么大的人吃饭总不要人喂,谧谧,你顾好自己就行。”
裴宴周懒得和裴商计较,自觉地让出最佳位置,站到病房门旁,抱着双臂不发一言。
“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之前的记忆。”周谧说着,纠结地敲了敲脑袋:“医生有没有说过我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
裴商的动作停顿了下,极快的掩盖住不安的情绪,故作镇定道:“医生也没十足的把握。”
他看着周谧不再对他排斥,试探着问:“很想恢复吗?哪怕丢掉一些记忆也没事,现在这样不也挺好?”
周谧摇头:“不是一丁半点,是整整十年,我记忆中晏晏还是只有那么大点的小孩子,没想到一下子变成小男子汉了,我可不想缺席晏晏成长的关键阶段。”
裴商笑答:“也没什么特别,你如果想知道些什么,我告诉你也行。”
裴宴周讽刺地扯了下唇角。
他现在只觉得现实有种割裂的矛盾,当初说消失就消失的是周谧,可现在看似对他无微不至的还是周谧,唯一不同的是,他再也不是当初觉得天都塌了的笨蛋小孩。
周谧喝了大半碗粥,才像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头侧了几分,越过裴商看向门口:“晏晏,现在是十七了吧?是不是马上要高考了?瞧我脑子真的被撞傻了,连儿子快高考了都记不得了。”
裴商心疼地拉着她的手:“瞎说什么呢?不就是一个高考,没多大点事。”
周谧皱起眉头,不赞同道:“什么叫不就是一个高考?多大的事算事啊,裴学长。”
她追了裴商两个月,天天裴学长长裴学长短的叫了两个月,后来在一起时,但凡裴商说的不衬她的心意,她就拿这个称呼来阴阳怪气。
“大事,是大事。”裴商服输,语气里满是宠溺。
周谧才放过他:“晏晏已经呆了好久吧,这个关键时期也不能浪费时间,反正我也没什么大事,你赶紧让他去上学。”
裴商答非所问:“又不是不能自学,而且你看到他也很开心,让他在这里呆着就行。”
裴宴周咬着牙,听裴商的口气,他在这里就和一吉祥物差不多。
周谧还是纠结道:“可是在这里没氛围啊,学校学习氛围多好,万一有个不会的题,难道问你吗?”
裴商不以为然:“你要还是担心的话,我就给他请家教。”
周谧看向裴宴周:“晏晏,是去学校还是请家教,你自己做主就好,妈妈没关系的。”
两道视线同时看向他,一道是周谧温良的关切,一道是裴商凌厉的警告。
裴宴周的心情在一刻差到极点,冷着脸,推开门离开了。
医院熙熙攘攘,穿着白衣的医护人员焦急的穿梭,病人拿着化验单张望着目标科室,看护人抹着眼角的泪拼命挤出一个笑。
比世界更荒诞的是医院,奇迹交织着祈祷声,无数人与死神赛跑,最终一败不起。
裴宴周避开人群,走进了步梯,感受着难得的安静。
从他得知周谧发生车祸时,血缘关系让他心慌意乱,后来周谧醒来却丧失一部分记忆,这场意外变成了对他的惩罚。
他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周谧。
当时两人感情破碎时的争吵,对他的影响远大于幸福的总和,这么多年他为了达成和解,刻意将那些尖锐的记忆消除,所以存于他的印象中,对彼此的态度是漠不关心才对。
“这件事没商量。”
裴商的到来让空气都拥挤了起来,在周谧面前扮演的那副谦谦君子样卸下,他自顾自从口袋拿出一盒烟,点燃,熟练地深吸一口:“我不同意你回学校,有需要的话,我会帮你请家教。”
裴宴周闻着浓郁的烟味,不适地皱着眉头:“你不会真觉得自己能困住我吧?”
他从决定来的那一刻,没有受到任何胁迫,只不过周谧再怎么说都是他母亲,是他外婆的女儿,他是遵从自己决定来到这里。
“这里禁止吸烟。”他敲了敲旁边的英文短句,声音不带丝毫起伏:“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特讨厌别人命令我。”
“抱歉。”裴商嘴上这么说,但抽烟的动作不停,对裴宴周的威胁更是满不在意:“之前我确实对你疏于管教,以至于你性子野了,其他的事都可以商量,甚至我也懒得管,但这件事不一样。”
裴宴周受够了鼻腔里刺激的味道,没多余的心情和裴商玩文字游戏,越过人推开门就要离开。
裴商薄唇轻勾:“骆樱是吧。”
裴宴周手指一顿,猛地回头,就看到烟雾缭绕里裴商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他手指捏紧门把:“你什么意思?”
“很好理解啊。”
裴商笑得更放肆:“你让我女人不开心,我就让你女人不开心。”
裴宴周恨不能给对面一拳:“你有病啊。”
“高考这个重要的节点,不用我说多重要了吧。”
裴商不见一丝愧色:“你不希望她出岔子,我也不想做恶人,那就合作好了,你配合我,我不动她。”
裴宴周的脸彻底沉下来:“无耻。”
裴商才掐灭手里的烟:“之前没用得到你的地方,你愿意做什么,我都随你了,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用得到你了,你也有软肋了,所以别逼着让我使阴招,毕竟骆樱极有可能进入裴家的大门,我也不希望给我的儿媳妇留下坏印象。”
这番话,几乎打乱了裴宴周所有的计划,也将他回国的日期无限期拉长。
周谧活在过去和谐的假象里,对裴商再没了不知由来的怨恨,对他也关怀备注,可这份迟来的关切,只让他感到折磨。
三人之间涌动的气氛相当诡异。周谧是忘记了真不知道,裴商是演上瘾装不知道,而他受威胁只能当不知道。
维持着天枰平衡的重要因素,是源自周谧不知何时恢复的记忆,可能是下一秒,也可能是明天,亦或是一年半载。
裴宴周的耐心几近耗尽,半年的光景,他做了无数噩梦,有的是周谧恢复记忆,再次用刻薄的话刺伤他,有的是他返校,被裴商报复,最后骆樱哭着质问他。
他对裴商认知清晰,这人除了在周谧面前装好人,对其他人几乎不存在什么道德心,他害怕连累到骆樱。
可随时间日积月累的思念无处安放,他感受到骆樱的情绪波动,终于在骆樱打来电话哭着问他还会不会回来时,所有的克制如数变成了冲动。
他答应了骆樱在除夕时见一面。裴商不会错过任何和周谧独处的节日,甚至小雪大雪这样的节气都不会落下,除夕跨年,应该不会注意到他。
裴宴周买好机票,去往骆樱的城市,按照骆樱给的地址,可等到了目的地时,在看到那辆熟悉的迈巴赫时,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下来。
裴商的特助李恪带着斯文的金框眼镜,恭敬地拉开副驾驶的座位:“裴小先生请。”
裴宴周坐到副驾驶,环顾一圈没看到裴商的影子,语气浸着阴狠:“你在这多久了?”
“大约半年。”李恪不卑不亢:“之前是在圣春学校门口办公。”
裴宴周的脸色黑如墨色:“他还真是恶心。”
他的教养让他对裴商吐不出更恶劣的词,在他近距离见识到裴商的无底线后,就看到骆樱和一个不认识的女生走向前方的别墅区。
数月不见,骆樱穿着牛仔小棉衣,带着毛茸茸的帽子,笑得一脸明媚,视线落到这辆车上后,和同行的女生指了下,在他怦怦如雷的心跳声中,笑着移开了视线。
“窗户是单向,外面看不到我们。”
压抑的车厢内,响起李恪冷静的分析:“裴先生让我一定要拦住你们见面,他说当你们不见时,你还能保持理智,但是见了面,就很可能做出不合时宜的判断。”
裴宴周嗤笑一声:“照你意思,我他妈还得感谢他?”
