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安芜回到教室的时候人有些恍惚,她抽出一张卷子,笔夹在手里迟迟未动,人不知不觉的发起了小呆。
她不知道岱安八中有论坛,也不知道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成了舆论话题人物,而且还和那个人牵扯到了一起。
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原来他叫江朔。
就是那个哪怕她坐在位置上,一天就能听别人谈论上百回的江朔。
他居然就是江朔!
安芜脸颊烧烧的,胸口慢慢聚集一股郁气。
她很生气,很憋屈,很郁闷。
因为她被骗了。
她居然会认为他很可怜,什么天神折翅,什么颓废挫败?
那分明就是他的本性,他的劣根。
安芜忽然想起少年那若有所思的眼神,张扬带笑,吊儿郎当的姿态,慵懒的嚣张,还有不正经的挑逗——
她狠狠的晃晃脑袋。
他分明就是在玩她。
混蛋、坏人。
卷子被压得的折起一小节,安芜努力克制平复此时的心情,叹了口气,继续把作业完成。
第二节课时,天空有闪电划过。
有可能会下暴雨,班里的学生陆陆续续的提早下自习。安芜没有带伞,于是也准备早点回家。她打开书包,把新复印的自习内容塞进去。
准备离开时,宋棋成喊住了她。
宋棋成也整理好了书包,他单手背上走过来,“你今天,没事吧?”
安芜微微愣,随后便听到他解释说,“哦,我今天看你没有以前专注,好像一直在发呆。”
宋棋成的座位就在安芜侧边,他偶尔会悄悄抬头看看她。安芜比班里人都要认真,几乎一直在复习。宋棋成有时挺佩服她的,他也会看论坛,知道安芜成了小红人,匿名区对她的评论纷繁复杂。
他不知道安芜怎么会和江朔这种人有了关系。但因为这个,她也成了许多女生敌视的对象,特别是她的同桌程白卉。
安芜笑笑说,“没事班长,谢谢关心。”
“嗯,那就好。”
宋棋成踌躇片刻,又问,“你今天,是收到告白信了吗?”
他就坐在安芜边上,那一叠信件砸在地上,有信纸掉了出来,他看见了是告白信。
其实安芜收到告白信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她的确好看的不行。从第一天报道起,男生宿舍的晚上都会聊起她。她几乎就是男生心里完美的性幻想对象。
只是起初碍于新人还有班里女孩对她的冷落,男生们都处于观摩状态。
可是,珍珠是无法蒙尘的,该来的都会来。
宋棋成整个晚自习都没专心下来,他心口抽抽的,空落落的。最后也没写卷子了,掏出手机刷论坛。
整个热门上,还有江朔和她站在一起的照片,下面评论中有人说他们很配。
宋棋成情绪淡淡的,为什么一个两个人,都要和混合班那个人扯在一起。
“我没有其它意思。”宋棋成沉默了会儿,声音冷下来说,“他们都是一些不学无术的人,就是命好投了好胎,没有这些什么都不是。”
安芜微怔,视线落在他的脸色。
在她的印象里,宋棋成一直是儒雅稳重的,可是此刻,安芜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种咬牙切齿的不甘和愤恨。
几秒后,宋棋成意识到了失态,他轻咳,尴尬的笑了下,“安芜,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没有卓越的出生,没有可以依靠的背景,只能凭自己赤手空拳去挣一个无知的未来。
安芜懂他意思。
她不
太理解他口里的他们是指哪些人,可是此刻,她却想到了江朔。
宋棋成说的话也对,她和他不一样。
安芜默默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离他远远的。
她轻轻嗯了一声,点点头说,“班长我知道,我现在不准备谈恋爱的。”
安芜是通校生,宋棋成在学校住宿,他们不同路。宋棋成跟着安芜离开教室,下楼,直到宿舍外的大道上才和她告别。
“学习上有问题可以问我。”
“好,班长再见。”
和他招招手告别后,安芜背着书包往学校外走去。
宋棋成却依然站在原地,看着少女一点点远去的背影。
她的背影都好看的不行,宋棋成知道自己动心了。他这段时间上课都不专心,恍恍惚惚的失神去看她。
她就坐在自己的不远处,微微垂着脑袋,光晕下她的头发松软,呈浅浅的栗子色。
