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中原中也擦擦伤口上的血,只见他侧脸被划伤的地方,赫然躺着一道浅浅的灰线。
“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太宰治问:“那里和格桑君的手一样了。”
“被魔人说的那个笔架划的。”中原中也看不见,心里烦躁:“屋里太黑,我只能用异能的光照亮,刚低下头看办公桌上的东西,那个人就出现了,他按住我的头,想把我按到地上,我躲避时,脸就被笔架划了……”
“怎么按的?”雾矢格桑问。
中原中也想了想,俯身模仿了一下刚才的情景。
“办公桌边有椅子吗?”
“有,被按下的时候,我后膝盖磕到了办公椅。”
“他会不会是想把你按到椅子上?”
中原中也也发现了不对劲:“对啊,如果是要杀我,那为什么不攻击脖子?”
就算是像把人磕到桌上,那也不该是按的动作,抓头发才对。
太宰治盯着刚被中原中也杀死的袭击者,它在逐渐白骨化,骨头堆里的灰线马上要出来。
“中也,你试试能不能不吸收那个东西。”
中原中也点点头,学着雾矢格桑的样子,伸手抓住那条灰线,然后在手上划了道创口,把灰线凑了上去。
灰线见到血,先是激动的扭了两下,然后不动了。
雾矢格桑敢肯定,他在那条线上,看见了嫌弃的情绪。
……这玩意,还有生命?
“你把它抬到脸边,中也君。”
“我试试……为什么要叫我中也君?”中原中也突然想起费奥多尔也管自己叫中也先生的事情。
现在是该纠结这种事的时候吗?
辻村深月看的着急,好在中原中也说话的时候没耽误正事,把灰线凑到了脸边的伤口。
灰线立刻灵活起来,像是贪吃的小孩看见喜欢的零食,迫不及待的钻了进去。
“中原太长了。”雾矢格桑解答,随后看着从不易察觉的浅灰到黑紫色的线,那东西从侧脸的伤口向两侧蔓延,像在皮肤下绽开了一朵妖艳的花:“中也君,什么感觉?”
“有点痒……”中原中也突然不说话了,他捂住伤口,半跪在地,喉咙中发出痛苦的嘶吼。
“中也!”太宰治冲上去,手搭在他肩膀上:“冷静。”
有【人间失格】的辅助,中原中也立竿见影的平静了下来,不过依旧维持着跪地捂脸的姿势,像是在与什么进行抗争。
“怎么样?”
太宰治语气凝重。
雾矢格桑吸收那道灰线的时候,可没出现这种状态。
雾矢格桑抬起左手:“我手上的线在西校区宿舍就有了。”
潜台词,别拿中原中也和他比。
费奥多尔瞥他一眼。
他记得雾矢格桑第一次吸收灰线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反应。
中原中也身体逐渐冷静下来,还保持着扶额的姿势,从喉咙里挤压出一句支离破碎的话。
“明明已经封印了五条悟,他为什么还会出现……杀了……他……”
那声音偏成熟,显然不是中原中也的。
太宰治皱眉:“中也!”
中原中也抬起头,原本清澈的蔚蓝瞳孔涣散,眼白发红,充斥着疯狂。
雾矢格桑想到什么,走上前,用左手抚上中原中也的侧脸。
接着,发生了叫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中原中也侧脸伤口的那片黑色的花纹开始蠕动,凸出皮肤,不顾一切的想向外跑,然后一小条灰线自伤口处涌出,钻进雾矢格桑的左手。
在那朵花缩小了一小半后,雾矢格桑收回手,那躁动的灰线也平稳了下来,中原中也也昏迷在地。
白发的青年看了眼自己的左手,上面缠绕的灰线更多了,已经完全溢出血肉,像陨石带在星球边盘旋一样在他手边环绕。
最诡异的是,除了将中原中也身上的线全部吸收掉的渴望感,他还想——
吃掉他。
想起自己刚刚的冲动,雾矢格桑:?
是吃掉线吧,他怎么会想吃人?
“您没事吧?”费奥多尔发现他状态不对。
“还好。”雾矢格桑舔了舔虎牙,他抬眼看向费奥多尔,然后又看了眼昏迷在地的中原中也。
越看越可口。
这还是雾矢格桑第一次这么有进食的欲望。
费奥多尔:……
雾矢君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像红灯区饥不择食的嫖客?
“您被灰线影响了。”他开口。
费奥多尔想遮住雾矢格桑的眼睛让他冷静一下,结果刚抬起手,‘啪’的一下。
他手被拍开了。
费奥多尔愣住了。
“您……”
“抱歉,但是,我好饿啊,费佳。”
雾矢格桑显然还保留着神志,他盯着中原中也,大脑被饥饿和渴望支配的感觉让他觉得新奇。
“我能感觉到,灰线没有影响我,他只是唤醒了我的本能。”
他一向不擅长压抑欲望。
费奥多尔看他一副认真思考要不要对中原中也下手的样子,又看了眼已经召出影仔的辻村深月:“什么本能,吃人吗?您冷静一下!”
太宰治皱起眉,不动声色的向雾矢格桑靠过去。
“我现在很冷静,费佳。”雾矢格桑勾勾唇,浓烈的渴望将他平日的淡然冲散,青年浑身透着一股邪气:“你不是问过我很多遍我为什么要参加游戏吗?”