李恪没火上浇油,只道:“裴先生是为了你们大家好。”
裴宴周轻呵一声,不再搭理,以免听到更上火的东西。
他彻底相信裴商不是开玩笑,但凡他做出影响周谧情绪的举措,裴商一定会报复他,而以两人社会地位的差距,他注定是失败者。
等他回到美国,在裴商冷着脸让他交出手机护照等一切出行工具后,他没挣扎,老实的照做了。
这次之后,他学会了妥协,学会了收敛脾气,才在骆樱生日前一天,得到了裴商准许他离开的首肯。
第65章 不打扰
手机重新回到他的手上, 不过间隔了三个月时间。
在这三个月时间里,裴宴周不止一次的见识了自己的弱小,但凡裴商使出点手段, 他便毫无还击的可能。
周谧那些丧失的记忆时不时崩出一两个画面,抵制的情绪连同着上涌的记忆奔涌袭来, 而他成为了周谧在异国他乡唯一的安全感, 是能使她平静的良药。
裴商像是等待审判的犯人, 而他则是裴商在周谧面前的砝码,裴商为维持将要失衡的三人关系,甚至派人跟着他,间接的限制着他的自由。
黑色的宾利在空旷的公路上疾驰, 车窗外的风景连成一道虚影, 汽车朝着洛杉矶国际机场不断驶进。
裴宴周在坐上车时, 才拿到自己的手机,此刻倚在后车椅,捏着手机的指尖骨节凸出, 眉头紧锁, 眼底酝酿着一场风暴。
在手机被裴商收走前,他给骆樱发了条消息,意思是他这边情况有些复杂,这段时间没时间上网,让骆樱安心学习别瞎想。
其实这说辞漏洞百出, 再忙怎么可能连回条信息的时间都没有, 偏偏骆樱不仅信了,还抱歉地说之前没考虑时差, 让他专心处理自己的事, 不回也没关系, 她等他回去。
这条信息发来时,他的手机已经被裴商收走了。
而后,三个月的时间里,每天都会接收到来自骆樱的消息。
【萝卜】:复习模式就是做卷子模式,何旷整天喊着要被卷子压完了脊梁
【萝卜】:你抽屉的卷子少说都有上百张了,我每张都给你写了名字,等你回来就只要做题就行
【萝卜】:晚安
【萝卜】:今天是梨梨的生日,她爸爸来给她送了蛋糕,草莓味的很好吃
【萝卜】:还给你留了一块,不过你不在,只好我替你吃了
【萝卜】:舒哲送了梨梨项链,人红着脸刚打算说什么,梨梨就破坏气氛喊人家好兄弟,梨梨真的好迟钝啊
【萝卜】:晚安
【萝卜】:考试越来越频繁,终于到了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的地狱模式
【萝卜】:如果你在的话,肯定特别烦,平均两天一八百字小作文,我都快有点扛不住了
【萝卜】:晚安
【萝卜】:我是第一名哦
【萝卜】:吴恩现在想开了,他说只要守住年级第二的排名就算成功
【萝卜】:如果你在的话,他肯定又要换目标了
【萝卜】:晚安
【萝卜】:你看到我发的消息了吗
【萝卜】:是不是网络出现了故障,总感觉你看不到我的信息
【萝卜】:哈哈哈哈哈开个玩笑
【萝卜】:晚安
【萝卜】:早安
【萝卜】:没错,这段时间对手机查的不严了,以后不仅只有晚上能给你发消息了
【萝卜】:[午饭/图片]
【萝卜】:午安
【萝卜】:每天都是做卷子,好无聊
【萝卜】:想上大学了
【萝卜】:但你不在身边的话,还不如做卷子,至少还有点事能做
【萝卜】:晚安
……
上千条单向消息躺在屏幕里。
少有带有抱怨意味的控诉,在没得到回应后,自圆其说,最终变成了一日三次的“早安,午安,晚安”。
裴宴周说来自信,深究其实骨子里稍带着自负。
他成长的一路,算得上是众望所归,在掌声和簇拥中向前,接收最多的是倾慕与羡慕的目光,是别人家的孩子,是同龄人的楷模。
十七岁的年纪,他无往而不胜,单枪匹马又所向披靡,最是意气风发时,拥有最鼎盛的天赋与资本,是无人能敌的风华正茂。
与世俗相斥,与失意相悖,他骄傲而坦荡,从不回头望,似最招摇的风,没有归宿,莽撞生动。
可如今,倨傲的少年垂着头,一身丧气,浑身的傲骨被碾成尘灰。
最明媚的四月人间,唯独他渐渐褪去了色彩,成为了极黯淡的灰色。
裴宴周宁愿得到的是质问,是怒气,是骆樱删除好友划分界限,而后要他柔声下气去哄。
他喜欢的女孩应是如此,她应该持宠而娇,应该受不得一丝委屈。他最想捧在手心的人,如今因他委屈求全。
他用尽手段争取来的一天,像是一把尖刀,难堪地刺破他所有的傲气。
身边西装革履的保镖为他拉开门,恭敬地对他说请,然后交待着裴商的话:“李恪先生在机场负责接您。”
裴宴周握紧的拳头又松开。
他早料想到了,哪怕裴商没有安排这一切,被抓住软肋的他又何尝能反抗分毫,他总不至于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让骆樱的未来生出变数。
长达十二小时的飞机,他全程靠窗假寐,三个月里练习无数遍的道歉与告白,在看到骆樱上千条消息后,像见不得太阳的星星全部隐匿在黑暗里。
周谧的记忆不知会持续多久,裴商的控制更是没有期限,他消失了整整三个月,而且是没有缘由。
见一面之后,下一次重逢的时间是多久,他甚至无法保证,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要说些不知所谓的话,让骆樱继续守着没有回应的对话框。
“Good morning,Ladies and Gentlemen:Our plane is descending now,Please be seated and fasten your seat belt.,Seat backs and tables should be returned to the upright position……”
飞机稳稳地落在地面上,客舱的人有序地离开。
洛杉矶与B市存在十二小时的时差,凌晨从美国坐上飞机,下飞机还是凌晨,总让人与现实割裂的冲突感。
裴宴周眼底闪过不少纠结,其后便下定决心般,眸里的迷茫全变成坚毅。
落地后,他刚打开手机,一串陌生的号码便插了进来,没几秒又自动挂断。
“裴小先生,”李恪挥了挥手:“请跟我来。”
裴宴周坐到副驾驶,目视的前方,冷声道:“我几点的飞机?”
李恪恭敬道:“下午五点。”
裴宴周没再说话,降下车窗,让风吹近来试图冷静下燥乱的心绪。
李恪看了前视镜几秒,斟酌了几秒才问:“请问现在是回家,还是去学校?”
“回家。”裴宴周惜字如金。
半个小时后,汽车稳稳地停在帝景北苑小区前。
李恪准备下车为裴宴周拉车门,就看到裴宴周拉开要下车,他迟疑了下,道:“我将车停在附近,您有需要的话,随时联系我。”
车门合上,少年清冽的声音伴随着涌进的风占据车厢内:“不用提醒,我根本没反抗的资格,前几个月你就警告过我,不是吗?”
夜色包裹着偌大的城市,小区内寂静一片,少有的房间透出几分微光。
裴宴周看了眼停在一楼的电梯,转头踏上一旁的步梯。
他脚步极轻,声控灯没察觉到人的踪影,步梯晦暗不明。视网膜在接触到黑暗时,传达到神经中枢,生理反应遍及全身,他脸色苍白,手指握着手机,像是自我折磨般,左手扶着栏杆,忍着生理不适在黑暗里前行。
三层的距离,五十个台阶,一百八十秒。
等到他到达三楼,才放任自己发出一声喘息,声控灯应声而起,生理反应如同退潮的洪水散去。
房间的布局和他离开时相差无二。
裴宴周按亮所有的灯,坐在沙发上,才从口袋里掏出个戒指盒。
印着DIOR的精美小盒,这是周谧在临行时塞给他的,他掀开小盒就看到里面躺着一个金色的带着碎钻的手链。
他眼神晦暗,看了几秒,手指一弯,便将小盒合上了。
在洛杉矶,他算得上是囊中羞涩,裴商倒是扔给他一张无限额的银行副卡,但他恨不得和裴商完全割裂,又怎么会用那张银行卡。
说着要给骆樱过生日,可凭自己,却买不来一份生日礼物。
裴宴周将小盒扔在沙发旁,按亮手机,在通讯录搜寻一圈,眼神没一会儿就锁定“世界五百强最大强”的群聊。
顾渊在群里召唤了他好多次,他倒忘了这茬,这两人没他资助不会被饿死吧。
他手指互动,聊天记录朝上划了好几页,才看到两个月前的一条庆祝的短信。
【咕咚咕咚】:公司盈利了,金主来收钱
【咕咚咕咚】:[转账一万元/红包]
裴宴周像是难得看到好消息,眼尾一挑,按了下对话框发了条短信。
【裴】:@咕咚咕咚那一万还能转过来吗
【咕咚咕咚】:哥没睡啊
【咕咚咕咚】:当然,哥你也遇到财政危机了?等下,我给你转过去
或许到了熟悉的环境,舟车劳顿了十几小时,他的疲劳感没多久就涌了上来,给骆樱发了条消息,将手机扔在旁边便抱着双臂打算睡一会。
不知睡了好久,好像很长时间,又好像只有一瞬。
裴宴周感觉有温热的气息打在脸上,困意还没散尽,他睫毛颤了几下,在失去意识前感觉到身上好似盖上了什么东西。
猛地一下睁开眼,幽深的眸子里倒影着少女的脸庞,见他睁开眼,露出粲然一笑。
“你醒……”
梦境与现实切割,裴宴周看着不真实的一幕,以为自己还置身于梦境,身体向前倾,双手一伸将人揽进怀里。
他像是缺乏安全感的孩童,下巴搁在女孩的肩膀上,撒娇般地蹭了好几下。察觉到对方的身体僵硬了下,随即缓过神来,紧紧的抱住他。
“裴同学,刚来就对我这么热情啊?”
