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在宫中长大的孩子,个个都是玲珑的性子,可哪怕司徒明礼再周全,再玲珑,这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缓解这个尴尬的局面。

    司徒明礼怎么也没想到,他瑚哥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句话也忒轻浮了些。

    问人家吃什么药?

    且不说吃药本来就有诅咒人家身体不好的意思再里头,毕竟吃药本身也就不是什么好词,而且吃什么药,那是跟人家的身体状况关系的,原本就是第一次见面,就问这种问题实在是有些自来熟了。

    司徒明礼急得就差团团转了,也不知道该如何打圆场。

    贾瑚说完那句话以后,就自悔失言,原本他只是闻到陈清身上的药味,只是想搭个茬,但他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这会儿贾瑚涨红了脸,呆了一会儿,这才又道歉道。

    “对不起,我……”

    贾瑚要道歉,但是他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出于什么理由才会脱口说出这种话来。

    “我妹妹她现如今身体已经好了,不吃药了,”陈泽根本没察觉到什么气氛尴尬,这会儿还在状况之外,“对了,瑚哥儿,你说对不起干啥?”

    “我…我不该…”陈泽那句话让气氛更加尴尬了一点,贾瑚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陈清有些讶异,显然也是没想到贾瑚会这么问,他虽然极少见外人,却也是心思细腻之人,察觉到气氛尴尬,陈清咳嗽了两声,笑着说道:“贾家哥哥是不是闻到我身上药味了?”

    陈清笑着解释道,“我之前身子骨不好,日日吃药,久病便成医了。我如今虽然身子骨好了,也依旧爱钻研些医书,平日里也就看见医书打发打发时间。”

    “我身上的药味,可能也是这几日碰过药材,这才存了药味。”

    原本是贾瑚说的话有些令人尴尬,可陈清一点不介意不说,还出言化解了尴尬。

    陈清说话的时候不疾不徐,再加上少女的声音本来就悦耳,倒是让人有一种如浴春风的感觉。

    司徒明礼都对这个不常见的表姐高看上几分,只觉得陈清实在是一个有玲珑心的姑娘,更不用说,自悔失言的贾瑚了。

    陈清这样大度,一点都不计较自己的失言,贾瑚对陈清的好感越发加了几分。

    当然贾瑚也没多想,只是觉得陈清温柔可亲又善解人意,与这样的人往来,实在是舒服。

    “我说妹妹怎么今儿眼下又是一片青黑,妹妹是不是昨日晚上又背着我们偷偷点灯看书了?”陈泽丝毫没有觉得自家妹妹温柔可亲,反而抓住陈清话里的漏洞,问道。

    问完,陈泽又悄悄抱怨一句,“我也真不知道,那些劳什子的书有什么好看的,我看一页都能生困,偏偏你倒是爱看。”

    “你要是日后再因为看书,错过了困头,我必要跟大哥一起,将你那些书都烧了才是。”

    陈清一听说要将自己的那些书都烧了,有些急了,连忙解释道,“昨晚没睡好哪里是因为看书错过了困头,二哥又不是不知道,我睡不好也不是只有一日,一个月里能睡好个三四日都算多得了。”

    说完,陈清又有些后悔了。

    她因为是早产儿,自幼身体便不怎么好,所以不仅是父母,连带着她的两个兄长,都拿她当纸做的美人灯一般。

    生怕她被风一吹,就倒了。

    陈清又向来敏感,也怕父母兄长担心,所以陈清若是只是有些普通的症候,也不愿意跟父母兄长们说,只怕他们又为她一人担心。

    果然陈清这失眠之症一说,哪怕是大大咧咧的陈泽也开始担心了,一叠声问道,“妹妹身体不舒服?这睡不好有多少时日了?”

    还没等陈清回答自己的问题,陈泽又开始在旁边念叨道,“不行不行,这失眠之症看着只是小事,可若是长久的睡不好,妹妹怕也是要气血不足,得找太医来看看。”

    说着,陈泽就要跑出去,“我去寻阿娘去,让她请了太医来给你瞧瞧。”

    陈清刚刚在陈泽面前说自己失眠,让陈泽担心,就已经有些后悔了。若是再让阿娘知道,这也就意味着父母和长兄也都得为他担心了,她哪里能愿意,连忙拦着陈泽。

    “哥哥又不是不知道,这失眠之症哪怕是太医看了,也不过就是开几天安神的药来。”陈清状私似抱怨的说道,“那些苦汁子,喝了没用不说,还容易败了胃口。”

    “更何况,这不过就是些小事罢了,这几日爹娘正收拾着去江南的东西呢,何苦又让他们在我这事上头再操心。”陈清劝道。

    陈泽听到陈清说要喝那些苦汁子,想起自家妹妹还没学会说话就开始喝药了,有些默默然。妹妹确实喝了要以后,胃口会小不少。

    而且哪怕是陈泽大大咧咧,也不管府中的事情,却也知道,父母确实忙乱。

    陈泽嘴上说着,“到底还得请太医把把脉。”可心里也觉得妹妹说的有几分道理。

    原本陈泽和陈清两兄妹两个争吵,贾瑚也不便插嘴,这会儿听到陈清有失眠之症,又不愿意喝安神他们那类的苦汁子,出言说道,

    “我倒是曾经在一本不知名的医书上看到过,说是睡前喝一杯温牛乳,倒是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这是之前贾瑚在抄那本他从书店里淘来的,古书上看到的,虽说那本书上的大部分方子,柳太医都说确实是有些精妙的。

    但这种温牛乳,有安神助眠功效,贾瑚却也是没有验证过。

    再加上,看着陈清这样子,贾瑚就知道,陈清确实身体柔弱,哪怕牛乳这种看着温和的东西,陈清怕也不能胡乱吃了。

    所以,贾瑚说完以后,又补充了一句道,“这方法我也没验证过,陈家妹妹可以问过太医之后,再试试。”

    陈清原本自己就读过几本医书,听到贾瑚说起牛乳,她倒是眼睛一亮说道,“《本草经疏》说起过牛乳乃牛之血液所化,甘寒能养血脉,滋润五脏,倒是可能真有功效?”

    说起医术,陈清眼睛都亮了好几分,“贾家哥哥是哪本书看到的?”

    贾瑚原本听说陈清说起她喜欢看医书,就想着用那本医书来做给陈清赔罪之物。

    现在听陈清问自己是在哪本书看到的,就连忙说道,“这是我在书店淘到的一本医书上看到的,我抄了许多本,我明日使人给陈家妹妹送一本过来。”

    “那就多谢贾家哥哥了。”陈清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来,连忙谢过道。

    “不过那医书不知道是否有用,陈家妹妹还得请太医验证过才是。”虽说那本医书,柳军医早就验证过来,柳军医贾瑚信任,和陈家却不一定信任,所以贾瑚特意与陈清说了要请太医验证过。

    “贾家哥哥放心好了。”陈清想着自己过几日又能看到一本不一样的医书,心里有些喜悦,脸上也一直带着笑。

    ……

    大公主这几日都是忙乱的时候,进宫来一趟,也不可能只跟太子妃暗地里结个盟,自然也要跟太子妃交换一下信息。

    大公主又似有所指一般,又像只是跟太子妃闲话,笑道,“我前几日在父皇那儿,听说甄母妃跟周母妃闹起来了,甄母妃闹着要让周母妃迁宫?弟妹这些日子怕是又要烦恼了。”

    大公主口中的周母妃,就是七皇子的生母,大公主喊她一句周母妃都已经算是给七皇子面子了,因为这位虽然生下了皇嗣,现如今也不过就是一个贵人,还住在在甄贵妃的偏殿中。

    这也是大公主想不通的地方,周贵人位份低,人也跟鹌鹑似得,往常针扎她都不一定有声音,这会儿却能跟风头最盛的甄贵妃对上,这实在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太子妃管着宫务,甄贵妃要让周贵人迁出去,自然到时候又有得麻烦太子妃。

    当然了,大公主也不是只跟太子妃说一说她要忙了。

    而是因为周贵人一直在甄贵妃手底下生活,连带着七皇子都是在甄贵妃手底下长大的,也一直被人视为是六皇子的跟班,甚至很多人都认为,七皇子是六皇子夺嫡的一大助力。

    平日里,七皇子看着也都是在帮六皇子办事。

    如今,甄贵妃放着这么一个皇子助力不说,反倒是要跟周贵人撕破脸,这就有些奇怪了。

    大公主给太子妃这个消息,也是想让太子妃知道,六皇子他们那儿怕又是有什么动静。

    听大公主说起甄贵妃跟周贵人撕破了脸皮,张氏心头一动,想起之前进宫来,贾瑚他们勘破的七皇子那件事。

    怕不是,与那件事有些关系。

    “大姐姐记不记得,前些日子,我们宫里也打发出去了一批宫人?”太子妃却起了另一个话头。

    “弟妹这意思是……”大公主像是摸到了什么,却又好像还是没清楚。

    “我也是大意了,没想到我们宫里还有不少钉子。”太子妃叹了一口气说道,“可谁撩得到,那些人明明来东宫前,都是查过家世清白的,还是却照旧成了别人的暗桩。”

    太子妃说着,又正色对大公主说道,“姐姐回头也得好好筛一筛自己府上的人,哪怕是家生子,可却也会有人用什么恩惠策反了他们。”

    大公主突然灵光一闪,又想到了她那个七弟,可不就是喜欢用小恩小惠收买那些下人么?

    这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怕是她那七弟用小恩小惠收买了甄贵妃宫里的人,这才惹恼了甄贵妃。

    “甄母妃怕也是没想到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助力,却是一只白眼狼吧?”大公主笑着说了一句道。

    “不过七弟倒也却是厉害,在这之前,这宫里宫外,我就没听见过一个人说七弟不好的。”大公主叹了一句道。

    这看着倒是也不难,不过就是不得罪人罢了。

    但是,若是想想七皇子之前帮着六皇子的时候,可也做过不少得罪人的事情。

    这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是啊,到底是弟弟们都大了啊。”太子妃感慨道,只是也不知道太子妃说的是弟弟年纪大了,还是野心大了。

    “所以,我们这些当兄姐的,还是得多看着点他们呐。”大公主意有所指地说道。

    大家又闲话了一会儿,大公主便说道,“时辰也不早了,那我们便先回去了。”

    太子妃也知道大公主这几日确实忙乱,这会儿确实也日头不早了,所以也不挽留,只说道,“那大姐姐路上小心些,我也就不远送了。”

    “魏紫,你替我送送大公主。”

    第102章

    “你们今日去明礼书房干什么了?”大公主不动声色地问一对儿女道,“明礼人如何?”

    大公主打算支持太子,除了太子登基之后的那些尊荣以外,若说没点别的想法也是不可能的,总也想在其他方面谋求好处的,比如未来的国母……

    当娘的,自然是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碰到自己女儿的跟前来,让她做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

    司徒明礼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第三代继承人了,自家幼女又正好与司徒明礼年纪也合适,只比明礼大了几个月罢了。

    司徒明礼是皇太孙不假,也确实人品贵重,可她们家也不差啊,不说自己是皇帝独女,向来受宠,驸马也已经是二品大员了,女儿又娴静温柔,绝对是贵女中的典范了。

    大公主看看自家女儿,只觉得自家女儿人品家肆没有一样是配不上司徒明礼这个皇太孙的。

    公主女配太子之子,这不是正好么?

    但唯一不足的就是,自家姐儿的身体不怎么好?

    大公主也是从宫里出来,哪里不宫里的众人众人看着光鲜亮丽,可内里却也有不少的风波,大公主又怕自家女儿的身子骨实在是不适合宫里。

    所以大公主心里也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家女儿往司徒明礼身边凑。

    不过两人都年纪尚小,大公主又打算着带了陈清去江南,这事情倒也不急着做决断。这会儿大公主也就是想问问陈清对司徒明礼的第一印象。

    “阿娘怎么突然这么问?我又不是第一次见礼哥儿了,”陈清还没有说话,陈泽先嚷嚷道,说完,陈泽又嚷嚷道,“礼哥儿么?向来是不错的,也就只比你儿子我,差那么一点点罢了。”

    大公主看着自家次子笑嘻嘻的脸,只能在心里默念,这是亲生的,这儿子是亲生的。

    你也不看看你那功课,御书房的师父们都不忍直视,你难不成真觉得自己比礼哥儿好?脸呢?

    但是碍于这是亲儿子,大公主也不好打击了儿子的自信心,只是也懒得理这个傻儿子,只转头问自家女儿道,“清姐儿觉得呢?”

    “嗯嗯,二哥哥说得对。”陈清整个心神都一直沉浸在自己即将要有一本新的医书和贾瑚刚刚默写出来的那几个方子上,根本都没注意大公主在说些什么,只附和了两声道。

    陈清一直想着临走前贾瑚默出来的那个药方,明明有几味药性并不相合的,怎么就放到一副药中了呢?

    对了,可以中和药性!

    陈清突然想到了放入那味不怎么相合的药是用来中和药性的,恍然大悟的感觉让陈清心神也松了几分,也露出了一个笑来。

    陈清想起自己刚刚仿佛间好像听到大公主问过她什么,又连忙问她娘道,“阿娘,你刚刚问我什么?”

    “合着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一句也没听进去?”大公主刚刚正在跟陈清念叨,若是觉得司徒明礼人不错,倒也可以日常往来之类的。

    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堆,这才知道原来陈清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可能怎么办呢?大公主看一眼,仰着头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只能反复告诉自己,都是自己生的,不能生气。

    大公主平复下心情来,这才发现,女儿脸上还挂着笑呢。

    “清姐儿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大公主问道。

    大公主一边问,一边却心里在想,若是女儿确实喜欢司徒明礼,自己必然要推女儿一把,让女儿得偿所愿。

    “妹妹能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左不过就是又看到了几个感兴趣的药方子呗。”陈泽撇撇嘴说道。

    陈清乖乖巧巧地点了点头,眼睛里似乎还冒着星星,“嗯嗯,贾家哥哥之前说是淘了一本古籍,是一本医书。”

    “贾家哥哥说是抄了好几本,明日里便打发了人来给我送一本。”

    陈清想到明日自己就可以看到一本不太一样的医书,就有些期待,脸上的微笑也不由得加深了几分。

    “贾家哥哥?”大公主骤然间听到这个称呼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是贾瑚啊,荣国公家的长孙。”陈泽补充了一句道。

    大公主想起了自己刚刚在太子妃宫中确实看到了太子妃之妹,对了,太子妃的嫡亲妹妹嫁到了荣国府去。

    大公主记起刚刚太子说过,带了去跟礼哥儿和瑚哥儿一期玩。

    这便明白过来了,这贾瑚便是太子妃的外甥吧。

    太子妃突然心神一动,若是说宫里倒确实是是见不得人,吃人的地方,自家女儿与司徒明礼不怎么相配,那贾瑚呢?

    荣国公的嫡长孙,将来必定也是能继承荣国公的爵位的。

    依着贾瑚与司徒明礼的关系和贾赦与太子的关系,贾瑚将来至少一个侯爵是少不了的。

    更何况,太子妃的这位外甥据说当初还是张太傅亲自给启蒙的,那也就至少不会像贾赦似的是个纨绔子。

    太子妃把贾瑚纳入女婿人选之后,便越看越觉得贾瑚确实不错。

    不说其他,就说贾家的家风到底还是可以的。

    贾赦和贾政两兄弟,身边都是干干净净的,半个妾室都没有,至于荣国公,虽然当初确实有几门小妾,可那个时候,荣国公在外头打仗,这倒也是在所难免的。

    再说了,张氏这人,大公主也与她见过几次,但是看着就是温温柔柔的,也不是那种会当恶婆婆的人。

    “清儿觉得瑚哥儿如何?”大公主又问陈清道。

    在陈清看来,能给它送医书的,自然都是好人。

    “贾家哥哥是个好人。”陈清抱着母亲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道。

    陈泽却是悄悄地拉了拉妹妹的衣角,说道,“妹妹有没有觉得,今天阿娘怪怪的。”

    ……

    贾赦不知道实情,只知道他那倒霉儿子去了宫里,还非得让自己去宫门口接。

    试想,贾赦练了一日的武了,也在俞峰手底下挨打了半日,这会儿能停下来,只想着能好好地泡个澡,然后在床上摊着。

    但是,他那个倒霉儿子,又实在是个坑爹的,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人去接。

    贾赦这人吧,嘴上虽然是十分嫌弃贾瑚,但心里还是觉得贾瑚是他的宝贝儿子的,贾瑚要他去接,作为亲爹,总不能不去吧。

    贾赦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宫门口都快等成望子石了。

    冬日里本来就冷,再加上寒风一吹,贾赦都快瑟瑟发抖了。

    偏偏,贾赦原本在宫中当侍卫的时候,也混得开。

    宫里的侍卫,贾赦也认识大半,今日轮到守宫门的,正好是贾赦原本的狐朋狗友。

    “恩侯,你有这么好的借口,怎么也不知道想着些兄弟。”贾赦的狐朋狗友抱怨道,“早知道我也跟我爹说我要去考武举了,这样就不用来当什么值了,每日里跟你那样在家里躺着就好了。”

    想想大家原本是一起吃苦的小伙伴,结果那小伙伴成了叛徒,当值也不用来了。

    贾赦的狐朋狗友,推己及人,便觉得贾赦肯定是搁家里躺着呢,这可不得是羡慕嫉妒恨么?

    “我哪里有在家里躺着,”贾赦辩解道。

    “难不成你还真去练武了?”狐朋狗友反问道。

    “可不是,我这些都累得快虚快虚脱了,你闻闻我身上是不是一股子汗味。”贾赦抱怨道。

    “可以啊,老贾,你这装得还挺像的,”贾赦的狐朋狗友才不信呢,大家都是千年老狐狸,玩什么聊斋呢,狐朋狗友笑着调侃贾赦道,“恩侯你就是用这招骗过你爹的吧?”

    “不是,我…”贾赦刚刚要解释,狐朋狗友就拦着了贾赦。

    “恩侯,咱又不是第一天当朋友,你还能不了解,”狐朋狗友给了贾赦一个你我都懂的眼神,“我又不会告诉你爹。”

    贾赦:我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吧?

    贾赦不允许自己的清白受到诬赖,正比手划脚地要跟自己的狐朋狗友辩解清楚,张氏带着贾瑚从宫门出来了。

    见到贾瑚和张氏,贾赦也没有心思跟自己的狐朋狗友再辩解了,连忙迎了上去。

    “小祖宗,你今儿是怎么了,非得让你爹这老胳膊老腿来接你?你可真是不嫌我累得慌啊。”

    贾赦点了点贾瑚的额头,抱怨道。

    “恩侯,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贾赦的狐朋狗友听到以后,嚷嚷道,“你平日里也就在家里躺着,来宫门口接一趟嫂子和侄儿怎么了?”

    “不是,我没有…”贾赦觉得自己真的是说不清了。

    “你朋友说的是呢,”张氏嗔道,“怎么,大爷来接一趟我们母子都不愿意了?”

    见张氏这么说,贾赦哪里还有那其他心思,连忙上前扶着张氏,讪笑道,“奶奶哪里的话,来接奶奶,我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看着贾赦那做作的样子和那谄媚的话,贾瑚和贾赦那狐朋狗友,不约而同地朝天翻了一个白眼。

    “阿娘,我明日想给大公主府的小县主送一本医书去?”上了马车以后,贾瑚问张氏道,“能不能以阿娘你的名义送去?”

    “大公主家小县主?”张氏还没说话呢,贾赦先开始嚷起来了,“哥儿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贾赦也不等贾瑚回答,自顾自地说道,“陈家的姑娘配我们家,倒也相配,不过,这位小县主我听说身体不太好?”

    “不成不成,这身体不好,万一嫁到我们家来没几年就一命呜呼了,那我们瑚哥儿岂不是还得当鳏夫?”

    “大爷胡说什么?瑚哥儿才多大?”

    “阿爹胡说什么?我才多大?”

    贾瑚和张氏异口同声地说道。

    张氏看了贾瑚一眼,又啐了贾赦一口道,“无论人家身子骨好不好,大爷都不能空口白牙地咒人家小姑娘,要是被别人听到,还以为咱们家跟人家有仇呢。”

    “大爷还是好好管管自己那张嘴吧。”张氏嗔道。

    “是是是,我以后不说便是。”贾赦讨好地说道。

    “不过这怎么能叫我胡说?”贾赦摸了摸鼻子,强自辩解道,“你看看咱们瑚哥儿,这些年给谁送过东西?连小明珠,瑚哥儿都没给她送过。”

    贾赦这话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除了自家那几个亲戚之外,贾瑚极少有相交的好友的,更不用提别人家的小姑娘了。

    贾瑚相交的那些好友,贾瑚也极少会给别人送东西去,只不过给行景送了几次书罢了。

    更何况,给别人家的小姑娘送礼,也实在不是什么合规矩的事情。

    听着贾赦的话,张氏也略有怀疑地看向贾瑚,自家儿子不是这种性子的人啊,难不成是真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可这不是今儿第一回见么?

    “哪有的事情,我今日不过是第一次见小县主,哪里就能看上人家小姑娘了。”贾瑚叹了口气道,将刚刚书房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自己父母听。

    说完,贾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颇有些心虚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就说出了这么冒犯人家县主的话来。”

    “既然县主说喜欢钻研医术,所以我才想着,要拿那本医书作为赔罪。”贾瑚道。

    “只是,我们哪怕年纪小,可到底是未婚男女,若是我给命人给他送去,那就真成了私相授受了。”

    “所以,还得以阿娘的名义送过去。”

    张氏看了贾瑚一眼,没从自家儿子脸上看到半点心虚的模样。

    当然,贾瑚确实也没什么可以心虚的。

    他两辈子加起来多少岁了?哪里看上人家一个小姑娘。

    “既然医书是给人家县主赔罪的,倒也罢了,晚上你将那医书送到东院来,我明日让你红豆姑姑跑一趟。”张氏轻声说道。

    那医书,贾瑚本来就抄了好几本,原本是打算留着备用的,可却没想到,现如今竟然还一本一本送出去了。

    “芍药姑姑,我上次抄的那些医书呢?”贾瑚问芍药道。

    “哥儿上次不是说要好好收起来么?”芍药问道,“我便让湖笔收起来放到那架子上了。”

    “姑姑给我找一本出来,”贾瑚说道,“用匣子装起来,送到阿娘那儿去。”

    “是,”芍药应了一声,又问道,“哥儿是要送人?”

    “是要送人,所以姑姑得找个好一点的匣子装起来。”贾瑚道,“就用那个紫檀木的匣子吧。”

    “哥儿,上次还说,要拿这医书当传家宝呢,这才多少日子,哥儿就送出去好几本了。”芍药笑着说道。

    “这古籍不还在我手里么?”贾瑚笑着扬了扬自己手里的书说道。

    第103章

    贾政原本就想着要去金陵参加下一科的院试,只是因为贾敏与林海的婚事,这才又耽搁了几日。

    现如今贾敏的婚事已经结束,虽说离院试还有一点时间,但提前去了也好适应一下环境,顺带着跟当地的学子们交流一下学问,也有助于学问的提升。

    所以贾政便也开始计划着下江南去了。

    其他的倒都是好说,毕竟贾政早就有一回去金陵参加县试和府试的经验了,连该带哪些人去金陵,带什么物件,都是早就有了章程的,哪里还需要再费心思考。

    只是有一点,卢氏要不要跟着贾政一起去金陵。

    私心里,史氏自然是不愿意卢氏跟着贾政去江南的。

    什么人家新婚夫妻,成婚没几个月?

    可史氏当初跟贾代善成婚没几日,贾代善就上战场去了,她当初不也没抱怨么?

    而且当初的史氏还是从重孙媳妇做起的,上头两重婆婆,日子可要比现在的卢氏难过许多。

    而且,儿媳妇本来就应该在儿子不在的时候,在家里侍奉公婆姑嫂,操持家务的。

    反正,史氏就觉得,儿媳妇如何能这么娇气呢,跟离不开贾政似的。

    当然了,说到底,就是史氏内心有些不平衡罢了。

    只是,史氏也知道自己这想法只是些暗搓搓的小心思,面上自然也不敢表现出一二来。

    “那老二媳妇呢?”史氏面上带着点笑,“跟不跟着老二一起去金陵?”

    史氏问完,也没等卢氏回话,又接着自顾自说道,“从京城到金陵,到底是路途遥远,一路上舟车劳顿的,老二媳妇怕也吃不消。”

    “更何况,金陵虽说也有咱们的老宅,可到底哪有在自己家里的舒服?”

