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惊鹊敢说,在现在这个时代,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懂蛟了。
蛟龙和龙,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在华国百姓心中,却是天差地别。如果非要论说起来,前者只能算是后者的平价代餐,甚至大多数情况下连代餐都称不上。
……就好惨一种族。
而且这种认知,不仅根植于外界,甚至连蛟本身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几乎每一条蛟,都是以化龙为蛟生目标。
明明在一众水族生物中,除了屹立在顶端的龙,其他诸类都有化龙的可能,偏偏只有蛟因为形似龙,所以对于化龙有无限的偏执欲。
岑惊鹊曾经细细品过这种感情,甚至觉得大多数蛟化龙失败的原因就是看不开,不过他并非蛟,体会不到那种不能升级的痛苦,所以不过是纸上谈兵。
但作为蛟龙血脉返祖,他还是很清楚蛟化龙的途径。
野史故事中,常有野蛟在深渊潜修,之后天劫来临,在各大水域中走水入海的传说,一般来说蛟是淡水系,入海需要更强的肉身体魄和行云布雨的能力,所以走水被称为天道的考验。
但因为野蛟是凶兽,不通文化,所以大多数野蛟走水都伴随着两岸百姓的苦不堪言,即便是禹王锁蛟龙的故事也是如此,所以走水化龙这个途径,说真的成功率极低,一般只有不通俗世的野蛟才会选这条路。
更多的蛟龙,会选择在乱世择明主辅佐,乱世枭雄在命理上,都是蛟龙相,一旦登临皇位,便是真龙天子,辅佐真龙天子登基的蛟龙,便能顺理成章地蜕角成龙。
所谓头角峥嵘,说是便是这点。
当时隋朝后期,天下诸君逐鹿中原,玄门记载辅佐李唐的功臣中,就有一位是蛟。
相较于走水,这条路子的可能性稍微高一点,至少如果运气够好,单车变摩托也不是没可能的。
但可惜的是,现在的这个时代,已经完全堵死了这条路,甚至连窗户都焊死了。
当然,蛟化龙不止这两条路,还有一条很少蛟会走的路,那就是修功德。这条路其实对于所有物种来说都适用,理论上来讲,只要功德足够多,别说是化龙了,就是重新投胎成龙,天道也是允许的。
但……功德这玩意儿吧,是真不好修,且束缚巨大,对于蛟龙这样天生强大的物种来讲,束缚就意味着憋屈,没有蛟的脾气是好的。
所以总的来说,蛟化龙的难度系数非常高,简直比凡人立地飞升还要难。
“竖子——”
静默半天,e的蛟龙终于在他脑海里狂吟起来,岑惊鹊只觉得整个生魂都要撕裂开来,就在他要发出反抗的一瞬间,龙吟声忽然消失了。
“……前辈,您还好吧?”他忍着疼痛关心道,当然这份关心有多少是真的,那就非常见仁见智了。
“小子,说说外边的情况。”
这个可以,岑惊鹊也不含糊,他本来就是体制内,口头汇报工作简直写进了他的基因里,没多久,他就把新时代的信息一股脑塞进了蛟龙的脑袋里。
再次e的蛟龙:!!!!!!
这是什么魔鬼世界?!他被生生吵醒,就给他看这个?天道对蛟龙的恶意已经大到这种程度了吗?
“恶意?前辈,请恕晚辈不敢苟同。”
“小子,不要以为你是有一点儿稀薄的蛟龙血脉,就敢在吾面前大言不惭。”居然还敢感知他的情绪,简直大胆!
……这条蛟,别说还挺有文化的,居然会用成语呢。
“晚辈不敢,只是一点儿个人陋见,前辈难道听了晚辈的话,就会改变心意吗?”岑惊鹊用上了激将法,而蛟龙,最受不了激将法。
果然下一刻,脑海里的声音就响起:“你讲!”
“以晚辈之见,天道并非是对蛟龙一族有恶意,而是对龙族有平衡之意,龙族太过强大,它们的存在会破坏天地的力量平衡,所以千年之前,龙族就不再出现在人间了。”
“及至如今,龙族只存在于传说神话之中,包括那些早就化龙的蛟族先辈,甚至都消失在了传说记载之中,龙成为了华国大地的图腾,却永永远远地消失在了这片土地之上。”
岑惊鹊抬头,看着虚空:“所以晚辈觉得,不是天道对蛟族有恶意,而是对蛟化龙有恶意。”
所以赶紧打消一统天下的念头吧,真的没必要。
“那又如何!吾族本就与天争斗,若失凶性,便是蝼蚁!小子,你果然非吾族类!”