骆樱的软糯的声音带着调侃,继而又喟叹一声:“终于等到你了。”
裴宴周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偏过头看向绒绒的小脑袋,只看到发烫的红耳朵,而那颗好久之前就觊觎的小红痣近在眼前。
不知是鬼迷心窍,还是眼前这一幕是他的魂牵梦绕,第一反应不是推开,反倒是凸起的喉咙向下滚动几番。
他闭上眼睛,像是虔诚的信徒,偏着脸将唇凑了上去,然后准确无误地印在小红痣上。
去年盛夏里最隐晦的秘密,生根发芽,成长为一颗苍天大树,在熙春里昭然若揭。
骆樱全身像是过了一股致命的电流,所有意识酥麻,软着身体,手虚软地扶着裴宴周的手臂,才让自己没瘫软下去。
薄唇传来滚烫的触感,将他的神志燃烧殆尽。
直到手臂微弱的抓痛感,才把裴宴周的意识拉扯回来,他睁开眼眸,原本混沌的视线随之变得清亮,他的喉咙又吞咽了几下,头皮一阵发麻。
他在干什么?
说自己以为是做梦?这荒诞又蹩脚的理由值得让人相信吗?
裴宴周的手指转而扶着骆樱的手臂,堪堪拉开两人过密的距离。两人面对着面,彼此的呼吸交缠,他喉咙紧了紧,不知说些什么。
骆樱白皙的脸颊上染着红晕,艰难捡回了些理智,瞧着对面不输自己的红脸。
当即笑出了声,她眯着眼眸,又凑近几分:“裴同学,撩完就脸红,要不要那么怂啊?”
两人算得上许久未见,可偏偏被少女几句软绵的话消除一切隔阂。
裴宴周在这一秒,才算是重新活了过来。
他眼也不眨,灼灼盯着骆樱的脸,目光上下梭巡着,唇角不自禁地翘起来:“生日快乐。”
“嗯,你是第一个祝福我的人。”
骆樱俏皮地伸出一根手指:“你,是我十八岁最好的生日礼物。”
裴宴周早就知道骆樱撩人不自知,可却还是闪躲了视线,而后抬手挡住放肆咧开的唇角。
他用尽了此生的自制力,克制拉开彼此的距离,看了眼大亮的天色:“你请假了吗?”
骆樱点头:“看到你的信息,我就联系了周老师,就请假出来了。”
裴宴周挑眉:“周老头就这么放你出来了?”
“为什么不呢?我可是有正当理由。”
骆樱认真地望着他:“我说,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在等着我去取。”
我在追你。
等你满十八岁再给我答案。
我不骗小姑娘。
曾经的对话进入他的大脑,裴宴周看到沙发上的小盒子,随手一伸,将小盒子拨弄到自己身后。
过于明显的暗示,让他颇有些坐立不安,大脑被迫权衡利弊之后,他又后撤了下身:“有一天的时间带你出去玩,有想去的地方吗?”
骆樱抬眼看他,笑容僵硬了些:“你还要走啊?”
“嗯,事情没处理好。”裴宴周不忍看对面的表情,为进入倒计时的离别开始做铺垫:“有点麻烦,可能会拖延很久。”
骆樱极快地调整好情绪,歪着头思考着:“那我得珍惜得来不易的每一秒。”
“我很爱你,但对不起。”
“我也很爱你,所以没关系。”
屏幕上演着离别,男主向南,女主朝北,两人背道而驰,青春在此刻彻底划上句号。
骆樱真情实感地代入了凄美的青春文艺片,出了电影院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裴宴周无奈的笑,拿着纸巾擦拭着滚落的眼泪,用着老一辈的话术哄着:“都是假的,有剧本的。”
“那也很可惜,早知道听你的去看隔壁喜剧片了。”
骆樱哑着声音:“害我哭,我这样是不是特别丑啊?”
裴宴周将纸巾捏紧,用指腹拭去最后一滴泪:“不丑,你怎么样都很漂亮。”
骆樱的抽泣才减缓了不少,忍着悲痛问道:“你几点要走?”
“五点。”裴宴周说完又补充道:“五点的飞机。”
骆樱的小珍珠又扑簌扑簌不值钱似的往下掉:“那,那岂不是四点就要走?”
这一刻,裴宴周要和裴商抗争的心到达顶峰,但极快又调整好心情,放慢声音哄着:“还能再陪你吃顿饭,然后送你回学校。”
骆樱的午饭吃的食不知味,等她委屈巴巴地吃完后,手机屏幕显示着下午两点。
如果时间存在实体,她肯定是要扯着人耍赖,明明才一会会,怎么就剩下两个小时了。
两人没选择坐出租,而是选择了公交车。
骆樱煞有介事地回忆着第一次见面:“我向你求助,原以为抱住了大腿,结果你挑衅到不行,我都怕那流氓失了理智,真给我两一人一刀。”
裴宴周望向她,挑眉:“我也还记得,某人第一面就叫哥,来,再喊声来听听。”
“你改剧本了,就不作数了。”骆樱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我现在可是成年了,你可还是未成年,不叫声姐姐来听听?”
裴宴周佯装没听到,站起身:“到站了,先下车比较重要。”
公交车停在岔路口,停了十几秒车门闭合,扬长而去。
樱花大道两旁是樱花漫天,粉色装饰这人间错落烟火,仿若一瞬置于仙境。
倏地,一阵春风起,樱花从枝头飘落,好似爱意弥漫。
骆樱伸手抓了一片,视线在触及到那辆熟悉的迈巴赫后,有些疑惑:“我哥也有辆这款车,当时他还嚷嚷着限量版,你都不知道我见多少辆了?”
裴宴周面色一凝,明知骆樱看不到车内,还是加快步伐挡住了她的视线:“是吗?估计量产了吧。”
快到校门口,裴宴周将手里的礼品袋抬起,示意骆樱接住:“我就不进去了。”
骆樱早知会分开,唇角还是控制不住下撇。
她能感受到裴宴周有心事,暗示的话也装听不懂,此刻像是破罐子破摔般,直接摊牌:“裴宴周,我十八岁了,你之前说的话还作数吗?”
裴宴周错愕了下,继而缄默。
骆樱鼓足勇气:“我可以等你。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想说也可以,我可以等你处理好。”
裴宴周眼神闪过痛楚:“我可能参加不了这次高考。”
他会拒绝裴商帮他安排的学校,却不能保证回来的时间。
骆樱想也不想:“那我也不考了,等你能参加时,我们一起……”
“不行。”
裴宴周摇摆的态度在听到这句话后坚定了起来:“高考是件大事,你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人生又不是只有高……”
裴宴周难得打断,态度强硬:“我不值得你怎么做。”
骆樱比他还执拗:“你值得。”
裴宴周:“骆樱,我这边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可能还会像之前三个月杳无音讯。”
“没关……”
“我有关系。”
裴宴周的愧疚值到达顶峰,他的目光缠绵,话却理智的过分:“在我回来前,你完全自由。”
“自由?”骆樱重复着这两个字,明白了裴宴周的言外之意,她满腔爱意瞬间冷静了下来:“你考虑清楚了?”
