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这都是什么啊啊啊啊啊!
安芜不想和他纠缠下去了,这人简直是坏死了。
她使劲推开他,人退后拉开距离,好在江朔也没继续为难她,低垂着脑袋眼里是不正经的笑。
江朔把腿上的本子递过去,安芜接过,自以为很凶的瞪了他一眼。
江朔看见少女的小表情,笑的更欢了。
真可爱。
教师办公室设在右侧连廊边,他们隐在转角处,位置隐蔽几乎没人发现。但到底是下课时间,安芜以前朦朦的不知道他是谁,可现在已经知道了。
如果被人看见,不知道又要掀起什么腥风血雨呢,她现在在班里已经很难过了。
安芜不想再纠缠,抱着作业本从他身边绕过去。
江朔全程都在看她,观察她每一个小表情。
他弯着唇,看少女又气又怕的样子,气呼呼的像个河豚,还不敢做什么。
简直可爱的不行。
安芜绕开他往前走,江朔忽然不正经的出声,“列夫托尔斯泰曾说过,理想是指明灯,没有理想就没有坚定的方向,而没有方向就没有生活。”
她脚步顿住,身体倏然一僵。
“苏格拉底曾说世界上最快乐的事,莫过于为了理想而奋斗。”
安芜猛然回头,简直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江朔没心没肺的笑着,他停了停,继续念,“而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漫画家。”
“你——”
安芜瞪大眼睛,小声反问,“你,看我作文?”
江朔把轮椅挪过来,勾了勾唇,“好学生,写的不错。”
“……”
安芜很生气,他怎么就这么流氓?光明正大看人作文,还故意念给她听。
就是故意的,故意整她耍她玩。坏就坏了,还这么张扬,简直太讨厌了。
安芜忍了忍,不骂他,不想和他再牵扯更久了,她没再停,抱着书往办公室走。
好在等她出来,办公室外已经没人了,安芜松了口气。
她回到教室,正值下课,她位置照常被人占了,几个女孩子围着程白卉看她介绍新买的化妆品。
程白卉爱美,几乎每天都是带妆上课的。她换了个化妆盒,里面塞满了口红。盒子没地方放,就搁在两人位置中间她的杂物盒上。
安芜坐的拘谨,生怕不小心把化妆盒给碰了。
她们聊的开心,安芜抬头看了看前面的钟表,好在距离上课只剩下两分钟了。
“卉卉这个牛奶真好喝,什么牌子啊挺贵的吧?”
一个女孩手里捧着瓶草莓酸奶,瓶子外面是一圈看不懂的外文,是进口的。
那女孩微微侧身,安芜看清她手里的牛奶瓶子,和自己送给程白卉的一模一样。
程白卉掀起眼,恰好看见了站在边上的安芜。
她唇线扯扯,不在意的回答,“哦,挺便宜的吧。”
她们知道程白卉口里的便宜和她们的认知是不一样,继续说,“可是很好喝哎。”
程白卉漫不经心的说,“是嘛,也就那样,很一般啊。”
安芜移开视线,并没有因为程白卉的话产生多大的心理情绪,上课铃响后,旁边人都散了,安芜回到位置上,程白卉立刻换了张面孔,冷着脸收拾桌上的东西,气压又冷又低。
安芜把数学书拿出来准备上课。
又是一节惊心动魄的数学课,课上一半,宋冰没再抽人回答问题,而是通知了国庆后的月考。
她把每个人去年的期末成绩放在显示屏上,一个一个的对目标。
前面的同
学还好,名次越后,宋冰的声音压的越冷,被公开处刑的学生满脸泛着羞耻的红,脑袋压得低低的不敢看她。
等宋冰离开,整个班的学生依然没回过神来,教室的气压瞬间变的紧张压抑又低迷。
好半晌才有人出位置走动,安芜听到她们在念叨说,国庆节根本都不敢放松玩。
宋棋成走到安芜位置上拍了拍她胳膊,他语气平静的问她,“要不要一起复习?”
“什么?”