岑惊鹊忍不住有些震撼:“即便会死?”
“当然,你们修士不是经常说‘朝闻道夕死可矣’,若吾化龙,亦是如此。”
不得不说,岑惊鹊有些难以理解这种执拗的追求,他个人是个务实主义者,所以他对于自身的血脉返祖并不太过在意,若不是头发是力量的来源,他早就剪掉它们了。
累赘,影响他超度厉鬼的速度。
“小子,既是太平盛世,你就滚吧,不要打扰吾沉睡。”
反正凡人世界的政权变更很快,既然此刻醒来的时机不当,那他就继续睡下去,总有一日,是他化龙的时机。
“等等!前辈等等!前辈可否将此物赠与晚辈!晚辈愿意将身上的血脉返祖赠与前辈!”
蛟龙显然看不上岑惊鹊体内的那点儿稀薄血脉,再说这小子是生魂进来,肉身还在外面,他没兴趣费劲去外头取那一丁点的蛟血。不过就冲这份急迫,他倒是有些好奇是什么东西值得这个小辈如此惦记。
蛟龙被锁龙井锁在深处,他的肉身无法上来,但蛟龙力量强大,鬼咒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就是挠痒痒的存在,轻易就办成了岑惊鹊头脑风暴也没办成的事。
“这个?阴间的小玩意,也值得你用血脉交换。”蛟龙嫌弃。
“晚辈多谢前辈。”
蛟是肉身强大的凶兽,对于外物并没有什么依赖和偏好,就算是有,也多是学龙族聚敛宝石,像是这种灰不溜秋的石中剑,不在他们的审美范围内。
看不见的力量操控着放着三生石的盒子,就在即将要脱手丢过来的时候,一支录音笔忽然掉了出来。
啪嗒一声,按钮磕在棺木上,属于黄泉的声音立刻流泻出来。
“蛟龙前辈,您还记得杀母之仇吗?禹城,我在禹城等您!”
艹,要遭!
岑惊鹊立刻用力量击碎了录音笔,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蛟龙不仅收回了三生石,甚至强大的力量席卷到了他的面前。
“小子,你隐瞒了什么?”
“前辈,晚辈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那就从头到尾好好说!若有半点隐瞒,不要以为吾不会杀你!”
张则灵已经泡在市立图书馆两天了,有关于禹城历史的书册都快被他翻烂了,但有用的讯息却实在不多。
众所周知,禹城是新兴城市,历史根基并不浓厚,追溯到唐宋年间,禹城除了名字一直没改之外,就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了。
毕竟历史上政权主要集中在北方,禹城在更早的时候,都能称得上流放之地,光是县志记载,就有不下三位数的官员贬谪到此地。
但这些人中,均没有大作为者,至于疑似请符人的存在,更是没有。
至于水患方面,景江河在唐宋年间,降雨称不上丰沛,只能说是偶有水灾,但本来就是穷苦之地,能逃的百姓早就逃了,所以记载也是语焉不详。
张则灵甚至还打电话给国家历史研究院的教授,不过那边暂时也没有给出有用的信息。
就在他沮丧之际,一通来自师门的电话,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怎么了?这么急着找我?”
张则灵将自己手里的平板递过去,上面是一幅水路图:“你里找到的,像素有点低,你见谅。”
“禹城水路图?还是古禹城?”这种资料张则灵从哪里翻出来的?不会是从哪座坟头里挖出来的吧。
陈清淮沉下心思去看,眉头逐渐蹙了起来。
无他,这并不是唐宋年间的禹城水路图,而是更早的时候,按照图片上的水路标记:“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上面并没有景江河位置的水路。”
“你没有记错,我看过县志,虽然沧海易变,但都是有规律的,这里从前根本没有水路,就算是无中生有,也不可能到这种程度。”
两人四目相对,齐齐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棘手这两个字。
因为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景江河从一开始出现,就预示着劫难将至:“这图,具体断代到什么时候?天师府的年纪,应该没它长吧?”
“嗯,我师兄说,这恐怕是上古时期留存下来的舆图,后来经后人转印才保存至今。”所以水路才会如此清晰,但也因此,不能判断具体的年代。
陈清淮皱紧了眉头:“上古啊,越来越难搞了,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什么事?”
“上古时期,为什么有人会画古禹城的水路图?夏国建国时,版图才多大啊,禹城根本不在夏国的疆域范围内。”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假和尚他们去下的鬼咒古墓,也是疑似断代上古夏周,这可真是太凑巧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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