裴宴周:“嗯。”
“裴宴周,不确定的因素很多。”
骆樱眼眶迅速蓄满了泪意:“你连个承诺都不肯许给我,我就这么差劲?”
裴宴周哑声道:“是我很差劲。”
僵持了几分钟,骆樱知道了裴宴周的决心,她不忍心在这个节点逼裴宴周,可又安慰不了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过了今天,我就不是这么好骗的小姑娘了。”
裴宴周:“嗯。”
骆樱恨不得将手上的礼品袋砸向对方,滚烫的泪从两颊划过,她近乎倔强地看着对面。
可这次,裴宴周只递来一张纸巾。
“你这块死木头。”
骆樱愤愤地转身,刚走三步,停下脚步问道:“你处理好回来找我的吧?”
“嗯。”
骆樱的气稍稍消了一分,又问:“你说过会追我的,还作数吗?”
“嗯。”
又一阵清风吹来,樱花从半空中飘落,像极了下了一场粉色的雪。
“就算我没等你,就算我身边有别人了,你也要追我。”
哭腔声混入空气里,“裴宴周,这是你欠我的。”
第66章 声声慢
骆樱手拿爽文女主剧本, 转学半年,不但拿下年级第一的称号,还拿下了年级第一的裴宴周!
这是继“裴宴周是备胎”之后又一大热门帖子, 无数人在帖子下面疯狂开麦。
【蓝莓还是草莓】:神仙谈恋爱都是以年级第一为标准吗?我不管,磕疯了
【棕色的哆啦】:不说其他, 这两位不在一起都对不起这两张脸!我颜控!!!
【醉赤壁】:前几天吴毅兴设了个局, 请了这两位, 裴宴周坐实了备胎这件事
【思念不要吵】:@竹子夏高中校友这不出来说两句啊?
【绿色的键盘侠】:备胎不得舔吗?这两人平时都没有互动,不能总捕风捉影,凡事得讲证据
【索飞】:我也觉得,我倒现在都无法接受备胎能长那样一张脸, 哥们见过太多备胎了, 没一张脸是那样的
【嘟啦啦啦】:裴宴周这哥们是备胎的话, 这不是把别的备胎往死路上逼啊
【红头绳】:这可不是普通的备胎啊,这是骆樱承认的备胎,是备胎一号候选人, 你们明白一号的意义吗?
两大以脸杀疯的八卦恋情成为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 就连买个奶茶的空档,好奇的服务生都开始打听。
“骆樱可真有定力啊,裴宴周那张脸我真的毫无抵抗力,顶着那张脸给我告白的话,我不流鼻血就算成功!”
“校花就是不一样……”
黎安安一听说裴宴周有所行动, 趁着周末便从F大跑了过来, 过来给骆樱洗脑。
她可是看着骆樱丧了好久才缓过来劲,这裴宴周不说赴汤蹈火, 扒层皮这道工序可少不了。
想着, 她狠狠地吸了口奶茶杯里的珍珠, 随后将未开封的奶茶杯放在背包的一侧,拨通了骆樱的微信电话。
B大是久负盛名的名校,占地面积辽阔,校内假山假水接连不断,高耸林立的教学楼更是一栋挨着一栋。
黎安安毫无方向感在校内乱窜,结果绕了几个圈又回到了远点。
她对着手机吐槽:“萝卜,你们学校太夸张了,而且这路怎么都以圈为单位,我几绕几不绕给绕晕了。”
几趟下来,她体力所剩无几,眼神张望,准备报个位置让骆樱来认领,头刚转过去一半,就好像是撞到一堵墙。
都没来得及反应,她后退的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啊,疼。”
“对不起。”
黎安安就看到一双限量版的白色男生球鞋,净白发亮,而更让她在意的是旁侧的掉落的手机。
她没直接站起来,变成蹲姿,挪动着向前,在她的手碰到手机的前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捡起了手机。
她这才抬头看。
那人腿很长,个头极高,一身简约的宽松运动衣穿的慵懒又不失时尚,标准的衣架子。往上看是清晰的下颌线,冷白皮,五官立体,挑不出任何毛病,哪怕是这个死亡角度,这哥也是实打实的帅气逼人。
“安安,你没事吧?”
帅哥也不知道有什么大病,抬手外放了微信通话,骆樱的声音在对面焦急的响起,但很快外音又被关掉。
黎安安皱着眉头,只觉得有些被冒犯,伸手抢过手机,眼神不爽地射过去:你有病啊?
帅哥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手滑了下。”
黎安安嘴角抽动:“我看你脑袋滑了一下。”
就算是帅哥,也不能当人瞎啊!
她便和骆樱说着没事,便捡起撒了的奶茶杯,随手扔进垃圾桶。
“没啥事,就摔了一下,我在什么地方?我看下哈,好像前面是图书馆,不然我再往前走走,你到那里找……”
“刚刚不好意思。”刚才脑子有问题的帅哥追了上来。
黎安安没什么好脸色,她将手机朝旁边撤了下:“有事?”
帅哥:“你迷路了吗?我带你去吧,不小心把你奶茶碰倒了,请你吃顿饭。”
黎安安一看帅哥这态度,刚刚手机被外放的恼火全然消散,她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谷屋餐厅方便吗?”
帅哥想也不想便应下了:“方便,我正要去。”
黎安安比划了OK的手势,才又对着手机那头说:“不用来找我了,有个好心同学说要带我去,你在餐厅等着,我到了给你发消息。”
她挂断电话,态度热情:“这顿饭,我请你。”
帅哥也没推辞:“好。”
两人并排走,一路上有不少好奇的目光打量过来。
黎安安认知清晰,偏头又打量了旁边这张脸,直呼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你回头率挺高啊。”
话落,她就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同学,还没问怎么称呼你?”
帅哥嗓音是冷淡的类型,但硬是挤出丁点热情:“叫我小周就好。”
小周,那肯定姓周。
黎安安才放下防备,来了兴致:“你认识裴宴周吗?应该是大一新生。”
小周同学点头:“算是认识。”
“人怎么样啊?”
黎安安对裴宴周的了解都来自骆樱,本来除夕就有机会认识,但这人玩起了失踪,怕引得骆樱触景生情,她就没怎么过问。结果前两天骆樱纠结地问她裴宴周道歉了,要坚持几天才能降低此类的事情再次发生。
她一听便急眼了,生怕骆樱稀里糊涂地原谅了人,趁着周末就赶过来为惩罚裴宴周出谋划策。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她看着小周同学想回答又不知从何说起的表情,问的又具体了些:“别误会啊,我对这人没啥想法,听朋友说过这人长得倒是不赖,但好像没什么责任心,就想打听一下是不是真的?”
小周同学薄唇紧抿,答非所问:“你朋友真这么说?”
黎安安大大咧咧,粗线条惯了,此刻却察觉到小周朋友失落的情绪。
“你们关系很好?”她只当自己措辞不当,中伤了对方的朋友,又补充了句:“算是我自己总结的,听说过他高中一些事,可能掺杂了太多的主观因素,用词如果有冒犯到,先说声对不起了。”
小周同学反倒是赞同她的观点:“确实是做的有失妥当,但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现在正想方设法地弥补。”
黎安安犹疑地看了他一眼:“这你都知道,那你们挺熟啊?”
“知道些,他当时很怂,怕耽误喜欢的女生,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现在很后悔当时的决定。”
小周同学又抛出问题:“在你看来,怎么道歉才算有诚意?”
“那就看之前亏欠什么,亏欠什么,就弥补什么。”
黎安安听着小周同学坦诚的态度,想着呆会也会在一起吃饭,便多说了些:“我那倒霉朋友就是他喜欢的女生,你应该有听说过,大二心理学骆樱。”
小周同学点头:“知道。”
在黎安安投过来的好奇目光里,他声音低醇且清冽:“大家都说他们很般配。”
黎安安:“?!”
她感觉自己好像上了贼船,但小周同学已经绅士地为她拉开餐厅的门帘,右脚迈进餐厅时,她眼神犀利:“叫你小周,是你姓周,还是这个周是裴宴周的周?”
第67章 声声慢
裴宴周思忖几秒, 直接摊牌:“初次见面,你好。”
看着对面要吃人的表情,他瞳孔深沉, 不复之前随意的姿态,说出的话却在火上浇油:“你说了要请我吃顿饭。”
“吃饭?你还好意思给我提吃饭?”
