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晓远这回喝的啤的,酒意上得不凶,只是微醺,没上车就睡,也看得出来人有些兴奋,就算安静,也是一个人睁着闪闪亮的眸子坐在副驾,跟只雀跃都写在脸上的小狮子一样。
小狮子路上一直是知道自己正跟着陆琛去宴澜湾的,没多想,到了小区地库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等会儿,这么晚了,他来陆哥家干嘛?
贺晓远:?撸猫吗?可是都这么晚了。
贺晓远的脑子又有点不够转了。
他下车才想起是陆琛让他来的,来干嘛来着?
贺晓远怎么都想不起来。
等进了电梯,贺晓远才木愣愣的看向陆琛问了一句。
陆琛回眸,理所当然的语气:“不是庆祝你签成合同么。”
庆祝?
贺晓远还是想不起来有这回事。
又想他们不是聚餐庆祝过了吗?
直到电梯抵达顶层,梯门缓缓向两侧敞开,贺晓远眼一抬,看出去,看到了客厅那面巨大的落地玻璃上挂着的一条大红金字的横幅,横幅上书:热烈庆祝恭贺贺晓远经理项目签约成功。
贺晓远:?
贺晓远:!
贺晓远:⊙⊙
瞬间,真的是瞬间,贺晓远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被激了出来,尬得脚趾头恨不得当场给电梯轿厢的地板抠出个大洞。
他震惊得心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也太尬太羞耻了吧!
啊!
贺晓远当即转身向电梯内,根本无法面对、没眼直视,想了想,意识到这是陆琛特意给他准备的,震惊又哭笑不得的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说谢谢吧,是应该的,可这真是太尬了太羞耻了,说别的吧,显得自己很没有礼貌很不识抬举。
贺晓远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左右为难过,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陆琛了,最终“啊”一声抬手捂住眼睛,终于明白陆琛说的“庆祝”是什么意思了,他又尴尬又哭笑不得,笑对陆琛道:“怎么还有这个!”
他是真的没眼看啊!
陆琛好好一个大boss,平时从上到下的品位不知道多好,怎么这方面接地气到又俗又土?
贺晓远还记得自己上一次看见这种大红的横幅是大四毕业的时候,在男寝楼看到有人挂“国足!呸!退钱!”
陆琛怎么能挂这种?
看得让人太——羞耻了!
贺晓远捂着眼睛,电梯都没法儿出,各种哭笑不得。
最后是被陆琛搭住肩带出电梯的。
陆琛抓住贺晓远一只手,把那只手从脸上扯下来,示意贺晓远去看,还寻常道:“不是挺好的吗,应景。”
no!
贺晓远拒绝去看,坚决不去看,扭着头、眼睛往身。
陆琛索性抬臂揽着年轻男生的肩膀,把人带向客厅,越过沙发,靠近窗边。
贺晓远不得不跟着走近,走近就后悔了,要往方向走,被陆琛拉住。
贺晓远一脸拒绝,笑着求饶:“我不看我不要看!”
陆琛伸手捞着他:“没什么,别害羞,看看就习惯了。”
“习惯不了!”
“来。”
两人在横幅前“过招”似的拿手“你来我往”“一个要走一个拉住”,最终贺晓远闹了一个大红脸,还是面对看向了陆琛特意给他准备的这条大横幅。
真的,贺晓远一点儿都想不通这种品位卓越的超级豪宅里,为什么要出现这种红灿灿俗里俗气的东西?
他好没眼看,尤其没眼看横幅上那句“贺晓远经理”。
但他虽然害羞,看的时候却一直带着笑,内心里
还是喜欢高兴的。
他把横幅从头到尾看了几遍,一句“谢谢”正要出口,一束花突然从天而降,来到他的面前。
贺晓远惊讶,扭头,陆琛拿着花,含笑:“恭喜。”
跟着道:“努力有了结果,付出有了回报,确实值得特意庆祝下。”
贺晓远又惊讶又感动。
他从来没有想到能在这样的时候收到花,他以为大家道句恭喜、一起开开心心的吃顿饭喝喝酒,就已经是对他最好的祝福和能力的肯定了,竟然还有花?
