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最好看的?


    小侍卫跳下马车,心里嘀咕着,这要怎么算?万一他认为最好看的,不是邓大人认为的那个呢?


    他放眼望去,只一眼,就看到人群中一位红衣黑发,白得仿佛在发光的少年。


    小侍卫瞬时就猛地深吸口气,好家伙,这少年实在是好看得过分了点!


    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的呢,上回花魁游街,他有幸看过一眼,他以为那就是他见过最美的人。


    没想到是自己见识短啊!


    当然,拿这位少年跟花魁作比,实在是对这少年不公,花魁的气质哪能与这人比呢,小侍卫内心评判得津津有味,直到车内一阵劲风袭来,伴随着邓容一声怒骂:“臭小子,还不快去!”


    小侍卫赶忙回过神,直接朝那红衣少年奔去。


    不必多说,一定是这位!


    余心乐都快急死了,偏偏那几位禁卫冷傲得很,理也不理人。


    他不禁更担忧,程家这到底是犯了什么事?人家这样冷面无情?到底会不会连累他们余家?外祖父现今又如何?


    他追着那几个人跑出好远,也没法叫住他们好好问询。


    这可是事关身家性命的大事,再见那几人上了辆马车要走,他已经准备上去拦车,面前突然闪出一人:“这位少爷!”


    “……”余心乐猛地停下脚步,定睛一看,此人佩刀,穿的还是正经的宫廷禁卫服饰,他小时候也来过京城,见过这样的服饰,颜色略有不同,制式却是差不多,他立即面露喜色,“这位大人!可容我打听一些事情?”


    “呃……”正面对上这张脸,冲击力有点大啊!小侍卫都不会说话了。


    余心乐急急问道:“大人,不知你可知道,程尚书家到底犯了何事?”


    小侍卫想起正事,立即道:“这位小少爷,你别担心,此事与你家无关,你们且放心回家便是!”


    余心乐见他好说话,年纪也不比自己大几岁,便引着他往旁边人少的地方走去,再道:“不瞒大人,程家与我家有些关系,我们初来京城,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又怕我们犯了避讳,惹着贵人,还请大人指点。”


    小侍卫脸都红了,没想到这位小少爷人长得好看,声音好听,性子还这么和善。


    但他也不敢说太多,最后只好挠挠头:“这位小少爷,有许多事我也不能多说,总之此事与你家绝无半点关系,你们放心就是!”


    余心乐便知,恐怕是真问不出来什么了。


    不过此话无疑给他喂了定心丸。


    “多谢你。”余心乐袖袋里摸摸,想给点什么,无奈他身上从来不带银子,他最后拽下腰间的双鱼配,递给小侍卫,“多谢大人,小小谢意。”


    “不……”小侍卫要拒绝。


    余心乐往他手里一塞,已经转身大步去找父母。


    小侍卫呆呆目送余心乐远去,才拿着双鱼佩回到马车上,将两人对话告诉邓容,又好奇:“邓大人,他们到底是谁啊?”


    “少问,对你好。”


    “知道了!”小侍卫又笑,“邓大人,那小少爷果然是人群中最好看的!他眉心还有朱砂痣呢!”


    邓容再踹他一脚:“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否则丢了小命,别说我没提醒你。”


    小侍卫咋舌,这到底是谁啊?夸好看都还不让?


    邓容又问:“我看那位小少爷似乎给了你什么?”


    “嗯,您看!”小侍卫奉上双鱼佩。


    邓容看了一眼,就拿过来,小心收到袖袋中,又见小侍卫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瞪他:“这也是为你好!”


    “……”小侍卫也只能委屈地撇撇嘴。


    那真是好漂亮的一块玉佩,他还想要送给隔壁家的慧娘呢。


    余心乐回到原地,低声与父母道:“我刚刚打听到些事情,咱们先上马车吧!”


    “好好好。”


    三人立马上了自家的马车,余心乐与父母在同一辆马车,轻声将方才那位侍卫的话告诉他们:“再多的也问不出来,那名小侍卫说了两次与我们无关,语气也很坚定,我看他不似骗人,更没有骗我的必要。看起来,他们倒像是知道咱们是谁。”


    余安和吐出口气:“既如此,看来程家确实是犯了大事,虽不知到底是什么缘由,但上头并不打算将此事与咱们家挂钩,最起码,目前来说,我们确实没有危险。那侍卫显然是得人指示,特地来给咱们家送消息的。”


    余心乐点头,他也这样觉得。


    程清晖也松了口气,却又哀声道:“我父亲他……”


    程四老爷是个糊涂人,愚孝,但到底是亲生父女,程四老爷迷糊归迷糊,也从来没有真正害过程清晖,对余心乐也很是喜欢,她又如何不担心?