安芜不是很理解。
宋棋成笑了下说,“国庆后就要月考了,你任务很重,考的不行就不能留下了。”
安芜沉默了会儿。
按照她之前的推定,她只有考近前20才能稳住班级前十名,十二班不同其它班,宋冰治学生很有一套,大家都很努力。
宋棋成见她不说话,继续说,“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安芜蹙了蹙眉,刚想说话便被他打断,“我的理科比你好,但你文科比我好,我们互相学习怎么样?”
宋棋成这样说安芜容易接受多了。
她点了点头说,“嗯。”
宋棋成见她答应,心中流过一串热流,他笑了笑说,“行,那我们晚自习就约在图书馆一楼的自习室吧。”
安芜仰起脑袋,有些懵懂的问,“图书馆?”
“嗯。”宋棋成说,“那里安静些,交流也方便,你说呢?”
安芜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于是答应了他的建议。
安芜回到家和妈妈聊起考试的事情。
她不是什么都和舒秋芸说,以前一直是安才哲管她的学习,舒秋芸也省心。可现在她主动担起这个角色,虽然不懂,也会时不时问一问安芜。
安芜知道舒秋芸的脾气,她性子闷,心事喜欢憋心里。她如果不主动和舒秋芸提,她就会憋着乱想瞎操心。
所以安芜每次回来都会和舒秋芸说两句学校发生的事,舒秋芸见她过的好,也就放心了。
现在听说马上就要大考了,安芜晚上上完自习,舒秋芸都准备夜宵候着,给她补营养。
安芜垂着脑袋吃妈妈给她准备的阳春面,舒秋芸就坐在她对面,盯着看她吃。
晚上白炽灯的光亮的不是很真实,舒秋芸看着自己女儿,心软下来说,“慢点吃,不够锅里还有。”
“好。”
安芜应声,舒秋芸的目光太过柔和,她眼睛被雾气蒙着。
心想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只要妈妈还在身边,发生什么她也不怕。
安芜起床更早了些,回学校时,教室里已经坐了一半学生。
宋冰一节课的威慑,十二班的气氛倏然间就变了,变得格外紧张。
安芜去接水时,看见朱灵站在水房边的窗户上,肩膀抽动着。
安芜见不太对劲,凑近一步,发现她眼圈红红的在哭。
安芜轻声问她怎么了,朱灵吸了吸鼻子,摇摇头。
她咬唇说,“压力大。”
安芜没有说什么,这几天班里气氛很诡异,也是她从来没感受过的。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朱灵,毕竟她遇到的挑战其实更困难。
她从口袋掏出纸巾递给她,朱灵轻声说了句谢谢。
她咬咬唇对安芜说,“其实我有时候在想,不在十二班挺好的,还不如在普通班。”
安芜怔了怔,没说话。
晚自习,宋棋成准时来喊她。
安芜把要复习的书本放进包里,跟着宋棋成出教室。
她没有去过图书馆,岱安八中的确和传闻中一样有钱,图书馆建的气势磅礴,比周围建筑占地面积都要大。
她摸出校卡,
跟着宋棋成去一楼复习。
虽然图书馆建的大,来学习的人并没有多少。宋棋成像是提前踩过点,一楼几乎没有多少人。
他们找了个边角的位置坐下,安芜坐在宋棋成对面。
两人各自复习,后来宋棋成递过英语卷子问安芜语法问题,安芜和他轻声交流。
宋棋成是个很擅问的人,相比较而言,安芜问的问题更少。
交流下来,安芜发现宋棋成的文科的确有些问题,他的英语基础打的不牢,特别是语法,甚至还在死背公式。语文作文的素材积累也不行。
宋棋成没有说,其实他家世不是很好,算是小地方考进来的。小学到初中就学的学校师资也差,英语老师还是大学生支教,来一两年就走,所以他学的体系是混乱的。
初中时算是他们学校的第一名,岱安八中来劝学,说是可以免学杂费并且提供八万元补助。他家人一听心动的不行,再说这学校也的确不错,于是他就没去成实验高中而来了八中。
