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之中,胤禛拿着信忍不住笑出了声。
恰逢康熙回营,“笑什么呢,有什么喜事说给朕听听。”
康熙脸色不太好,胤禛赶忙收起信纸,给康熙请安。
“汗阿玛回来了,只是家书而已没什么。”
胤禛这次随军出征,却也只是跟着康熙跑来跑去,并没有上过前线。
一则是他自己骑射功底不足,二则康熙也不放心让他去。
胤禛反倒觉得,自己这回出来,只是为了给康熙出气的。
“家书?”
康熙冷笑,身后大阿哥和三阿哥灰溜溜跟了进来。
“你若真有心思,就算朕不让你上战场也很应该在军帐中研读兵法,而不是看什么家书!”
见这几人的反应,胤禛便知今日战果不佳。
“是,儿臣受教。请汗阿玛别因为儿臣不孝动怒。”
胤禛老老实实点头,心下想着,上前线的打了败仗,说我又有何用。
“还有你们两个。”
康熙骂完胤禛,自然还不解气,扭头又去骂另外两个。
胤禛趁着这功夫,赶紧将阮嘉给他写的信藏起来。
阮嘉信中一个劲的抱怨百福不听话,不过看情形,他们两个相处的似乎愈发好了。
等康熙训斥完,胤禛方才找到机会给阮嘉写回信。
只是军营里头天气冷,他写一行便要停下来暖暖手。偏生他想要写给阮嘉的话又很多,硬是挑灯写了整整一夜方才写完。
次日清晨,梁九功在康熙面前说起此事。
“皇上也别太生气了,昨儿个您训斥完四阿哥后,他可是挑灯夜读了整整一个通宵呢。”
胤禛听到梁九功这么说,这心里头有几分不好意思。
“是吗?”
康熙脸色和缓了些、
“回汗阿玛,儿臣不敢以读书自居,不过只是翻了几页兵书罢了。”
胤禛硬着头皮应下,这个时候总不好跟康熙说,他是在给家里的福晋写情书吧。
“还算你有几分羞耻心,看的什么书。”
这考题对胤禛而言算不得什么,他昨夜没看书,然其余时候在功课方面确实很勤勉的。
胤禛滔滔不绝的接过话头,所说的倒是很有几分可以借鉴之处。
“不错,也算这一晚上的兵书没有白看。”
康熙这才满意的点头,示意胤禛过来用早膳。
“多谢汗阿玛。”
——————————
胤禛的信五日之后方才送回紫禁城,阮嘉一看这么多字,只好叫寸芸来给自个儿读。
里头写的都是胤禛在关外的见闻,唯有最后一句,说他甚念之。
“也不知道念的是谁,不说清楚。”
阮嘉将小嘴往下一撇,轻声道。
“除了福晋,四爷还能念谁呢。”
“还有它呀。”
阮嘉指了指脚边翻着肚皮睡觉的百福,忍不住拿脚轻轻踹了这狗子一下。
她算是跟百福短暂性的握手言和了,只不过阮嘉却还是期盼着胤禛回来。
一晃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春日来了又走,外头牡丹花都快开败了。
阮嘉一日日的同三福晋厮混着,不过就是聊聊天打打牌,并没有什么旁的活动。
“也不知爷们在外头如何,好几个月也没来封信。”
三福晋怀着身孕呢,性子也比从前更敏感些,总是爱哭。
“三嫂放心,这几个月都是捷报呀。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您应该放宽心,孩子都快生了呢。”
阮嘉漫不经心的劝慰,她也不明白三福晋究竟心里头想着什么。
三阿哥在宫里头的时候,这两个人是天天吵架不对付。
可三阿哥出了宫,三福晋非但不高兴反倒日夜的哭,何苦呢。
“这孩子若是没等到他阿玛回来就出生了,着实可惜。”
三福晋叹了口气,抬眸瞧见阮嘉如此明媚可人的侧颜,不由又酸了鼻头。
“听闻你倒是每个月都能收到四弟的信。”
“也不是每个月,偶尔写一封罢了。”
阮嘉摇头,没想到胤禛写家书回来的事她们都知道。
三福晋见阮嘉笑的温柔,心下羡慕极了。
“四弟对你这么好,我们都羡慕极了。”