    史氏这话里全是为卢氏考虑的意思,但其中的意思却也很明显,不想让贾政和卢氏两个小夫妻一起去金陵。

    张氏跟史氏相处这么多年,哪里能不知道婆婆那点小心思。

    自家婆婆心地倒也不算坏,但是偶尔吧,又致力于给儿媳妇们添点堵。只是自家婆婆也算是个耳根子软的,只要找好理由,婆婆也基本都能同意下来。

    张氏也早就知道了该如何应对史氏这小毛病,不过就是顺着婆婆的话,顺毛罢了。

    卢氏虽然嫁进来不久,但是为人爽朗,待人真诚,张氏与卢氏这个弟妹相处得也是十分不错,这种时候,张氏也愿意给弟妹帮腔几句。

    人家小夫妻俩么?刚刚成婚没多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哪里会愿意分开。

    张氏以己度人,觉得卢氏肯定也想跟着贾政一起去金陵的。

    虽说确实如史氏所说的那般,从京城到金陵确实路途遥远,但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出行都是一脚出八脚迈的,有这么多人伺候,路途上又能遭多少罪。

    张氏也相信卢氏肯定宁可多糟点罪,也要跟贾政一起去的。

    张氏笑着帮腔道,“二弟和二弟妹到底是新婚,不过才成婚几个月,哪里有让他们夫妻还得分居两地的。”

    “政儿去金陵也是为了正事,虽说夫妻要分离一段时间,但我想老二媳妇,你也应该是能理解的吧。”史氏却说道。

    卢氏原本倒也无所谓跟不跟着贾政去金陵,毕竟贾政虽然养了这些日子,也白回来了不少,可看着就没有当初那少年郎般的惊艳感了。

    与其只能欣赏贾政的那不复从前的美貌,倒不如在府里跟美貌嫂子和婆婆一起闲话。

    还要漂漂亮亮,香香的丫鬟姐姐们服侍自己,这样的日子,连神仙都不换。

    “嗯嗯,太太说得是。”卢氏一脸赞同道。

    “二爷既然是去忙正事的,我自然不能去打扰了二爷,我还是在家里待着吧。”

    原本史氏不愿意向卢氏跟着贾政一起去金陵,但是这会儿听到卢氏自己不愿意去了,史氏心里又有些别扭。

    这儿媳妇不会是不愿意陪着在家儿子吃苦吧。

    史氏看了卢氏一眼,有些气闷,可刚刚不让儿媳妇跟着儿子去的又是自己,史氏这会儿说什么都不对。

    张氏只当卢氏这么说,是因为到底是新婚小媳妇儿,面皮比较薄,也不好说想跟丈夫在一起,又不能打扰了丈夫的正事。

    “弟妹跟着二弟去金陵,不仅不会干扰了二弟的正事,反倒是能帮衬二弟。”

    “这话怎么说?”史氏精神一震,连忙问道。

    “太太想,之前二弟还没成婚,哪怕是去了金陵,倒也不用跟那些老亲们过多交际,毕竟还是孩子呢。”

    “可现如今,二弟既然已经成了婚,那便是大人了,总得跟金陵的族人们交际一二。”张氏道。

    “你二弟是去考试的,哪有什么时间应付那些人。”史氏想起金陵那些喜欢打秋风的族人,脸色黑了一层。

    要是自家这个傻儿子去,怕是真得给那群蚂蝗们吸的什么都不剩。

    “是啊,所以,这弟妹跟着二弟去正好,”张氏笑着说道,“太太您想,二弟倒是只管自己温习功课,二弟妹也可以练一练人际关系的处理。”

    金陵那里除了有几个老亲需要注意些以外,其他都是要仰仗这贾家的族人或是就故,那就是哪怕卢氏做的有些不对,他们也都不敢抱怨,更不敢记恨贾家的。

    卢氏正好跟这些人家交际练练手,将来,也能更好在京城这些女眷们之间周旋。

    “你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史氏面上还要沉吟片刻的样子,但心里却是已经同意下来。

    “哎哟哟,我哪里能做这些。”卢氏一听说去了江南,还得跟人交际往来,越发不愿意跟着贾政去金陵了,连忙推辞道。

    “哪有什么能做不能做的,”张氏只当卢氏是小妹妹,笑着哄道,“这有什么难的,弟妹只跟他们说说闲话便是。”

    张氏说的这话不假,毕竟金陵那些族人们还得依靠着荣国府,无论卢氏说什么,那些女眷们都只能陪着说话。

    “更何况,将来你总也得去交际的。”

    “人情往来什么的,最是头疼不过了,我就还是算了吧。”卢氏抱着张氏的胳膊撒娇道,“家里还有太太和嫂嫂呢,哪里用得着我?”

    “也不止交际的事情,”张氏暗示卢氏道,“毕竟江南多美人,弟妹好歹也得去看着点贾政。”

    “你嫂嫂说的是,万一他们往老二那儿送个什么脏的丑的,你可怎么办?”史氏也说道。

    史氏作为亲娘,肯定是不反对贾政纳妾的,甚至她都赞同多纳几个,能子孙兴旺,她更加高兴。

    可史氏当年是经历过的金陵那些人的,为了讨好贾代善还送过那些打小就开始调~教的瘦马。

    还好贾代善也不是那种沉迷于女色的。

    史氏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孙子有个瘦马的亲娘,也不允许儿子又那样非两家出身的妾室。

    卢氏一听江南多美人,却是突然就眼睛一亮,“江南果真多美人?那我跟着二爷一起去江南吧”

    “可不是,”张氏只当是自家弟妹吃醋了,又连忙替贾政找补了一句道,“不过咱们二弟为人正派,肯定是看不上他们的。”

    卢氏哪里听得到张氏其他的话,心里就惦记着那些江南的美人们呢。

    卢氏跟贾政一起去江南这事,便就这么定了下来。

    因为两位主子要去,所以这回要收拾的行李比之前又多了不少,又有卢氏身边惯用的人,也都得带上。

    而且,既然卢氏要去,必然得与江南的老亲们交际,这特产土仪也得带上一些。

    再加上,贾政这科能考中秀才还是很有把握的。

    贾政若是考中了秀才,势必要顺带着参加完乡试再回来了。

    那贾政和卢氏还得在金陵过个年才能回京城来,这要带的东西就越发多了一些。

    贾家原本也就不缺钱,这回去考院试的时间也还早,张氏便与卢氏商量了,不如直接雇一条大船,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往南边去,也真省得一路上又是马车又是船的,反倒是更累人了。

    到时候再在船上插上荣国府的徽记旗帜,一路上也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敢来骚扰的。

    荣国府雇了一艘大船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没几日,大公主府便早上门来了。

    大公主和驸马也正要去金陵赴任呢,听说荣国府的二爷要去金陵参加科考,也是打算雇了船去金陵的,便派了人上门来,相约一起去金陵。

    一则么,两家一道去金陵,路上两家有个说话的人,不至于一路上只能对着白茫茫的江水。

    这第二么,江南世家林立,虽说都比不过大公主和大驸马身份尊贵,可到底大驸马是要去那里为官的,能与当地的世家交好,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贾家又正好是从金陵出来的,当初还有金陵四大家族这种称号,能借着贾家的名头融入到江南那些世家中去自然是再好不过。

    还有一点便是大公主但是小心思,她既然有择贾瑚为婿的想法,自然也是想看看贾家的门风,这回与贾政夫妻一道去金陵,也正好看看贾家是如何行事的。

    能跟着大公主他们的船一起去江南,那也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贾家哪里有不同意的。

    大公主那儿还十分地客气,他们雇了两条大船去金陵,船舱中也还有空的地方。

    若是贾政他们东西放不下,只管派了人将东西放到他们那儿便是。

    ……

    随着贾政去金陵,贾赦考武举的时间也越发近了,然后俞峰也越发暴躁了。

    如果俞峰要是知道,贾赦脑子装得只有一团浆糊,刚刚背过的东西,只要一合上书,就立马能忘得一干二净。

    偏偏吧,贾赦这人,脸皮贼厚。

    背了百八十遍没记住,要是换个其他人,早就不好意思到自己晚上宁可不睡,都得学会了,省得第二天再丢人。

    但是!!!

    贾赦他不仅半点没有不好意思,甚至只要俞峰一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贾赦就能一改上课那颓丧样,跟个野马似一路狂奔出门去干饭。

    仿佛只要晚一刻,就有人会跟他抢饭似的。

    俞峰也算是早早地就开始出门讨生活,混江湖了,这些年也遇到过不知道多少人,但贾赦绝对是俞峰遇到最异类的人物。

    要是早知道这些,俞峰觉得贾代善哪怕是对他有再大的知遇之恩,他都不会再来教贾赦。

    可惜,天下就没有早知道这种事情。

    这哪里是教人习武,这是慢性杀人啊,而且杀得还是自己这个先生,俞峰觉得自己再教贾赦下去肯定得活不久。

    第104章

    这暴躁的脾气,也难免被俞峰带到了课堂上来,尤其是,在课堂上还得面对贾赦。

    这厮读书不行,兵法背不下来也就罢了,为什么连习武都不行??

    真的是脑子和四肢就没有一个可以用的。

    偏偏,贾政又走了,俞峰也少了一个教学对象,也就是说,俞峰也少了一个可以发火的人。

    要直面俞峰怒火的也就三个人了。

    “有力!!!有力这个两个字听不懂么?”贾瑚和贾珍匆匆赶去上武学课,才刚刚走到演武场外围,就听到俞峰正在对着贾赦吼呢。

    俞峰边吼,还边拿着手里的红缨枪比划,要不是贾赦是贾代善的儿子,贾瑚觉得,俞峰手里的红缨枪怕是下一刻就要划破贾赦的喉咙了。

    毕竟,想要刀一个人的眼神是真的藏不住的。

    贾瑚和贾珍对视了一眼,齐齐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害怕。

    然后,不约而同的加快了一点脚步。

    相较于习武而言,贾珍自然是喜欢天天出去玩,只是迫于贾代善的威慑,贾珍这才迫不得已天天来演武场报道。

    但总也有些不情不愿的时候,之前的俞峰都比较好说话,哪怕是迟到一会儿,可只要不太过分,俞峰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贾珍作为贾赦纨绔界的继承人,也一直把这个尺度掌握得十分好,都在俞峰生气的边缘疯狂徘徊。

    可上一回,贾珍不过是踩着上武学课的时间点到,就被俞峰教训了一顿,实在是令贾瑚和贾珍印象深刻。

    贾珍被训了半个时辰,还被挂上了平日里就吊儿郎当这种标签。

    这也就罢了,好歹贾珍继承了贾家纨绔们的后脸皮的基因,这么被骂上几句,贾珍根本不痛不痒。

    甚至还想让俞峰多骂几句,要是能骂完整一堂课就更好了,自己站着就行了,左右那些话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省得还得练武,舞那狼牙棒。

    但是骂完以后,俞峰这一篇也没有揭过去,反倒是说,作为惩罚,得让贾珍讲自己教的那一套狼牙棒法连上一百遍。

    要知道,那套狼牙棒法有三十多个招数,每个招数,又有不少的动作。

    贾珍一套练下来,就得不少时间,更何况是一百遍。

    原本,贾珍还打算着浑水摸鱼,毕竟平常俞峰也不是那种深究的人,可谁知道,俞峰却非得一遍一遍盯着贾珍练完。

    等贾珍练完以后,天都已经黑了。

    而贾珍,绕是在这大冬天,依旧是满身的汗水,连手都是颤着的,让府医就着药油推拿了两三日,这才勉强不再酸了。

    想想当初的贾珍/自己,贾瑚和贾珍都心有余悸,恨不得自己刚刚再来的早一些,省得一不小心就哪里碍了俞师父的眼。

    “你这样轻飘飘的,是舞枪么?”俞峰看着贾赦那软绵绵得动作,就气的牙痒痒,骂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舞姬在跳舞呢。”

    “呸,舞姬跳舞都比你又力道多了。”俞峰又啐了贾赦一口道。

    “你看看你这模样,别说是武举的时候能比赢别人了,别到时候一使出来,就被人笑掉大牙。”俞峰气道。

    贾赦却是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反倒是笑嘻嘻地说道,“那岂不是正好,对手笑掉大牙,我不就赢了么?”

    “咦,这叫不战而胜?”

    俞峰:我上次这么无语的时候还是在上次。

    “赦大爷这样子难道不觉得丢人吗?”绕是俞峰好脾气,也被贾赦这般模样气的不行。

    更何况,俞峰也算不得什么好脾气的人。

    “这有什么好丢人的,”贾赦在俞峰的爆发的边缘疯狂试探,“这京里谁不知道,我贾赦就是一个纨绔。”

    “纨绔么?赢不了武举不是很正常么?”贾赦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

    “你是纨绔你还挺骄傲呗。”俞峰虽然面上还带着几分笑,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贾赦却仿佛像是听不出那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一般,“一般一般。”

    就这架势,要不是贾赦手里还有一杆红缨枪,他怕是得摆着手,抖着腿说出这话来。

    “不成,你这幅样子,如何去武举?”俞峰瞪了贾赦一眼说道,“到时候丢了我的脸倒是无所谓,可若是丢了荣国公的脸,那该如何?”

    “哎呀,俞师父操这个心又干什么?”贾赦一脸的无所谓,“我们老爷的脸早就被我丢得没多少了。”

    俞峰气结,偏偏也实在是对贾赦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到不行,偏偏又是实在是无可奈何。

    正好看到像鹌鹑一般,站在旁边不敢说话的贾瑚和贾珍。

    “怎么,在旁边站着干什么?装柱子呢?”俞峰道,“难不成还要我请你练武?”

    俞峰这话一出,贾瑚和贾珍哪里还敢说话,忙不迭的去武器架上拿各自的武器,生怕晚了一步,俞峰又得找茬。

    直到看着贾瑚和贾珍都已经标标准准地开始练起自己教过的动作,那些招式也算是练得一分不差,俞峰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歹还有两个怕开水烫的学生。

    俞峰胸中的郁气这才出了两分,但也就只有那么两分而已。

    因为他还得又转头开始跟贾赦…死磕。

    俞峰实在想不明白,荣国公这样能武安定国的大英雄,怎么会有这么个文不成武不就,得过且过的儿子?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俞峰甚至想给贾赦和荣国公滴血验亲,验一验到底是不是亲儿子。

    贾珍也实在是想不明白,之前还挺和蔼的俞师父,最近为何会这么暴躁,就跟个炸药桶似的,一点就炸。

    趁着俞峰又去骂贾赦了,贾珍停下动作,悄悄的小碎步挪向贾瑚,小声问道,“瑚弟,你说俞师父最近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暴躁?”

    贾瑚看了一眼这会儿骂贾赦骂得连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的俞峰,心里哪里还会不知道俞峰暴躁的原因。

    能因为啥,还不是因为贾赦太能惹人生气了呗。

    谁摊上贾赦这么个学生,还得把他教成材,都得气疯了。

    但是,贾瑚好歹是贾赦的亲儿子,虽说在无伤大雅的地方,贾瑚也愿意坑一坑贾赦,增进一下“父子之情”。

    但是无论如何,也不好当着贾珍的面,在贾赦背后搬弄贾赦的是非,说贾赦的坏话。

    贾瑚沉默了片刻,然后只能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

    “害,我猜测俞师父肯定是跟他妻子吵架了。”贾珍猜测道,“夫妻不和。”

    “或者是…俞师父最近身体不舒服?”

    贾珍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道,“我觉得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别是俞师父忌疾讳医吧?”

    “瑚哥儿,咱们要不请个大夫给俞师父把个脉?”贾珍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妙极了,甚至现在就想去请太医。

    “这不太好吧?”贾瑚连忙阻拦道,“俞师父也不一定会乐意让太医给他把脉吧。”

    “而且俞师父看着就身体康健,也不像是有病的。”

    你这跟指着俞峰说他脑子有病,要治一治有什么区别。

    贾瑚想着,贾珍可能不怕再来一个招式舞个一百遍,但是他怕。

    万一到时候俞峰恼羞成怒来一个牵连,那自己的手还要不要了?

    “这有什么关系?”贾珍说道,“我们作为俞师父的弟子关心俞师父,这有什么错?”

    贾珍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就差下一步就走过去,找俞峰,要给他找个太医治病了。

    贾瑚当下也顾不得自家亲爹的脸面了,连忙放下自己手里的小木剑,拉住贾珍道。

    “珍大哥哥有没有想过,俞师父可能不是因为身体不好这才脾气暴躁的?”

    “那是因为他跟他媳妇儿吵架了?”贾珍觉得这个理由也很靠谱。

    只是这倒是有些不好办啊。

    “那……我找我阿娘跟俞师母聊一聊?”贾珍挠着头说道,“缓和一下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不是,”贾瑚都开始急了,怎么贾珍每次想得都不在点子上呢?“珍大哥哥有没有想过,俞师父脾气暴躁的原因,可能是我爹?”

    贾瑚眼神示意贾珍往俞峰和贾赦那个方向看过去,这会儿俞峰又是唾沫星子乱飞,滔滔不绝地骂贾赦呢。

    “这怎么可能…”贾珍笑着说道,“赦叔又不是第一天这样了,之前也没见俞师父这副样子啊。”

    “但是…之前武举也没有临近,俞师父也不知道我爹是这般如此,一看就考不上武举啊。”贾瑚沉痛地说道。

    也就是碍于是亲爹,贾瑚才没有说出那句烂泥扶不上墙。

    贾珍又看了一眼贾赦方向,再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贾瑚。

    看着贾珍呆呆愣愣的样子,贾瑚沉痛地朝着贾珍点了个头。

    “那这可咋整啊。”贾珍有些慌了。

    前头那些俞峰暴躁的理由,贾珍虽然觉得自己的方法不一定靠谱,但是好歹是有方法的。

    可赦叔……

    你要让一个多年纨绔,一夜之间痛改前非,不说突然变得武艺高强,就说变得热爱学习一点,这怎么可能嘛?

    贾珍对比了一下自己,自己虽说是习武,可也不还是在得过且过么?

    要让自己突然痛改前非,头悬梁锥刺股,认真读书,以后习武再也不偷懒。

    贾珍觉得,那还不如杀了自己。

    而且自己当纨绔的时间,还没赦叔长呢。

    所以,四舍五入,要让赦叔变成俞师父满意的模样,也就是跟铁树开花的概率差不多而已。

    贾珍:要完,这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是要过不下去了。

    贾瑚开了贾珍生无可恋的样子,好歹劝了一句道,“珍大哥哥,要不咱们再忍一忍,等到我爹考完武举就好了。”

    “是啊是啊,等赦叔考完武举就好了,贾小珍,你再坚持一下。”贾珍下意识地安慰自己,但是安慰到一半,贾珍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瑚弟,你虽说脑子比我好使,读书比我多,可也不能骗我啊。”贾珍拉着贾瑚道。

    “啊?”贾瑚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骗贾珍了。

    “就赦叔这模样,那肯定这科考不中啊。”贾珍道。

    “既然这科考不中,那俞师父势必要让赦叔考下一科,就赦叔这样,俞师父,这不是迟早还得这幅样子么?”

    听完贾珍的话,贾瑚莫名其妙的觉得很有道理,并且深刻的开始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贾瑚这会儿只觉得,自己就不该藏拙,应该跟着二叔一起去金陵考秀才,那好歹还能逃过一劫。

    第105章

    好歹是在家亲爹,贾瑚觉得自己还是算了解自家亲爹的。

    不说贾赦的天赋如何,就说贾赦的学习态度,肯定是不够端正的,不然也不能把俞峰气成这幅模样。

    更何况,贾赦的天赋,也确实不怎么好。

    贾瑚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未来了……

    他爹贾赦,年复一年的没考上武举,然后俞峰一年一年地教导贾赦。

    以贾赦的调性,没多久,他便能从中摸索出偷懒的路子来。

    然后就是俞峰越来越暴躁

    到时候,城门失火必然得殃及池鱼,贾瑚觉得自己的前途,实在是有些堪忧啊。

    贾瑚都已经能想象出将来的自己,因为某些原因惹了俞峰的眼,大半夜得还得练剑。

    贾瑚想想,自己当初年幼时还想着不要习武呢,可现在呢?

    不仅仅是被迫走上了习武的道路,到时候还得被自家亲爹给连累。

    贾瑚看向贾赦的眼神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你们俩干什么呢?”俞峰刚刚训完贾赦,转头看到刚刚还在好好练武的贾瑚和贾珍,这会儿连武器都扔在地上了。

    两人窃窃私语,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当然了,俞峰也不想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他只知道,这俩也在偷懒呢。

    “怎么?你们也不想练武了?”

    贾瑚正在思考呢,身后突然传来幽幽地声音,再一转头,这才发现俞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正在后面看着他们两个呢。

    当下,贾瑚和贾珍同时一哆嗦,什么对策,什么日后,两人都已经不想再想了。

    贾瑚连忙赶紧拾起刚刚放在脚下的小木剑,立刻开始练起剑招来。

    贾珍反应慢了半拍,但是看到贾瑚的动作以后也连忙有样学样,开始练了起来。

    俞峰虽然气不顺,却也不是那种贸然会跟两个孩子发火的人,只冷冷地盯了他们两个一会儿,见两人学得确实认真。

    俞峰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结果,转头看到,演武场的另一头,贾赦这会儿见自己不在他身边,已经放下武器开始偷懒了。

    俞峰一时之间有些气血上涌,差点哽出一口老血来。

    当下俞峰也顾不得贾瑚和贾珍了,只丢下一句,“今日多练十遍。”

    又匆匆地去监督贾赦那个老油条了。

    十遍???

    贾瑚叹了口气,只能认命地挥舞起手里的剑来。

    贾珍更是什么都不敢言语了,连他手里的狼牙棒,都快被他舞的带风了,生怕下一刻,俞师父又说他不认真,还得再接着加。

    好歹这些招式贾瑚也练了很多遍了,肌肉也早就有了记忆,贾瑚一边手开始机械地舞剑,一边开始想事情。

    自己要不用练武了,实在是不可能。

    前不久,贾瑚还拉下脸来跟贾代善撒娇求情,想着不要练武了。

    毕竟最先开始,贾代善让贾瑚练武,对贾瑚的期望也不过就是能强身健体。

    而现在,经历了这么多日子以来的练武,娇弱这个词绝对跟贾瑚没什么关系。

    甚至,可能是因为练武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为贾家的遗传,贾瑚比同龄人都得高上一头。

    而以贾瑚现在学得那些招数,对付一个个头比他高的壮年男子,也绝对不是什么问题。

    跟着贾代善出去,谁不夸贾瑚一句,不愧是将门虎子。

    贾瑚觉得,他练武当初的目的已经达成地差不多了。

    便想知道跟贾代善撒个娇,也省得他再练武。

    但是,原本很宠贾瑚,对贾瑚有求必应的贾代善,却在贾瑚习武这一件事上,简直就是丝毫不肯退让。

    贾瑚也实在想不明白,贾代善那样一个自来信奉儿孙自有儿孙福的人,连亲儿子贾赦那儿都不怎么管,为何非得执着于自己练武。

    也问过贾代善,到底要练到什么时候,或是什么程度,才可以不用练武。

    贾代善却是三缄其口,问多了便说,等到时日了,那就不用练了。

    可到底什么时日,贾代善却是不说。

    贾瑚甚至都猜测,得自己中了武举,才可以不用练武了。

    当然,贾瑚一个要考科举的人,是不可能去考武举,那就是这辈子都得练武练下去。

    原本,习惯了每日练武的强度以后,贾瑚倒是觉得其实练武也不是很累,他也能接受。

    可,现在这不是还有一个天天点俞峰那个火药桶的贾赦么?

    贾瑚认命地想了想,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接下来不少年里,都得这么战战兢兢。

    除非……

    除非贾赦考中了武举,俞峰不需要教贾赦了。

    虽然这可能性也也是微乎其微,可好歹要比贾代善突然觉得贾瑚不用习武了来得更大一些。

    眼看着太阳渐渐西垂,日晷的那个影子照在了酉时上,也到了平日里武学下课的点。

    俞峰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还说自己练了一日,实在是没力气了,一副快要瘫倒样子的贾赦,这会儿生龙活虎,突然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般,跑了出去,重重地叹了口气。

    俞峰不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变脸这么快,又丝毫不要面子的,油盐不进的人?

    俞峰又叹了口气,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既然答应了贾代善要将贾赦教得考上武进士,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而且,俞峰也相信,若是他不教了,那寻遍整个大宁,怕都再难有能教得了贾赦的人了。

    倒不是旁人水平不如自己,而且别人怕也没那个耐心跟贾赦这么来回极限拉扯,早在贾赦刚刚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时候,就辞馆不干了。

    俞峰想着,还能怎么办呢,就这么耗下去吧,他还不信了,自己能耗不过贾赦。

    俞峰正对着贾赦的背影叹气,转头却看到贾瑚正站在自己身边。

    “瑚哥儿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俞峰对贾瑚的感触倒也还好,这会儿又没有贾赦那个拱火小能手在,俞峰的脾气也没有像刚刚那么暴躁了。

    “俞师父,我来是想问一下我爹有考中武举的可能性吗?”贾瑚开门见山地问道。

    “哈?”俞峰听说过那些家长担心自家孩子学得好不好的,这还是头一回看到孩子来关心自家父亲学得如何的,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是,等俞峰反应过来以后,俞峰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贾赦能考中武举吗?