安芜花了点时间把他欠缺的一块语法整理了会儿,等补习完,一节课已经结束了。
宋棋成不好意思的说,“以为是来帮你的,结果倒变成你教我了。”
安芜继续做理科卷子,其实新学的这些内容她掌握的挺不错,偶尔会遇到些难题,她也会自己先想,实在想不出再和宋棋成商量讨论。
安芜发现宋棋成理科好也并不是脑子转的快,相反,他是底子扎实加努力。
不知不觉到放学,两人收拾东西离开,
整个学校黑漆漆的,路上都是行人,微风拂过来,一身的疲惫和着月光走。
一辆路虎越野停在校门口,新来的门卫硬是不放行。
钱铎鑫头探过去,和他讨价还价,“我去大哥,你有点眼力见行不,我这张脸还不认识啊,开个门啊。”
新来的门卫也硬气,说什么也不给开门。钱铎鑫没辙,只能让其余人在门口下车。
其余人陆续下车,程白卉还不下,她偏过脑袋看江朔。
程白卉坐在和江朔同排的右边,中间隔着一个空位。
江朔人后仰靠着车背,手肘撑在窗边,车内光线暗淡,他百无聊赖的闭着眼。
疏忽间,校门口传来学生说话的声音,江朔睁开眼,视线看向窗外。
只一眼,他把窗户降了下来。
程白卉一怔,目光顺着他的窗看过去。
门卫亭边站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他们侧着身,女孩站在男生边上,仰着头和她说话。
待她转身,程白卉认出了人。
那不是安芜吗?还有那个男生好像是,宋棋成?
程白卉还在困惑,江朔哗啦一声开了车门,他跳了下去。
“程女神,你还不下车啊?”
钱铎鑫在车外催促,程白卉抿了下唇,推开门从右边走下去。
“班长不用送了,你快回去吧。”
自习结束,宋棋成跟着安芜一路送到门卫室。安芜背着书包,手拉着肩带,仰头和他告别。
宋棋成笑着说,“嗯,对了,我们还没有联系方式,能加你好友吗?”
见安芜还不答话,宋棋成解释说,“这样的话,如果遇到不会的题目,也能相互问。”
安芜点点头,说好。
她把书包褪下来,捞出小手机,和宋棋成加了好友。
好友通过那一瞬,宋棋成笑了。
安芜和他挥手说,“那班长再见。”
宋棋成笑着说,“好,路上小心,明天见。”
安芜没走几步,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说话,然后她就是看见了程白卉还有江朔。
他们好像是从外面回来,没有穿校服,程白卉若有深意的看她一眼,侧过身继续和男生说话。
她不知道说了什么,江朔皱了下眉,脸冷下来推开她。
程白卉脸色有些白,气急败坏的,却又无可奈何。最后被一个男生打哈哈推了下,女孩子揽住她几个人往教学楼里走了。
安芜收回视线,倏然间发现江朔正在看她。
他没有坐轮椅,人直接懒洋洋的靠在车前,一条腿撑地另一条叠在上面。夜色暗淡下来,他穿的衣服颜色漆黑,半隐在夜色里。脸色却白,轮廓线清晰明辨。
唇抿成直线,视线冰冷。他一直都不正经吊儿郎当的样子,今天整个人充斥着凌冽的戾气。
安芜抿了抿唇,悄悄收回视线装没看见,径直背着包往前面走。
程白卉下车后看清了那个男生,原来是宋棋成,她讥讽的笑了笑,旁边的女孩子也指给他们看。
“哎,卉卉那不是你同桌吗,他怎么和班长在一起?”
“我去,惊天发现啊,我说宋棋成怎么对安芜这么特别呢,原来这两人私下有一腿啊!”
钱铎鑫也看见了人,哇哦了一声。
“那什么情况?那不是安芜吗?”
程白卉笑着说,“是她,钱铎鑫你不急?”
钱铎鑫无语说,“我急什么我急?”
“你不是看上她了?”
“艹,我看上谁了我,没有的事。”
程白卉转身,看见江朔靠在车前,漫不经心的看着前面,她顺着江朔的视线往前,发现他正在看安芜。
程白卉表情变了变,笑着对他说,“阿朔,你也认识那女孩啊,可惜钱铎鑫要失恋了,她好像看上了我们班长。”
“藏的真深,连我都没有发现呢。”
她还想说什么,江朔冷冷出声,“你还走不走了?”