他转过头,将偷偷靠近的太宰治定在原地,那双琥珀色的瞳子果然清澈无比:“是为了找回我自己。”
“我从虚无中苏醒,过往一片空白,为了找回记忆,找回生存的意义,我将所有能引起我欲望和熟悉的东西牢记于心,并且毫不犹豫的去尝试。”
选择费佳,选择参加游戏,本质都是他因为对找回过去有益而选择的。
“万一我真的是个满口鲜血的食人鬼呢?”
说完这些话,雾矢格桑突然抬起手。
太宰治暗道不好,加速想要触碰雾矢格桑。
辻村深月一直戒备着的影仔也动了,黑影所化的利刃朝着青年的心口直直刺去。
但影仔在碰到雾矢格桑之前,就碎成了好几段,太宰治也扑了个空。
地面和周遭的墙壁也尽数塌陷,粉尘四起,遮盖住众人视线,等粉尘落下,雾矢格桑和中原中也都不见了,只剩几人不远处的地面有个黑黝黝的大洞,费奥多尔站在那边,神色莫测。
“开什么玩笑。”太宰治看了眼深不见底的窟窿,是真的深不见底,黑漆漆一片,而且,这洞就像有生命一样,在逐渐愈合:“他不会真想吃人吧。”
辻村深月操控着影仔想跳进洞里一探究竟,结果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切碎,再一次凝聚起的影仔化作点点黑光消失。
异能生命体受害,主人也受到了影响,辻村深月脸色立竿见影的白了几分。
“雾矢君不会伤害中也先生的,他这么做,应该是刚才发生了我们看不见的什么变故。”
费奥多尔左手搭在右手手腕上,用只有他与太宰治听得懂的那个暗语说:“吸收灰线后,才能进入真正的圣子选拔。”
“你这么信任他?”太宰治也用暗语回答,语气讥讽:“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费奥多尔瞥他一眼:“雾矢君有恐血症。”
一个连看到血都受不了的男人,让他怼脸吃人?除非雾矢格桑在刚刚那一秒连灵魂都被换了。
“而且,他说了他现在很冷静。”
“……”太宰治老老实实的收回了阴谋论:“那你的意思呢?”
费奥多尔勾勾唇。
“在树林,雾矢君吸收第一道灰线的时候不是说了吗?‘他的身体在适应它’,他刚才也说了‘灰线不会影响他,只会唤醒本能’,所以,那些癫狂的话语,是雾矢君故意说出来的,说给我们察觉不到的第三方听。”
他在伪装自己‘被唤醒的本能’。
“那你怎么能确定,他的本能是安全的?”
费奥多尔抬起左手,露出裸/露手腕上的伤口,那是一个牙印,渗着血。
“他走的时候,咬了我一口。”黑发青年无奈的揉揉牙印,将苍白的皮肤揉的殷红:“这算是纾解?”
太宰治嘴角抽了抽。
玩的挺花……哈?
雾矢格桑打量着眼前陌生的地方。
他站在一处古罗马斗兽场一样的圆弧形大剧场一样结构的建筑物的边缘,这地方就像一个巨大的盆地,四边是一圈圈的木质房屋,最中间是一颗巨大的树木。
那个大洞并非他搞出来的,而是凭空出现,雾矢格桑在搞出粉尘遮挡众人视线时,心中油然而起的一股冲动,指引着他‘带上中原中也’一起进入。
说实话……比起带上中原中也,他更想吃了中原中也。
雾矢格桑舔了舔牙尖的腥甜,因为用力,牙龈隐隐作痛,不过那股冲动被抑制了很多。
感谢费佳。
主动把胳膊凑过来让他咬。
虽然他本意不是被咬,而是利用恋爱面板察觉到雾矢格桑的行进路线来阻止。
“唔……”
被他拽着一起跳进黑洞的中原中也醒了。
橘发的青年瞳色迷茫,脸边那朵黑色的花显得格外妖艳。
中原中也抬起脸,一脸恍惚的样子,他哑着嗓子,还没看见周围场景,就着急的开口。
“我刚才看见了一段记忆。”
他拼命的回想,叙述,就像做了个朦胧的梦,如果不及时说出口,就会很快遗忘。
“我看见三个人站在一片花海中……有五条悟,夏,不,他额头上有缝合线,是絹索,还有一个满身缝合线的蓝发男人,絹索称呼他为真人。”
“然后他们进入了一座很华丽的宫殿,再接着,絹索和真人对五条悟发动了袭击,结果被秒杀……”
中原中也卡壳了,他看清了周围的景色:“这是哪?太宰他们呢?”
“继续说,等会我再和你解释。”
中原中也楞楞地点点头:“再接着,门外的花海涌进宫殿,几人倒在花海里。”
“过了很长时间,五条悟一个人醒来了,他精神状态很差,从花海里扶起絹索,然后……”
中原中也的表情变得古怪:“絹索变成了夏油杰。”
雾矢格桑:?
“详细说说?”
“字面意思,絹索额头上的缝合线消失了。”中原中也也觉得离谱:“缝合线消失的夏油杰一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疯了,悟,私藏诅咒师可是大罪,难道你也想叛逃?’”
“然后五条悟回答他:‘早就没有咒术界了,杰,咒术界失败了,我也失败了’。”
“接着,他们回到了这所学校,将它建立成了现在的样子。”
然后,梦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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