    毫无疑问,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旁的人去考武举,哪怕是有些不足的地方,可最多也就是有一门不足。

    比如有些人的兵法不太好,但武力却是能傲视群雄的。

    或者说有些人比武不擅长,但是特别擅长排兵布阵。

    反正总是能找出一些闪光点来的,这才有信心去考武举了。

    那样的人,哪怕是有一些不足,可好歹是瑕不掩瑜。

    虽不像那些兵法和比武都擅长的人一般肯定能过武举,可到底还是有通过的可能性的。

    不像贾赦

    贾赦他就没有一门是能拿得出手的。

    人家是瑕不掩瑜,贾赦是浑身上下都是瑕,唯一俞峰觉得还可以一点的,就是比武的时候,好歹身法还可以。

    换句话说,就是逃得还挺快的。

    这样的人,你说能过得了这科武举吗?

    俞峰想着想着,又叹了一口气。他感觉自从教了贾赦以后,自己就养成爱叹气的毛病。

    “哥儿要听实话吗?”俞峰为难地说道。

    “我来问师父,那自然是要听实话的,”贾瑚笑着又补充了一句俏皮话,“若是不想听实话,那我就去问我爹了。”

    “哦,那实话就是,赦大爷不太可能过得了武举。”俞峰一脸沉痛,甚至都不想再修饰一下,直白地说道。

    贾瑚来问俞峰,原本也就是想知道贾赦到底是哪里不好,好歹要知道了贾赦哪里不好,贾瑚才能想办法替贾赦弥补一下。

    于是贾瑚试探着便问道,“那我爹是哪方面薄弱?”

    俞峰原本也不想在贾瑚面前,过多的说贾赦的不好,省得坏了贾赦在儿子面前光辉的形象。

    但是俞峰想了一会儿,他实在不知道贾赦是哪方面薄弱,他是哪哪儿都不好啊。

    俞峰原本也就是个耿直的人,便说道,“赦大爷可能哪里都不怎么好?”

    贾瑚原本还想跟俞峰探讨一下,如何弥补贾赦的不足,但是没想到,这根本没法弥补。

    “所以,就真的没什么办法了?”

    一个望父成龙的孩子,仰头望着自己,期待着有什么奇迹降临,能让他爹成材。

    俞峰有些被贾瑚感动了,这会儿俞峰只可惜贾赦不在旁边,看不到这样一幕,也没法让他感觉羞愧。

    俞峰想了想,给了贾瑚一个希望,“若是赦大爷能把兵法学好了,在兵法一道上名列前茅。”

    “那比武那场的话,差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再多练一练他,让赦大爷在挨打的时候逃得更快一些,不是,”俞峰一时顺口,倒是把实话说出来了,又连忙改口道。

    “让赦大爷的身法更加灵活一些,在比武场上多坚持一段时间,比武的名次稍微靠前一点,倒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俞峰畅想了一下美好的未来,又觉得这实在就是天方夜谭,“算了,这让赦大爷学好兵法,比登天还难。”

    贾瑚听着俞峰的话,心里倒是也有了些主意。

    他两辈子加起来,都算得上是饱读诗书,兵法也有所涉及,若是他来教贾赦兵法,可能也能教吧?

    贾瑚觉得,好歹得试上一试才行。

    再不济,用之前族学里周振兴那百二十遍读书法,好歹也能让贾赦记住。

    至于如何让贾赦这个老油条读上百二十遍,那不是还有贾代善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望父成龙瑚哥儿

    第106章

    贾赦刚刚干完饭,正准备躺在窗下的贵妃踏上开始“消食”,贾代善突然带着瑚哥儿进来了。

    “老大,我记得武举没几日了,你学得如何了?”贾代善目光灼灼看向贾赦道。

    “老…老爷。”贾赦在外人或是在俞峰面前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但是,在贾代善面前贾赦只垂着手,唯唯不敢言。

    这总不能说自己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能中武进士这种事情吧?

    贾赦也是算准了贾代善并不会管他,也不会非得逼着他考中武进士,毕竟贾代善要是想管,怕是小时候就开始管了,哪里会拖到现在?

    所以,才敢每日里吊儿郎当的,得过且过。

    要贾赦自己说,他只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要考武进士的必要性好吧?

    他将来是能继承爵位的,荣国府家大业大,哪里需要他再去外头累死累活的。

    更何况,将来太子三哥登基了,还能忘了他不成?

    多大的官位,多厉害的武进士,都比不过一句太子是他三哥好吧?

    所以贾赦明目张胆地浑水摸鱼。

    以他曾在上书房混迹多年的经验,贾赦清楚地知道,怎么才能看似认真地浑水摸鱼。

    这些日子,俞峰只以为贾赦的极限在这里,却不知道,贾赦只是表面装的很努力,其实内里还是在浑水摸鱼呢。

    可贾赦怎么也没想到,贾代善还能来关心他武举的事情。

    哦,这不叫关心,这应该叫催命符。

    贾代善这么关心他的武举,贾赦不确定,自己要是到时候没考上,贾代善会不会一怒之下打死他?

    要不现在先做一个铺垫?贾赦想着。

    “老爷也知道我生性愚笨……”贾赦才说了个开头,就被贾代善连连的冷笑声打断。

    “老…老老爷…”大概是来自血脉中的压迫,贾代善明明没有做其他的任何事情,只是冷笑了两声,贾赦却越发慌张起来。

    “哦,我只是觉得你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好歹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贾代善冷哼了一声道。

    贾瑚原本在旁边站着,这会儿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贾赦站在贾瑚对面,悄悄地瞪了贾瑚一眼,却被贾代善抓个正着。

    “你瞪瑚哥儿干什么?你自己烂泥扶不上墙,还不让别人笑了?”贾代善啐了贾赦一口道,“继续说吧。”

    贾赦敢在俞峰面前耍小聪明,却不敢在贾代善面前有什么小动作。

    只能老老实实地说道,“老爷也是知道我的,我觉得我考不上。”

    “哦,武举其他的倒也罢了,就兵法和比试两块,你是觉得你哪一块不行?”看着贾代善那架势,大有一种要刨根问底的感觉。

    贾赦这会儿也放开了,一点都不惭愧,直接说道,“我觉得我两个都不行?”

    贾代善正等着贾赦这句话呢,“那正好,就让瑚哥儿来教你兵法吧。”

    “什么?让瑚哥儿教我兵法?”贾赦听了差点跳起来。

    贾赦确实也不是一个要脸面的人,但是,哪有让当儿子的教自己的?

    现在让瑚哥教自己了,那自己当爹的尊严放在哪里?

    贾赦跟火烧里屁股一般,跳起来,连忙说道,“老爷,这如何使得,瑚哥儿自己都没考过武举,我觉得俞师父教得就挺好的。”

    “俞峰教的确实挺好的,可你这不是还是考不过么?”贾代善道,“所以我就只能给你另辟蹊径了,万一瑚哥儿能教好你呢?”

    其实,贾代善对自家这个扶不上墙的阿斗儿子考中武进士这种事情,是不抱有任何幻想的。

    但这不是瑚哥儿想教么?

    既然大孙儿望父成龙,老大平日里又没什么事情,陪着瑚哥儿读书又何妨。

    贾代善觉得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满足一下自家大孙子又何妨,反正贾赦也考不过,谁教不是教呢?

    而且,瑚哥儿教老大读兵法,这不是正好还能让瑚哥儿学一学兵法么?

    “瑚哥儿才多大,他读的兵书可能还没有我多呢,如何能教。”贾赦觉得自己还能再挣扎一下。

    贾赦不爱读书,推己及人,反正他也没关心过贾瑚读书的进度。

    不过嘛,考科举又不考兵书。

    想想家里另一个靠科举的人贾政,自己的死对头,贾赦还是清楚的,贾政就没有读过几本兵书。

    那么,瑚哥儿肯定也没读过多少兵书。

    “阿爹,我能把武经七书都背下来。”贾瑚冷静地说道。

    不知道贾瑚说的时候语气冷不冷漠,反正贾赦是觉得自己儿子这句话实在是太过于冷酷无情了,直接打碎了他所有的希望。

    为了证明自己的专业性,贾瑚甚至问贾赦道,“阿爹需要我背一段吗?”

    “要背什么?你背得下来,他可背不下来。你背了,你爹又不知道对错。”贾代善上下打量的贾赦两眼,嗤笑道。

    这也忒侮辱人了。

    但这还就真被贾代善给猜对了,贾赦他背了这么久,没背下来。

    贾赦眼里闪过几分尴尬,一时之间想不到任何理由拒绝。

    偏偏贾代善还在那儿说,“今儿但凡是你能把其中的一本背下来,我就不让瑚哥儿教你了。”

    贾赦一本都不会背,贾赦也一句都不敢讲,生怕贾代善一出口又是嘲讽。

    然后,贾赦就被迫又多了一个老师,这个老师,哦吼,还是他的亲儿子。

    想想他贾赦,京城纨绔里的翘首,在家里还得让儿子给他上课,这要是传出去……

    贾赦:就人间也不是很值得,自己也不是很想活。

    当着贾代善的面,贾赦自然是应得好好的。

    但是贾代善一走,贾赦立马就没了正行,恶劣地捏了一把自家儿子的脸,抖着腿,一副恶霸的模样。

    “说,是不是你撺掇的你祖父?”贾赦扯着贾瑚的脸说道,“还想教你爹我?这叫以下犯上知道不?”

    贾瑚被贾赦扯着脸,想说话都是含糊不清的。

    张氏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拍开贾赦的手说道,“大爷也是越活越回去了,哥儿这都多大了,怎么能这么欺负哥儿?”

    贾赦缩回自己的手,讪讪地说道,“我跟瑚哥儿闹着玩呢?”

    “你倒是有闲心,这会儿还跟瑚哥儿玩起来了。”张氏狐疑地看了贾赦一看,有点不太相信。

    平日里这会儿贾赦练武回来,早就嚷嚷着腰酸背痛,要躺着了。

    以贾赦那么懒得性子,哪里会在这会儿跟瑚哥儿玩笑?

    贾赦下意识地不想让自家媳妇知道儿子要教兵法这种事情,只打哈哈道,“能有什么事情,我们父子两个闹着玩呢。”

    贾瑚却直接揭穿了贾赦道,“阿娘,接下来,到阿爹武举前,由我来教阿爹兵法。”

    贾瑚倒不是为了让贾赦在张氏面前丢人,而是,深知借力打力的贾瑚知道,这整个府里能制住贾赦的也就贾代善和张氏这两个人。

    贾瑚自然是要将这件事也跟张氏说了,拉住张氏这个助力才是

    “你教你阿爹?”张氏先是笑了一声,但又觉得,也不能打击了孩子的自信心。

    更何况,瑚哥儿读书读得向来好,万一真能将贾赦的兵法给教好呢,死马当活马医也好啊。

    张氏便只笑着说道,“这倒是确实是个好主意,正好,你不也要给你弟弟念书呢?到时候教的时候,把琏哥儿也抱过来,一块儿听一听。”

    “不是,奶奶,这不妥当吧。”贾赦就差哭出来了。

    哪有人学兵法是让大儿子教的,然后还有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儿子搁旁边听他们上课的?

    后悔啊,贾赦真的是万分后悔。

    早知道他还不如别在俞峰那儿偷懒了,好歹把兵法学熟练了,也省的这会儿受辱。

    “这有什么不妥当的,琏哥儿向来乖巧,肯定不会打扰你们的。”张氏笑着说道,可话里却带了点不可拒绝的味道。

    贾赦还想再说话,却被张氏瞪了一眼,硬生生地吓得没敢再说话,只能用杀鸡抹脖子的眼神看向贾瑚,希望贾瑚能反对两句。

    贾瑚原本也觉得他教贾赦的时候,琏哥儿那个小天魔星在旁边怕是不好,他爹原本就不是个爱学习的,旁边还有个贾琏打扰,这还能学进去什么。

    但是转念一想,有琏哥儿在旁边,他爹再不爱学习,好歹也得顾忌这当爹的脸面吧。

    而琏哥儿现在又正好是学说话的时候,贾瑚又早就在心里打算好让贾赦来那个百二十遍读书法,贾赦读的时候,不求贾琏能记住一些,有个印象也好啊。

    贾瑚这么想着,自然也不会再有意见,反倒是笑道,“那倒也正好,好让琏哥儿也学一学兵法。”

    张氏见大家都没什么意见了,便笑着说道,“那你就在东院的书房里教你阿爹?那我还得让人收拾收拾。”

    贾赦向来不是个爱读书的,对他来说去书房,那还不如在塌上多躺一会儿。而张氏,则是用的内院里的小书房。

    所以东院的这个书房便被闲置了下来,虽说也是日日有人打扫,可到底是一概要用的东西皆无。

    张氏自然让人还得收拾过。

    武举也是考虑到来考的都是武夫,文化学识可能不怎么高这一点的。

    兵法虽然也是武举中的重头戏,却也考得并不是很难,至少是不需要对着题目做一篇策论出来。

    虽然也有些需要排兵布阵的题目,可更多的却只是某几句话,挖几个空出来,让考生们填空而已。

    贾瑚由于比较了解自家亲爹,倒是也没想着一口能喂成一个大胖子,现在这幅样子,能让贾赦将那些简单的填空能都答对也就不错了。

    能将填空都做对了,以后再想着能不能把再提高一下其他的题目。

    “阿爹,你这几天将这几本兵法背出来有没有问题?”贾瑚将自己刚刚买来的武经七书放在贾赦面前的书案上问道。

    好歹也是有七套兵法,每套又有个三四本书,贾瑚扔在桌上,贾赦感觉到桌子都震了一下,硬生生地感受到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怎么可能没有问题,贾赦觉得,这全是问题。

    “我觉得不太行,我一本都背不下来。”这会儿书房里只有贾瑚贾赦和还不知事的贾琏,其余的便是贾琏的奶妈子等人,这些人也都是当背景板的,贾赦立马就开始摆烂了。

    贾赦原本也不耐烦抱着贾琏这个小胖墩,只把他放在书桌上,好在书案也大,又有奶妈们盯着,倒是能任由贾琏在书桌上爬。

    贾赦摆烂的这会儿,贾琏这个小天魔星,已经蹭蹭蹭地爬到了贾瑚刚刚放下那堆书的地方,然后伸手捞到了一本书以后,冲着贾瑚露出一个口水滴答的笑容。

    然后,开始开始撕书。

    作者有话要说:  贾赦:合着我就跟琏哥儿同一个水平是吧?

    第107章

    “我的祖宗,这可不能撕。”贾瑚连忙拦下贾琏,又小心翼翼地从贾琏手里拿过那本书,又将那堆书都换了一个位置,确认贾琏已经够不到了。

    这才放下心来。

    贾瑚点了点贾琏的额头说道,“小天魔星也不知道再哪儿学的这坏习惯。”

    偏偏贾琏还一脸的纯真,见哥哥点他,还一把抓住了贾瑚的手,

    “哥…哥…啊啊”,贾琏一边叫着哥哥一边冲着贾瑚的那堆书叫,示意贾瑚讲书给他,他还要接着撕呢。

    “书可不能再给你了。”自家弟弟太过于可爱,贾瑚怎么也生不起贾琏的气来。

    偏偏,自家那个不靠谱的亲爹,特意拿了一本书来逗琏哥儿,“琏哥儿,来,你叫一声爹,爹就把手里的书给你,随便你撕。”

    贾琏不知道有没有听懂贾赦的话,反正是伸手揪要去抢。

    这个时候,贾瑚突然就理解了之前每日一点就炸的俞峰,摊上这么个学生,搁谁身上,谁能脾气好?

    “爹!!”贾瑚隔开了贾赦和贾琏,冲着贾赦怒气冲冲地吼道。

    贾赦被贾瑚这么一吼,吓得差点把书掉在地上。

    贾赦绝对是第一回这么被儿子吼,等反应过来,贾赦不免也有些讪讪的,但却又强自镇定地说道。

    “这有什么,不过是逗琏哥儿玩罢了,咱们家又不是买不起书,他想撕,就让他撕着玩呗。”

    “书是随便能乱撕的吗?”贾瑚皮笑肉不笑看向贾瑚道,“阿爹是不是觉得,琏哥儿把这些书撕了,你就不用读书了?”

    不知道为什么,贾赦突然从自家儿子身上看到了贾代善的影子,贾赦确实当初就是这么个打算,可这会儿哪里敢说。

    “哪…哪有的事情…”贾赦讪讪道。

    “阿爹没有这种想法就好。”贾瑚似笑非笑地看了贾赦一眼,然后说道,“嬷嬷把琏哥儿抱到窗下的贵妃塌那儿去吧,这个小混蛋太喜欢撕书了,可不能让他再在这里胡闹。”

    原本在墙角当背景板的嬷嬷们连忙上前,将贾琏抱到了塌上去。

    贾琏也是脾气真的好,把他抱到了塌上他也不哭不闹。

    贾瑚看着丫鬟嬷嬷们安顿完贾琏,这才又拿起那堆书,放到贾赦跟前,问贾赦道,“这些书里哪些是阿爹已经熟读了的?”

    “读过啊,都读过。”贾赦随手翻了翻那些书,左不过就是孙子、吴子之类的,这些书俞峰早就教过他了。

    “都读过?”贾瑚狐疑地看向贾赦。

    贾赦实在是不像是已经把武经七书都通读完了的人啊。

    “可不是,”贾赦理直气壮,半点都不见羞愧地说道。

    “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1],后面是什么?”贾瑚也不愿意与贾赦过多的拉扯,只接就随手翻开了一本书问道。

    “凡用兵之法…凡用兵之法…”贾赦把前头的局重复了几遍,都没有记起来,“那什么,瑚哥儿你再等等,我再想想。”

    “阿爹真读过吗?”贾瑚叹了口气道。

    “读是读过,就是没背下来。”贾赦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只能放弃了,讪笑道。

    “这能叫读过么?”要不是眼前的人是自己的亲爹,而是学生,这会儿贾瑚怕是已经气得要打手板了。

    “这些书俞师父都教过我,可不就叫我读过么?”贾赦耍无赖道。

    贾瑚叹了口气,他爹永远是歪理一大堆,要是自己跟他争辩,怕也是争辩不过。

    贾瑚只能叹了口气说道,“那阿爹有没有熟读过的?”

    怕贾赦在钻什么空子,贾瑚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道,“我这熟读的意思是,你能背下来的。”

    能背下来的?

    “奥,那就是没有。”贾赦痛快地承认道。

    “没…没有?”这会儿轮到贾瑚结巴了。

    这贾赦跟着俞师傅学习武举相关的事物,掐头去尾,那也绝对超过一年了。

    这一年的时间,贾赦一本书都没有背下来?

    贾瑚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这都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事情了,天天晒网都没有这样的。

    好歹人家天天晒网的,也知道渔网长啥样了吧。

    贾瑚这样的反应,让贾赦也有点受到了打击。

    “这又不能怪我,谁叫这些东西实在是晦涩难懂,我今儿背了,明儿又忘了,这如何能背下来?”

    说到最后,贾赦竟都有了几分理智气壮。

    “对,没有错,都怪这些书实在是太难背了。”

    “哈?”贾瑚突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揽过教贾赦兵法这件事情。

    贾瑚感觉,哪怕是日后的日子里,每天都得面对随时都会被点燃的俞师父,那也比现在就被自家亲爹气死要好啊。

    但,谁叫自己脑子一热,把这事情给揽下来了呢。

    贾瑚只能叹了口气道,“那看来没办法了,如今时间紧任务重,那就只有用笨办法了。”

    “什么笨办法?”贾赦好奇地问道。

    “阿爹你今日把这本书读上百二十遍,那差不多就能记住了,”贾瑚虽然也觉得那百二十遍法不太行,但是针对贾赦这种,还真就只有百二十遍大法才管用了。

    “每日背下来一本,那在考兵法之前,阿爹你应该可以把这些都背下来,甚至还能再复习一遍。”

    “什么?”贾赦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幻听了,“百二十遍?瑚哥儿,你想要你爹我的命就直说,倒也不必如此。”

    贾赦干脆就是不想背了,索性把书往桌上一推,跷着腿说道,“算了算了,不背了。”

    又劝贾瑚道,“瑚哥儿,你也知道你爹我有几斤几两,爹这种哪里是能过得了武举的,要不还是你自己努努力,将来去考个武举?”

    “阿爹别忘了,当时说过接下来听我的安排的。”贾瑚威胁道。

    “那你当时也没说这么一本破书还被迫读上百二十遍啊,”贾赦直接就开始耍赖了。

    贾瑚实在是拿贾赦没折子,只能拿贾代善威胁道,“阿爹若是不愿意背,那我就只能找祖父去了。”

    贾瑚作出一副立马就要去找贾代善告状的模样。

    “小兔崽子等等,谁说我不愿意背了,”贾赦立刻认怂道,“不就是百二十遍么?我读还不行?”

    贾赦认命地随便抄起自己手边的书,开始读了起来。

    说起来,贾赦也是实在后悔,早知道就不那么反复试探俞师父生气的边缘了,这会儿也省得自己受罪。

    贾赦读书,那也不过就是小和尚念经,虽然嘴上是没有停歇,可脑子却是没过过,记到心里去的,更是半句都没有。

    盯着贾赦背了一上午,贾瑚下午便打算开始抽查贾赦。

    贾瑚原本想着,好歹也是背了一上午,不说背得十分流利,但好歹也是能背下来了吧。

    但是贾瑚一抽查才发现,自家亲爹只能磕磕绊绊地背上几句,中间还得让人提醒,这样才能勉为其难的背下去。

    之前还能说贾赦,背不下来是因为不认真,可这一上午,贾瑚绝对是盯着贾赦一字一句背的。

    这会儿还是背成这幅样子……

    贾瑚这会儿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家亲爹的脑子不太好了。

    贾赦背到一段结尾,又开始要卡壳,“瑚哥儿,再给点提示呗,下一段什么来着。”

    这么点东西,自家亲爹背不下来不说,还半点没有羞愧,贾瑚只觉得头有一点点疼,可到底是亲爹,还能怎么办呢?

    贾瑚只能认命地给贾赦提示,“故曰…”

    “故曰…故…故曰”贾赦还是想不起来,这会儿还有些恼羞成怒道,“这两个字顶什么用,瑚哥儿你再提示点其他的。”

    “只屁知几…”贾瑚还没说话,坐在旁边塌上的贾琏拍着手嚷嚷道。

    琏哥儿虽然口齿不清晰,可贾瑚熟悉全文,还是能听出琏哥儿说的,就是底下得那一句“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2]”

    “阿爹你真的认真背了吗?”贾瑚狐疑地看向贾赦,“琏哥儿都能背出来,你怎么??”

    “他叫什么会背?”贾赦跳脚道,“琏哥儿说的那话你听得懂?”

    贾瑚叹了口气道,“琏哥儿虽然说的不清楚,可大概就是知彼知己……”

    贾瑚不由得头更疼了,也就是说,读了一上午的贾赦没背下来,在旁边玩的琏哥儿倒是记住了。

    贾赦这样能过了武举,那才是怪了。教贾赦过武举,倒不如从头开始培养琏哥儿来的方便。

    贾瑚突然就起了这么个念头,然后想撂挑子不干了。

    这已经也不是贾赦态度的问题了,而是自家爹的脑子就比别人差一点,记不住,这还能有什么办法。

    当然,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

    狗不嫌家贫,儿也不能嫌爹傻不是。

    贾瑚只能想想有没有其他的方法,好歹提升一下自家亲爹兵法这一块,毕竟要是让贾赦在比试那一块在提升,那就更是天方夜谭了。

    贾瑚左思右想,后来好歹是想到了一个主意。

    自己根据之前的武举题,好歹给贾赦划定一个范围,省得贾赦再整本整本的背,背不下来不说,折磨了贾赦不说,也折磨自己。

    武举题向来都是封存起来的,对于其他人来说,要收集一两年的试题容易,但是要收集从本朝开国到现在的试题却是难。

    毕竟本朝开国说短算短,但是说长也绝对算长,从当今登基到现在,都已经十几年过去了,哪怕家中有长辈去考过,那也不可能历届都去考了的。

    但是幸好,贾代善好歹是荣国公,要这些题目,甚至是前人答过的试卷,都不是很难,不过就是往兵部去走一趟的事情而已。

    贾瑚原本就是一个做题小能手,这也不是针对着文举而言,在任何做题方面,贾瑚都是一个小能手。

    拿到历年的题目之后,贾瑚仔细研读了一遍以后,便发现历届出题的人貌似都偏爱《孙子兵法》,出得题目多来自于此。

    这大概也是跟本朝太祖皇帝当年偏爱《孙子兵法》,甚至称之为“半步兵法,便能打得天下。”有关。

    不仅仅是在填空中偏爱出《孙子兵法》,连带着排兵布阵的题目中也是如此。

    虽然也有些题目是出自其他那几本书,可是贾瑚算了一下,能将孙子兵法学透了,将涉及孙子兵法的题目都答对了,那名次中上却是一定有了的。

    武举也不同文举,文举会届届会换主考官,可武举确是几年下来都不一定会换,基本上谁是兵部尚书,谁就是那届武举的主考官。

    也就由那一位来出武举的题目。

    为求保险,贾瑚还特意求了贾代善去打听一番,今年武举的主考官会不会换人?