她不由感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阮嘉赶紧拿帕子给她擦,“三阿哥也是好的,好了好了,嫂嫂,也得想着肚子里的孩子不是。”
说起这个来,三福晋便又开始了满肚子的埋怨。
说什么三阿哥好色,总是喜欢外头的女子。脾气又暴躁,对她从来没有过好脸色,诸如此类的话,阮嘉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她连忙给寸芸递了个眼色。
“四福晋,该回去吃药了。”
寸芸连忙会意,接过话头。
“你喝什么药。”
“风寒的药,这几日兴许是换天的缘故,这嗓子总是不舒服。”
阮嘉装出咳嗽的样子,吓得三福晋立马往后退上了半步。
“你有风寒如何不早说,快些走吧,省的将我也染上了。”
三福晋变脸倒是很快,拿手捂住了自个儿的肚子。
“是是是,这几日我都不来叨扰嫂嫂了。”
阮嘉乐得她赶人呢,也没犹豫,站起身就往外头走。
等出了院子门,阮嘉揉了揉腰身。
“坐在那里听她抱怨,把我的腰都听疼了。”
“三福晋也真是的,每次都是这些话,无趣的很。”
寸芸顺从着颔首。
“倒也不能怪她,出去半年了,三哥竟一封信都没给她写。分明晓得她怀着身孕呢,实在不算什么好男人。”
阮嘉轻声分析着,望着外头天色正好,就这么回去也是无聊。
“咱们去御花园逛一逛。”
“好。”
御花园里头没什么人,只有几个打扫宫女来来往往,时不时对阮嘉请安。
“若是四爷在宫里头,我定然叫他带我出去玩。”
阮嘉这时候反倒觉得早些开府也是好事,至少出宫没有那么麻烦。
走着走着,迎面突然瞧见一生的极清秀的女子,跟朵芙蓉花似的。
“是平妃娘娘。”
阮嘉低声道,听闻平妃娘娘这几天身上都不爽快,没想到会遇上她。
“给平妃娘娘请安。”
“四福晋,是你呀。”
平妃的年纪如今也不大。他是仁孝皇后的亲妹妹,进宫多年,虽不得宠,地位却很高。
只是可惜,这位娘娘身子一向不好,风都能吹歪了。
“娘娘近来身上的病可好些了?”
阮嘉轻声问道。
平妃听到阮嘉这般说,不由自主咳嗽了几声。
“好不好的,也就这样罢了。”
她眼里含着幽怨,没什么生机。
“瞧娘娘说的,好与不好差别可大着呢。若是身子不好,哪有力气出门散心,瞧这满园的热闹呢。”
阮嘉低声道,随手折了朵花给平妃戴上。
这艳丽的蔷薇花倒是给平妃黯淡的面容上头添了几分光彩,叫她显得没那么憔悴了。
“我同四福晋见得少,从前只听说你漂亮,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平妃见阮嘉这般真诚,话自然也多了些。
“娘娘若真觉得我漂亮,可不能只是嘴上说说。”
阮嘉话语里头颇有两分俏皮,跟孩子似的拉住平妃的手。
“娘娘可得多送我几匹缎子,像娘娘身上这样的就很好。”
平妃失笑,这宫里头伸手找她要东西的,四福晋还是头一个呢。
“你这孩子,倒是大方。那就随我来,我给你选几匹好看的。”
平妃住的储秀宫装饰的颇为奢华,比德妃的永和宫更甚。
可见在康熙心中,这位小赫舍里氏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你快坐,喜欢喝什么茶?”
平妃这个人素来不喜欢交际。
今日若非阮嘉自来熟,再加上她生的好看,平妃也不会对她有这样好的脸色。
“我喜欢喝银毫。”
阮嘉不像其他人那么客气,她讲究着呢。
“娘娘,您这屋子里头怎么夏天还这么冷呢。”
已经是六月份了,这西间里头居然还是凉飕飕的。
阮嘉娇气,旁人可能觉得凉快,但她刚一坐下就觉得不对劲。
“是吗?我倒感觉不出来。”
阮嘉走到窗前,把窗子推开一瞧,外头竟密密麻麻种着两三颗李子树。
“娘娘这树种的可不好。”
这几颗密密麻麻的树将阳光全给挡住了,可不就显得室内冷的出奇吗?