黎安安震惊的双目瞪圆, 拳头硬了又硬:“我请你吃一巴掌还差不多。”
她只知道裴宴周这人临阵脱逃, 哪怕骆樱极力为他粉饰太平, 但只言片语中,她还是猜到了这人不解释就替人做了决定,而后一消失就是以年为单位。
现在来看,裴宴周那张蛊惑人心的脸, 倒不知道有多厚。
不出所料, 裴宴周下颌一收, 倒开始为自己鸣不平:“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成年人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出尔反尔也是没什么担当的行为。”
他施施然抬脚, 视线在餐厅里搜罗:“像你这般正义感十足的人, 应该不会和我一样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嚯,好大一顶高帽!
黎安安不吃这套:“下次有机会再说,这次不行!”
“择日不如撞日。”裴宴周在人群中看到了目标,下巴暗示性地朝着黎安安一抬:“下次换我请你。”
骆樱注意着餐厅门口的动静,自然看到了这对气场不和的组合。
她紧张地吞咽着口水, 自从两人在阁楼吃过那顿饭后, 之后一整周都没再遇见过。
她的视线猝不及防撞上对方,没来得及移开时, 就看到那道视线变得炙热。
强迫着挪开, 她举着手示意黎安安过来。
裴宴周听起来相当愉悦:“走吧, 她叫我们过去。”
“少自作多情,要点脸啊。”黎安安小跑着追上,咬牙切齿道:“她只叫了我。”
骆樱瞧着一前一后走到桌侧旁边的两人,又垂眼看着面前的两份麻辣香锅,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
这顿饭肯定吃不安生,不然她走?
“这家伙趁火打劫,非要讹我一顿饭。”
黎安安愤愤地瞪了裴宴周一眼,转头就向骆樱哭诉:“萝卜,你的饭卡得借我用下。”
骆樱拿起旁边椅子上的小背包,从夹层里掏出一张蓝色的校园卡:“给。”
黎安安用手指夹着卡,在半空中晃荡了两下:“快去买,我们两清。”
裴宴周心思微动,视线停在麻辣香锅上一秒。
“别得寸进尺哈。”黎安安算是见识了这人的功底,当即落座,半举着卡:“还吃不吃啊,大少爷?”
裴宴周方才的痞气收敛了大半,捏过卡朝着窗口走去。
“就他叫裴宴周啊。”黎安安拿下背包,把奶茶插好递给骆樱:“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骆樱老实说还没做好准备,右手撑在餐桌上,捂着脑袋:“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黎安安双手抱拳,上下摇摆:“我这不是没见过真人,还以为是一普普通通帅哥,天地可鉴,我当真是毫不知情!
她表完忠心,就开始告黑状:“不过他偷听我们通话了,献殷勤说要送我来这里,实际上就是蹭这一顿饭,萝卜,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啊!”
骆樱敲了敲自己的脑壳,一脸愁容:“我该怎么面对他啊!”
“萝卜,摆清位置,你可是受害者,要说该为难的人应该是他个大渣男!”
黎安安迅速理清逻辑:“你就只管吃饭就行,质问他的事包在我身上。”
骆樱连连摆手,谢绝好意:“安静吃完这顿饭就行,其他事情从长计议。”
倒不是她不信任黎安安,纯粹是黎安安激动起来话不过脑,这情绪上来,不知会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语录来。
“快刀斩乱麻。”黎安安是行动派:“我今不把他说的痛哭流涕,我就不幸姓黎。”
骆樱还想阻止,余光就看到打饭的人回来了,蓦的将嘴边的话收回。
裴宴周将饭卡递给骆樱:“谢谢。”
骆樱头皮发紧,全程低着头,凭直觉拿回卡放回包里,恨不得将存在感降为零。
前几天落荒而逃的狼狈刻在脑子里,这些天上课睡觉重温了数百遍,每每都恨不得改写当时情景。
与裴宴周重逢的方式,她猜想了无数种。
有裴宴周死缠打乱她勉强妥协,也有裴宴周声泪俱下她再给一次机会,亦或是裴宴周表明态度她选择谅解。
可理想太饱满,现实比白骨精还骨感,千等万等迎来了裴宴周,没想到这人把她当空气。
枉费她开学还报名迎新志愿者,等在高铁站看到裴宴周时,刻意挤出最灿烂的笑,接过旁边学弟的行李箱。
在她印象里,裴宴周可是一等一的绝世大醋包,这不得给他刺激的当场破防,认识到放她自由的危险性,以后穷追猛打再也说不出拒绝她的话。
人倒是追上她了,但发展好像偏离的轨道。
矜贵的大少爷从她手里顺走行李箱,连句话都没说,不知情的学弟还以为遇到了窃贼,脚下生风追了十几步,大少爷冷着张脸将行李箱推给了学弟,冷哼声“你还知道是自己的行李箱,让女生帮你拿你还真好意思”。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裴宴周丝毫没有来找她的打算,反倒是她看着论坛上一贴贴要追新晋校草的攻略,气得脑袋发昏。
阁楼里突如其来的那次重逢,她完全是在与天性做斗争,鬼知道裴宴周吃了什么灵丹妙药,那张脸长得是愈发让她脸红心跳。
而她没当场选择原谅裴宴周,倒不是出于无用的自尊心,纯粹是想让裴宴周尝尝自己这些时日的忐忑,好让今日裴宴周不会再随便丢下她。
裴宴周不知她在想什么,试图和黎安安交涉,“麻烦你能坐里面吗?”
“嘶,我这暴脾气。”
黎安安情绪上头,眼睛冒火:“我凭什么坐里面?”
裴宴周面不改色:“麻烦了,谢谢。”
黎安安怒极反笑:“不麻烦,不用谢。”
她说着便站起身,朝着裴宴周做了个请的姿势:“您里面请。”
骆樱一个头两个大,随手扒拉了几下菜,人开始慌了。
完了,黎安安开始上头了。
这要是一对一,裴宴周多少得给她掰扯两句,但在骆樱面前,他战斗力骤减,僵持了两秒选择妥协。
他坐到里面,才发现这个角度看骆樱也很方面,仅有的不爽也消失了个干净。
黎安安饭也不慌着吃了:“你早说你就是那负心汉,我就算再围着那栋楼转十圈,都不会搭上你这艘船。”
裴宴周被踩到痛点,偏偏不能发作,更不敢辩解。
缄默了几秒,反倒将这句斥责当成台阶,顺着梯子就下了:“你说的没错,当初是我做错了,对不起。”
骆樱捏着筷子,闷着头将虾塞进嘴里,咀嚼的动作加大,生怕弯起来的唇被人觉察。
要是愤怒有形态,那黎安安的头发肯定和被雷劈一般竖起来,她嗤笑一声:“道歉有用吗?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告干什么?”
裴宴周诚恳到不行:“只要能原谅我,报个警把我抓走也行。”
他深情地对视骆樱说完,才望向黎安安:“事不宜迟,现在都行。”
这不按套路出牌的方式,堵得黎安安说不出话,咬着牙关:“你嘴皮子挺溜啊?这么能说,怎么这两年装起哑巴了?”
“咳。”
骆樱直接呛到,辣意从喉咙到达鼻腔,她咳嗽了好些时间,只看到对面两人慌张的神色,完全听不到任何。
快要把肺咳出来后,她才缓冲过来,抿了一口奶茶,音色分明的两道声音混成一个钻入她的耳膜。
黎安安:“没事吧?”
裴宴周:“没事吧?”
骆樱摆摆手,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几圈:“安静吃饭,行吗?”
这两人面带不服气,闷闷地应了声:“嗯。”
这顿饭吃的异常煎熬,斜对面的目光带着焰火,几乎把她的理智燃烧殆尽。
骆樱只一味重复着夹菜咀嚼的动作,佯装视而不见,腾出的少许脑容量全都挂满了问号。
谁能告诉她这人怎么能反差能这么大?
就裴宴周这护食的模样,前段时间是怎么能忍着不来找她?