    作者有话要说:  [1][2]都是出自《孙子兵法》

    第108章

    眼看得这几日,瑚哥儿都没了动静,也不再见天儿地盯着自己背书了。

    贾赦只当是自己不着调的做派把瑚哥儿给劝退了。

    想想也是,瑚哥儿到底是年纪也不大,极少经历过挫折,碰上自己这样的不要脸又不学好的,哪里能坚持不懈地跟自己周旋。

    贾赦心里还略微有些心虚。

    要是让瑚哥儿受了刺激可怎么办?到时候一蹶不振可不就是自己的罪过了么?

    贾赦又转念一想,人么,总是要受到一点挫折的,这样才能成长。

    瑚哥儿受到的第一个挫折来自他的亲爹,这不也很正常么?

    对对对,自己就是为了给瑚哥儿深刻地上一课,这才特意看似认真地摸鱼。

    哎呀,他这个当爹的,也是为瑚哥儿好不是么?自己就是为了让瑚哥儿知道一下人心险恶而已。

    想想自己这个主意确实不错,既打发了瑚哥儿,又省得再让自己读书,简直一举两得。

    贾赦这么自我安慰着,也就没了那点子微末的心虚。

    贾赦躺在窗前的贵妃榻上,一手拿着茶壶往自己嘴里灌了两口水,一手枕在脑后,两腿懒洋洋地屈着,阳光透过窗楹照了进来,正好让贾赦能沐浴到阳光。

    贾赦嘴里哼着小曲儿。

    这样的日子,谁不说上一句美滋滋呢。

    但是这宁静平和在贾瑚进来之后,直接就被打破了。

    贾瑚这几日都在翻开历年来武举的试题,自然是没有时间盯着贾赦背书。

    虽说贾瑚之前也说了,让贾赦自己好好的背书,他到时候要抽查。

    但是现在看来,贾赦明显当初的话是一句都没听到了,或者说是听到了,装成没听到。

    等贾赦反应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贾瑚皱着眉头,一把夺过了自己手上的茶壶。

    “阿爹,我让你背的那些书你背了吗?”

    贾赦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从开始要教自己后,自家儿子身上的威势越发重了。

    但是,贾赦他也想不明白啊。

    “背书那一茬不是已经过去么?”贾赦疑惑道。

    “过去了?”贾瑚都快被气笑了,“武进士您都还没考上,怎么就过去了?过得去吗?”

    贾赦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这不是看你这几天也没再逮着我背书……”

    “我不盯着您背书,您就不背了?”贾瑚快被自家亲爹的无赖样给气死了。

    这算什么事?

    自己在那边勤勤恳恳的翻书,看题目,在兵法上划范围,就想着能缩小点范围,也好能让自家亲爹考兵法的时候考得好一点。

    然后当事人躺在榻上哼着小曲,喝着茶,半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这莫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有一瞬间,贾瑚甚至都想把自己画好范围了的这几本书全都给扔了。

    左右,贾赦原本也就不想着要过了武举。

    但是,略微平静了一会儿以后,贾瑚还是忍住了,事情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也断断没有了半途而废的理由。

    贾瑚心平气和地拿出自己画好范围的书,“阿爹,其他的我也不逼你,你把这些我勾出来的章节,背下来,这总不难吧?”

    贾赦刚刚想张口推拒,贾瑚便又说道,“原本那么一大堆书你背不下来,我这几日特意给您又划了范围,这些您要是能背下来,别的不说,兵法这一块绝对是没什么问题了。”

    贾赦原本一直以为贾瑚要教自己兵法,也不过就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以为贾瑚放弃了这几日,贾瑚是特意去划了范围。

    瑚哥儿这样认真,倒是让贾赦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他又确实是烂泥扶不上墙,贾赦索性就打算打破天窗说亮话。

    “不是,瑚哥儿,我哪怕是把这些都背熟了,也不一定考得出来,还有其他很多项呢。”贾赦道,“更何况,咱们家也不一定要我考个武进士啊?”

    贾赦就是想不明白,自己都咸鱼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家里非得要他长进啊。

    怎么如今还偏偏非要他考个武进士?

    “阿爹是不是觉得,自己反正也考不过,倒不如糊弄糊弄?”贾瑚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贾赦的想法。

    贾赦一朝被儿子猜中了心思,略微有些尴尬,但他到底脸皮厚,面上半点都没有表露出来。

    贾瑚倒也没有非要贾赦有什么反应,只自顾自地又说道。

    “那阿爹有没有想过,您这次考不过,那接下来还得练武、背书。”贾瑚摸着了贾赦命脉之后,劝起来就好劝了,“每日都得如此,难不成不累么?”

    “倒不如,这次累一点,一把过了,也省得日后还得每日再练武。”

    作为一个资深的咸鱼,贾赦明显被贾瑚这话给说动了。

    贾瑚看着贾赦有些松动,又添了一把火道,“阿爹你想想,您若是一次就过了武举,那日后谁还能再逼您练武,更何况,这说出去多有面子呀。”

    想象一下自己,过了武举之后,贾代善都不能跟自己大小声了。

    还能出去跟自己原本的那些狐朋狗友们吹嘘。

    想想满京城的这些纨绔们,谁能过武举,还是一次过?

    贾赦可耻地心动了。

    “真的只要背这些?”贾赦翻了一下贾瑚,给他画好范围的书,翻身从塌上做起来问道。

    “是啊,这是我翻了历年的考卷之后划出来的范围,只可惜,哎呀,阿爹你不愿意背。”

    贾赦看到贾瑚勾的那几章,可以说是比原本少了一半还多。

    再想想贾瑚刚刚描述的蓝图,贾赦觉得长痛不如短痛。

    其实,现在发奋一下好像也成?

    ……

    其实荣国府众人对贾赦考中武举这种事情根本不抱有希望。

    用史氏的话说就是,“自己生的儿子我还能不知道?吃喝玩乐他倒是擅长,若说正事那就真不能信他了。”

    但,这不是瑚哥儿教了贾赦兵法么?

    武举又正好是检验贾瑚教得如何的时候,大家倒也不怕贾赦考不中。

    倒是怕贾赦没考中,会不会打击了瑚哥儿。

    贾赦临考的前一个晚上,张氏还悄悄问贾赦,“大爷可有考中的把握?若是没有,倒不如弃考了。”

    贾赦有贾瑚给划定的范围,这几日又被俞师父突击冲刺了一番。

    贾赦这条咸鱼这会儿可是信心满满,只说道,“奶奶放心吧,我这回去了是必中的。”

    “也不必等袭爵了,我这回就能给挣一个诰命回来。”贾赦道。

    武进士同文进士一样,都是能绶官的,自然也能封妻荫子。

    贾赦觉得哪怕只是一个七品的诰命,可也是自己挣来的,那多给自家媳妇长脸

    张氏却根本没惦记着那个诰命,她更担心。贾赦到时候考得太差,反倒是打击了瑚哥儿的自信心。

    只有些怀疑的说道,“大爷真有信心?”

    “这还能没信心?我可是有瑚哥儿给我划过范围的。”

    贾赦就会背兵书,只要背几章就行了,便越发觉得自家儿子实在贴心,也难免又夸一句贾瑚。

    张氏心想,这样我才担心呢。

    瑚哥儿耗费了这么多心血,要是到时候贾赦考不中,这瑚哥儿不得大受打击。

    可已经到了这份上,贾赦明日也就要去考了,张氏也不好再多劝。

    更怕自己劝多了,反倒是让贾赦更加紧张,更加考不好了。

    只能盘算着,若是贾赦考不上,到时候,自己得如何宽解瑚哥儿,好歹不能打击了瑚哥儿的自信心。

    贾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去考个武举,这还是第一场,怎么府里竟然这样声势浩大。

    就连平常都看自己不顺眼的太太,都早早地起来相送了,甚至还殷殷切切的嘱托,让自己好好考,多仔细些。

    让贾赦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难道大家都这么重视自己的这场武举?那若是考不上……

    贾赦不敢想象。

    因为本朝沿袭的是前朝的制度,前朝重文,在武举这一方面也有些体现。

    比如先考的便是策略和武经默写,若是这两门没过,那接下来的武艺便也不用考了。

    所以,贾赦这第一门要考的就是军事策略和武经默写。

    贾赦昨日晚上在张氏面前还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但是到了人潮涌动的考场门口,再看看自己的那些竞争者们。

    有些一看就是身形矫健,自己必然打不过。

    还有一些昂首挺胸,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贾赦还是莫名其妙的开始慌起来了。

    他贾恩侯是个纨绔啊,难道真能比过那些学了多年的人?

    贾赦开始对自己有些怀疑了。

    只是这怀疑也怀疑不了多长时间,贾赦来的晚,没多久,考场就开了大门,考生们也可以进去了。

    贾赦所有的紧张,在拿到试卷的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因为,那试卷上的军事谋略题,瑚哥儿曾经给他讲过类似的,贾赦觉得自己虽然不太懂,可却也能照样画葫芦的写上去。

    更不用说那些武经默写的题目了,因为已经都不知道背过多少遍了,贾赦都不用细想,就能背出来写上去。

    刚刚在考场门口多紧张,现在的贾赦就有多意气风发。

    什么武举,什么军事策略,贾赦觉得,对现在的自己来说,都是简单得不得了。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贾赦都想在考场里大笑几声。

    只是想起瑚哥儿的话,哪怕都见过,也得仔细着点,要提防着会不会又什么陷阱之类的。

    贾赦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动笔开始答题。

    虽说,答到最后,有几道武经默写的题目,贾赦实在是想不起来。

    但,这对贾赦来说,肯定已经是人生的高光时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史氏:我那是关心你的武举么?我是关心我大孙子的成果。

    第109章

    头一回遇到题他都能做,贾赦考完出来以后有心跟家人们炫耀一番。

    可谁料到,众人都没了之前他去考试之前的那份关心劲。

    “奶奶,我觉得……”贾赦刚刚想说话,就被张氏打断了。

    “大爷不如好好休息吧,接下来还要考其他的呢。”

    张氏说完就去操心发月例的事情了,还有立春快到了,还得盯着绣房做好春季的衣服,哪有什么时间,听贾赦在这儿叽叽歪歪。

    这样天差地别的态度,让贾赦一时之间都有点怀疑,今天发生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

    贾赦也只能安慰自己,张氏让他好好休息,准备其他的考试,是对他有信心,相信他能考中呢。

    贾瑚倒也挺关心自己的教学成果的,但是贾瑚更相信自己的水平和实力。

    这些日子,他把那些可能会考到的点,掰开了,揉碎了给贾赦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那些该背的也盯着贾赦反反复复都不知道背了多少遍。

    贾瑚觉得,他这种教法,别说是贾赦这种成年人了,哪怕是琏哥儿也该能考出来了。

    说句难听点的的,在试卷上扔块肉,狗都能做出来了。

    除非,贾赦又吊儿郎当的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问题。

    这也不是现在能弥补的了。

    贾瑚觉得,若是自己现在去问,万一知道贾赦又有不该错的地方错了,那自己肯定得心梗,到时候还容易气到睡不着,还不如别为难自己了。

    武举不似文举那般声势浩大,所以时间也比较紧凑,没过两日,便已经尘埃落定,皇榜就张贴出来了,贾赦果然是榜上有名。

    这绝对是贾赦自打出生以来,第一次如此高光的时候,不说贾赦想着出门去炫耀了。

    贾赦平日的那些狐朋狗友们这会儿也只想着来参观参观贾赦,这是变了个人,还是一夜之间被仙人点化了。

    反正,这肯定已经不是正常的贾赦了。

    能考过兵法的,怎么可能是他们认识的纨绔贾赦呢。

    幸好,皇榜放出来的第二日,便又要考试,贾赦没时间出去炫耀,贾赦的那群狐朋狗友们也不敢在这个档口来荣国府拜访。

    要真耽搁了多年纨绔上进,那就真成他们的罪过了。

    不过,考场那儿倒是可以去看的。

    毕竟武举也没有文举那般严肃。

    武举除了第一场以外,都是肉眼可见输赢的。

    前朝时,因为百姓并不能围观武举的比试过程,还出过舞弊之事,明明在其他考生的众目睽睽之下,那个考生根本拿不动五斛的米,更别提行走了。

    但是最后出名单的时候,却有那人的名字。

    偏偏武举舞弊这种事情,也不似文举那般还能查一查当初考试时的答卷,还有个证据。

    当时考生和考官各执一词,一时之间群情激昂,最后为了平息言论,武举除笔试的科目以外,其他就都变成了可以让百姓围观的项目。

    贾赦的那些狐朋狗友们也打算去围观,顺带着给贾赦加油助威。

    第一场考得便是翘关,所谓“关”便是指城门的门栓,翘关便是指用手拿起门栓的一段,然后举起来,与肩齐平。

    这一场比得是,是否举的起来和举的时间长短。

    举不起来,或是举起来持平的时间在十息以下的,那都得淘汰,无缘下一场了。

    贾赦到底是正值壮年,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也一直练武,又有之前在俞峰手底下不知道站了多久的马步。

    贾赦自然是稳稳当当地将门栓举了起来,好歹也坚持二十几息,这才放下了。

    第二场是负米,也就是背上五斛米,然后行走。

    这两场贾赦虽然表现都不是很出众,可好歹都是稳稳地过了。

    后面两场则是长垛和马射,皆为射箭,只是一个是远距离徒步射箭,一个是骑马射箭。

    这得得益于贾赦平日里与狐朋狗友们玩乐时的所玩的投壶,无他,唯手熟尔。

    其他不说,到底贾赦的准头却是不错的。

    所以这两场贾赦也有惊无险地过了。

    最后一场,便是比试。

    因为参加武举的人也不少,四场下来天色已经昏暗了不说,考生们也都已经精疲力尽了,所以第五场便放在了第二日。

    当然了,这精疲力尽是针对于别人而言的,贾赦虽然也精疲力尽,但是看到自己的那些朋友的时候,贾赦突然就一点都不累了,甚至觉得还能背着米跑一圈。

    贾赦这会儿只想跟自己的狐朋狗友们描述一下自己有多厉害。

    “恩侯,你还真来考武举了啊?”问话的是之前在宫门口站岗的侍卫,他原本是锦乡伯家的陈家的公子,陈奇。

    前几日他还在家里说贾赦要考武举,是为了不用上值,其实是不想上值,在家里享乐

    甚至他还闹着跟他爹锦乡伯说也不想在宫中当侍卫了,也要闹着回家去参加武举呢。

    谁料到,那天武举的皇榜出来,贾赦还真真过了第一场文试。

    这下好了,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这回可不是他想去考武举了,而是他爹锦乡伯要逼着他去考武举了。

    理由也很简单,原本贾赦就跟陈奇是一类人,两人一样的不学无术,一样的纨绔。

    那既然贾赦能考,难道陈奇不行?

    而且,前几日不还是陈奇闹着要去考武举么?锦乡伯觉得,自己还是要给自家儿子一个机会的。

    皇榜到现在上了几日,陈奇被锦乡伯念叨了几日,要不是有之前吃喝玩乐的情分在里头,陈奇都快将贾赦当成仇人了。

    哪有这样的?说好的一起当纨绔,偏偏贾赦突然开始改过自新。

    “可不是,我要考武举这种事情还能作假?害,你都不知道,前几日考兵法的时候……”

    说起这个,贾赦就来劲了,这种高光时刻,这不得宣扬个千百遍?

    贾赦正说着眉飞色舞呢,下衙回家顺带着来考场看贾赦如何的贾代善悄悄地站到了贾赦身后,静静地看着他如何吹牛。

    贾赦也觉得奇怪呢,刚刚他说话的时候,他的那群朋友都还时不时地附和上几句,可这会儿却是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还有几个,跟眼睛抽筋了一般。

    但,朋友们眼睛抽筋,这也不影响贾赦吹牛啊。

    贾赦绝对一个说书的好苗子,讲起来那绝对是抑扬顿挫,眉飞色舞。

    只可惜,听众们,已经无心听贾赦说书了,都只盯着贾赦身后的贾代善,不敢说话,也不敢言语呢。

    有些良心未泯的,还想着提醒一下贾赦,可偏偏贾赦还就是跟瞎了一般,收不到他们的提醒。

    “你怎么不说,你那些兵法,还是瑚哥儿教的呢?”贾代善突然出声道。

    贾赦向来见了贾代善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这回还是贾代善突然出声,贾赦转过身去看到贾代善的那一刻,就差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了。

    “老…老爷,你怎么来了?”贾赦这会儿突然觉得,自己翘关和负米过后的手脚酸软的后遗症都上来了,人也开始结巴了。

    “怎么?赦大爷你对明日的比试很有信心?连休息都不用了?”贾代善根本没理贾赦的问题,直接问道。

    “没…没什么信心。”贾赦完全没了刚刚那张扬的劲,老老实实地垂着手说道。

    贾赦最差的也就是兵法和比试,尤其是比试这一块,他只有挨打的份。

    当然,他要是逃得略微快一点,也是可以少挨一点打的。

    所以,哪怕是闯到了最后一场,可最后这一场既然是比试,贾赦也照旧对自己过武举没有什么信心。

    当然,这其实也不影响贾赦在狐朋狗友面前吹牛。

    但贾代善问起的时候,贾赦就不敢吹了,甚至还得勇于承认,主动铺垫好,省得到时候没考中,但贾代善有期待,他还得挨打。

    贾赦的狐朋狗友们与贾赦一样,这些纨绔们哪个见了自家亲爹不跟我老鼠见了猫似的。

    贾代善站在他们面前,这通身的威势,他们也害怕呀。

    当纨绔的能顺顺利利长大,没被自家亲爹亲娘打死,那肯定也是锻炼出了一身看脸色和听言外之意的本事。

    他们哪里能听不出了贾代善话里的含义,他们都十分“通情达理”地说道,“恩侯,你明日还要再考一场呢,赶紧回去休息吧。”

    “也不用顾及我们。”(赶紧带着你爹回去,可别来吓我们了)

    他们这话一出,眼尖的从贾代善的面上看到了明显满意的神情,当下立马开始做鸟兽散了。

    贾赦连挽留都来不及。

    第二日,考的便是比试。

    比试,顾名思义,就是对打。

    整个演武场,分了十个擂台,过了前头几场的考生们,都可以上去当擂主,根据在擂台上待的时间的长短,得到相应的分数。

    再与前头几场的成绩相结合,得出前一百名,作为武进士,其余的为武举人。

    与文举差不多,这一场也是由皇帝亲自当主考官的。

    贾赦在皇帝看来更是自家子侄一般的人物,虽然皇帝也觉得自家这个贾赦大侄儿怕是考不上。

    但老贾这两个好大儿,就没有一个是出息的,看着自家好兄弟后继无人,皇帝也心疼贾代善啊。

    若是贾赦愿意上进了,哪怕是贾赦差一点,皇帝也愿意破例让贾赦得个武进士。

    因为贾赦要考,原本有公务的贾代善也被皇帝薅来一起看这一场武举了。

    原本,照着贾赦的武力水平,绝对是当不了多久的擂主的,没被人按着锤,都已经能算贾赦不错了。

    更别提贾赦在擂台赛坚持的时间能居一百名之前了。

    但是,这不是有贾瑚在么?

    贾瑚仔细研究了一番武举的规则以后,教贾赦钻了一个空子。

    因为这武举比试的是是,在擂台上待的时间长短,而不是,当擂主的时间长短。

    而贾赦的身法正好不错,也就是说,只要他能躲过对手的招数,没被对手打下擂台。

    这就可以永远待在擂台上。

    于是,比试一开始,贾赦就和他对手开始玩起了猫抓老鼠的游戏。

    还别说,这方法倒是确实是有效果。

    至少在别的擂台上,人都已经换了几茬了,贾赦还在自己的擂台上,气喘吁吁地逃呢。

    虽说擂台有好多个,可因为有个贾赦在,皇帝也基本上都把心神分在了贾赦他们那个擂台上,只想看看贾赦是如何长进的。

    皇帝原本以为哪怕不是刀枪剑戟齐上,好歹也得是你来我往地过招。

    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贾赦小心翼翼地躲过对手的招式以后,一直在沿着擂台的边缘跑,原本好好地一场比试,倒是被贾赦闹成了跑步比赛。

    皇帝自登基起也算是主持了多场武举了,但是这绝对是他看过最离谱的武举。

    “老贾,你家老大这是在干什么?”皇帝不免有些目瞪口呆,只转头问贾代善道。

    贾代善是早就听过贾瑚分析这武举的规则,也看过贾瑚是如何跟俞峰商量着练贾赦的,看到这一幕他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最多只是觉得有些丢人罢了。

    这也确实挺丢人的,他贾代善在战场上面对十几万敌军的时候都没转身逃过,没想到他儿子在比试的时候还能逃得这么快。

    不过贾代善也不是个不能变通的,这样要是能赢,倒也算是对兵法灵活变通了。

    只是皇帝问起来,贾代善还是有些尴尬。

    幸好这会儿皇帝身边也没旁人,贾代善丢人也就只是在皇帝面前丢个人,便小声跟皇帝描述了一番贾瑚的判断。

    皇帝有些哭笑不得,果然是他高估了贾赦了。

    “瑚哥儿倒是聪明,那看来,明年估计得换一换这规则了。”皇帝还脸上还带着点欣慰,只说道,“瑚哥儿这么一来倒是还给我们找出个漏洞来。”

    皇帝向来圣明。

    再加上皇帝看待贾赦和贾瑚都跟自家孩子一般。

    别人家的孩子钻空子皇帝觉得滑头,可自己家的孩子能钻个空子,那就只会觉得自家孩子实在是聪明伶俐。

    皇帝和贾代善说完没多久,贾赦也已经到了精疲力尽的时候了,眼看着对手就要抓到自己了,贾赦立马十分痛快地认了输,干脆利落地自己跳下了擂台。

    皇帝失笑道,“恩侯倒是乖觉。”

    饶是贾赦认了输。

    但好歹武举是前头几场的成绩一块儿核算的,贾赦总成绩算起来却照旧还好,至少是能到了前一百的。

    所以,原本的京城第一纨绔,就这么考中了武举。

    别说是旁人了,就连贾赦本人都不敢相信。

    第110章

    照着历届的规矩,与文举类似,前三甲授忠勇校尉和忠义校尉,其余百人只称之为校尉。

    所谓校尉,也就是从六品而已,不过像前三甲还有个封号,为六品。

    因为武举谁都能看,贾赦刚刚的表现看到的人并不少,尤其是那群前几场就没有进的。

    这样奇特的方式,不免也吸引了不少人。

    等大家发现贾赦竟然也在中了武进士的名单中。

    再一打听,就发现原来贾赦就是那京城中有名的纨绔。

    这一时之间,便有些群情激奋。

    那些没中的人更是觉得不公平。

    “贾赦比试那样无赖,凭什么中进士。”

    “是啊,武举这样的大事,怎么能这么无赖?”

    “不公平,这不公平。”

    最先开始的时候还是有些人小声说,可到了后头,就变成了群情激昂起来。

    武举不同于文举,还是从各地开始一步一步往上考过来的。

    武举是直接都得京城里来考的,这之中有不少人都是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考武举的。

    谁来京城不少怀揣着一朝中进士,封妻荫子的美梦来的,偏偏自己就棋差了一着,这谁不含恨。

    偏偏一个知名的纨绔,靠着走歪门邪道考中了。

    要是不是贾赦……

    那不就还有一个名额么?

    闹起来的,都觉得要不是贾赦,那个名额可能就是自己……

    反正谁都觉得,贾赦是挤占了自己的名额。

    涉及自己的利益,大家都怕自己声音小了,不够义愤填膺,没让上头的皇帝老爷听到自己的声音。

    更有些其他皇子的手下,在人群里浑水摸鱼。

    “我听说贾赦在读书的时候功课极差,白三千都背不顺溜。”

    “啊,那他怎么过的第一场文试?”

    “你就看看刚刚那一场,估计也就是投机取巧吧。”

    “那倒也不一定……”一个人神秘兮兮地说道。

    那副样子,看着就让人觉得是他知道一些内部一般。

    当下就有人上前小声询问道,“这位兄弟是知道些什么吗?”

    “害,这有什么,你想想贾赦他爹是谁,手握重权的荣国公……”那人话只说了一半,仿佛只是叙述了一个事实。

    但是在这样群情激昂的情况下,这话一出,那些人还能怎么想?

    反正,这会儿大家都已经开始觉得,贾赦能考中武进士,不仅仅是最后这一场是靠着歪门邪道上的,就连第一场估计也是靠着荣国公的权势过的。

    想想也是……

    荣国公这样的身份,自然是多得人巴结,给贾代善的嫡长子贾赦开个后门又如何?