有时候写作业写的累了,还会在桌子上小趴一会儿,半张小脸埋在胳膊里,露出嫩白的一截后颈。
他心口跳的不行,血液流速都快了。宋棋成知道自己好像有点喜欢这个女孩子,这个被他发现的宝藏。
可是,她优秀的藏也藏不住,掀起一股腥风血雨,好多人都发现她了。
宋棋成摸了摸心口,那里是无尽的恐慌,他好像,快抓不住她了。
安芜出了校门口,回家的路上她要穿过一片老旧的小区。
小区的道路旁是黑漆漆的小树林,路灯间隔很远才有一盏,光线昏暗。
安芜每次走这条小路都很害怕,害怕遇到坏人也害怕遇到攻击性的小狗。
她心里慌慌,甚至不敢用力呼吸。拽着小书包,尽快的走出小区,直到灯火通明的马路上才松一口气。
回家的距离不远,再走十分钟安芜就回到了古弄里巷。
今天一楼的灯还亮着,通过厨房的窗户,安芜看见了舒秋芸的身影。
安芜背着包进门,甜甜的喊了声妈妈。
舒秋芸站在桌子边,她正在揉面团,手腕上都粘上了白色的面粉,“芜芜回来啦,等一会儿,妈妈给子做包子吃。”
“好。”安芜弯弯唇说。
她把书包褪下来放在凳子上,在洗手池把自己的小手洗干净,然后去帮妈妈忙。
舒秋芸准备了两盆馅料,一盆是南瓜馅料,另一盆是肉馅的。
安芜从来都不吃肉馅包子,舒秋芸也不爱吃,所以那盆肉馅自然是为宋康胜准备的。
舒秋芸把皮摊薄,安芜夹馅到面皮上,然后褶成花形,一个个小巧玲珑的小包子就成型了。
安芜把手上的面粉洗掉,擦擦水渍,打算回房间复习。
舒秋芸唤住她,提了一个小纸袋。
“芜芜,这是刚刚你方阿姨拿来的,说是她儿子留给你的。”
安芜微微怔,接过小纸袋。
纸袋是粉色的,里面还有一个小盒子。
安芜抿了下唇,问妈妈:“清淮哥送的,他回来了?”
“嗯,下午回来的,还带着一个同学。”
“那他……”安芜稍顿,“走了吗?”
舒秋芸笑笑说,“嗯,走了,回来没一会儿。”
“他那个同学不简单,开着跑车,那车子招摇的,整个巷子的人都跑出来看了。”
舒秋芸绘声绘色的说着当时的情景,安芜却没怎么听进去。她垂着脑袋看看小纸袋的盒子,没急着打开。
“妈妈,那清淮哥没说什么吗?”
舒秋芸静声,默默回想了会儿。
“哦,妈妈想起来了,他让我告诉你,他已经帮你借了高一课本,过几天会让人家
给你送去的。”
安芜回到房间,把书包挂在架子上,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小纸盒。
小纸盒里面有个铁盒子,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心形的巧克力。
一股暖流从心口缓缓而过,琥珀色的耳骨一点一点的泛起红晕。
安芜弯弯唇,拆开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
巧克力味道很好,入口即化,甜甜的。
安芜其实很爱甜食,喜欢草莓,喜欢果冻,尤其喜欢巧克力。
可是巧克力太贵了,她不是随时都能买的起的。
以前爸爸在的时候,出差、发工资,遇到喜事都会给她买巧克力,考试考的好也会奖励巧克力给她。
安芜小的时候很粘人,安才哲去外地培训,回到家行李还没放,安芜就跑过去抱住他,摸他的口袋找礼物。
后来爸爸走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巧克力了。
程白卉送她的那颗,她没有吃。而陆清淮送的这颗巧克力,是安芜时隔两年再次吃到的。
熟悉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眼睛忽然就酸涩起来,心口抽抽的,有点想哭。
安才哲在的那些年,家里条件虽然说不上特别好,可是她的生活是无忧无虑的。他离去后,所有的风雨和苦难兜头而来,甚至没有给她适应和成长的时间。
她熬了两年,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
可生活依然没有放过她,安芜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小时候过的太幸福了,以至于花光了所有的好运。往后余生,都将永远至暗呢。
甜腻的味道渐渐消淡,盒子很大,可是巧克力只有五块。安芜不舍得吃,把剩下的装了起来。
安芜坐在椅子上,开了盏小夜灯。
马上就要国庆节了,国庆节后会有一次大考,如果要在现在的班级稳定下来,她需要考进班级前十。安芜没有在岱安八中大考的经验,所以心里还是有一点点没底。
