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朝立朝之初,直属领地仅四万平方公里,其他的臣属领地依旧是沿用从前的管理制度,即部落首领管理部落的规矩。
大禹手握权柄时,将天下分为九州,其实就是各大氏族所居的地方。
最南方的除却三苗,就是防风氏了。
玄门有关于防风氏的传说很多,有说他们天生是巨人的,也有说他们排外的,但大禹规划九州时,确实有将防风氏规划在内。
而禹城所住位置,虽不在防风氏辖区内,却也相距不远。
“差不多,就是这个位置了。”
两人在档案馆翻了很久,比照着水路图,终于在一个区域用红笔画了个圈:“很近了,按照上古的人口密度,这个时候的禹城应该没什么人。”
“不一定,不要凭印象轻下判断。”陈清淮是读中文的,有关于华国历史的选修上过不下三门,他自己甚至还水过两篇小论文,“我曾经写过一篇关于防风氏的论文。”
张则灵抬头:“有什么说头?”
“上古历史,本就难以考量,所以多是以猜测、假设为主,但有关于防风氏的假说还挺多的。”陈清淮拿出一张白纸,写下第一条,“第一,说是防风氏爱民如子、功德深厚,所以寿终正寝而亡,大多数历史学家也这么认为。”
“第二,就是脍炙人口的禹王杀鸡儆猴了。”
张则灵显然也知道这个传说,说的是大禹在会稽召集九州首领开会,防风氏最近,可偏偏其他人都到了,防风氏却迟迟未到。
大禹震怒,在防风氏赶到后,便命人将其绞杀,罪名就是不听召唤、不尊王权。
但其实,防风氏并不是有意迟到的,而是因为中途遇上了水患,他带着族人停下脚步参与了治水,等到水灾过去,他才姗姗来迟。
这其实是很好解释的事情,他不仅无过,甚至有功,但大禹却不由分说为了巩固自己的威信,下令将防风氏的首领杀死。
这防风氏族能服气才有鬼了,之后龃龉就一直存在,大禹对于防风氏的控制也逐年下降。
“刚好听说过,不过你应该不止想说这一点吧。”
陈清淮点了点头:“防风氏善治水,鲧禹治水是在黄河流域,但防风氏的部落位于长江流域,长江水域的水灾,多是防风氏出手挽救,他们治水虽不如大禹有名,却也是功在百姓,在当时,防风氏的威信并不低。”
但也因为这点,其他九州的首领都胆寒于大禹的手段,这也直接促成了大禹九州王的称号。
上古手段野蛮,按照讲究礼法的后世,大禹早就被人喷死了,可在上古,力量和权势就是王道,他杀了防风氏,不仅巩固了王权,甚至还促成了刑罚制度的落地。
“说起来有一点很值得注意。”
张则灵疑惑:“哪一点?”
“关于夏朝的王权建立,虽然是历史讲烂了的东西,但如果不是禹启父子讲好的,那么接棒王权的,应该是东夷部落的伯益才对,他在治水之上,亦是功劳不小。”
“还有?”
“还有就是,伯益与当时的防风氏首领交好,他也是唯一一个在九州会议上,替防风氏说话的人。”可惜,伯益在当时的影响力远不如大禹,也左右不了大禹的决定。
张则灵并不是历史专业出身,也不怎么研究上古史,但他也知道历史学界对于夏朝建立的主流观点是禅让制和平过渡到世袭制。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禹启说好的?”
“直觉加上一点点的理论根据,启当时的影响力根本比不上伯益,伯益却选择拱手相让,他本身就是一族之首,德才兼备,如果你是伯益,什么样的理由会让你放弃更大的权势?”
“所以你认为,启除了年轻,没有任何优势?”
陈清淮摇头:“当然不是,他还有禹这个爹。”
……可以,也没什么大毛病。
“最主要的是,如果之前禹没有做任何的权势铺垫,启一上来就直接建立了夏朝,你觉得他能坐稳王位吗?明明在这之前,他也没有什么大的功绩。”
历史是胜利者的表彰,虽然夏朝建立的“表彰”不太多,但显然是由当权者书写的。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你觉得这跟禹城的建立,亦或是景江河的形成,有关联吗?”张则灵皱眉道。
陈清淮却在此刻点亮平板,露出那幅上古禹城水路图:“这个,你觉得谁最有可能画下它?”