红着脸的年轻男生满脸惊讶。
他面前持花的男人温柔而沉稳。
他们无声的互相对视,时间在这一刻都仿佛为他们静默了。
贺晓远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惊讶?触动?意外?高兴?应该是都有的。
可又像有别的什么在心田间一闪而过。
贺晓远没有抓住那感觉,就觉得陆琛待他真的太好太好了。
一个项目的合同罢了,以陆琛的身份职位,什么没见过?
可陆琛却说这是他努力的结果、付出的回报、是值得庆贺的时刻。
把明明很小很小的一件事形容得那么重要。
还给他特意拉了横幅,专门买了花。
不,不止,甚至特意等到现在,等他聚餐结束,知道他喝了不少,还特意开车把他从餐厅接过来。
贺晓远心念间忍不住便想,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这样的人得好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眼下这些?
贺晓远心间何止暖流淌过,他有种整颗心整个人都被温柔裹覆爱护的感觉。
他回视陆琛的眸光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海边阳光下的贝壳。
贺晓远缓缓抬手接住花,很轻的说道:“谢谢。”
陆琛漆黑的眸光凝视面前的男生,带着温和的清浅的笑意。
贺晓远这会儿反倒有些羞赧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刚刚看到横幅的反应太大,跟不识好歹似的,浪费陆琛的心意。
他不再和男人对视,转眸看向窗户玻璃上的横幅,抱着花,嘀咕道:“特意订的吗?”
陆琛高高的站在面前,莞尔:“不是。”
嗯?
贺晓远回头。
陆琛幽幽道:“路上捡的。”
贺晓远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不是特意做的还能是什么?都写着“庆祝恭贺贺晓远”了。
贺晓远笑,赶忙道:“对不起对不起。”
陆琛含笑,看着男生:“没关系,反正是捡的。”
贺晓远知道陆琛在跟他闹着玩儿,也玩笑,笑问:“那花也是捡的吗?”
陆琛从容的“嗯”了一嗓子,道:“是猫从路上叼回来的。”
贺晓远笑,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顺着话道:“那真是辛苦你们了,又是捡又是叼的。”
“不辛苦。”
陆琛说着,抬手张开手臂和怀抱,上前小半步,轻轻环抱了下年轻男生,附耳轻声道:“祝贺你,贺晓远,你很棒,你做得很好。”
贺晓远心口瞬间就被撞了下,眼眶跟着热涨了起来——被人肯定的感觉真的太好太好了,那些辛苦的不厌其烦的来回奔波、熬过的夜、加过的班、费尽的口舌等等,终于都有了价值与意义。
尤其肯定这些的、亲口说出这些话的,是他仰视的向往的、甚至可以说是依赖的那个,又强大又厉害对他又好的陆琛。
瞬间,温柔与热意填满心间。
贺晓远的触动太深太多,本来想笑,差点就要哭了。
他吸吸鼻子,忍住了,才没让触动的眼泪掉下来,眼眶已然湿润。
陆琛放开他,不
再抱着,改双手搭肩,笑:“怎么还要哭鼻子了?”
贺晓远托着花在怀里,吸吸鼻子,垂眸敛目:“没哭。”
陆琛面对面,好整以暇的看看他:“肩膀借你。”
贺晓远笑出来,抬眸,眼泪也收了回去:“真没哭,你又逗我。”
长毛大缅因已经在旁边站了有一会儿了,好奇的仰头看着家里的两个大人:“喵。”
贺晓远才注意到它,弯腰把它抱起来,和花抱在一起:“吵到你睡觉了?”
陆琛这时往沙发那儿走,走远了几米,摸出手机,手机横过来举在手里。
?