她拍了拍小脸,平复情绪后继续垂下脑袋学习。
安芜把一套卷子写完,关了灯上床睡觉。
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了十几分钟,却依然睡不着。
今晚,她失眠了。
安芜叹了口气,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
程攸宁加了安芜的社交软件,并发了一个链接给她。这是岱安八中的匿名论坛,她之前一直不知道。
即使深夜,论坛依旧活跃。
匿名区,所有人都藏在虚拟账号里散播八卦谣言,评论区肆无忌惮充斥着苦水与谩骂。
安芜一点点下滑,匿名区里,她的名字出现的很频繁。安芜抱着手机,看了几条帖子。
带节奏的人很多,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坏。
“新八卦,今天有男生送了一大叠告白信搁在程白卉桌子上,结果居然不是给她的而是给安芜的,程白卉气的把信都丢了。”
“我去这么劲爆,程白卉急眼了吧?”
“那不得,这简直太打脸了,安芜才来几天啊。”
“是真事我是十二班的,当时都看见了,后者还装模作样的把信捡起来,非常不屑一顾的样子呢。”
“就是,程白卉成绩好家世好人又好看,那个绿茶□□哪里比得上她啊,我们班女生都不喜欢她。”
“我觉得她不好看啊,我们班比她好看的人多了。”
“她哪里配得上江朔啊。”
安芜本想退出去了,却看见两个id频繁替她说话,它们出没在各个帖子里,为她积极反黑。
【暖暖阳光】:“眼睛瞎了吧,新同学多好看啊,这叫不好看那你们是什么?照照镜子吧猪八戒们。”
【柠檬很酸】:“她没做任何事情啊,怎么你们都在说她
?”
【暖暖阳光】“嫉妒呗,我去,以前还以为你们实验班好学生呢,眼睛都红出血了吧。”
【柠檬很酸】:“我见过安芜,她人挺好的,为什么要这样黑别人。”
【暖暖阳光】:“十二班挺可怕的,怎么宋魔女管得严心理变态了啊。”
安芜心里窜过一股暖流,她退出去,悄悄记住这两个账号。
论坛帖子一直在更新,安芜刷了刷热门。
江朔的名字简直和住在了上面一样,安芜觉得有些恍惚却又觉得没什么意外,除去其它,他长的的确很乍眼,是女孩子都会喜欢的长相。
安芜盖上被子睡觉,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今夜没有做到一个好梦,她在一片黑暗的教学楼里跑,可是不管她跑到哪里,路面的尽头都会出现一个黑衣少年。
走近了些,那张脸变的清晰明辨。
少年凑近她,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仰起脸,听见他低低的笑,“想逃哪儿去啊,嗯?”
安芜吓的惊醒,她开了灯,身上有一层虚虚的浮汗。
她撑着下了床,穿着棉拖鞋去书桌边找水杯。清凉的水顺着喉管下延,她的心情平复了一些。
程攸宁对安芜说,她的出现本来关注的人并不多,可和江朔牵扯上,才发展到了如今的局面。
安芜叹了一口气。她以后一定跑的远远的,尽量不要和他说话了。
—
几天后就是国庆节,月考安排在国庆节回来之后。八班教室哄闹的不行,裴兴仁推开教室门,一颗纸球从后面飞来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他啊哟一声,教室安静了一瞬,传来哈哈大笑。
钱铎鑫躬着腰一溜跑到前台,“老裴您没事吧,哎呦,对不住您啊。”
裴兴仁瞪着眼,一脚踢开他,“滚一边去,混小子,教室不准喧哗打闹,你把我话当耳边风呐。”
“是是是,错了错了,老裴。”
钱铎鑫一边笑一边应,笑哈哈闹的不行。
裴兴仁是八班的班主任,人也快五十岁了,是岱安八中年龄偏长的老教师。他代课语文,当年也是位抢手的优秀教师,可是随着年纪增长,竞争力不能和年轻人比,再分配时就被降下来带混合班。
混合班的学生混乱,刺头多一点不服管教,老裴也是操碎了心。
“别给我打哈哈,滚回位置去。”
钱铎鑫嘻嘻哈哈的,抱着纸球溜了回去。
“宣布个事,下周放国庆节,回来后学校组织一次月考……”
裴兴仁在讲台上苦口婆心口干舌燥的动员宣讲,后排学生打哈哈,做什么的都有。
钱铎鑫打了个哈欠,猫着腰溜到江朔边上,拉开椅子坐上去。
江朔人仰着,轮椅被调成一个舒适的弧度,他悠闲的抖着条腿,手里转着游戏机厮杀的起劲。
“喂,朔,国庆有啥安排,咱组个局外面玩去?”