“按照几率来讲,最有可能的是防风氏族的后裔。”
但出于什么目的呢?难道是防风氏布下的这一切吗?张则灵觉得说不通,他们所知的讯息太少了,而且牵扯到上古,所有能得到的线索,都必须打个问号,因为谁也无法判定它们是否是真实的。
陈清淮却忽然抬头,两只眼睛莫名有些亮得灼人:“张则灵,你有没有想过,某种程度上来讲,景江河的劫难也是一种‘治水’?”
高长合守着岑惊鹊的身体,身上的衣服都要干透了,地上的人却一点儿醒来的迹象都没有,他心里坠坠,却不敢表现出任何的惊惶来。
忽的,他耳边传来了堪称嘹亮的龙吟声,他脚下甚至有些站不稳,拽住了旁边锁龙井的锁链,他才勉强站住。
“老岑!你在就应一声!”
只可惜,回答他的是更为嘹亮的龙吟声。
完犊子了,这老岑是肉包子打龙,有去无回了啊,这下面备不住是真的龙,他要是跳下去救人,怕不是要上演葫芦娃救爷爷了吧?
就在高长合犹豫不决之时,岑惊鹊已经因为一支录音笔的坑害,被迫共享了更多的信息,但关于景江河劫难的事,他依旧只字未提。
“你小子,不会还有所隐瞒吧?”
这叫隐瞒吗?他只是为了族中前辈的安危善意地巧用了语言技巧而已。
“前辈,我没有任何立场向您隐瞒什么事。”
绞龙一想,也觉得有道理,但很快它心中的躁意越来越强,他抓着这个小辈的魂魄,蛟息越来越浓烈:“你,去把锁龙井外面的锁链破坏了,我要出去!”
咋还要出去呢?
岑惊鹊心里已经有些烦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前辈容禀,以我的力量,破坏不了。”
“那就找能破坏的人来。”蛟龙虽然一出生就被封在这里,但他有传承记忆,里面的人类大能若修炼到极致,未尝不能移山填海,破坏个锁龙井,自然不在话下。
岑惊鹊沉默片刻,然后抬头:“前辈,晚辈还需要向您坦白一件事情。”
“什么?你果然还有事情隐瞒!”
“晚辈是现任环境处,也就是国家部门的首领,在古代约等于大祭司的位置。”
蛟龙听完,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你居然算厉害的?”蛟龙根本不信,就这小菜样,能干点啥?搁传承记忆里,当新兵小卒都嫌太脆。
“抱歉,叫前辈失望了。”
“那你说,你们人族最厉害的人,比你强多少?”
岑惊鹊想都没想,就报了老天师的大名。
蛟龙是能感知到强者力量的,但……这也没多强啊?就这天道要是能让他化龙,他都觉得天道是寂灭了。
怎么回事啊,这个魔鬼世界也太魔鬼了!
大概是数重打击,蛟龙反而淡定了,他也不吟了,只沉默地对着锁龙井。
“小辈,你最好不要骗吾!”
就在岑惊鹊心里快要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锁龙井里忽然传来了地动山摇般地震感,他明明没有实体,却根本稳固不住身形,他立刻是因为这里力量的气息太浓稠了,他现在应该立刻出去!
如果再晚一点,他的魂魄恐怕就要寂灭了!
岑惊鹊想到这里,抢了空中的木盒就跑,等到他穿过缝隙跑上锁龙井,都来不及跟高长合解释,就冲进身体吼了一句:“跑!”
高长合也不含糊,他背起岑惊鹊就是一个百米冲刺。
可是锁龙井奔溃的速度太快了,他们两人刚冲出甬道,就被拔地而起的巨大冲击力扬到了半空中。
这个体现在黄河之上,就是河水掀起了巨大的波澜,简直比壶口瀑布还要壮观。
环境处的观察员赶紧通报上去,只是他才刚拨通电话,一道巨型水柱就冲天而起,他看到新任部长从水柱上被人背着掉了下来,而随之涌上来的,还有——
“这是什么!”
这不会是龙吧?!
华国现在居然还有活着的龙?!
观察员惊呆了,手机掉在了地上,根本连捡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高长合带着岑惊鹊从水里游上来,脸上也是惊恐非常:“我说老岑,你在里面干什么了!你把龙神惹毛了?”
“姓高的,你张开眼睛看看!这是——”
“蛟龙!”
高长合已经看到了,十几米长的蛟龙从水底一跃而起,湛蓝色的鳞片在水光中闪闪发光,这场面实在是过于玄幻了。
这天底下,居然还有活着的蛟!
“所以你怎么他了?”
“不是我!是黄泉!蛟龙牺牲力量也要破关而出,我这小胳膊小腿,怎么可能拦得住!”岑惊鹊抹了一把脸,这么大动静,可怎么瞒得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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