    再想想,贾赦都已经是王公贵族了,出身就已经比他们这些人高出一大截了,又何必来跟他们抢这个进士之位。

    这下就跟在热油锅里加了一滴水似的,直接就炸开锅了,越发热闹了一些。

    “贾赦第一场的卷子呢?我们要看卷子。”

    “对,杜绝科举舞弊,还武举一个晴朗的天空。”

    哪怕是站在高台上,底下这么大的动静,皇帝和贾代善也不可能没听到。

    当下皇帝的脸色便难看了几分,原本是高高兴兴地来看大宁的大好儿郎,顺带着看看自家子侄是怎么上进的,可偏偏这会儿闹起来了。

    科举舞弊在历朝历代都是大事,说句难听点的,要是一旦有个处理不好的,那他在史书上还得被记一笔,到时候还得被拉出来鞭尸。

    贾代善眼见得皇帝脸色不好,立马就要下跪请罪了。

    只是他还没跪下,皇帝就立马亲自把贾代善扶住了。

    “不干你的事情,”皇帝扶着贾代善说道,“朕自是信你的。”

    皇帝确实相信贾代善。

    贾赦是皇帝看着长大的,这小子确实没什么本事,但你要说他会为了考个进士去舞弊,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更不用说贾代善,皇帝还能不知道他?贾赦都不长进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贾代善如何,这会儿更加不可能用自己的权势去帮贾赦舞弊了。

    但这副样子,皇帝必然是要出面了。

    “去兵部把贾赦第一场的卷子拿来吧。”皇帝发话道。

    贾赦原本还惦记着跟自己的狐朋狗友们再接着吹昨天他没吹完的那些牛呢,可谁料到这突然就开始闹起来了。

    贾赦平日里能嬉皮笑脸,对着皇帝都不会怂的那种。

    可是,遇到这种场面,贾赦根本就是不知所措,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了。

    贾赦对自己能过武举,考上武进士这种事情也是不可置信,虽然其中确实也走了一些歪门邪道,可也确实是他自己一点点辛苦出来的。

    但贾赦好歹也不是个傻的,他也知道,他要在这会儿站出来解释。

    怕是只直接要被打死了。

    等到皇帝说要去兵部拿他当初的考卷时,贾赦更是长舒了一口气。

    他确实是实打实考出来的,他自然是放心了下来。

    说是去兵部拿卷子。

    可武举本来就是兵部主办的,这武举挑选的场地原本也就是在兵部旁边。

    这已经闹出武举舞弊这种大事了,更何况,这会儿是皇帝想要那武举的卷子。

    从跑腿的小太监,到兵部的人,没一个敢耽搁的。

    没出一盏茶的功夫,这试卷也便拿过来了。

    皇帝只扫了一眼贾赦的试卷,那鸡爪似的字迹,确实是贾赦本人的字迹无疑。

    再看贾赦这张试卷确实答得满满当当,皇帝便也放心来了。

    只说道,“去发榜的地方贴起来吧。”

    李德华向来是皇帝身边的第一得意人,不说其他,在揣摩皇帝心意这一块,他说二,没人敢说第一的那种。

    见小太监又要拿着那种试卷去跑腿找人贴起来,李德华拦住补充了一句道,“让兵部的人去吧,照着当初放榜时的样子,差两个衙役敲锣打鼓过去贴着,顺带着,将其他人卷子一道贴出来吧。”

    小太监有些犹豫,又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看到皇帝略微点了点头,这才连忙一溜烟跑了出去。

    众人还在吵吵嚷嚷着让皇帝给他们做主,还大家一个真相,严惩科举舞弊之人。

    正吵嚷着众人就看到几个衙役们,敲着锣鼓,手里拿着一叠卷子从兵部衙门出来。

    “小哥,你们拿得是什么?”当下就有好事的围了过去。

    衙役们也不理,只径直的往前头走去。

    这样的做派倒是让人更加好奇了几分,当下越发有更多的人,围了上去。

    一直到,到了放榜的地方,衙差们开始糊起卷子来,边上的小太监这才解释道,“我们奉皇命,将本届入取的所有武进士第一场的卷子张贴出来,以供大家解惑。”

    “所有这上头有贾赦那厮的试卷?”当下立马有人急切地问道。

    这话一出,那些觉得自己怎么可能比不过贾赦的人越发急切地要往上冲了,只想看看,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如贾赦?

    或是立马挑出一些错误来,把贾赦扒拉下去,也好让自己上了。

    原本还在糊卷子的衙差,都差点被那群人给挤下来。

    “别心急,等我们贴完你们来看不迟。”先开始衙役还好言相劝着。

    但是就是这种场面,劝了也没什么用了,谁不想亲眼看到卷子呢。

    更何况,哪怕是前头有人听了劝,可后头的人还一窝蜂地上来呢。

    衙役们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亮出了自己的佩刀。

    眼见得是要见血,这场面才控制住了。

    虽然衙差们要张贴的卷子有一大堆,可现在大家关心的也就只有贾赦的那张卷子。

    原本,贾赦那张卷子正好皇帝刚刚看过,就放在第一张,所以贾赦这卷子也就是第一张被贴上去的卷子。

    “快看,第一张好像就是贾赦的。”有人指着第一张卷子说道。

    “这什么狗爬字,我们家狗写的都要比他好,我就说吧,肯定是有内幕的。”

    “是啊,就这字……嗳,好像不太对,他字虽然丑,但是好像是都做对的?”

    “这怎么可能……”有人不信邪,特意挤到前头看了一眼,果真如同前头的人说得不一般,这才又失望地退了出来。

    “贾赦如何能答出来呢?”

    众人一面觉得失望,失望拉不下贾赦来,但是一面又觉得正常,毕竟武举,众目睽睽之下,又怎么可能出现这种舞弊之事。

    贾瑚原本是打算下了学,正好带着张数和林之孝来武举的场地这儿看贾赦到底考得如何,却没想到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没想到自己想出来钻空子的方法,居然闹到这种地步。

    当下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让林之孝和张数赶紧在人群中找到贾赦,好歹不能让贾赦出了事情。

    贾瑚看到高台上站着的皇帝和贾代善,心里安定了一半,至少有贾代善在皇帝旁边,好歹能安抚住皇帝,至少不会让皇帝先入为主地觉得贾赦这是科举舞弊。

    然后,贾瑚便自己也连忙赶着去了高台上。

    好歹贾瑚在御前的人那里,也混了一个眼熟,再加上在贾瑚又得宠,御前的人也不敢耽搁,连忙去通报了。

    “瑚哥儿来了?”皇帝笑骂了一句道,“怎么他来看他闹出来的烂摊子了?还不快把他喊上来。”

    “小子见过皇上,祖父,各位大人。”

    “你还知道来,”皇帝假意埋怨道,“据说这钻空子的方法是你出的?那这场面可得由你来收拾。”

    皇帝这话也不过就是跟贾瑚开玩笑的,毕竟贾瑚才几岁,这样的场面,哪里是贾瑚能控制住的。

    贾瑚却道,“那就由小子来吧。”

    第111章

    其实这会儿底下的人因为贾赦的卷子张贴出来以后,就已经平息了不少了。

    但是科举舞弊这种事情,一着不慎,那就是万劫不复。

    让贾瑚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来掺和,这恐怕是不太行了。

    别的官员是怕贾瑚年纪小,但凡有一句说错,大家都不知道如何收场。

    而贾代善则是现如今在皇帝那儿贾瑚只是机灵,可若是贾瑚没处理好,那日后一旦有点什么,贾瑚总会再被记起来是贾瑚现如今的这些事情。

    那皇帝对贾瑚的厌恶,怕是会随着皇帝回忆一次今日的事情,就加深一次印象。

    那瑚哥儿的前途怕也就没了。

    贾代善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还不如别让贾赦考武举了,用一个没事大前途的儿子的前途换一个一看就机灵的孙子的前途,实在是不怎么划算。

    只是贾代善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原本机灵的瑚哥儿,怎么就非得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贾代善便想将贾瑚拦下来,“皇上,我们家瑚哥儿到底年幼……”

    皇帝却笑着摆摆手道,“不妨事,让瑚哥儿讲讲也无妨。”

    倒不是皇帝给贾瑚挖坑,而是一则皇帝信任贾瑚,他这样信心满满,再加上之前张老爷子和太子都说瑚哥儿性子沉稳,皇帝自然放心。

    二则,皇帝是想着将贾瑚留给自家孙子的未来栋梁,皇帝自然也是愿意试炼一下贾瑚。

    当然了,如今场面已经稳定下来了大半,这也是皇帝肯放手让贾瑚来的一个重大原因。

    “可……”贾代善还是有些担心瑚哥儿。

    “瑚哥儿自己想想,要不要讲了。”皇帝朝着贾瑚招了招手,将决定权交给了贾瑚。

    “那就由小子来讲吧。”贾瑚冲着担心自己的贾代善露出一个笑脸,安抚住贾代善以后说道。

    “行,那你去吧!”皇帝抬手摸了摸贾瑚的脑袋说道,“放心说,还有朕给你兜底呢。”

    “众位我便是贾赦之子贾瑚,众位是不是觉得我爹这种不应战,只逃跑,根本没有光明正大地打一架,实在是不配得武进士。”

    刚刚那些刺头都已经看到贾赦的试卷了,对第一场已经没什么疑问了。

    现在唯一还有一点就是,贾赦那样比试是否合规矩。

    但刚刚觉得贾赦科举舞弊的那些人,早就在皇帝让兵部把第一场的试卷贴出来的那一刻,平息了大半了。

    这会儿哪怕是有点怨言,却也没了刚刚那般义愤填膺。

    听到高台上贾瑚讲话,倒也不再骂骂咧咧,这会儿贾瑚出来讲话,他们倒也已经能听进去一两句了。

    “可不是,咱们习武之人,就应该迎难而上,怎么能直接就开始逃呢?”

    “是啊,若是三军打仗的时候,难道也如此?”

    “对,这就是逃兵行为。”

    “在场的各位肯定都是饱读兵法之人,那各位可还记得,兵法里还有个败兵计呢。”贾瑚面对这么多人,照样丝毫不怯场,只朗声说道。

    “饶是三军打仗的时候,败退逃跑可能也是一种计策,那比试时如何不行?我阿爹既然能将对手的招式都躲过去,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能力呢?”

    贾瑚这话说得合理,再加上谁也不敢说自己没读过兵法之类的,倒是底下安静了下来,不少人还若有所思起来。

    “更何况,武举的规定,也没有说这样是不可以的啊。”贾瑚两手一摊,一副无辜的样子。

    “这小子,这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倒是都成了我们规矩不言。”皇帝笑着骂了一句道。

    但是,贾瑚这一番话下来,确实是合情合理,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

    原本上窜下跳着要挑唆那些没考中武进士的人,再兵部开始张贴试卷的时候,就知道皇帝出手了,也不敢再多逗留,只悄悄地离开了。

    现在没有了挑唆的人,原本闹事的人的脑子也回来了,知道再闹下去,大家都捞不着好,贾瑚那一番话又确实有理。

    底下倒是开始平和起来了。

    贾赦原本还瑟瑟发抖,生怕周围的人认出他是贾赦来,被一时气急败坏的人一拥而上打死。

    等到林之孝和张数找到贾赦,贾赦这才舒了一口气,好歹是有帮手了。

    只是这两个帮手要拉了他一起去高台上见皇帝和贾代善。

    贾赦本来就怕贾代善,再加上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贾赦下意识地以为,自己要是去了高台上,贾代善一时气急,要把他打死该怎么办?

    要知道,亲爹打儿子,打死也是应该的。

    这么想着贾赦如何敢去高台上见贾代善。

    但张 数和林之孝的贾瑚的吩咐,怕贾赦出事带到高台上,皇帝跟前才放心。

    这两人只听贾瑚的吩咐,绕是贾赦磨破了嘴皮子,两人也不放心贾赦待在此处,一直想拉着贾赦往高台上去。

    但偏偏贾赦又是如何都不肯去。

    这不,三人就胶着上了么?

    这会儿贾赦的身份又尴尬,三人都怕闹出什么动静来,让别人知道了这是贾赦,到时候拥过来就不好了。

    只能无声地对峙着。

    直到,贾瑚在高台上辩解了那么一番。

    贾赦越听越觉得贾瑚说得有道理,对对对,自己确实就是有能力,擅长逃跑,哪里就不算是什么本事了。

    不愧是自己的好大儿,知道给自家亲爹涨脸面。

    贾赦这会儿内心已经都快自己这个儿子当成神了,要不是瑚哥儿,之前的贾赦哪敢想有朝一日自己还能过了武举,成了武进士。

    要不是这是自己的亲儿子,贾赦早就去抱大腿了。

    贾赦的那群朋友们,也是够义气的。

    听到武举比试场地这儿闹了起来,还与贾赦有关系,着急忙慌地通知了其他的朋友们,又自己带着小厮们亲自来寻贾赦,生怕贾赦出了什么事情。

    只是,演武场这儿人实在是太多,再加上有人闹事,看热闹的人也多了不少。

    单单靠他们这么几个人大海捞针,也实在是难找。

    正好,这会儿那群闹事的人已经安静下来了,已经开始渐渐散去了。

    他们这才在角落里找到了贾赦。

    当然这会儿贾赦也不需要他们护着了,陈奇他们也不会还指出来是特意来找贾赦的,只笑着跟贾赦开玩笑。

    “恩侯,厉害啊。”陈奇拍了拍贾赦的肩膀道,“你同我说说,到底你到底是如何过得武举?”

    “我刚刚听旁人说,你虽然字丑,可第一场答得都是对的?”

    “是啊,恩侯,你说说有没有什么小窍门?”

    “对对对,快说说。”

    贾赦现在就像是纨绔堆里的一个叛徒,原本,反正大家都是当纨绔的,谁也别看不起谁。

    但现在因为贾赦过了武举,就让其他纨绔子的家长们看到了希望。

    都是纨绔,贾赦能过武举,自家孩子当然也能。

    贾赦的这些朋友们已经被家长们逼着开始头悬梁锥刺股了,尤其是那些武将家出身的,他们的亲爹就差拿着棍子在旁边逼着读书了。

    旁人不知道贾赦,但是与贾赦整日厮混的朋友们,哪有不知道的。他们不愿意读书,贾赦那厮也是个不爱读书的啊。

    看两页纸就能睡着的人,到底是如何考过武举第一场的?

    他们实在是好奇,要是贾赦有什么窍门,他们学了去,能过了武举,那家里还敢再逼他们上进。

    “我这窍门你们可不一定学得来。”贾赦现如今全然没有了刚刚害怕被认出来的恐慌,反倒是还有些洋洋得意。

    “你还能有什么窍门是我们学不来的?”陈奇勾住贾赦的脖子说道,“大家都是兄弟,你可别卖关子了。”

    贾赦头一仰,豪气冲天道,“我生了瑚哥儿这么个好儿子呗。”

    “不是,贾赦,咱们确实都得承认你家瑚哥儿却是好,但这与你你考中武举有什么关系?”另一个朋友拉住贾赦问道,“难道你忍心看着兄弟们被家里的长辈天天逼着?”

    “怎么就跟我们家瑚哥儿没关系了?”贾赦嚷嚷道,“你们不懂,我们家瑚哥儿翻了历年来的所有武举的卷子,把可能会考到的重点给勾出来,我只背了他画的那些重点。”

    “嘿,我们家瑚哥儿还真神了,考得确实是他划出来的那些内容。”贾赦越说越觉得自家儿子实在是太棒了。

    贾赦夸自家儿子夸得开心,但是贾赦的朋友们却是面面相觑。

    这年头还有老子考试,儿子给老子复习的?

    这听起来实在是离谱,但是贾赦又说得信誓旦旦,让他们不信也得信。

    陈奇想到自家还在襁褓里吃奶的儿子,就差汪的一声哭出来了。

    “恩侯啊,我们是不是好兄弟?”陈奇搂着贾赦笑着问道。

    “好兄弟是好兄弟,但是你能不能别这么肉麻兮兮的?”贾赦从陈奇手里挣脱出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不存在的灰说道。

    “那好兄弟求你,你总得帮忙吧?”陈奇道。

    “你先说什么事情吧。”贾赦警惕看向陈奇道,“先说好,有些我做不到的事情我同意了也没用。”

    “也不是什么大事,能不能让瑚哥儿给我们兄弟几个也辅导辅导。”陈奇搓着手说道。

    第112章

    贾瑚不过几句话,把底下那些闹事的人堵得哑口无言。

    不说是皇帝了,就连刚刚那些不相信贾瑚的人,这会儿都对贾瑚刮目相看了。

    又见贾瑚得皇帝宠爱,当着皇帝的面,他们少不得得夸上贾瑚几句。

    贾瑚也不是那种能跟人寒暄的性子,再加上他在高台上左等右等,没等到张数和林之孝把贾赦带过来。

    到底是亲爹,贾瑚哪里有不担心的,只连忙跟皇帝告饶了一声,就急匆匆地来找贾赦。

    没找到贾赦,贾瑚心里还有点着急。

    毕竟自家亲爹不着调是出了名的,在人群中嚷嚷着说自己是贾赦这种事情,别人做不出来,但是,贾瑚总觉得自家亲爹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来。

    再想想刚刚那些义愤填膺,群情激愤的人,贾瑚总觉得贾赦要完。

    这么想着,贾瑚不免又加快了些脚步。生怕自己略微走的慢些,贾赦就得出大事。

    因为武举的比试场地也比较大,这会儿人又多,贾瑚刚刚告饶出来的时候也没带其他人。

    他只能一个人慢慢的找贾赦。

    但,贾瑚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着急忙慌地找了贾赦半天,而贾赦这会儿正在他的兄弟们胡侃呢。

    贾瑚看到的一幕是,贾赦和陈奇等人勾肩搭背,坐在一起侃大山。

    而张数和林之孝两人苦着脸站在旁边。

    贾瑚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自己担心贾赦,风风火火地出来找人。贾赦在这儿安然无恙不说,还跟人吹牛呢。

    张数和林之孝眼尖,看到贾瑚来了,连忙要告罪道,“哥儿,真不是我们不想带着大爷去找您,是大爷……”

    张数和林之孝心里也苦啊,大爷根本不听劝,这能怎么办?

    贾瑚倒也理解张数和林之孝,只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介意。

    贾瑚这会儿只想找贾赦算账。

    “阿爹……”贾瑚这阿爹这个词就已经喊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来,要是平常时候,贾赦听到,估计都已经在犯愁想着自家儿子到底是要怎么坑自己了。

    可,这会儿又完全不一样。

    贾瑚那阿爹一词刚刚出,陈奇他们也便看到了贾瑚。

    一时之间,原本围着贾赦的那些纨绔们,立马转移了阵地,把贾瑚包围住了。

    “瑚哥儿来了,找你爹?”

    “瞧瞧瑚哥儿长得,一看就是个机灵的模样。”

    “瑚哥儿,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你记得不?”

    贾瑚与贾赦这些朋友们接触不多,平日里见了最多也就是打声招呼,他从来没有被这么热情的包围过。

    这还他一言,你一句的,贾瑚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跟谁说话好。

    “你们别叽叽喳喳的,瑚哥儿都听不清了,还是我来说吧。”陈奇出来主持大局道。

    “小奇子你在兄弟们面前还大尾巴狼呢?”当场就有人撅了陈奇一句。

    陈奇也不理旁人,只笑着对贾瑚说道,“大侄儿,我们现如今有一桩事关我们生死的事情,要你帮个忙,你可乐意?”

    陈奇这样,贾瑚总觉得这事怕是有蹊跷,只警惕地后退了一步,然后说道,“陈家叔叔,我刚刚看到伯爷也在高台上,我人微言轻,怕是帮不了。”

    贾瑚这话说的也很明显了,你爹就在高台上呢,要是有什么事关生死的事情,你倒不如去找你亲爹,何必在这儿舍近求远。

    “哎呦,他管什么用,”陈奇悄悄地翻了个白眼道,“你数数我的生死危机就是来源于他的。”

    “瑚哥儿,我听你爹说,他过了武举第一场是因为你给他划的重点?”陈奇索性开门见山道。

    “那重点…能不能也给我们一份。”

    陈奇说完这话,原本簇拥着贾赦的那群人都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贾瑚,生怕贾瑚说不愿意。

    贾瑚一听又是自家这个不着调的爹泄露出去的,悄悄地瞪了贾赦一眼。

    贾赦努力地往角落里又缩了缩,害,一时激动,多吹嘘了儿子两句,这种事情能怪他么?

    陈奇他们见贾瑚不回话,又说道,“瑚哥儿,只要你也能帮我们过了武举,那以后你们就是我的亲儿子。”

    贾瑚:“……谢谢,我倒也不想要这么多亲爹。”

    贾赦这会儿也跳出来说道,“就是,只有我才是瑚哥儿的亲爹,你们……”

    只是贾赦话还没说完,就被贾瑚又瞪了一眼,贾赦只能委委屈屈地又缩回角落去。

    看着周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亲爹们”,贾瑚叹了口气道,“我虽然给我爹划过重点,但皇上刚刚也说了要改武举的规矩,那些怕是下一科就用不上了。”

    “你们拿去也没用……”贾瑚两手一滩道。

    “不妨事不妨事…”陈奇等人连忙摆摆手说道,“我们也就求个心安罢了。瑚哥儿若是能给我们一份重点,我们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他们又何尝不知道,猜题这种事情原本就是靠运气的,换个主考官,题目估计也就大变了。

    但,武举这种东西,能中对他们来说也不过就是锦上添花。

    不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被家里人念叨几句罢了。

    贾瑚只能无奈道,“那我过几日将当初的重点给你们送一份去。”

    “为何要过几日?”陈奇好奇地问道。

    “原本那重点只有一份,我现在你们这么多人,自得让人抄好了送来。”贾瑚道,“还要这次考试的那些题目,我也正好一起结合进去。”

    把这次考试题目的重点都一起放进去,陈奇等人听了眼睛一亮,连忙拱手说道,“那就多谢哥儿了。”

    原本,贾赦能考中武举靠的是瑚哥儿给他划重点和出点子这种事情,只是在贾赦的那些朋友们之间流传。

    可不知道是谁,将这个事情给流传了出去。

    再接着,这流言就越传越觉得不可思议了。

    说是不说贾赦的兵法都是贾瑚给传授的重点,其实贾赦的那些武艺也都是贾瑚教的。

    比试场上贾赦为何能步履轻快地逃过对手的攻击,这都是贾瑚翻了古代武功秘籍以后找出来的身法,让后教的贾赦。

    总总之类,反正这流言传着传着,就变成了贾瑚其实是一个武林高手。

    这种流言,一看就是玩笑话,荣国府众人也都听过,但是都觉得这种话,没人会相信。

    可谁想得到,这还真有人信了,还不止一个。

    有些家中有纨绔子弟的,都想着反正死马当活马医,非得要送了自家的孩子来荣国府,还非闹着要拜贾瑚为师。

    凭着荣国府的权势,自然是能将这些人都拒之门外。

    但是,不说是贾瑚,就连贾赦出门的时候,都老是会碰到几个来套近乎的,就想着说通了贾赦,将自家的纨绔子塞给贾瑚。

    张氏和史氏出门时也老是遇上旁人家的女眷,从奉承到说酸话,各种各样的都有。

    贾瑚那儿更是不胜其扰。

    荣国府越是不理,外头的人舞得越是厉害了几分。

    高人啊,若不是高人,怎么可能收徒这么苛刻。

    贾瑚自己被打扰了倒还是好说,但是家中的长辈都因为他的事情,闹的不胜其扰,贾瑚心里也颇为不好意思。

    贾瑚便想着要出去避避风头,只要等下一科武举开始,或者说京城有了其他大的八卦,那也就不会再纠缠着他不放了。

    “出去避避风头?”史氏听到贾瑚这个打算以后,直接否决了,“不行,我不同意。瑚哥儿才多大,哪有让他这个时候离家去的。”

    张氏也说道,“哪怕是让哥儿出去避风头,可去哪里呢?”

    说起这事,史氏又气得牙痒痒,“你爹也是,灌了几口黄汤,什么话都往外说。”

    贾瑚是早就已经想好规划了的。

    “祖母,阿娘,我想着去金陵一趟,一则金陵老宅有族人和二叔在,我去了也不会受委屈,二则,我这年纪,倒也可以去试一试下一科了。”

    一听贾瑚说是去金陵,史氏提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金陵是贾家的起源之地,那里老亲有不少,再加上老宅里守着的仆人就有不少,更何况,现如今贾政和卢氏也在金陵,贾瑚有什么事情,都有人照料。

    “不过,下一科……”只是史氏记得贾政是快及冠之年才去金陵科举的,以瑚哥儿这年纪,会不会太早了一些。

    “江南那边文风盛行,以哥儿这年纪,去考试倒也差不多了。”张氏对科举也了解一些,闻言倒是替贾瑚解释了一句道。

    “是啊祖母,哪怕我这回去考不中,长长见识也好。”贾瑚笑着说了一句道。

    “呸呸呸,哪有说自己考不中的,”史氏连忙说道,“哥儿快呸掉。”

    等贾瑚听见的呸了一声以后,史氏这才又说道,“也不知道你二叔这一科如何?”