三个人怪异的氛围任谁不得多看一眼,可在看到骆樱和裴宴周坐在一桌后,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于是,再一眼,又一眼,视线的数量以病毒模式的速度进行传播,纷纷三步一回头式地看了过来,更有大胆者,拿出手机开始偷拍了。
偷拍的人中,有没关静音的,咔嚓响亮的一声,有不会伪装的,为追求清晰度都要把镜头怼人脸上,更有甚者,直接开了闪光灯,对着三人连按几个快门,发现不对劲慌不择路。
空气一度都凝固。
黎安安只觉得来这一趟真是收获颇丰,一小时目睹了无数名场面,可算是长了不少见识。
她挽着骆樱的胳膊,脑袋扭向后方:“两清了,别跟着我们了。”
裴宴周悠悠道:“加个微信,说了会回请。”
“想得美。”黎安安加快步伐:“再跟着,可就报警了。”
骆樱猛地响起周老太太曾和她讲过的故事,裴商把人小姑娘送到警局,关联上当下情景,唇角微扬。
不知裴宴周是否也想起来,总归是没再跟上来。
黎安安是大开眼界:“打死我也想不到裴宴周是这副样子,听你描述,我还以为这人是闷葫芦,这哪是什么闷葫芦,明明就是话匣子啊!”
骆樱轻笑声,拿出手机正想看眼时间,就看到一条好友申请插了进来。
她有种预感,所以迫切地点开了消息。
果不其然,申请来自昵称为【裴】的好友。
黎安安随便瞅了一眼,紧接着满脸诧异,上手划了几下屏幕,人都傻了:“他到底加了多少次?”
第68章 声声慢
屏幕翻了三页, 都是裴宴周好友申请未通过的验证消息。
而这次比之前多了一条备注消息——不好意思,卡拿错了
黎安安有些摸不着头脑:“卡,什么卡?”
骆樱倒是反应极快, 都背包里拿出一卡通,等翻开至照片的那一面, 眼神都迷糊了。
一寸照片是裴宴周。
看时间应该是几个月前, 他的头发剪成了寸头, 微眯着眼,懒散的看着镜头,浑然天成的不驯感。
“他,他, 他……”
黎安安接过一卡通, 对着镜头里的人, 瞳孔里满是愕然:“这寸头,他是我们初中时在兴华学校没见到的寸头小帅哥?”
就像是一种宿命感,有缘的人隔着千山万水终会有相见的一天。
她唏嘘了两声, 只觉得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好家伙, 你审美真的是一直没变过,几年前心动一瞬的人,几年后还能一见钟情?”
骆樱轻咳一声,将一卡通拿走塞进包里,表情佯装不乐意:“这见面理由真的是拒绝不了。”
自从裴宴周无声消失那么久后, 黎安安对这人的不满自然达到了极点, 三天两头给她洗脑说是就算裴宴周回来了,也不能轻易答应。
她当时抱着满腔委屈, 和黎安安控诉到深更半夜, 可等她真正见到裴宴周时, 除了奔向那人之外,其余都变得微不足道,但她还是生生忍下了一切欲望,毕竟不能让黎安安陪她熬的夜白熬。
“我就知道。”
黎安安果然一脸看透她的样子:“不过就算你现在原谅他,我也能理解一些,真不怪你,他段位太高,你抵挡不住也是应该。”
骆樱听见这话叛逆劲就上来了:“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自制力?”
黎安安摆摆手:“不是自制力的问题,是你还喜欢他啊、”
她分析道:“拖一天还是两天没差,本想着让你折磨折磨他,没想到折磨的是你自己,这就没有必要了。”
骆樱脱口而出:“那不行,你不是说,男人轻易得到的都不会珍惜吗?”
话落,她赶忙捂住嘴巴,眼神闪躲着,不敢去看直视她的那双眼。
黎安安一把搂住她的脖子:“感情你是担心这个?我还以为你纯粹是给他点颜色瞧瞧,姐妹,我不得不说你陷得太深了。”
骆樱一副被人拿捏的委屈样。
黎安安宽慰了两句:“谈恋爱就这样谈才有意思,不然转头就能抽身,那和普通同学有什么区别。”
她叹了一口气:“而且我的意见你听听就算了,我毕竟母胎单身,还能指望我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骆樱摇摆的心,反倒坚定了下来:“不行,我要是现在就原谅他的话,就太好说话了,万一再重蹈覆辙,下次可不一定能撑得过来了。”
“我支持你!”黎安安握起拳头,冲骆樱的拳头碰了一下:“萝卜,任性一点,恋爱怎么舒服就怎么谈。”
——
裴宴周望着好不容易加上的好友位,可聊天内容却尴尬到令人窒息。
【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见一面
【裴】:把卡交换一下
【萝卜】:这次你能拿错卡,下次你就能忘记拿
裴宴周被戳中心思。
毕竟拿错卡这句谎言,拙劣到让他感到羞愧,可他实在是找不到见面和搭讪的理由,只能出此下策。
当然骆樱说的也没错,他确实想过见面后,恬不知耻地用忘记拿卡的理由,为下次见面找借口。
但明晃晃地就此直白的暴露出来,倒也在他意料之外。
裴宴周左思右想仍不知如何回复。
下一秒,对话框上移了一些。
【萝卜】:先不换了
【萝卜】:我看到你余额还剩二百三十五,而我余额有三百七十九,你给我转过来一百四十四,先这样用吧
裴宴周嘴角抽动了下,将左手张开,印着骆樱照片的四方卡就躺在自己掌心。
怎么办,有点心动?
可留下这张卡,无法见面,不见面两人关系就形同陌路,他不能因小失大,只要将骆樱追到手,照片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他想得很美,但对方不按套路出牌。
【萝卜】:你不会连一百多都没有吧?
这句话是几乎所有男人的雷点,尤为从心动女孩口中出来,那意思就自动变成了——
这点钱都没有,你谈什么恋爱,弹棉花比较靠谱。
裴宴周在骆樱面前也不免落俗,像是普通男人,什么借口计划,全部抛到脑后,手指点开微信余额。
两百零一分。
他的经济实力在拒绝使用裴商给的银行卡后,一夜回到解放前,变成了只能吃饱饭的穷小子。
幸好投资了顾渊这个潜力股,在二世祖的三寸舌头下,公司稳健步入正轨,而他作为股东和技术人员,这个月已经六位数进账,只是钱还没暖热乎,二世祖就因前女友因爱生恨,爱车刮成了花车,三人掏空钱袋,才算是凑够了钱。
他当时想也没想就转过去了,毕竟没什么能用到钱的地方,以至于现在兜比脸都干净。
在六人群里正编辑着消息,没想到骆樱的短信又发了过来。
【萝卜】:不会吧?一百多都拿不出来吗?
裴宴周也不想着打肿脸充胖子了,直接点开红包,输入两百发了过去。
【萝卜】:已收款
【萝卜】:你不是说下次要请安安吃饭,这五十多就当是饭钱了
毫不夸张的讲,裴宴周急的脑门都冒汗,余额一分钱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局促。
不等他思前想后找话题,对面已经发出了结束聊天的讯号。
【萝卜】:两清
【萝卜】:有缘江湖再见
裴宴周不自觉握紧一卡通,很想继续纠缠下去,但又怕被人厌烦,好不容易得来的好友位再变成黑名单。
为了避免得不偿失,他只能顺着话往下说。
【裴】:会再见的
不舍地发完这条消息,裴宴周退出后,立刻点进六人的群聊里。
事到如今,他也不装了。
【裴】:怎么追人
【小老头】:骆妹妹拒绝你了?
【ZS】:现在想追了?
【段文越】:这个有点难哦
【荷包蛋】: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啊
【裴】:四个人凑不齐一只眼?
【裴】:我问的是怎么追
【裴】:有办法吗?没有的话,我去百度
【段文越】:这句话问出来就是不给我面子
【段文越】:哥们暗恋史三年,恋爱两年,人生四分之一的时间都在谈恋爱
【荷包蛋】:不要脸
【ZS】:秀恩爱死得快
【裴】:你两闭嘴,@段文越 说
【段文越】:以我对骆妹妹的了解,她遇不到心动的人,能一辈子不谈恋爱的,肯定是宁缺毋滥的那种
【段文越】:但好在目前对你应该还是余情未了的阶段,喜欢就可迎万难
【裴】:说重点
【段文越】:你没发现骆妹妹很容易害羞吗
【段文越】:对于她来说,最直球的办法往往能起到最完美的效果
【裴】:直白点
【段文越】:告白啊
【段文越】:她生气的点肯定就是你没有表明心意,不说理由玩消失是感情的大忌
【段文越】:你从来没有坚定的选择骆妹妹,是症结的关键,万一你再玩消失,人家难道还无名无分的等你两年
【裴】:知道了
【段文越】:别光知道了,情书有吗?