更何况阮嘉上辈子是修行之物,她最懂风水气运了。
这屋子前后不通,又有李树这样的煞气之物,这也难怪平妃的身子总是不好。
“你这小丫头。”
见平妃并不信,阮嘉连忙仔仔细细的给她分析了一番。
“我却懒得挪动,这几棵树都好几十年了。”
“可娘娘的身子莫非还比不上这几颗李子树吗?”
阮嘉轻轻摇头,她是打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想法。
平妃咬唇,“这间屋子是当初钦天监亲自瞧了,叫我住的。按照你的说法,屋子若是风水不好,钦天监何至于加害于我呢。”
很显然,平妃只是拿阮嘉当个孩子而已。
“可是!”
阮嘉却还是想再劝劝,此时此刻宫女正好抱着缎子走来了。
“好了,你一个小丫头就别瞎操心。过来选缎子,瞧瞧。”
平妃拉着阮嘉的手,只当这孩子是关心过度,压根没听进去。
——————————
从储秀宫出来,阮嘉竟都没来由的咳嗽起来,身上更是冷的很。
她回头去瞧,那几颗李子树的影子如同鬼影一般,叫她瞧着便心惊。
“福晋,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冷。”
“何止是冷,分明有一股恶寒,你没感觉吗?”
寸芸摇了摇头,她反倒觉得储秀宫凉爽,是个好地方呢。
“真笨,我这娇气的身子受不住的地方,定然有问题。”
阮嘉摇摇头,她担心平妃,却也不知该如何帮她。
回到西四所后,阮嘉硬是思来想去,觉得良心不安。
想起额娘的话来,这宫里头水深的很,稍有不慎便是没了性命。
只怕平妃也是被人算计了,瞧她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若再这么熬下去,只怕这个月都活不了。
阮嘉还是决议给胤禛写信,总不能白白看着她死。
五日后,胤禛的来信便进了宫,这回倒是很快。
原来大军已经班师回朝,还有半月便归了。
信上胤禛叫阮嘉将此事告诉德妃,至于旁的就不要再管了。
德妃再偏心,却也没有恶毒的算计过旁人。更何况当初仁孝皇后更是对德妃有恩,此事告诉她是最好的法子。
胤禛了解自己的额娘,她不是坏人。
阮嘉自然听胤禛的,扭脸便到永和宫,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你不过一个孩子,哪里就懂这些。”
阮嘉料到德妃不信,便将自个儿这几日的脉案递给德妃瞧。
“儿媳身子弱,去储秀宫坐了一下午,回来便染了疾。一直咳嗽个不停,心口更是寒凉。”
德妃晓得阮嘉,她就是盆温室里头的花骨朵,但凡环境有稍许不对,她都会生病。
见德妃渐渐信了,阮嘉方才松了口气,趁热打铁。
“其实儿媳也不敢管,若非四爷写信回来同我说,额娘您是后宫最公正最良善之人,我也不会多此一举的。”
德妃抿唇,“他真的这样说,老四何时有这么懂事了。”
“其实四爷一直都觉得额娘好,只是您也晓得四爷的臭脾气,他哪里好意思说出口呢。”
阮嘉笑脸盈盈,挽住德妃的胳膊。
“额娘是这宫中最好的娘娘,定然不会叫四爷和儿媳失望的吧。”
“你呀,生的漂亮,偏说话也漂亮。不过若你说的是真的,本宫的确不能眼睁睁看着平妃为人所害。”
德妃话锋一转,眼中已经有了考量。
“此事交于我,旁的你就别操心了。”
“是。”
阮嘉松下口气,她总算能睡个好觉。
“你自己的身子也很该好好保养,等胤禛回来,本宫还等着抱孙子呢。”
阮嘉脸一红,她才多大。
“知道了。”一想到胤禛快回来了,阮嘉脸上的笑容就藏不住。
“等胤禛回来,你们两个多来瞧瞧十四。做哥嫂的,应该对弟弟好些。”
德妃又道。
阮嘉点头,也不知德妃到底是真的想要替小十四谋好处,还是借着小十四的由头,叫胤禛多来永和宫见她。
不明白,这母子两个别扭的很,从来不直说。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