    算起来上个月金陵那边的院试也应该考了,可偏偏这个月贾政的家信还没到,史氏不免有些着急。

    史氏又说道,“你要去金陵倒也不妨事,只是总得先写封信去,好叫他们先给你收拾好屋子。”

    第113章

    贾政现在的状态绝对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前脚刚刚收到卢氏有孕的消息,后脚就有衙差上门报喜,说贾政中了秀才。

    秀才对于荣国府来说,其实根本不够看的,连入仕都不能。

    但对于普通人家来说,秀才已经算是真正的功名了,秀才已经可以免赋税,可以见县官不跪了。

    考中了秀才,对贾政来说,也算是离自己的科举梦又近了一步了。

    还有卢氏有孕,无论男女,那都是贾政的嫡长女或是嫡长子,这本就意义非凡。贾政年纪渐长,这会儿正好是贾政有了功名,来得正是时候。

    “赏,都有赏,咱们祖宅里伺候的人每个人赏三个月的月钱。”贾政兴高采烈地说道。

    “这样的喜事,二爷也该写封信回去,也好让老爷和太太开心开心。”卢氏坐在边上笑着提醒道。

    “对对对,我还得写封信给大哥。”贾政眉飞色舞道。

    “大爷?二爷有什么私事要跟大爷说?”卢氏也知道自家丈夫和大伯子关系不怎么好,他们出来这么些日子,也没见贾政给贾赦写过一封信,怎么现在还非得给贾赦写信了?

    “我要跟大哥好好嘚瑟嘚瑟,”贾政笑了两声道。

    卢氏有了他的孩子,他也感觉跟卢氏更亲近了几分,倒也愿意跟卢氏说一说自己的心里话。

    “让他老是跟我炫耀瑚哥儿和琏哥儿,我现在也要有孩子了,而且又有了功名,不得去馋一馋他?”贾政道。

    “我估计老大的武举肯定没过,这么一对比,老大不得被气死?”

    贾政想到贾赦收到自己这封信的时候,气急败坏的模样,就差点要笑出来。

    卢氏有些无奈,这有什么好嘚瑟的。

    但她也向来懒得掺和贾政兄弟之间的事情,反正不要影响她与大嫂之间的感情就好了。

    贾政正在想着要如何写那封信,才能让贾赦气死呢,小厮匆匆地跑进去说道,“二爷二奶奶,京里来信了。”

    “京里的信?”卢氏有些疑惑,才半个月前京里刚刚送来过信,怎么现在又有一封,“快拿来给我看看。”

    小厮连忙把手里的信递给卢氏。

    “这信怎么摸上去厚厚的,不知道家里有什么事情。”卢氏一边接过丫鬟手里的拆纸刀,一边笑着说道。

    “唉唉唉,奶奶有孕,怎么能动刀呢?”贾政连忙阻止道,“还是我来吧。”

    卢氏见贾政关心自己,倒也不反驳,笑着把手里的信递给贾政道,“那就二爷来吧。”

    贾政一边拆信,一边笑着说道,“家里倒是跟咱们有默契,咱们刚刚想着写信呢,家里的信就来了。”

    “我给奶奶念念,家里有什么事情。”贾政拆出信以后,笑着说道。

    然后,当贾政的目光落在信上以后,突然就开心不起来了。

    只是他刚刚还在笑,这会儿也没收住,所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倒是难看得紧。

    “二爷,怎么了?”卢氏看着贾政的表情,心里一跳,生怕是京城出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情,没什么事情。”贾政将信纸压在手底下,他觉得自己要缓一缓。

    贾政这幅样子,让卢氏越发紧张了,就站起来就要去拿贾政手底下的那些信纸。

    贾政想藏起来,但是又顾及着卢氏的肚子,不敢擅动,倒是被卢氏直接抢走了贾政手下的信纸。

    “我当什么事情?”卢氏看了眼信,有些纳闷道,“瑚哥儿要来金陵?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难不成你这个当叔叔的还容不下瑚哥儿?”

    卢氏有些看不明白了,说句难听点的,瑚哥儿才是荣国府的长子嫡孙,要是仔细算起来,这老宅未来也是瑚哥儿继承。

    瑚哥儿来不来,哪怕是贾政都没什么话可以说的。

    “不是瑚哥儿来金陵的事情,你看看底下。”贾政捂着胸口,顶着卢氏疑惑的眼神,示意卢氏往底下看下去。

    “大哥中武举了?那大哥以后也是武进士了?这倒是……”卢氏说道一半,又想起贾政刚刚还想跟贾赦嘚瑟的模样,想了想还是没说下去。

    但是,卢氏这欲说非说的模样,让贾政不免有些恼羞成怒,只说道,“也不知道大哥怎么就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也是,他们武举又不跟我们似的,得考好几场。”

    说着,贾政的危机感又上来了。

    他要是这次没中举人,到时候回了京城,都不知道贾赦要如何嘲笑自己呢。

    “我去书房看书了。”贾政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

    卢氏这会儿也懒得戳穿贾政,只笑着说道,“既然瑚哥儿要来,那我让他们去收拾一个院子出来。”

    ……

    瑚哥儿到底年纪小些,他要去金陵,史氏和张氏忙里忙外恨不得把贾瑚惯用的吃的喝的所有东西都给带上。

    史氏则要更忙一点,一边要盯着人给贾瑚收拾行李,抽出空来,还得骂贾赦几句。

    要不是贾赦这个不着调的,她的宝贝瑚哥儿哪里用得着小小年纪就得避出金陵去。

    这么想着,史氏又不免有些舍不得瑚哥儿,跟贾代善商量道,“尽管让他们来上门讨教好了,咱们最多闭门不出便可,又何必非得让瑚哥儿出去避一避呢。”

    “咱们府一直闭门不出,也难免得罪人。”贾代善又何尝放心让贾瑚一个人去金陵呢,只叹了口气道。

    “不过是些破落人家罢了,咱们家又不怵他们。”史氏急道。

    确实,荣国府这样的权势,除非是皇家,其他人家并没有能让贾家低头的。

    “虽说比不过咱们家,可到底也不能全得罪了。”贾瑚说道,“更何况,这件事再闹下去,不免让人觉得我们家操纵了武举似的。”

    科举到底是国之大事,又是底层百姓唯一的晋升渠道,向来就是容易引起热议。

    三人成虎,贾瑚也不敢保证,这件事再演变下去,会不会从某些人口里变了味道。

    但只要自己一走,那些人也就没了非得上们磨着教的对象了,这件事必然会消下去,又会有新的事情成为京城茶余饭后的闲话。

    “瑚哥儿说的是,”贾代善道,“我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跟着我爹上战场了,他不过是去个金陵,有什么好紧张的。”

    史氏见状也不再说其他,只能默默再给贾瑚多收拾点行李。

    原本,照着史氏和张氏的意思是,贾瑚去金陵,好歹也得把他房里的丫鬟们也带上。

    其他不说,芍药和湖笔徽墨却是得带去的,好歹能照料好贾瑚。

    可贾瑚到底又不是真年纪小,更何况,此去路途遥远,带着几个丫鬟也不方便。

    好说歹说,这才劝住了史氏和张氏。

    张氏一面忙着贾瑚的行李,一面又担心年幼离家,怕贾瑚的两个小厮照料不好贾瑚,晚上也便有些睡不好。

    迷迷糊糊之间,张氏又仿佛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场面。

    “鸳鸯姐姐留步。”一青年男子说道。

    鸳鸯?那不是是太太身边的大丫鬟么?张氏觉得有些蹊跷,想上前去看看,偏偏又仿佛被限制住了一般。

    “琏二爷有什么事情?”鸳鸯问道。

    琏二爷?

    是琏哥儿?

    “好姐姐,前几日老太太过生辰,差不多把公中账面上的银子都使出去了,庄子上的税银又要九月送过来呢,可下月南安府的老太妃的千秋要走礼,其他也有几家的红白喜事……”

    张氏听着贾琏的话,越发觉得奇怪了。

    如今她正当着荣国府的家,公中有多少银钱张氏自然清楚地很。

    到底多大的生辰宴,才能把荣国府的账面上的银子都使出去了?

    张氏这会儿哪怕是想问,也没办法开口,只能再接着听下去。

    “琏二爷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何必支支吾吾。”鸳鸯看了贾琏一眼说道。

    “主要是那些钱财一时之间也难以支借,所以我想请姐姐担个不是,把老太太私库里用不着的大家什先弄个一箱来当了,先让我们去补了亏空,等庄子上的银钱到了,咱们再去赎回来便是。”

    张氏听着唬了一跳,他们说的怕是老太太私库是太太的嫁妆?

    这子孙偷盗长辈的东西,哪怕是用来填补家用的,怕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啊。

    到琏哥儿长大也不过就是一二十年,难不成荣国府不过一二十年就到了这种地步?

    张氏正想着,画面一转,变成了贾琏正在跟另一个女子说话。

    “奶奶,好歹借我支使三四百两才是,宫里的夏太监打发了小太监来说是银钱不趁手,要问咱们家接三百两银子。”

    “二爷说得倒是好生轻巧,我上哪儿给二爷变出这几百两来。”女子怒道。

    “前儿不才当了几千两回来……”

    “是当了几千两回来,可二爷也不想想,府里的月例银子要发,奶奶姑娘们的衣服得做,还有好几家老亲的红白喜事都得走礼,哪里还能剩下银子来?”

    说着,女子狐疑地看向贾琏道,“二爷不会是怀疑我贪墨了公中的银子吧?”

    “二爷也不想想,我娘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我们家地缝里扫一扫,那银子就够你们家开销一年的,我又何苦来……”

    第114章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只是奶奶也知道娘娘在宫中,咱们还得靠着夏太监传递消息,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了他。”贾琏急得连忙作了个揖说道。

    那二奶奶沉默了半响,这才说道,“把我那金项圈拿来,先去押几百两银子来再说。”

    张氏在旁边听得却是胆寒。

    偌大的一个府邸,煊煊赫赫地这么一帮人,难不成连四百两都拿不出来?

    还有贾家好歹也是一个国公府邸,哪里到了连个宫中的太监都敢来打秋风的地步了?

    哪怕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同皇帝一同长大的内侍,李德华,在贾代善面前尚且要给贾代善几分面子,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难不成,不过一二十年,贾家就败落至此?

    还有他们口中的娘娘又是谁?难不成是自家姐姐?

    可太子妃向来治家严谨,做太子妃之时都把东宫管理得井井有条,难不成当了皇后,还能被太监们给制辖住了?

    若是要通消息,不说打发了亲近的人出来传递也就罢了,再不济,召见家里的女眷进宫便是。

    何必还得看一个太监的脸色?

    张氏越发觉得奇怪。

    还有,哪怕公中没钱,或是拆借,或是当东西,哪有用儿媳妇的嫁妆来填补亏空的?

    “奶奶,是时候起了。”

    张氏真想着呢,耳边却听到红豆的声音,等她睁开眼睛才发现外头天光大亮。

    “什么时辰了?”张氏看了眼窗外问道。

    “未时二刻了,奶奶刚刚中午说累了,想小憩一会儿,嘱咐我两刻钟以后喊您,您忘了?”红豆一面扶着张氏起身,一面笑着回答道。

    “倒是我睡糊涂了,”张氏揉了揉太阳穴,笑着说道,“对了,琏哥儿呢?”

    “您忘了,大哥儿说临走前得多教二哥儿一点,把二哥儿带去读书了。”红豆想起贾琏刚刚被贾瑚带走时哀怨的表情,差点笑出声来。

    “是我忘了……”

    原来,刚刚又只是一场梦,张氏叹了一口气。

    可那场梦,也着实是让张氏有些危机感。

    之前,张氏在贾敏出嫁前也教过贾敏家族里的宗妇得想着为家族百年计。

    当然,原本,张氏也就是这么做的。这些年里,张氏也联合了隔壁的敬大奶奶,给族里置办了不少祭田。

    现如今,族中的四季祭祀和族学的花费也不再是由宁荣两府出了,而是由祭田的出息来支付这些花费了。

    而荣国府里头,张氏却是确实没考虑过。

    这主要也是,荣国府如今煊煊赫赫,鲜花着锦,这幅假象倒是连带着把张氏也骗过去了。

    毕竟,现如今的荣国府账面上是绝对不缺银子的。

    不说贾代善和史氏,贾赦和张氏都是有官职和诰命的,每年朝堂都会有俸禄。光是这些钱,就已经够荣国府的日常开销了。

    再加上,荣国府还有好些庄子,不说其他,就说平安州的那几个庄子,那些出息也够日常往来的节礼和婚丧嫁娶了。

    但授那个梦的启发,张氏突然想到,如今账面虽然不缺银子,可这些开销却还是年年能把账面上的银子都花的一干二净。

    现如今,是有贾代善这个国公和史氏这个国公夫人在。

    可若是以后贾家以后败落了呢?

    而且现如今是家中人口不多,那若是日后家里的孩子多了呢?

    婚丧嫁娶都是一大笔钱财。

    难不成,真让自家的子弟日后跟贾莅那个亲爹那样靠着吃绝户维持体面?

    张氏觉得若是真是如此,那自己怕都是能从坟墓里跳出来。

    这么想着,张氏不免为日后多考虑几分,繁盛之家,总得开源节流才是。

    节流不是随便能节,可开源却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当下世家里的钱财来源不过就是为官之人的俸禄和家中庄子和铺子的收入罢了。

    子孙的俸禄张氏也没法打算,但是庄子和铺子却是可以再买一些。

    “待会儿瑚哥儿带琏哥儿回来的时候,让他来找我一趟。”张氏话音刚落,贾瑚就带着贾琏进来了。

    贾琏伙食好,所以长得也是珠圆玉润,要不是贾瑚练了这么久的武,恐怕都不一定抱得动贾琏。

    “阿娘找我?”贾瑚闻言,便想把贾琏放下,同张氏讲话。

    “哥哥…哥哥…”贾琏双手搂着贾瑚,根本就不愿意从贾瑚的怀里出来,贾瑚一旦想把他放下,贾琏就嘴里胡乱喊着哥哥。

    贾瑚叹了口气,只得抱着贾琏坐在了张氏下首的椅子上,刮了刮贾琏的鼻子道,“你这小天魔星。”

    张氏看着两个儿子黏黏糊糊的样子,笑着说对贾瑚说道,“他倒是爱黏着你。”

    “也不知道听谁说了,我要去金陵了,他就他一转眼我就不见了,这会儿搂着我哪里还干放开。”贾瑚笑着抱怨道。

    自家弟弟简直就是一个甜蜜的负担啊。

    娘俩玩笑完,张氏这才说道,“你去了金陵,若是有好的庄子,便留意着些。”

    张氏也是仔细思索过的。

    京城这边虽然离得近些,可到底,这边现有好的庄子早就被权贵们瓜分的差不多了。

    若是有剩下的也都是那些土地不好的小庄子。

    二则,哪怕真是有好的庄子,若是贾家真的败落了,那在京城,怕也是保不住这好庄子。

    倒不如买到金陵去,一则江南本来就是鱼米之乡,那边的庄子出息也大多都挺高的。二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贾家真败落了,但是凭着祖上的功德,在江南,必然也没人敢欺负。

    “咱们家要买庄子?”贾瑚疑惑道。

    “也不是非要买,不过哥儿若是有看好的,倒也不妨买下来。”张氏摸了摸贾瑚的脑袋道。

    贾琏确实舍不得自家兄长走,等到贾瑚要去金陵那一日,贾琏就差钻到贾瑚的行李中,跟贾瑚一起去金陵了。

    “不…哥哥…不…”看着贾瑚要走,贾琏哭得撕心裂肺。

    “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黏瑚哥儿,要不你跟着你哥哥一起走罢。”贾赦逗贾琏道。

    贾琏年幼,也看不出贾赦这是在逗他,只当是真如此,这会儿开始闹着要跟贾瑚一起走了,一个劲地催着自己的乳母道,“走,跟哥哥…走…”

    张氏连忙从乳母手里接过贾琏,又瞪了贾赦一眼道,“大爷也真是的,逗二哥儿做什么?现在好了,他都当真了。”

    说完,也不理贾赦,只抱着贾琏同贾瑚说话,叮嘱道,“大哥儿路上千万当心,若有什么事情,只管叫小厮家丁们去干,得闲了多给家里写信。”

    贾瑚一一答应下来,又安慰贾琏道,“哥哥没多少时日立马就回来了,等哥哥回来了,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贾瑚安慰了半天,贾琏这才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声。

    安慰完贾琏,贾瑚又跟家中的长辈一一告别,这才登上了船。

    同贾政他们一样,贾瑚也是事先顾好的大船,一路沿着大运河向南便是。

    虽然说贾瑚没带丫鬟,只带了两个小厮。但

    因为史氏和贾代善也都不怎么放心贾瑚独自去金陵,所以又特地拨了一些会武功的家丁跟着贾瑚。

    所以,虽然说是大船,可船上一人一间,倒也是住的满当。

    先开始在江水的时候,贾瑚倒也还是有一些文人墨客的兴致,甚至还想着对着广阔无边的江面吟诗作对。

    可接下来几日的路程,面对的都是白茫茫的江面,贾瑚便失去了兴致,也不愿意再去甲板上吹风了,只管自己在船舱里看书。

    “大哥儿来了,大哥儿来了。”

    却说卢氏心细,自接到京城的信以后,便算好了日子,早早地打发了人在码头等着贾瑚。

    贾瑚下船便看到贾政的小厮,带着几个人和运行李的马车等在码头边上。

    哪怕是卢氏照着信里说的贾瑚出发的日子算的日子,但到底路上船行驶的时间也不是一定的。

    所以,这小厮在这码头上都已经等了四五日了,这会儿看到贾瑚,小厮可不就是高兴的不行么?

    他可算是不用再在码头上等着了。

    见到贾瑚,小厮兴奋地喊了一声,又连忙迎上去,对着贾瑚打个千道,“哥儿可算是来了,二爷和二奶奶自打接到家里的信以后,便日夜盼着哥儿来呢。”

    “劳烦二叔和二婶惦记了,”贾瑚点了点头道,又对着小厮说,“船上的行李有点多,让他们慢慢搬便是,咱们先回府里去吧。”

    贾瑚他们的阵仗实在是有点大,绕是金陵这种繁华之地,也不是每日都能看到这么一群人簇拥着的,不免又多看两眼。

    然后,又跟着周围的人八卦两句。

    “这是哪家啊?这么大的阵仗。”

    “我瞧着那搬行李的家丁像是贾家的人。”

    “贾家?”

    “对啊,难不成你连贾家都不知道?就是那四大家族的贾家。”

    “他们家不是有权势地都搬到京城去了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有亲戚在贾家当值,说是荣国府的二爷到金陵来考什么科举了。”

    “对对对,前几日还听说那位二爷还中了秀才呢。”

    “他们这样的人家也要考秀才啊?”

    “那可不…国公老爷家的孩子也得考科举呢。”

    第115章

    时下院试结束放榜不过一两个月,下一场乡试又没多久就会开场。

    金陵作为州府之地,所辖各府的考生都得来金陵参加乡试。

    有来得早些,打算早早开始适应环境的考生,或是索性中了院试之后就没有再返回原籍的考生。

    再加上,江南本就是文风盛行。

    这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竟然也有一些便是学子。

    听说秀才之类的话,不免也跟着打探上两句。

    “我记着那贾家是以武起家的,他们家也有嫡支学文?”学子们的策论本就要结合实事,对于朝堂上的那些官员们,也要比其他人更加了解些。

    听说荣国府的二爷中了秀才,不免搭上几句话。

    武将与文臣向来泾渭分明,极少有武将的子弟去考科举的,就像极少有文臣家出将军一样。

    “可不是,中个秀才算什么?宁国府还要有个嫡支爷们前几年中了进士呢。”

    说话的这位一听就是极其了解贾家的,说起贾敬中了进士这种事情来,还有与有荣焉。

    那书生听了却是心中一禀。

    他也是今年要参加乡试的学子,不过他是前一届的秀才。

    他也自持文采出众,可谁料上届乡试的时候,惊艳才绝之人太多,饶是他饱读诗书,可到底还是棋差一着,落得个名落孙山的下场。

    这一科他只当是没什么对手了,甚至暗地里也想过解元之位,可没料到,这会儿又冒出个荣国府二爷来。

    官宦人家子弟考科举,与他们这种没有门路的落魄学子又不同。

    不说人家打小的见识和眼界就不跟他们这般小家子气,也不说人家自幼便是家中聘请大儒教导。

    就说人家的门路就比他们这些要广上不少。

    他们这些人还在打听本届的学政是谁呢?像那位荣国府的二爷怕是连学政偏好辞藻华丽还是言之有物都已经打探清楚了。

    就光是这么一会儿时间,那位书生已经把贾政视作他的劲敌了。

    贾瑚让家丁们留在码头上搬运行李,自己却带着几个小厮乘了马车先往老宅去。

    “我记得院试应该已经放榜了?”贾瑚试探着贾政的小厮道。

    主要是贾瑚走时,贾政的信也还没到,贾瑚也不清楚贾政到底中了秀才没有。

    虽说是亲叔侄,可要是贾政没考中,贾瑚又到时候不留神,戳到贾政的痛处,到底也是影响感情。

    说起院试,小厮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出来。

    他是贾政贴身小厮,到底是跟贾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有个好消息,倒是要叫哥儿知道,我们二爷已经中了秀才了。”

    贾瑚听说贾政中了秀才,也露出一个笑来,“那我到时候可要好好恭喜二叔。”

    “还有件喜事呢。”小厮笑的牙床都快露出来了,“哥儿你又要当兄长了。”

    金陵这儿虽说是老宅,却是贾演和贾源发迹,被封了宁国公和荣国公以后,再派人回来重新建的老宅。

    与京城那儿的宁荣两府相似,金陵这儿的宁荣两府也是占据了一条街,街的西面是宁国府,东面是荣国府。

    从外头望进去,也略微能看到府内郁郁葱葱,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守门的家丁虽没见过贾瑚,但是看到贾政跟前的小厮对着贾瑚点头哈腰的模样,便也能猜出七八分来。

    看到贾瑚,几人连忙去开了东侧门,迎贾瑚进门。

    当年造这金陵的老宅时,不仅外表仿得是京城敕造荣国府的模样,内里也都是差不多的构造。

    接到贾瑚以后,立马有脚力快的家丁回老宅去报信了。

    等贾瑚他们一行人到老宅的时候,卢氏早就在二门口等着了。

    “哥儿可算是来了。”见到贾瑚,卢氏连忙拉着贾瑚转了一圈道,“到底是路途遥远,我瞧着哥儿都瘦了。”

    “这一路上船上实在是没什么好吃的东西,好歹是来了这儿,哥儿可得好好尝尝金陵的美食。”卢氏拉着贾瑚的手说道。

    “二婶怎么在这儿等我,”贾瑚可不敢让卢氏乱动,连忙小心翼翼地扶着卢氏说道,“二婶小心些……”

    卢氏略微有些诧异,然后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不妨事,走吧,咱们到屋子里说。”

    金陵这儿的老宅,虽说原先的时候只有贾政和卢氏两个主子,可到底他们也不敢住了正院。

    只照着京城荣国府他们住的院子的方位,找了一个大小差不多的院子。

    “原本是想让哥儿 住东院的,可到底离这儿太远些,我和你二叔也不放心,我便挑了我们隔壁的院子,虽不大,可也五脏俱全。”

    卢氏指着旁边那个院子说道。

    “里头我是早让他们打扫过了的,哥儿只管放心住进去便是。”

    “劳烦儿二婶了,”贾瑚连忙作了个揖道,“我刚刚路过那个院子,便觉得十分清幽正适合我。”

    贾瑚和卢氏说了半天,也没见到贾政的身影,卢氏先开始还忍着,到后头实在是忍不住了。

    “沉鱼,不是早就叫你们去请二爷了么?二爷怎么还没来?”卢氏怒道。

    “刚刚已经差人去请过了,许是二爷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吧?”沉鱼连忙道,“奴婢再去瞧瞧。”

    “他哪里是在路上了,怕是还在书房里读书吧?”卢氏冷笑了两声道,“他如今是谁都喊不动了。”

    卢氏如今有着身孕,沉鱼也不敢让卢氏生气,一面支使了小丫鬟再去喊贾政,一面劝道,“奶奶莫生气,二爷也是为了早日中举,这才日日都在书房里读书的。”

    “平日里他不出书房也就罢了,今日瑚哥儿来了,这么久了他还在书房待着是几个意思?”卢氏怒道。

    “二婶,不妨事,”贾瑚也跟着一起劝道,“我又不是头一回见二叔,今日见不见也不妨事。”

    卢氏却说道,“哪有你千里迢迢来的,他连见都不来见的?”

    “他哪里有什么急事,这几日也不知道哪根筋抽着了,还倒是片刻都书不离手了?我兄弟当年中状元的时候都没他努力。”

    卢氏正抱怨着,贾政被一连三四个小丫鬟催了好几趟,也总算是放下了书,来见贾瑚了。

    “瑚哥儿又不是什么外人,”贾政道,“哪里还非得拘什么劳什子的礼,来见他?”

    “那二爷倒是跟我说说,什么礼,瑚哥儿这样大老远的来了,你连本书都不肯放下。”卢氏怒道。

    贾政深知卢氏自打有孕以来来脾气大了不少,他哪里敢跟卢氏争辩,只得讪讪道,“我这不是那一节正好没看完么?”

    卢氏见贾政已经服软,倒也不再揪着这一点计较了。

    “瑚哥儿,你爹…”贾政坐了一会儿以后,忍不住问道,“怎么就突然中了武进士?”