【段文越】:最好别含蓄,对骆妹妹来说,越直白效果越好
【裴】:嗯
裴宴周放下手机,打开衣柜,半蹲着身,拿出衣柜底层的透明大盒子。
情书,他要多少有多少,而冲对八百字就束手无策的作文水平,直白这两个字毕竟是从头到尾,贯彻到底。
他从其中几百个樱花信封中抽出一封,从书桌上随意抽出一本书,夹在里面,走出宿舍门后拨通了吴毅兴的电话。
“认识广播管理员吗?晚饭时间的广播,能帮我预约一下吗?”
“包在我身上。”手机传来吴毅兴的声音:“不过,你用广播干什么?”
裴宴周惜字如金:“告白。”
话筒里是砰的一声,吴毅兴惨叫一声,片刻后就忍着剧痛道:“告,告白?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裴宴周:“广播室见。”
第69章 声声慢
广播室里。
裴宴周正在熟悉播音设备。
吴毅兴捏着情书, 吃瓜的态度变成焦灼,他左看右想,上演第五次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裴宴周白了他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便秘了。”
“哥, 这可是你要我说的。”
吴毅兴扫了眼整页纸:“你确定要读这玩意?”
裴宴周语气一冷:“玩意?”
他捏住情书的一角,示意吴毅兴放手, 小心翼翼地抚平了根本不存在的褶皱:“你有意见?”
吴毅兴鼓足勇气:“还有些时间, 不然我去找人帮你写一封?”
他直视着裴宴周的白眼, 试图打乱原本的计划:“你这内容太直白了些,感觉照着读,应该会出丑。”
周绍金曾形容他的作文,内容比流水账还无聊, 而他的字迹就像是屎盆子上的那道金边。
裴宴周做足了心理准备, 一早就接受了他那笑料似的写作水平, 此刻不以为意:“我不怕出丑。”
“你出丑是事实,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
吴毅兴毫不留情地戳穿最后一层窗户纸:“主要是,我担心学姐会出丑。”
别说作为当事人, 连作为旁观者的他都觉得这封情书过于草率。
草率到他觉得裴宴周不像是在告白, 而是来自一个备胎的报复。
裴宴周嘴角抽动,目光重新扫了一遍,丝毫没意识到问题:“为什么会出丑?”
吴毅兴斟酌了许久,才组织成一句话:“大概太过真情实感了,可能稍微有些些让人不适。”
裴宴周换了个问法:“能让人印象深刻吗?”
“能, 这可太能了。”吴毅兴连连点头。
裴宴周没再犹豫, 走到了椅子上,按住开关键推向上方。
“非常抱歉, 因个人原因占用广播时间, 耽误大家十分钟, 在这里我会想向一个人表明心意。”
大学广播资源是公共资源,有寻人找物,有吐糟建议,像这种表白心意的更是多不胜数。
听到这句熟悉的开场白,所有人都只是竖起了耳朵,习以为常地进入八卦时间。
而下一句话,直接拉满期待值。
“我是裴宴周,在这里想告诉骆樱同学一些心里话。”
操场是最先沸腾的场所,坐在草坪上听吉他的小姐姐互看着对方,确定自己耳朵没出问题后,纷纷捂住了张大的嘴巴。
而后,教室里,宿舍楼,餐厅内的人闻讯从室内出来,恨不得拉长耳朵到广播室里,亲临现场。
这可不是一般的告白,两人在校的影响力直接让热度爆表。
众多看客中,唯独吴毅兴脚趾扣地,人缩在墙角,在心里默念“我听不见”的心经。
“我无数次都在后悔,在让你离开的第一步开始。我时常想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做出怎样的抉择,可无论当下考虑什么,我所期许的结局就是想和你有一个长到时光尽头的未来。”
骆樱听到这个噩耗时,正在洗手间洗头,洗发水刚揉进发梢里。
黄舒敲了两下门:“樱樱,有人在广播里给你告白。”
骆樱还在猜测哪个人这么无聊时,后面三个字直接震耳欲聋。
黄舒拔尖的声音出现了破音的迹象:“裴宴周!”
骆樱还没揉出泡沫,就火速开了水龙头,将还没晕开的洗发水直接冲走。
她想到裴宴周的作文水平,被刺激的脑袋一片空白,只冲了一分钟就拿起毛巾走出卫生间:“现在别和我说话,我想先静静。”
黄舒半张着嘴,点了两下头,指了下阳台:“那我去阳台去听,好给你汇报战况。”
骆樱潦草地擦了几下头发,便用手指抓了抓,将拖鞋换成运动鞋,扔下一句话就出了门:“我先出去一趟。”
黄舒很想追上去,可又舍不得漏掉广播里的内容,纠结三两下,便选择了远距离纵观全局。
在哪里看戏不重要,能听全场才是关键。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时,丝毫没注意到故事的女主角正披散着头发,以八十迈的速度朝着始发地狂奔。
不是骆樱大惊小怪,纯粹是出于对裴宴周作文水平的绝对尊重。
高三结束时,周绍金将高中三年来所有的作文本全部发给了学生,而裴宴周的作文本,在全班的默认下,送达到了她的手里。
四本作文本,大约五十篇,她本着好奇的态度一一观摩,笑着打开作文本,哭着合上作文本。
倒不是因为作文水平太高,让她感同身受达到了共情的效果,而是因为水平太差,仅八百字里面注水含量高达五百字,掐头去尾,只有小学生的水准。
比如一篇名为“爱的诠释”的作文。
裴宴周的第一段直接是满分开头“爱是什么,一定要文采斐然,妙语连珠吗?可我认为不是,牙牙学语的孩童叙意不清也是爱,不懂表达的父母支支吾吾也是爱,如果说爱有一万种表达的形式,而我见过第一万零一种爱的样子。”
紧接而来的第二段,则断崖式下滑到小学三年级“记得有一天,我正走着向学校,路上碰到一个没带伞的小男孩,我一边庆幸自己带了伞,一边害怕这小孩钻到我伞地下,我不能接受自己和别人共处一个伞下,如果他非要过来,我会选择把伞收起来,和他一起淋雨。”
作文右侧的批阅栏是一排排的问号,从第二段一直到倒数第二段,问号和叹号循环出现,作文每一句话反转到语文老师甚至说不出一个文字。
她当时对裴宴周怨气最浓时,就会翻开作文本,看一两篇作文缓和心情,那成效比专业的笑话书顶用。
可没想到报应来的这般突然,以及猛烈到在万人面前丢人。
在她奔跑时,耳边除了风,全是裴宴周带着磁性,却让她无比发狂的文学水平。
“我真的太久太久没见你了,我每天都在想你,吃饭在想你,走路在想你,睡觉在想你,连做梦都在想你,你可能觉得我是夸张,但是真不是,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对天,对地,对花,对草,对宇宙万物发誓,我要说谎下辈子投胎做猪。”
出自裴宴周之手的情书,一如既往延续了作文注水的风范,开头第一段是神级开场,而第二段断崖式的落俗,尤其是一前一后,对比的惨烈让人叹为观止。
大抵是情书投入了太多的情感,以至于都没了作文每两句话一个悬念的标配,大白话加上词汇量短缺,内容干瘪,没了好笑,只剩下了尬。
“其实,我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不会关心人,不会说体贴的话,最重要的语文还不好,特别是作文,以至于我想在纸上和你说几句话,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当时周老头还说我早晚会在作文上栽一个跟头,没想到不是在高考,竟然是在告白这件大事上。”
“外面的那些说好听话的男人,都非常不靠谱,花言巧语谎话连篇,都不像我,别说表达喜欢你,单单是给你分享日常,我每天都得用两个小时的时间去构思,绞尽脑汁回忆周老头教我的作文满分大秘籍,当时听的时候没当回事,早知道有这一天,我肯定会一字不落全文背诵。”
“情书和作文还是有很大的差别,作文只需要凑够字数就有分拿,但情书哪怕写一千字一万字,用尽我的毕生所学,最终的归宿还是不被你看到。不过我想,总会有那么一天,这些信件会作为传达我心意的通道,被你看到,被世界听到。”
骆樱耳朵都麻了,一字一语灌入到耳膜里,她只觉耳尖发烫,当下恨不得生出无数双手,堵住全校人的耳朵。
等她到达广播室,推开门时,情书也已经读到了尾声。
她小脸红透,一个箭步跑到话筒旁,双手移开话筒,脖子上的青筋都凸显出来,用命令式的语气道:“关掉。”
裴宴周目的达成后,自动切换到听话模式,没一刻犹豫便按下了广播的开关键。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邀功似地看着骆樱:“关掉了。”
骆樱没敢与裴宴周对视,视线落在他手里的情书上,不由分说便要抽出来查看。
轻而易举就拿到了情书,一目十行地浏览,她只恨时运不齐,偏偏已经读到了倒数第二段,按照裴宴周写作文的惯例,最后一段必定是黄金结尾。
“洛杉矶的冬天太冷了,但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寻得一个春天,在樱花落下的季节,捧着代表所有浪漫的樱花去见你。”
果然。
她真的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还不如耐心一些,让裴宴周读完,这样还能用最后一段的文采去消解中间的口水话。
现在好了,含金量最强的一段被她紧急喊停,中止在了一个奇怪的位置上。
吴毅兴瞧着两人,不敢有丝毫动弹,继续缩在墙角充当装饰物,唯独两只眼冒出十万伏特的光,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骆樱饶是冲昏大脑,动作也都极为小心,将情书对折放在掌心。
她没察觉到有第三人在场,扬起小脑袋,望向罪魁祸首:“这是你写的?”