程白卉脸色一僵。
他的语气属实冷,是肉眼可见的不耐。
程白卉委屈死了,他怎么可以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从来没人这样凶她!
程白卉其实已经准备放弃他了,可是论坛最近轰轰烈烈的把江朔和安芜捆绑在一起,虽然有人嘲安芜,可是程白卉总觉得这些话听起来不对。
安芜能抓住江朔,她却不行,她成什么了?
程白卉不甘又好奇,于是套到江朔今天的行踪,找了几个朋友跟着去了。
没任何变化,他依然对自己爱答不理的。程白卉有意无意的套话,周边人说都没见过安芜。
程白卉得意了,谣言而已,她连江朔圈子边都没踏过。
程白卉心口含着气,又看了眼江朔的腿,下巴扬了扬,眉眼里全是孤傲。
走就走,谁稀罕一个残废!
不过这趟也不是没白来,她撞见了一段暗搓搓的地下情。
人都走了,钱铎鑫转身,见江朔脸冷着,怔怔的望着一个方向,他调侃的话咽在了喉咙里。
冲击不小,这孔雀屏刚开呢,人姑娘居然有对象了。
任谁谁受得了?
女孩的身影渐渐缩小,远处暗淡一片,她走向了学校对面那片居民小区。
那小区年代久远,里面住的人混杂,还有一片小树林,黑漆一片。那地方危险的很,出过多次意外事故,不少女孩惨遭毒手。
这姑娘果然是外地人,胆子真大,这路都敢独自一个人走。
江朔仍然没动,他唇线抿的直,眼神漆黑凌冽,黑暗下表情混杂难辨。
钱铎鑫手伸过去搭他肩膀,刚想说话。
“艹!”
江朔没忍住忽得一声咒骂,推开他的手,速度极快的跳上了车。
安
芜穿过马路,身后校园的路灯光线暗淡下来,眼前一片黑漆漆的树林,蝉不停的在夜色下鸣叫。
又是这片老小区,安芜胸口的气提起来,小手渗透出湿寒,深深呼了口气。
加快脚步往前面跑。
道路幽深又长,因为没什么灯,来往的人极少,偶尔有小电炉通行,可在这漆黑的夜色下,有人反而比没人更可怕。
路灯暗淡,有些还坏了,滋滋的一闪一闪,再前面忽然黑沉一片,接连几站路灯都坏了。
安芜心口砰砰的跳个不停,脚步顿住那,控制不住的想要折返。
她深深的呼了口气,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打开手机灯,探着路打算往前冲。
而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刺耳的喇叭声,在漆黑的夜色下格外的响亮,安芜吓一跳,转身回头,一道强光啪的打了过来。
光线实在太强了,那车几乎把灯全部打开了。
安芜眼睛一时适应不过来,她用手背抵着额头,眯着眼睛,迷迷糊糊间看到那车的车门被打开,后座跳下一个人。
“艹,谁把钉子丢路上,扎我轮胎了。”
冷冽的声音在黑漆漆的夜空下格外响亮,安芜几乎瞬间就认出了人。
那声音懒懒缓缓的、漫不经心的,还带着点不耐。
不是江朔是谁?
可神奇的是,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那提到嗓子眼的惶恐烟消云散。
安芜转过身,眼前黑漆漆的大道一片大亮。
阴暗的可怕气息好像在顷刻间全部散去,光亮散漫角角落落。
安芜攥紧包,加快脚步,冲着那光亮的尽头快步跑去。
江朔还站在车外,他腿伤着,一条腿立着,另一只垂在半空,因为需要借力保持平衡,他一只手扶着车门,目光专注盯着光亮的尽头。
女孩的身影越来越小,她跑的太快了,快到不过眨眼,就缩成了小小的一个点。
直到大道再无人影,江朔转身跳上车。
他面容没什么情绪,钱铎鑫默了默,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我没看出来,您还有情圣的潜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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