    这句话出口以后,接下来的话,贾政也越说越顺畅了。

    “也不是我觉得你爹不行,只是不说兵法那场,就说比试,咱们当时都是一起跟着俞师父习武的,老大那功夫我也能看出点来,实在也不怎么好,更何况还要考兵法呢。”

    贾政这些日子里,除了日夜苦读,希望自己能考中一个举人,省得回去以后被贾赦大肆嘲笑以外。

    就在思考,他大哥,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到底是怎么中了武进士的。

    难不成就他走了这么几日,贾赦突然梦中有神仙授课?

    若是没有神仙,贾政是真的想不到贾赦到底是怎么能考中武进士的。

    哦,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大宁实在是没有其他习武的人了。

    但这个可能也实在是不可能存在的。

    贾瑚看惯了自家亲爹和二叔的互怼,自然也是知道贾政这话也没有带任何恶意。

    再加上,贾政和卢氏都是亲人,自然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但贾瑚说起这件事来,难免听起来还有些自吹自擂的意思在里头,所以贾瑚说起来倒是还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我爹能考中武进士,可能我也有一部分原因……”贾瑚端起自己手边的茶喝了一口,一五一十地将经过讲给了卢氏和贾政听。

    说完,贾瑚还补充了一句道,“我此番来金陵,除了也想来下场试一试以外,就是想着来金陵避一避,也好平息一下京城那儿的风波。”

    “到底是瑚哥儿。”卢氏听完夸了一句道,“要我可想不出这么好的主意来。”

    贾瑚被卢氏夸得颇有些不好意思,刚刚想自谦几句,就听到贾政拍着大腿说道,

    “我就说嘛,凭老大那个脑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中了武进士,原来是瑚哥儿你给老大出了好主意。”

    贾政是真心放下心来了,既然贾赦不是凭自己实力中的武进士,那么只要他这科他能考中举人,回去还是能嘲笑贾赦的。

    卢氏不免又啐贾政一口,“二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现如今越发是一惊一乍了。”

    卢氏话音未落,贾政又拍了下大腿道:

    “哎不对,瑚哥儿,你说武举的试题能靠着之前的试卷猜题,那乡试是不是也……”

    第116章

    不得不说,贾政这问话,还真就问到点子上去了。

    “好像确实可以,”贾瑚沉吟了一会儿以后说道,“不过倒是没有武举似的容易。”

    所谓科举,考得也不过就是百三千和四书五经。再加上科举自隋朝开始,这么多年下来,虽然中途也变过许多样式,可到底也是万变不离其宗。

    整理一下之前考过的试题,倒是没准还真能看出点东西来。

    但文举又不似武举那般容易找出重点来。

    毕竟文举这么多年下来,都不知道多少场考试了,而且又是每个州府还考得不一样,基本上那几本书都快让主考官给出烂了。

    再加上,每一届的主考官都是由京里现点的,每一届都不同。

    主考官到底是人,所以每一个主考官的主观想法都会有些不同,有些偏重《论语》,有些喜欢《孟子》。

    再加上有些主考官比较务实,喜欢出一些与现实相关的题目,而有一些主考官则是学院派。

    要考虑到这些因素,在去历年的试卷中找重点,这便有些难了。

    不过,现如今不过几个月就要乡试,贾政这会儿跟没头苍蝇似地复习,倒不如看一看之前的试卷,好歹模拟的考一考。

    也总比贾政这几日这般随便拿起一本书背个一整天要好得多。

    而且如今各省的学政京中也已经定下来了,以贾家的人脉倒是可以去打听打听到底是谁了。

    知道了谁是学政那就更好办了。

    学政不是翰林院的翰林们,就是各个部里的那些主事,但总而言之,反正肯定是个文人。

    这年头的文人,也总是喜欢作诗作赋,这么些年下来,学政肯定也有些诗词歌赋流传在外的。

    甚至还有些将自己的诗词歌赋出书的,这就更好找了。

    找一找他们这些年的诗词歌赋,便也能猜出些这个学政的喜好来。

    再照着这个学政的喜好,去找一找历年的试题,模仿着做一做,倒也还能查漏补缺。

    “咱们还得写信回去问问,本届金陵的学政,圣上点了谁?”贾瑚说道。

    “这,我兄弟倒是早就替二爷打听清楚了。”卢氏在边上插话道。

    如今卢望秋就在翰林院里,学政的消息他肯定也是最先知道的。

    姐夫就要参加乡试,卢望秋哪怕是在看不惯贾政,看在卢氏的面上,也得细细打听了金陵的学政。

    卢望秋不仅是把学政给打听清楚了,他也是经历过科考的,自然知道其中的关窍,连这位学政平日里流传在外的诗词歌赋,卢望秋也抄了一份送到了金陵来。

    贾政也点头说道,“那位学政大人的作品我倒也看过了,倒像是个务实的人。”

    “他的诗词中,还有不少悯农之言。”

    “那二叔不妨找一下之前那些比较务实的试题,按照着寻常乡试的时间,做着试试。”贾瑚建议道。

    至于如何找那些试题,贾瑚就没出主意了。

    前朝的那些哪怕没有,可本朝的那些,在府学里肯定有存留着的。

    贾家好歹也是“金陵四大家族”,往府学里借试卷,自然是简单得很。

    贾政听到贾瑚这话,眼睛一亮,他觉得自己仿佛是找到了方法了。

    “好主意,”贾政夸贾瑚道,“难怪他们都说瑚哥儿你聪明。”

    贾瑚知道贾政对于这次乡试的重视程度,还是觉得得提前给贾政打好预防针。

    “二叔也知道,我连童生都不是呢。这些也不过就是平白猜测而已。”贾瑚说道,“二叔也不能把希望都放在这上头。”

    “这是自然。”贾政连忙说道。

    贾政也知道,瑚哥儿。在贾赦的武举中出了大力是不假。

    对于这次乡试,贾瑚说的也确实有些道理,但到底瑚哥儿也没有经历过乡试,他自然是不会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上头。

    但是跟瑚哥儿说的那样,平日里模拟上几次乡试,却也未尝不可。

    贾政想到这种方法,当下都恨不得立马抛下贾瑚,去府学里接上之前的试卷,翻上了一遍,然后立马开始模拟呢。

    但到底,贾政也是学过礼仪的。再加上贾瑚是他亲侄儿,如此千里迢迢的来,他自然不能立时把贾瑚冷落在这里。

    只能跟贾瑚在闲话几句。

    “我记得县试也差不多快开始了,哥儿既然来了金陵,要不要试着考考童生?”贾政问道。

    贾政是想着,虽说贾瑚是来金陵避避风头的,可贾瑚的学问向来是不错。

    而他们贾家人的祖籍又在金陵,但凡要考科举,都还得来金陵这边的原籍考试。

    若是等下次来,又得千里迢迢的在路上遭一番罪。

    倒不如现在就下场试试。

    瑚哥儿年纪虽然还小一些,但是江南这边文风盛行,贾政自己当初考试的时候,甚至都见过七八岁的童子就来考童生的。

    “我确实有这个打算,”贾瑚装作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我也去下场试试,看看自己的差距在哪里。”

    贾瑚嘴上说着,想看看自己的差距在哪里,但内心却想着,自己好歹是重生的,怎么也得拿了六元及第,才算是圆满了。

    “我倒是觉得,瑚哥儿肯定这番也能中了童生。”卢氏却笑道,“到时候你们叔侄两个,一个中了举人,一个中了童生,咱们家倒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那就借二婶吉言了。”贾瑚笑着说道。

    ……

    卢氏现如今有着身孕,虽然金陵这儿没有卢氏在京中惯用的大夫,但好歹是贾政和卢氏的第一个孩子,两人都重视得很。

    贾家又不缺银子,便雇了保济堂的坐馆大夫,每个月上门给卢氏请平安脉。

    这一日,又是保济堂的大夫来给卢氏请平安脉的日子。

    之前大夫一直说卢氏这胎脉息很好,强劲有力,所以请平安脉,卢氏也就是图个放心。

    保济堂的大夫这回来也觉得轻松的很,不过是跑了一趟,连个方子都不用开。

    而且,卢氏又大方的很,每次大夫来了,都会给不少赏钱。

    大夫自然是喜欢这样的主顾。

    “奶奶把手伸出来,让老夫把把脉。”大夫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道。

    “又劳烦您来一趟了。”卢氏依言将自己的手放在脉枕上笑着说道。

    原本大夫的脸上还带着点笑,可是摸一会儿卢氏的脉以后,脸上却略微凝重起来了。

    卢氏和她身边的丫鬟都被大夫这个表情给吓着了,当下整个堂上连半点声响都没有。

    “大夫如何?”等大夫放下手以后,卢氏紧张的问道。

    他肚子里这一胎,是二房的嫡长,不说她和贾政了,就连远在京城的史氏也关心得很。

    之前大夫一直说脉象很好,所以他们送往京城的信也一直是这么说的。

    可大夫那个表情,让卢氏觉得,有些心慌。

    卢氏是第一胎,也没经过事,当下可不就有些慌乱么?

    见大夫沉吟,卢氏越发觉得慌了,“可是有些不好?用不用开些保胎药?”

    “奶奶的脉象很好,倒也不用吃保胎药。”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说道。

    卢氏刚刚放下一半心来,就听到大夫说道“可是……”

    “可是什么?”这大夫话只说一半,让卢氏越发着急了。

    “只是奶奶这胎好像是双胎,”大夫怕不是生气,又特地补充了一句道,“不过小的可能学艺不精,奶奶或是请其他大夫再来看看?”

    时下有些大户人家会觉得双胎不祥,大夫怕卢氏也是这样认为,所以这大夫才一直支支吾吾。

    毕竟这样不祥的事情,出自他口,肯定也得惹了卢氏的厌烦。

    卢氏听说只是双胎,倒是长出了一口气。

    “我倒是什么呢,不过是双胎,孩子没事就好。”

    虽说有些人家觉得双胎不详,可她却没有这样的观念。

    别说是双胎了,哪怕是三胎,都是她的孩子,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她如何会觉得不好。

    大夫看卢氏浑不在意的样子,悄悄的也松了一口气。

    他曾听过,大户人家有些阴私不方便别人知道,生怕卢氏跟他计较。

    “我听人家说双胎会胎相不稳一些?”卢氏问道。

    “倒却也有这种说法,双胎可能会早产,但看奶奶现在的脉象,十分平稳,奶奶只管放心便是。”大夫连忙说道。

    “那就好。”卢氏放下心来,“沉鱼你替我送大夫出去吧。”

    卢氏虽然自己不在意双胎不详这种迷信的话,可却也怕贾政在意,便也有心试探贾政。

    等到夜间,贾政回来,卢氏便装出一副忧愁的模样。

    贾政虽然这些日子里沉迷科考,可到底也是把卢氏放在心上的,也知道今日是卢氏请平安脉的日子。

    看到卢氏这副模样,贾政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大夫说奶奶的脉象不好?”

    贾政略微有些慌了,甚至暗暗有些后悔,自己这些日子没关心卢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脉象倒是还好,只是…只是大夫说我好像怀得是双胎。”卢氏用袖子遮掩住自己脸,不让贾政看到自己的表情。

    “那奶奶身体如何?”贾政丝毫没有关心什么双胎,一门心思地问卢氏身体如何?

    “啊…”都是一时之间没有接过贾政的茬,反应过来以后连忙说道,“我身子骨倒是没什么事情只是…双胎毕竟不祥。”

    “这叫什么不祥,都是咱们的孩子…”贾政连忙说道,“更何况,若是直接得两个孩子,我只有欢喜的份。”

    “只是我听说双胎对母体影响颇大,奶奶这些日子怕是要辛苦了。”贾政对着卢氏作了个揖道。

    第117章

    那书生在自从在码头听过旁人的闲话之后,一直将贾政也当成自己夺解元的劲敌。

    这几年他潜心苦读,所以参加诗会的时候,他也总是能独占鳌头。

    次次不是第一便是第二,也助长了他的信心。

    他平日里的行事作风也不免带出一些矜倨的感觉来。

    可这回诗会,他却是谦虚得很。

    但凡有人夸他,说他得解元是板上钉钉,他都得谦虚上几句。

    “小子才疏学浅,本府人才辈出,别说是解元了,怕是前十,小子都不一定能得。”

    这突然改了做派,不免让同行的其他书生们都有些诧异。

    百般询问之后,这书生才吐露出当时听到的那些话来。

    并且说道,“他们那些权贵之子,自幼的资源就要比我们好,更何况,我听说那位还有家学渊源,怕是也剑指解元呢。”

    众人听了,不免都有些默然。

    举人的位置就这么几个,骤然得知自己又多了一个强劲的对手,无论是谁都高兴不起来。

    其中一人听说以后,却笑着说道,“我当兄台说得是谁,原来是他啊。”

    “兄台认识?”

    贾政一直在京城,也就是科考的时候,才回到金陵来,所以金陵的这些学子都不认识贾政,更不用谈了解贾政了。

    大家都是这一科要考举人的,既然有贾政这样的强劲对手,不免想打探一下,也好早做准备。

    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这会儿听说有人了解贾政,众人连忙七嘴八舌地问道。

    “认识倒是谈不上,但倒是也听说过这位二爷,若是刚刚兄台真说得是他,那他倒是不足为虑。”

    这人学问也不怎么好,秀才也是挂着榜尾才上的,这帮子开诗会的人都是以学问论英雄的,所以他在这些人里也一直都是边缘似的人物。

    这会儿一群人围着他,倒是让他有几分自得。

    “这话怎么说?”那位书生当下大骇。

    国公家的子弟,且家中已经有兄长中了进士的人,不足为虑??

    “各位兄台也知道,小弟家中与那贾家也算是有些亲戚关系。”他有个姐姐嫁到了贾家去,当然了,嫁得也就是旁支,但这也一直是他们家引以为傲的事情。

    “这我们自然是知道,兄台还是赶紧说重点吧。”

    当下就有人急不可耐地想听重点,连忙催促道。

    这人也不生气,只笑着说道,“小弟这不就要讲重点了么?”

    “我听说,这位二爷,几年前就来考过一回,只可惜,那回连个秀才都没中,只得灰溜溜地回京城去了。”

    “这一趟,这位二爷虽中了秀才,却也不是前列。”

    “所以,各位兄台只管放心好了,这位二爷绝对不是什么强劲对手。”

    众人一听,贾政连秀才都是考了两回才中的,且还不是前列,便也都放下心来了。

    “那想来他也就是白担了一个家学渊源的名头。”有人笑着说道。

    但最先觉得贾政是劲敌的那位书生却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当然这些倒也并不必与其他人说。

    那位书生后来又打听了一番,听说贾政一直闭门读书,哪怕是有诗会的请帖也并不出门。

    书生便心里越发觉得贾政是劲敌,又觉得这些日子自己经常出去参加诗会,却也只是跟人闲聊,并未长进多少。

    那书生便也狠下心来,推据了所有的请帖,与之前苦读那般,只在家中认真读书。

    等到乡试放榜之时,正好是丹桂飘香的日子,那书生果然是榜上有名,虽不是解元,却也是亚元。

    等他去看榜时才发现,当场那些觉得贾政不足为虑的人,基本没有中的。

    反倒是贾政,一直被人说是不足为虑,却也中了举人,而且还在前十之列。

    贾政能中举,莫说是金陵这个荣国府里的人了,就连其他十二房的人,也都觉得有荣与焉。

    纷纷前来拜访,说着要办流水席,也让旁人知道一下贾家的荣耀。

    贾政中了举人,自觉是已经能比过贾赦了,心里也不免是豪气万丈。

    听到族人们吹嘘自己,也开始有些飘飘然了,倒也是有些想大办宴席。

    贾瑚却觉得只不过中个举人,就办流水席,倒是不免让旁人觉得轻快了。

    更何况,要大办宴席,不免又得让卢氏这个主母操持。

    可如今卢氏身怀双胎,哪有这个心力操持。

    这样,才把贾政飘在上空的心就安抚住。

    ……

    自从贾政他们是跟着大公主他们一路从京城到金陵,两家便也亲厚了许多。

    再加上,两家又都是从京城来的,平日里的做派和习惯也大都相似,大公主和卢氏便也往来交际多了不少。

    卢氏和大公主倒是也成了手帕交,连带着两家也差不多就是通家之好了。

    大公主的身份在京城里就已经是数一数二了,更何况在千里之外的金陵。

    大公主无疑是金陵所有官宦女眷中身份最高的那一个。

    金陵的这些贵妇们,谁不想巴结上大公主。

    大公主毕竟是当今的独女,但凡能得点大公主的亲眼,自家的前程想来都得好上不少。

    所以,大公主他们刚来金陵的时候,来拜访奉承的人自然是络绎不绝。

    再加上金陵还有个甄家,甄家原本就跟江南的地头蛇似的。

    他们家又出了个贵妃,还有个皇子外孙,便一门心思地想扶持六皇子上位,也好从皇子外家变成皇帝外家。

    只是,六皇子上头有早早就开始接触政事的大皇子和名分都已经定下来了的太子,两位兄长在。

    自然是赢面也不大。

    甄家作为六皇子的外家,自然是要多为六皇子打算一二,除了给宫中的甄贵妃和六皇子源源不断得输送钱财以外。

    他们也在金陵拉拢了不少江南的世家和官员。

    只是,金陵这儿的,最多也不就是一府知府罢了。

    向江南总督这种级别的官员,基本上都是皇帝的心腹,甄家别说是拉拢,别让江南总督发现他们家与地方官员的交情都算是好的。

    所以,哪怕这些年来,他们家不遗余力地拉拢了不少官员,可对六皇子的夺嫡却也没多大帮助。

    这回,好容易江南来了个大公主。

    大公主不同于旁人,在皇帝面前说话也有分量,又是六皇子的姐姐,甄家不免就想拉拢大公主。

    甄家老太太是六皇子的外祖母,大公主又是六皇子的姐姐,这算起来倒也能勉强算得上是亲戚。

    甄家便是打的这点子的亲戚关系,大公主和大驸马刚刚来金陵的时候,就开始设宴招待大公主了。

    大公主原先的时候,倒也还给郑贵妃几分薄面,甄家的帖子也没有回绝。

    但甄家一直攀着这点亲戚关系,不是设宴,便是送东西上门。

    大公主自然是不胜其扰,索性就开始闭门不出,平日里也就跟卢氏等人来往。

    等到过年的时候,虽说贾家在这儿族人甚多,但都是已经出了五服以外的,并没有什么亲近的人。

    而大公主他们一家,更是只有大公主和大驸马,连带着陈清三人。

    如此过除夕,哪怕是满府的下人,到底也是显得太冷清了些。

    再加上卢氏现在已经怀孕近九个月,又是双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生产了。

    如今在金陵,贾政他们也没有什么信得过的女性长辈,大公主与卢氏关系甚好,自然是要帮着看顾着些。

    两家便商议了不若两家合成一家一同过年,倒也热闹些。

    陈清原本因为夜间睡不好,导致眼下一直青黑,精神也不太好。再加上她又是早产儿,身子骨也不太康健。

    因为上次贾瑚说的睡前喝热牛乳有利于睡眠,大公主府也不缺这点买牛乳的银子,陈清便试了试。

    虽说没有到药到立马病除的地步,但却也是有些效果。

    陈清夜间睡得也要比没喝牛乳的时候好上不少。

    再加上牛乳本就有滋养的功效,陈清日日喝着牛乳,肉眼可见的气色也好了不少。

    大公主虽不知道陈清身体好起来,是因为江南确实养人,还是因为贾瑚说得那个那个方子有效果。

    反正,现在大公主看贾瑚越发满意了几分,在心里差不多都已经要把他当成女婿了。

    所谓丈母娘看女婿,那自然是越看越满意。

    大公主看着宴席上贾瑚行止有度,不免要夸上几句,“瑚哥儿看着越发是像个谦谦君子了。”

    贾瑚被大公主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只说自己还有的学。

    卢氏有孕,也不能喝酒,只在便是捡了几样爱吃的,略微吃了几块,便在边上看着大公主他们闲聊。

    “也不知道二奶奶什么时候生?”大公主正笑着说卢氏生产的事情。

    卢氏突然便觉得自己的肚子有些痛。

    因为卢氏生产的日子已经快近了,所以这几日倒也常有腹痛的时候,起先卢氏还觉得没什么。

    再加上今天又是除夕佳节,卢氏也不愿意,坏了大家的兴致。

    可等她发现自己的羊水好像破了,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了,连忙说道,“我好像要生了。”

    第118章

    贾政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立时就急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桌边的酒杯被他一带,直接就打翻了,酒水漫过桌子,滴在了贾政的衣服上,他都恍然不觉。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快把你媳妇抱进产房去啊,你们府里的产房不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吗?”

    大公主看着这两小夫妻手足无措的样子,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指挥起来。

    贾政这会儿才恍然大悟般的连忙懒腰抱起卢氏,将卢氏送到产房去。

    也就是贾政之前在俞峰手底下练了那么久的武,不然这会儿都不一定能抱得动卢氏呢。

    眼看着贾政将卢氏送进了产房去,而其他的下人们都还手足无措着,连卢氏身边的那几个大丫鬟都跟慌脚鸡似得,晕头转向地不知道干什么。

    大公主叹了口气,这卢氏旁得都好,唯有在管家一道上是真得不怎么样。

    不过这原本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卢氏本就是次媳,也不用掌家,在管家一道略微欠缺一些,倒也不妨事。

    但是如今他们出来,在金陵这儿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接生的稳婆,你们奶奶不是已经都找好了的吗?还不赶紧去请来?”大公主吩咐道。

    “还有平日里给你们奶奶诊脉的大夫呢?让他也来这儿候着,以备万一。”

    “厨房的热水烧了吗?”

    “去做一碗鸡汤面来,你们奶奶还什么都没吃,好歹吃点东西才有力气。”

    “还有我上次送来的那根野山参呢?快切了片来备着。”

    大公主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

    这院子里的下人们也跟有了主心骨似的,倒也不再慌乱了,只干着自己该干的活。

    贾政把卢氏抱进产房以后,就被稳婆给推了出来,这会儿他就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一直在门口打转。

    卢氏在产房里又叫的凄惨,大公主怕卢氏没经过事,又与卢氏关系好,少不得得进去看看卢氏。

    大驸马这会儿在院子里也尴尬,只能跟着贾政一起当没头的苍蝇。

    倒是把贾瑚和陈清给晾下了。

    大公主原本是想着,贾瑚和陈清不如留在外头。

    毕竟里头到底忙乱些,到时候让贾瑚和陈清这样的孩子看到血水或是听到卢氏的痛呼声,也容易吓着两个孩子。

    而且刚刚的时候席面也就是刚刚开始,大家也都没吃上几口。

    贾瑚和陈清都是在长身体的阶段,也是不能饿着,两人在外头倒是还能在吃上一些,到底还是能垫一垫。

    贾瑚虽然也有些担心卢氏,但他也知道大家必然也不会让自己去产房外头守着,再加上这会儿还有陈清这个客人在呢,贾瑚自然是不能抛下陈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什么滤镜,反正贾瑚一直觉得陈清跟弱柳扶风似的,看着就有点柔弱,再加上贾瑚也听说过陈清的身体不太好。

    陈清又是客人,贾瑚自然是要招呼着陈清。

    “陈妹妹,咱们进去也只能裹乱,倒不如先在这儿等着,”贾瑚看到陈清一直转头盯着内院,劝了一句道,“你也一晚上没吃东西了,好歹吃一点。”

    大公主和大驸马现如今在内院坐镇,陈清又是两人的独女,贾瑚怕陈清身体不好,又一晚上没吃东西,到时候饿出个好歹来,那就不好了。

    哪怕是投桃报李,贾瑚也得在这时候照顾好陈清。

    陈清头一回遇上这种事情,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大公主与卢氏往来密切,陈清也经常见到卢氏,自然也是把卢氏当成自家长辈的。

    刚刚无意间听到卢氏的痛呼,陈清有些害怕,又有点担心卢氏。

    陈清见贾瑚劝自己吃东西,这才勉强笑道,“贾家哥哥自便吧,我实在有些吃不下。”

    “妹妹好歹吃一点垫垫肚子。”贾瑚也担心地吃不下,只勉强笑了笑,然后指着陈清面前的菜说道,“这道莲叶羹据说做的颇为磨牙呢。”

    陈清见状也不再推辞,勉强尝了一口荷叶羹。

    陈清原本是因为贾瑚劝着,才勉强尝了尝荷叶羹,但是喝了一口以后,却眼睛一亮,确实清爽,竟然还有一股荷叶的味道。

    要不是这会儿场景不合适,陈清恐怕都得问一问做荷叶羹的方子。

    因为有荷叶羹的打底,陈清倒也开始原因先垫一下东西了。

    但陈清不过吃了几口,就听到内院有人慌慌张张的喊道,“不好了,奶奶难产了。”

    贾瑚和陈清听到难产这个词,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噌得给站起来了。

    难产这一个词实在是太可怕了,远的不说,就说大公主的亲娘,那就是因为难产去世的。

    王公贵族家都不知道有多少女眷,都是死在这一个词上。

    可偏偏孕妇难产了,如今的手段,除了那些会推拿的稳婆,可能能将他为扶正,或是有些大夫针灸提神止血外,其他还真真就只能靠着运气了。

    当下两人也顾不得其他,什么礼仪不礼仪的,只快步往内院去。

    贾瑚和陈清刚刚走到内院门口,正好碰上一个小丫鬟急匆匆端着一盆血水摇摇晃晃地要出来。

    贾瑚上辈子是一个文臣,一直靠的是啥嘴皮子,也没见过什么打打杀杀的。

    这辈子虽然是学了一些武艺,却也因为年纪小,并没有真刀真枪的打过架。

    这回差不多是贾瑚第一次见血。

    还是满满地一盆血水。

    因为小丫鬟走的急,端的并不稳,那盆血水随着小丫鬟的走动,还晃出波纹来。

    内院里因为卢氏生产,饶是黑夜,也点了不少碗口大的蜡烛,把那院照的十分明亮。

    那血水在蜡烛的照应下,还明晃晃的。

    贾瑚看了,心头一跳,连忙转头看向陈清。

    幸好陈清走得慢些,落后了贾瑚两三步,这会儿并没有看到。

    贾瑚了都有些胆战心惊,更何况陈清?再加上陈清的身子骨一直不怎么好,贾瑚也怕陈清吓着了。

    贾瑚连忙退了两步,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连忙捂住陈清的眼睛。

    “贾哥哥怎么?”陈清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贾瑚捂住了眼睛,倒是也不挣扎,只是带了点疑惑地喊了一声贾瑚。

    “陈妹妹没事。”贾瑚看着那个丫鬟出去,这才放下自己的手。

    因为内院里忙乱,刚刚稳婆出来又说卢氏难产,贾政当下就被吓得差点晕了过去,大公主只得站着产房门口指挥。

    还大驸马这会儿也正掐着贾政的人中,给贾政顺气呢。

    待看到贾瑚和陈清进来,又正好跟那端水水的丫鬟撞上的时候,大公主心头一跳,生怕自家女儿被吓着。

    之前他们走大运河来金陵的时候,船夫从水上捞起来了个尸体,一不留神被陈清看到了。

    陈清吓得高烧了好几日,吃了好多药,这才安稳下来。

    大公主都难以想象,若是这回陈清又被吓着了,不知道要如何?