他们这些人根本不会在意什么考试,考不考成绩就那样,一点不是事。尽管老裴在上面苦口婆心的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钱铎鑫也就听见了三个字——国庆节。
好他妈长的一个假期,有的嗨了。
江朔眉眼没抬,他昨天似乎睡的不够好,神色略有倦怠,脸色很白,也懒得说话。
一局游戏结束,他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点了点。似乎是没劲透了,关了手机丢桌上,他蜷起胳膊,掀起眼皮懒洋洋扫了眼前台,“不去。”
“别啊朔。”钱铎鑫听到他不去,急急劝说,“七天长假呢,不出去嗨干嘛呢,无聊不无聊啊?”
钱铎鑫枕着下巴,若有深意的压声说,“多
叫几个人,我再喊几个妹子,热热闹闹玩个通宵,多起劲儿啊。”
“那谁,谢川家不是扩了所□□嘛,在你叔那地皮,咱去光顾光顾呗。”
论玩钱铎鑫属实是会,小道消息来得灵通,烦人的紧。
江朔看他一眼,勾唇扬了扬下巴,“老裴让你学习呢,钱铎鑫你不急?”
老裴还在讲台上动员,钱铎鑫眉头皱了下说,“哎,我这脑子,算了放弃挣扎了。”
江朔笑,“你挣扎过吗?”
“……”
钱铎鑫苦下脸,笑着反驳回去,“不是,朔哥你还能抨击起我成绩了?要不这样,我落下那点分数您努努力,多做会儿写个作文题?”
笑死人,搁这五十步笑百步呢!
江朔抄起书丢过去,笑骂:“滚!”
书没砸钱铎鑫身上,他一躲,直接飞地上。老裴在前排讲的绘声绘色,闻声戛然而止。
他要被这两个小混蛋给弄气死。
“江朔钱铎鑫,你俩干嘛呢?”
钱铎鑫趴下去,老裴直接抽了根粉笔砸过去,“钱铎鑫你去那干嘛,滚回你自己位置。”
钱铎鑫离开后,老裴苦口婆心继续演讲,下课后还把江朔给叫走了。
江朔坐在轮椅上,电动轮子绕着那十几平的面积来回动,自在的和自己家一样。
裴兴仁知道管不着他,他坐位置上就着保温杯灌水喝,一节动员课讲的口干舌燥嗓子疼。
等他喝完水,就见江朔的轮椅车晃到了最里排老师的工位上。
他低垂着脑袋,漫不经心的翻卷子。
裴兴仁看清他翻的是什么,觉得新奇,这混世魔王什么时候对语文卷子感兴趣了,他那语文书没见他翻几页,新的发光。
他轻咳一声,说,“来,看了实验班学生的卷子,你有什么想法。”
江朔没理他,目光在那叠卷子里挪动,稍停后抽出一张卷子看。
分数挺高,他翻了个页看人作文。
嗯,这什么字,他妈的写这么可爱。
裴兴仁喊他没见人理,他尴尬的咳了声,走过来俯身,看清他手里卷子后,笑眯眯说话。
“不错,这姑娘是刘老师班语文测试第一,你看看人家的作文,再看看你的。”
安芜的作文批出来后,语文老师就给全班复印了,裴兴仁也要了一份,打算复印完发给班里学生。
江朔勾了下唇,成绩这么好啊。
“比不了呢,我不会写。”
“你写什么你?”裴兴仁懒得和这人扯,这小混蛋压根没写过作文。
裴兴仁继续劝说,苦口婆心的,嗓子刚刚补的口水又干了。
江朔漫不经心把卷子合起来,懒洋洋说,“那行呗。”
这次还挺好说话,裴兴仁追问:“你行什么?”