第70章 声声慢
裴宴周知道骆樱收到过无数封情书, 他自知写作水平不佳,这封真情实感的情书在成堆的情书里,也就是平平无奇的水平。
但好在他有自知之明, 从没打算以质取胜,勤能补拙, 他打算在数量上好好下功夫。
“嗯。”
他语气里满是骄傲:“我那还有一箱。”
那时骆樱不再给他发消息, 他每天就靠着几百字的小作文, 用来克制自己想联系骆樱的冲动。
被周绍金耳提面命都纹丝不动的作文水平,因为一封封情书倒是提升了不少,高考时语文没拉分,才以F市状元的头衔进入B大。
骆樱:“?!”
她心情复杂, 拧着眉头重复着:“一箱?”
裴宴周点头:“从你不联系我开始, 每天一封, 写到了见到你的那天。”
吴毅兴心里佩服的五体投地。
按照谣言,这两人至少得一年半没见面,一天一封, 裴宴周哪里是备胎, 这分明就是妥妥的情圣啊。
骆樱感动了三五秒后,接着一股盛大的恐慌感占据了她的全身。
一箱?
她瞪圆眼睛,试探着问:“你打算干什么?”
裴宴周无辜道:“也不干什么。”
在骆樱悄然松了半口气后,他又悠悠地补刀:“你都不见我,我实在没什么办法, 只能我每天来这里读一封, 向你表明真心的同时,也排解我的孤独。”
骆樱:“?!”
不是吧?她只是想让裴宴周长点记性, 可是裴宴周却想让她在学校抬不起头?!
裴宴周丝毫不觉, 普通话配上凑字的土味情话, 效果到底有多超群脱俗。
他扁着嘴巴哀叹一声:“也怪不了别人,现在的后果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只能用这种笨办法补偿。”
骆樱的脑海里已经浮现了每天六点雷打不动的广播声,一股强烈的羞耻感从天灵盖奔涌而出,她握紧了拳头,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她理直气壮地伸出手,打算没收裴宴周的作案工具:“不是写给我的吗?现在都给我吧?”
这东西太危险了,再配上裴宴周的加持,每天都能让学校翻天覆地。
裴宴周像是看不出对方的意图,声音清冽,眸色流转:“这么说,你愿意收我的情书了?”
少年的直白的让人哑口无言,满腔炙热的爱意全然展露,不带一分虚假,不留一丝隐瞒。
骆樱避开视线,身体开始发虚,佯装淡定:“反正多你一个也不多。”
裴宴周的脸一垮:“你不会打算扔在一边一个字都不看吧?”
“你不也一样?”
骆樱将问题重新甩了过去:“收到的情书你会打开,然后一一回复吗?”
裴宴周瞬间哑然,话里没什么说服力:“那我不能给你。”
那可不是一般的情书,那是他写给骆樱的,一笔一划都藏着他的真心。
骆樱开启了反攻:“你确定你喜欢我?连封情书都不舍得给?”
“给你了。”裴宴周下巴一抬:“你手里不就是。”
骆樱攥着掌心的四方小纸,理直气壮道:“我全部都要。”
裴宴周:“那也行。”
他微微弯腰,凑近骆樱的脸:“只要你肯要我,情书这东西,你要多少,我有多少。”
吴毅兴猛咽了下口水,被这句话砸的鸡皮疙瘩起一身。
之前他是纯粹是被打服了,并且出于对那张脸基本的尊重才选择退出,现在看来,他的决定真的是太正确了,和这么个要颜值有颜值,要脸没有脸的人竞争,肯定被秒的渣都不剩。
骆樱被刺激直接上手,好巧不巧,掌心怼上薄唇,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触觉,让她浑身颤了三下。
“谁,谁要你啊!”她拒绝的话满是娇嗔,营造出欲绝还迎的错觉:“你可不要误会,我只是怕大家误会。”
裴宴周向后撤了几分:“只是怕人误会?”
骆樱坚定地点头:“对。”
裴宴周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可是你耳朵红了。”
“我,我这是激动的。”
骆樱理由牵强,只得用语气找补:“你不会以为我还喜欢你吧?”
裴宴周轻笑一声,歪着脑袋看她:“不是以为,你喜欢我是事实。”
这句话落,骆樱就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竖起全身的防御:“你少做梦了,难道我会给你……”
裴宴周打断道:“没有第二次了。”
他的眼神黯淡了下,紧接着以眼里弥漫出深情:“骆樱,喜欢我也没关系,反正也是我更喜欢你。”
在骆樱不知所措的眼神里,他又向前一步:“还记得你之前承诺给我一个免死金牌吗?”
骆樱茫然地看着他。
“情书可以都给你。”裴宴周本就是天然的猎手,低下身来,放低猎物的警惕:“只要你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就行。”
骆樱的理智即将告急,无意识地舔了下唇:“你要用免死金牌吗?”
裴宴周用的陈述句:“对。”
“那好。”骆樱没有拒绝的理由。
裴宴周唇角翘上来:“情书现在要吗?你跟我去拿,还是我给你送?”
骆樱想也不想:“我跟你去拿。”
晚上十点。
骆樱打发走黄舒和米莉,拉上窗帘,盘腿坐着,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对面的大箱子。
透明的塑料将里面的内容一展无余,几摞相同的信封被整齐地堆放在内。
她没有迫切地去读每一封信,哪怕是好奇心爆棚,她清楚的意识到,等她看完这些情书,就彻底失去抵抗裴宴周的能力。
此刻,手机震动了下。
她急忙抓起来,瞧着不知何时多出来的群聊,睫毛抖动了几下。
下一秒,群聊的发起人田梨发来了消息。
【不是甜梨】:樱樱,我拉了个群
【不是甜梨】:好久没见过了,国庆节放假我们出去旅游吧
骆樱没回,重新点开那个群聊,除了高三和裴宴周过生日的那几人,有多了黎安安和喻亦池。
这三人以她为中介,暑假期间快速的熟络起来,特别是黎安安和田梨,两个社牛加一起,就没有热不起来的场子。
【萝卜】:我和裴宴周还没和好
【萝卜】:我怕尴尬
【不是甜梨】:要尴尬也是他
【不是甜梨】:别想太多
骆樱垂下眼眸,其实经过情书这一遭,她早就没了任何怨气,只是需要一个台阶缓缓。
她也挺想知道裴宴周离开的理由,而这次旅游没准是一个契机。
【萝卜】:好
骆樱还没放下手机,就看到群聊开启了热聊模式。
【荷包蛋】:这是什么
【ZS】:国庆出去玩?
【段文越】:@裴不会吧,这就追上了?
【荷包蛋】:?!
【ZS】:啧啧啧,深藏不露啊,这才几天
【ZS】:这是打算度蜜月?
【YL】:度蜜月会叫你?
【小老头】:当事人不出来说两句
【安安不吃梨】:一个两个的都是单身狗,想象力还怪丰富
【不吃甜梨】:就是一普通旅行,好久没聚过了
【喻亦池】:不过,某些人不会还有脸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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