    看到贾瑚把陈清的眼睛遮住的时候,大公主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这才想起来,这怕是有些不太妥当吧。

    不过大公主一直觉得贾瑚是女婿的好人选,再加上贾瑚这回确实是为了帮自家女儿,大公主自然不会出言说什么。

    贾瑚把手放下之后,才觉得虽说是事急从权,但自己刚刚的行为确实有些不妥当。

    他刚抬头,便看到大公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贾瑚对上大公主的目光以后,大公主还挑眉看了一眼他,这才说道,

    “我的小祖宗,你们两个怎么来这儿了?”

    “母亲,卢家婶婶怎么样?”陈清原本就有些心慌,看到大公主以后,根本没听清大公主说什么,只扑倒了大公主的怀里,扯着大公主的袖子问道。

    贾瑚心里也担心着卢氏,连忙看向大公主。

    大公主正想安抚陈清几句,就听卢氏又是一声痛呼,当下也顾不得陈清了。

    只匆匆交代道,“清姐儿,今天阿娘和你爹估计整晚守在这儿了,你要不也睡在这儿吧?如今府里可有可以住的客院?”

    大公主的后面一句话是看向贾瑚的。

    贾瑚连忙点了点头道,“自然是有的。”

    “那清姐儿就交给你了,”大公主匆匆说道,“这里到底是忙乱,我们也没空顾着你们,你们还是先去回去吧。”

    “那…我二婶婶现在如何?”贾瑚不放心地问道,“刚刚有人说二婶难产了?”

    “你放心,你二婶请的这几个稳婆中有一个是会推拿之术的,我刚刚出来的时候,胎位已经扶正了。”大公主连忙说道。

    贾瑚和陈清这才放下心了。

    贾瑚将陈清安置在客院,但两人都到底记挂着卢氏,谁都没有困意。

    便索性就在院子里等着产房那儿的消息。

    只是产房那里忙乱,贾瑚和陈清等闲也不敢过去打扰,只能派了人去采访门后等消息。

    等到快到午夜的时候,产房那才传来消息,说是卢氏刚刚生下了一子,贾瑚这才放下了大半的心来,只是大家都知道卢氏怀的是双胎。

    这心到底还是没法完全放下来。

    过了子时以后,产房那里才传来消息,说是二奶奶又生下了一个姐儿。

    第119章

    原本可能卢氏和贾政还存着他们虽然不忌讳双胎,但到底是怕别人说闲话,将来影响了孩子之类的担忧。

    现如今卢氏虽然是双胎,但生下的却是一男一女。

    这便是龙凤胎了。

    双胎不详,但龙凤胎却是吉兆。

    心中的大石头落地,贾政又是一夕之间就儿女双全了,自然是欢喜得很。

    但到底是双胎,又不是足月而生的,贾政的这儿女大夫把了脉是说身体康健,只要精心养着便没事,但看上去却要比寻常足月而生的孩子小上不少。

    再加上卢氏生孩子的时候又是难产,虽说后来有惊无险,可也到底伤了身子,自然是要好好保养。

    贾政也不是个通庶务,贾瑚在他们看来又还年纪小,如今在金陵也没有能操持的长辈了。

    虽说大公主与他们关系好,可在卢氏生产的时候已经劳烦了他一回了,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让大公主一个外人来操持。

    为着给两个孩子并着卢氏祈福,也是因为缺少人手,卢氏和贾政就商量着两个孩子的洗三和满月宴都不打算大办,不过是自家亲近的人吃顿饭也就罢了。

    在一块砖砸下来就能砸到一个五品官的京城,贾家尚且有一席之地,更何况是在金陵了。

    一门两公的贾家,在金陵那绝对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家。

    这样的人家,他们手指缝里随便漏出一些来,那都够旁人奋斗半辈子了。

    谁家不想跟贾家沾上点关系。

    只是原本贾政和卢氏来了金陵之后一直深居简出,除了一些亲近人家,其他的帖子一概不收,倒是让那些哪怕是想来巴结的人都找不到门路。

    一直汲汲于富贵的人,对于任何能对自己的前途有帮助的消息都灵通地很,这不,荣国府的二爷喜得子女这事也在第一时间久得到消息了么?

    这回贾政喜得子女,这不正好有了上门的借口了么?

    虽说贾政他们没打算大办,但照旧有不少听到了消息的想上门来巴结,哪怕是进不了门,可总也得把礼送进来。

    只要是礼送对了,那与荣国府扯上关系这不就是指日可待了么?

    旁人的尚且如此,更不用说留在金陵的这十二房了。

    要说原本,他们的长辈那是安土重迁不愿意离开家乡去金陵,或是与贾源和贾演两兄弟关系并不亲近,甚至有些远了,这才没跟着去金陵。

    但是现如今看到在京城的那八房不少都是做着官的,别看他们不过是七八品的小官,可这放到地方上来,知县也才七品呢。

    而反观金陵这儿,虽说有着荣国公族人的这个名头在,在金陵也是乡绅,等闲官员都不敢欺负,可到底还只是白身。

    谁家不想讨好了贾政和贾瑚这两个嫡系,也好跟着他们带着家人一起去金陵。

    他们原本还想着到底是亲戚,贾政他们在金陵这儿也没有比他们关系更近的人家了,到时候满月宴的时候,他们不说是捧人场,送东西肯定也得送到心坎里去。

    甚至有些心思灵巧些的,想到贾政他们如今没有能管事的人在,还想着要自告奋勇地给他们去操持呢。

    只是眼看着日子临近,他们也没等到荣国府放出办满月宴的消息。

    这他们才意识到,贾政他们怕是不打算大办。

    当然,到底是贾政的嫡长子和嫡长女,这会儿金陵也就他们一家在,自然不可能有人会认为是因为这一双子女是不受重视,这才不办的。

    只当是因为双生,孩子不太康健,这才没有大办。

    孩子因为体弱洗三和满月都没有大办,自己肯定会觉得愧对孩子啊,推己及人,大家便也都是这么想的。

    所以想要巴结贾政的越发觉得得多送点礼来才是。

    还有些另辟蹊径的,想着既然是哥儿和姐儿身体不好,倒不如送个高僧开过光的护身符或是玉佛,那岂不是送礼还能送到主人家的心坎上去。

    快到满月酒的那个时候,金陵这个荣国府大门口,简直就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贾政向来是个板正端方的人,自然是不喜欢这些蝇营狗苟之徒,也懒得跟他们寒暄,所以早就吩咐了门房,除了亲近人家的东西外,一概不收。

    金陵这儿的下人,基本上也就是些奉命守着老宅的。

    京城里的主子们寻常都不会来金陵,这些年来的也就是贾政和贾瑚等人,而他们也大多低调,也没有大宴宾客的时候。

    所以,大多下人们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金陵的权贵们竟然排着队来大门口送礼,饶是二爷说不收,可却也照旧有不少人愿意拿大把的银子贿赂门房,只求给三哥儿和大姐儿送礼。

    金陵的这些家生子们,在心目中,又将三哥儿和大姐儿的地位拔高了不少。

    龙凤胎本就是吉兆,大姐儿是国公爷的嫡长孙女,又是正月初一这样的正日子生的。

    正月初一是一年之中的头一天,也是一月之中的头一天,原本也就是头一份的好日子,更兼大姐儿居然是跟贾代善的生辰是一个日子。

    这就更加显得大姐儿出生的日子好了。

    先开始大家只是说大姐儿出生的日子好,肯定是个富贵命。

    这倒也不是假话,毕竟出生在荣国府,这就已经是旁人遥不可及的起点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传到最后,就变成了大姐儿的命格贵不可言。

    这命格贵不可言就有些不对劲了。

    命格贵气,富贵命,这倒是都也没有什么,左不过国公府的姑娘,将来自然是不差的。

    但贵不可言,这就……

    女眷中贵不可言的还能有什么位置,不过就是皇后罢了。

    可当今的年岁都完全可以当大姐儿的祖父了,而且当今和贾代善又如同莫逆,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太子又有太子妃了。

    倒是太孙的年纪,大姐儿尚且还有些可能。

    可到底,没有哪家姑娘,刚出生就盯着皇后的位置的,被人说了轻狂倒是没什么,让皇家听到了,那才是大问题呢。

    贾代善可是掌过军权的,如今平安州那边还有贾家军呢。

    原本就容易被皇帝觉得功高盖主,也就是贾代善,虎符交的快,又与皇帝自小相识,这才没有被皇帝疑心。

    也幸好,生在初一的是大姐儿,而不是三哥儿。

    不然,贾家怕是就要万劫不复了。

    这些日子,贾政正忙着稀罕自己的一对儿女。

    再加上满月宴虽不大办,可自家人也也到底是要庆贺一番的。

    卢氏做月子呢,只能由贾政操持。

    贾政又不是一个通庶务的人,就是这样小小的满月宴,也差不多已经让贾政焦头烂额了。

    而卢氏又是损伤太过,等闲也不管府里事情。

    如今已经有风声说,年后便要开始考县试,饶是贾瑚信心满满。

    可他所求的又不是一个童生,而是六元及第,每场都想得个第一,这贾瑚自然也要好好准备。

    所以等贾瑚发现这个谣言的时候,整个府里都已经在传这话了。

    大姐儿是府里头一个姑娘,也是贾瑚得头一个妹妹,贾瑚自然是多关注几分。

    偶尔读书之余,贾瑚也会去看一看大姐儿和三哥儿,有好东西,贾瑚也想着给弟妹们送一份。

    整理物件的时候,贾瑚翻出一块玉来,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上头还刻着一句吉利话“永保安康”。

    “这玉送给大姐儿倒也吉利,”贾瑚看了看玉说道,“找个匣子给我装起来,我给大妹妹送去。”

    贾瑚正好觉得看书也累了,索性便想着正好自己给大姐儿送去,也散散心。

    “姐姐可真是好福气,被分到伺候大姐儿,将来大姐儿有大造化的时候,姐姐将来也有好日子呢。将来可得记着妹妹呢。”

    贾瑚刚刚进门,就听到三哥儿的乳母正在大姐儿乳母说话呢。

    因为三哥儿和大姐儿是双生的龙凤胎,现如今两人也是一起养的,两人的乳母得闲了说一说闲话,原本倒也是不禁止的。

    可贾瑚听到这话却有些心惊,什么叫大造化?这哪里是一个臣下之女能得的话?

    “你们刚刚是在说些什么?”贾瑚突然出声道。

    这些乳母都是来了金陵以后,从金陵老宅这边的家生子里挑的,自然也没有像京城那边的下人们那样,好歹还有些政治敏感性。

    她们只当是夸大姐儿的话,这有什么?

    乳母们又知道大哥儿对底下的弟妹们向来爱护,所以倒还邀功似的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大姐儿有大造化这种事情是谁跟你们说的?”贾瑚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问道。

    “大家都这么说啊。”到了这时候乳母还是没有察觉到贾瑚话里的怒气来,“咱们大姐儿这样好的命格,自然是有大造化的。”

    说完,乳母又绞尽脑汁的想出了一些夸大姐儿的话来,满心以为大哥儿听到这些必然是要赏自己的。

    却没想到,贾瑚却是一口打断道,“这话以后不许再传。”

    “若是以后谁再让我听到从他的口里说出大姐儿有大造化这种话来,那也不用在我们家呆着了。”

    贾瑚环视了一遍房里的其他丫鬟婆子,最后盯着三哥儿的那个乳母,严厉地说道。

    说完,贾瑚也顾不得还要送大姐儿的那块永保安康的玉了,只连忙出门,匆匆地要去找贾政商量。

    第120章

    贾瑚匆匆地要去找贾政,路上正好碰到门房那儿捧着别人家送的东西进来。

    贾瑚心里一直想着那句“大造化”会不会让自家大妹妹陷进去,倒也没顾着看路,倒是跟那捧着礼的门房撞了个满怀。

    贾瑚皱眉看着门房手里捧着摞得高高的礼盒,由于刚刚被贾瑚撞了一下,门房捧得并不稳,这会儿有个匣子开了一口子。

    从匣子的缝隙中望进去,还能略微看到匣子里塞的满满当当的珠宝。

    “谁家送来的东西?”

    原本是早就跟门房说了除了亲近人家之外,其他的礼一概不收的。

    可亲近人家都是寻常走礼的,也断断都不可能送这样的重礼过来的。

    “是薛家送来的礼。”门房被贾瑚吓了一跳,连忙说道。

    “薛家?”贾瑚眉头一跳,“他们家的东西怎么收了?”

    要说起来,原本薛家,那也绝对算得上是亲近人家了,毕竟同是从金陵出来的,又同时期追随的太祖皇帝的,到底会亲厚几分。

    再加上,前些年,两家也有也有不少结亲的,哪怕是旁支,却也让两家亲密了不少。

    但是这亲近本来就是流于表面的,更多的是薛家行商要借助贾家的势力,防止被人打压了。

    而贾家在金陵的这帮族人们又觊觎薛家的富贵,热衷于去薛家那儿打秋风。

    等到薛家的大爷娶了王家的大姑娘以后,一方面薛家是想着已经有王家这座靠山了,所以对依附贾家这种事情也就淡下来了。

    另一方面,是后续他们也知道了王家大姑娘与贾政之家的那点恩怨,自然也是知道既然他们取了王家姑娘,无论他们知不知情,都算是站在了贾家的对立面,那哪怕是他们捧了大把的银子去,也只能去热脸贴冷屁股了。

    所以两家便也心照不宣地断了往来,不再走动了。

    可金陵这儿的门房哪里知道那么多,只知道贾家原本就与薛家是老亲,那自然是不可能把人家送来的东西推拒在门外了。

    而且这回薛家来的人也是格外的和善客气,明明是大管家呢,却与他一个小小的门房称兄道弟。

    门房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不过几句话下来,门房就已经被哄得找不到北了。

    所以,这不,薛家送来的礼,赶紧就打算送到二爷面前去么?

    门房不知道其中缘由,见到贾瑚问,又看到贾瑚的目光盯着那个塞得满满当当的匣子,便想着奉承几句,“到底是咱们大姐儿有大造化,薛家也送来了这么多东西。”

    贾瑚原本就因为那句大造化提着心,没想到遇到门房,连门房都是这么一句话,贾瑚当下就有些怒意。

    向来这话是在府里都传遍了的。

    倒是他跟贾政竟然都是跟聋子似得竟然没有听到过。

    “大姐儿生在我们家就已经是福气了,以后不许再嚼什么舌根。”

    门房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一句奉承话,没想到惹来大哥儿这么大的怒意,听着大哥儿的话是,以后府里再不许说大姐儿有大造化?

    门房有些不明白,难道连夸大姐儿都不成?

    莫不是大哥儿作为嫡长孙,是怕大姐儿这个嫡长孙女抢走了自己的风头?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大哥儿和大姐儿可不是一个爹妈生的。

    门房内心腹诽,可当着贾瑚的面却也不敢说其他。

    他一个守着老宅当门房的,本也就不是什么有大出息的。

    他内心里想着,什么大房和二房的恩怨,也不是他一个下人能掺和的,门房就想着表面上先唯唯应了便是。

    到时候大不了在大哥儿面前奉承大哥儿,到了二爷和二奶奶的面前再奉承大姐儿便是。

    不过贾瑚这会儿也没心思教育一个门房,自然也不可能知道门房的小心思,只是看着门房要走,又喊住门房道,“薛家的东西使人退回去。”

    薛家和贾家已经不来往这么久了,这会儿突然又送了重礼来,其中要没什么小心思,贾瑚都不相信。

    这种明显带了目的性的礼,贾家又不缺这点银子,眼皮子也没这么浅。

    收了这种礼,到时候不知道,薛家要闹出些什么来,贾瑚自然是要让门房退回去的。

    门房不明所以,只当是大哥儿这是嫉妒大姐儿呢。

    再加上,他刚刚也是收了薛家管事给的银子,所以倒是有些不情不愿。

    只是,贾瑚吩咐完这件事,也没顾得上门房,急匆匆地就去找贾政了。

    如今流言已经四起了,还是及早打压流言才是啊。

    “瑚哥儿来了,”贾瑚一进门,贾政就招呼他坐下,“正好你祖父来信了,咱们一道看看。”

    贾政还没等贾瑚说话,就开始拆起了信封来。

    三哥儿和大姐儿是贾政的嫡长子和嫡长女,这名字自然是要问过长辈以后才能取的。

    所以两个孩子一出生,贾政就加急把信送到了京城去,打算让贾代善给自己的一双儿女取名字。

    这会儿京城把信送过来,估摸着便是两个孩子大名的事情。

    贾瑚见状,倒也不好立马提其他事情,好歹得先陪着贾政把信看完再说。

    “不知道祖父给弟弟妹妹们取了什么名字?”贾瑚勉强挤出一抹笑来说道。

    说话间,贾政已经开始看起了信里的内容。

    “三哥儿,你祖父给起名叫贾珠。”贾政笑着说道,“珠,蚌之阴精也[1],又誉为美好之物,好名字。”

    “是个好名字,”贾瑚也笑着说道,“那大妹妹呢?”

    “大姐儿父亲给取名叫贾瑷。”贾政笑着说道。

    “瑷?那个字?”贾瑚有些疑惑地问道。

    贾政在虚空里用手指给贾瑚演示了一下那个瑷字,“这个字。”

    “瑷者,美玉也。”贾瑚看清楚那个字以后说道,“祖父这是觉得大妹妹如同美玉一般,是咱们家的珍宝呢。”

    “哈哈哈哈没错没错。”贾政边笑边接着看信,“倒是太太说,前儿听那些老妇们说起,大姐儿生得日子太好,得用小名来压一压。”

    贾瑚听到那个生的日子太好,眉心一动,原本他来找贾政也就是为了此事呢。

    贾政没有看到贾瑚的异样,倒是自顾自说道,“太太说,大姐儿不如给取个小名叫元春,这是取得“以毒攻毒,以火攻火”的法子。”

    “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虽说没有取这种红啊绿啊艳俗的名字,但若是用元春这个名字来给大姐儿压一压倒也不错。”贾政想了想又笑着说道。

    贾政看完一双儿女的名字,这才又想到刚刚贾瑚急匆匆的来,怕是有什么事情,又连忙问道,

    “你这会儿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二叔这几日有没有听到府里的流言?”贾瑚也不跟贾政绕弯子,直接说道。

    “什么流言?”贾政一脸懵。

    贾瑚也料想贾政肯定不知道府里那些下人们之间流传的话,不然贾政他们夫妻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所以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

    “二叔有没有听闻,府里的下人们在说,大妹妹出生的日子好,将来必定有大造化。”

    “什么?”贾政原本是手里拿着茶杯,正想着喝一口的,但是听到贾瑚这话,贾政吓得连茶杯都脱手掉在地上了。

    因为地上铺了毯子,茶杯从贾政的手里掉下去后,在毯子上打了个滚。

    茶杯里的水在地毯氤氲出了一块明显的痕迹,但贾政却恍然不觉。

    “是谁要害大姐儿?”贾政惊慌失措道,“什么叫大造化?这是要我们大姐儿死啊。”

    贾政想得更多一些,若是自家女儿,真有了这么个批命。

    那么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天下着想,为着那些虚无缥缈的天命,大姐儿将来除了嫁给皇帝或是太子,那就只有去庙里青灯古佛一辈子的命了。

    大姐儿是贾政的长女,贾政真真是爱若自己的眼珠子。

    别说是去庙里青灯古佛了,哪怕是将大姐儿送到宫中去,贾政也必然不愿意。

    “宫中那见不得人的地方,那是咱们大姐儿能去的吗?”贾政拧着眉头道。

    说完,贾政这才又突然想起来,贾瑚的嫡亲姨母,可是太子妃呢。

    这会儿不免有些讪讪地,只能小心翼翼看向贾瑚。

    贾瑚倒也没有,纠贾政话里漏洞的意思,反倒是直接转开话题说道,“二叔,现如今不管是不是有人要害大妹妹,最为重要的是,咱们得先将这个流言压下去。”

    “你说得是。”贾政严肃道,“立马传令下去,以后谁都不许提大姐儿的命格好之类的混账话。”

    贾政前面一句话是对贾瑚说的,后面一句话却是对自己的小厮说的。

    “二叔,这样怕是堵不住悠悠之口啊。”

    贾瑚看着贾政的小厮应了一声以后,急忙跑出去,倒是出声说道。

    “我是怕,咱们越不让他们说,他们暗地里越发的讨论这事。”贾瑚看向贾政道,“咱们还是得用其他的流言来遮一遮这件事呢。”

    “让我想想……”

    为了自家女儿着想,自然是得越仔细越好。

    “对了,二叔,我刚刚来的时候碰上了门房来送薛家的礼,我让门房退回去了。”

    “薛家?”贾政是实在被王家那位大姑奶奶给整怕了,现如今提起薛家,他都不由得皱眉,“他们家送东西来干什么,退回去最好。”

    “薛家?哎,对了,正好就薛家。”贾政突然就有了主意。

    “我记得薛家那位大爷膝下也已经有个儿子了?”

    因为当初的事情,贾政硬生生被王家给拆散了一桩好姻缘。

    偏偏,王家还曾有人来贾政面前得瑟,说是他们家大姑奶奶嫁到薛家没多久,就已经生下一子了。

    所以,贾政这才对那薛家略微有些印象。

    要让一个流言平息,那就必然得出一个新的流言。

    而薛家作为皇商,家中要豪富,向来也是整个金陵城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若是有薛家的事情,那谁还会关心一个都没满月的小姑娘的命格好不好。

    贾瑚见贾政有了主意,便也不再多说。

    王家二姑娘原本是跟薛家的大爷定了亲事的,对于她一个庶女来说,嫁到薛家倒是也算一门不好不坏的亲事。

    但是被王娇这么一搅和以后,王娇倒是还好,至少还嫁到了薛家,可王家二姑娘直接就丢了亲事。

    王二本来就是个庶女,王家又在权贵中间坏了名声,那个时候王家还风雨飘摇,谁家愿意取这么一个订过亲的庶女啊。

    所以,这么一来二去,王二便被拖延了下来。

    直到现如今,王家攀上了甄家,这才起复了。

    王二在京里自然是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但在金陵王家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王老爷就想着把庶女送到金陵来,好歹让王娇给王二找个好人家,倒也能算是联姻。

    王家在金陵也是有老宅的,但是,家中长辈一概不在,王二一个姑娘家自然也不可能一个人住在老宅。

    索性,便住到了薛家,由着王娇照料。

    王娇本来就不喜欢王二这个庶女,只是碍于父命才愿意接手王二,可平日里话语中总也会带点轻蔑之意。

    甚至王娇还扬言要将王二随便找户人家嫁过去做妾。

    若是去别人家当妾,倒不如给姐夫做妾。

    更何况,王二与薛家大爷订过亲,薛大对王二这个订过亲的姨妹也多有怜惜。

    尤其是,当薛大将王娇这个母老虎与小家碧玉的王二对比的时候。

    而且,王二当初为了嫁进薛家,能够执掌中馈,还是特意学过管家行商之事的,所以她与薛大的共同语言也有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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