贺晓远看过去。
陆琛的用意显而易见:“帮你拍几张。”
“好啊。”
贺晓远现在不嫌弃横幅了,很开心,把猫放下,来到横幅一头,不挡着横幅上的字,抱着花面对镜头,想了想,还微笑着对着镜头比了一个剪刀手。
陆琛平举手机,弯下腰放低手机调整镜头的高度,给贺晓远拍照。
拍一张当然不够,拍了很多张,有贺晓远站在横幅头部、横幅尾部、横幅中央的,有贺晓远抱着花抱着猫或者花猫一起抱的,比剪刀手的、没有剪刀手的,抿唇笑的、露齿笑的,各种各样。
贺晓远还自己摸出手机,抱着花挑角度各种自拍、让陆琛站到横幅前拍陆琛、和陆琛凑在一起拍合照。
自拍合照的时候,两人挨得很近,不但陆琛搂了贺晓远的肩膀,陆琛举着手机镜头对准两人的时候,贺晓远也用胳膊搭了陆琛的后背。
总之拍得很开心,两人之间的互动也很自然亲密。
拍完,贺晓远窝在沙发里翻照片看,看到觉得有趣的就傻笑,还把手机举起来给身旁的陆琛看,两人一起笑。
贺晓远被酒意醺着,人没醉,状态放得很开,之后还跟陆琛坐在沙发上聊了好一会儿的天。
什么都聊,天马行空,从十几岁的学生时代说到二十岁的大学,从工作项目聊到员工寝室,还说11楼露台上养的乌龟好能吃,每次他过去喂食的时候都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大口大口的伸着脖子;又说现在工资真多,上班真好,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这些钱他都不用转给任何人,都是他自己的,平时住在寝室、吃在公司,他也没什么大额花销,钱都自己留着,真好……
说着说着,闭着眼睛的贺晓远脑袋一歪,枕到了身边陆琛的肩膀上。
陆琛转头看了看,由着他挨着。
贺晓远没醉,就是有点困,知道自己是靠着陆琛的。
他由着自己靠了,觉得没什么,反正他和他陆哥的关系那么好。
靠了会儿,贺晓远在陆琛肩头无意识的拿脑袋轻轻蹭了蹭,身体动了动、调整了下靠姿,脸埋在了男人的颈弯里,带着些热意的鼻息轻轻喷洒在颈前喉结下的位置,嘀咕:“你怎么这么好啊。”
陆琛没动,肩膀撑着男生,眸光往身畔转了下。
贺晓远跟着嘀咕:“你真好。”
陆琛轻声:“多好?”
贺晓远应道:“特别好,特别特别好。”
说着又拿脸颊在男人颈间蹭了下,像家里那只大缅因似的。
陆琛不是柳下惠,年轻男生主动的接近、不自觉间的蹭贴都令他有些心痒难耐。
他也调整姿势,与贺晓远靠近的那只手臂伸到男生身后搂了下,把人又搂近了点,差不多半靠在自己怀里,接着手抬起,掌心捧住男生脑后,轻轻的抚了抚,男生猫一样,闭着眼睛挨靠在怀里,脸颊又蹭了蹭,喉咙里发出很轻的舒服的喟叹。
陆琛头一偏,唇前、鼻息下便是男生的额头。
陆琛这时候当然是有些隐秘的念头
的,男人么。
他没真的做出点什么,全凭他自己个人的在行为举止方面的骄傲,觉得“趁火打劫”很没品,他根本不屑做。
但怀里的狼崽暖烘烘的,半抱着还觉得软,香香的,身为男人的各方面都正常的陆琛,便开始有点心猿意马。
他也知道靠着他肩头怀中的男生睡着了且信任他,现在他要做什么,男生不会有任何反抗——
他的另一只手来到贺晓远的面孔前,手指托着下巴轻轻抬起。
他垂眸望去,随下巴抬起的薄唇粉润好看,一口就能含住抿进嘴里。
陆琛的喉结轻轻滚了滚,唇与气息离那两片粉瓣近极了。
但最终,陆琛放下了挑下巴的手,只偏头,在贺晓远发顶轻吻了一下。
还是个小孩。
他心中笑想。
早晚有一天……
陆琛对无法预估的未来持有乐观心态。
而就在陆琛刚亲完发顶的时候,贺晓远睁开眼睛、抬头,平静如水的目光看向陆琛。
陆琛垂眸从容回视,什么都没说,也没任何表现,就好像自己什么都没做一样。
贺晓远不知是恰好醒了,还是感觉到有人在亲他才醒的,总之他眼睛睁得挺快挺巧的,也不知是没有睡着还是什么,目光也挺清明的。
但他的反应不像是清醒的,又或者说,他清醒的状态下或许不会做出下面这番举动——
他和陆琛对了眼,便继续枕着男人的肩头,动了动,伸手搂住了陆琛的腰际,把自己以更舒服的姿势更亲密的贴靠进男人怀中,再无声的重新闭上眼睛,像狼崽在头狼怀中,又像是在这样的怀里格外有安全感,身心都在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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