江朔哦了声,“下次写个题目。”
“……”
没再呆多久,江朔出门,巧的是,刚好碰上去办公室交作业的安芜。
安芜抱着一叠厚厚的作业本,这本子有a4纸那么大,交叉叠成四大摞,很重,她抱着费劲。
走到半路她停下来用膝盖往上顶了顶,防止本子下滑。
等她再往前走,倏然就碰上了从拐角处窜出来的人。
安芜一晃,急忙停住脚步。
随着她腿部动作的戛然而止,怀里最上面那叠作业本滑落下来,啪嗒一声砸下来。
竟然直接砸在了江朔的大腿上。
“艹!”
“啊!”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就在她受到惊吓往前倾的瞬间,江朔探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帮她扶住了剩余的书本。
书本砸在腿上,有几本滑下去碰到了他的小腿。
江朔刹那间闷哼了声,眉头都蹙起来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安芜怔怔的,脸不受控制的从颈红到耳骨。江朔还拽着她的手腕,力道大了些,安芜垂眸看见他煞白的脸。
她咬了咬唇说,“你没事吧。”
“有事。”江朔抬起脸,少女立在他眼前,因为害怕手腕都僵着不敢动。
他唇线浅浅一扯,压着声音说,“疼死了。”
安芜一时辨别不清他这话说的真假,如果是之前她肯定相信死了。可是她看了他那么多帖子,嚣张轻狂不可一世,他哪里有这么脆弱了?
可是现在他伤了腿,脸色惨白,好像也不像是假的。
“对不起。”安芜无措的道歉。
江朔拽她的手加了点力道,半个身子倾过去,冷声很凶的样子,“对不起就算了,我腿砸伤了。”
安芜抿了下唇,小声辩驳,“可你不是废了吗?”
“……”
江朔面容僵了僵,不错啊,还能辩驳了。
他弯了下唇,拽她的手更用了点力,“废了就能被你随便砸了?”
安芜往后退了退,没有挣脱开,她脸红的不行,胡乱的辩驳,“可你不是……没了吗?”
“什么没了?”
安芜没做声。
江朔似是愣了半晌,随后哦了一声,了然。
他唇弯下来,笑了笑,复又啧了一声。
“看帖子了?”他几乎是笃定的语气。
论坛上有一个热门贴,说他这条腿是整条截肢,藏在工装裤里的是一条假肢。
这条帖子挂了很久,也没见江朔辩驳,于是众人便更加笃定。
帖子里的人都在猜他这条假肢是什么材料的,有人说是木头材质,有人猜是机械假肢。
一幢楼忌惮江朔的人不少,出这事他们跳的最欢,还开贴下注赌他这条假肢的材料,甚至声称谁扒他这条工装裤就给谁十万。
这发帖人挺横,但是也仅限打打嘴炮,但谁也不敢惹他。
江朔猜安芜应该是看了这条帖子。
“想知道?”
他挑了下眉,身体倾下来,凑在安芜声音说。
少年凑的极近,安芜几乎只要稍稍偏头就能碰到他凌冽的下颚线。柔软的短发快要碰上她的耳垂,独属于他身上的气息袭过来,烈辣的橘调混着薄荷的味道。
安芜僵着,手上的本子已经被他挪走了。
安芜反应过来,下意识去抢,声音颤着反驳,“不想知道。”
江朔卸了力道,安芜往前一扑,手顺势按在了他的大腿上。
江朔动作一颤,坏笑僵在唇角。
安芜懵懵的,一动不敢动。
柔软间带着点劲儿的触觉,那炙热的温度顺着她的手一点点蔓延,酥麻的红到了脸。
江朔忽然闷笑了一声,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睫,凑近她。
“摸到了吗?有肉的。”
“……”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