    余心乐与余安和同样如此,但此时父子俩也只能劝她安心,待到他们安定下来,就立刻派人出去打听,既然他们余家暂且没事,人家还特地来告诉他们,程家其他人,他们没法子,程四老爷那里想必还能有所通融。


    马车有条不紊地往城内走,余安和在耐心地轻声劝程清晖。


    余心乐听着车轱辘的声音,却在发呆。


    他自小到大都活得很恣意,爹娘也宠他,知道他不愿做官,不想读书,也从不逼他,前几年家里来了个老道士,不知跟父母说了什么,自此父母态度大变,便非要他好好读书、考进士。


    他不以为然,甚至捉弄过那个老道士。


    他对于为官的态度,正如那天与大侠说的那样,他觉得官场是个黑暗、肮脏的地方,读书人更没有什么纯粹的,他当真不屑!


    他这样的家世,他原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样无忧无虑下去。


    没想到进京第一天,就是迎头一棒。


    也是这时,他深刻明白,这里真的不再是江南,这里多的是能够随随便便就决定他们命运的人,其实,哪怕还在江南,若有人想要他们家全副家产,他们岂敢不奉上?


    自己有地位,有权势,才没人敢害你。


    可是又要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护住家人?


    余心乐有一点迷茫,程文祥官至礼部尚书,再往上也就是那些王爷们,按理说,这样的官已经够大,不还是上头一句话的事?


    他连府试都还没考,若是一切顺利,考春闱,最快也是三年后的事,再待到他做官、做大官,那得需要多少年?


    偏偏家里的危难就在近前。


    程家的事只是暂时与他们家无关,不是永远。


    余心乐心中叹气,头一回觉得自己不懂事,若能早点去考试,那该多好。


    他也想要保护父母,还想救出外祖父。


    马车内突然变得极为寂静,车轱辘的声音回荡在一家三口的耳边,直到,不知行过哪里,马车外传来越来越近的嘈杂声,余心乐最先回神,他撩开帘子,从缝隙往外看,见到密密麻麻的一群人,却看不出具体发生了什么。


    没多久,他们的马车也停下。


    钟掌柜上来道:“老爷、夫人、少爷,是殿试今日放榜!咱们要不换条道回去?”


    “殿试放榜?”一家三口对这件事都很感兴趣,纷纷望向窗外。


    此时离得近了,他们听到众人说话声,可不正是放榜,有人高兴,也有人哭泣,还有人因为落榜而疯癫,简直是人间百态,更多人都在啧啧评价今年的状元、榜眼与探花。


    有人激动大喊:“石兄,你果然高中一甲二名榜眼!”


    “谁?榜眼的那个石磊?石磊在此?”


    “石磊在哪里?!”


    因为榜眼也在人群里面,大家顿时更激动,余心乐也觉得有趣,见到有名男子被人推出,又被人围住恭喜,便猜测,这就是那榜眼石磊,三十出头的样子,容貌只能说是端正,属于放到人堆里就会忽略的那种,但气质颇为温和。


    余安和也不禁点头:“这位榜眼看起来很敦厚。”


    话音刚落,有个壮汉大摇大摆地走来,高声问:“哪个是榜眼老爷?!”


    很快有人为他指出方向,壮汉推开众人,走到石磊面前,上下打量,问道:“你便是榜眼老爷,石磊?”


    “在下正是。”石磊温和拱手。


    “甚好!”壮汉话不多说,竟是一把拽住石磊就往外走,众人大吃一惊,回过神时,那瘦条条,同样满脸震惊的石磊已经被壮汉拉到一辆马车旁,正被使劲往车上塞呢。


    众人回过神,连忙上去询问,还要阻拦。


    那壮汉朗声大笑:“哈哈哈哈哈,我们是抓榜眼老爷回去做姑爷的,你们也去打听打听,我们是西九胡同刘家!此事于他不亏!”


    壮汉潇洒地直接赶着马车跑了,还余下数位同样很壮的汉子挡住那些抗议的人。


    马车内,余家三人都看得有些目瞪口呆,这不就是当街抢人吗?


    唯有钟掌柜笑道:“老爷、夫人、少爷有所不知,每逢殿试放榜,京里都会上演这么一出,多少人家就指着这皇榜捉婿呢!”


    程清晖道:“可这直接上手抢,未免也……”


    “毕竟每科所择进士就这么点,除去已成亲的,剩下的本就不多。夫人倒也不必担忧,这捉婿毕竟是当着众人的面,其实抢回去也会好生商议,若这进士实在不愿,女方多也不会勉强,否则官府也总要派人管一管的,毕竟是新科进士!”


    说话间,又有几名在场的进士被人抢走,其中还有两位显然很兴奋,非常配合地跟着走,似乎一直等着被抢呢。


    钟掌柜又解释,有些京城本地人士,或是提前打听过的外地学生,也知道这个风俗,许多人还很期盼呢,毕竟来捉婿的女方大多都是有权有势,或是有财,于他们这些苦读的穷书生,这些正是梦寐以求的。


    后来据说是躲起来的探花也已被人找到,在场的许多人都跑去看热闹,前方的路不再拥挤,他们的马车再次前行。


    因为此事,马车内的气氛终于活络一些。


    余心乐却还在沉默,快要离开时,他再次撩开窗帘,看向那皇榜,尤其是排在最右侧,名字最大的状元、榜眼与探花。


    榜眼、探花都已被捉了?


    那就只剩状元了啊。


    他用手支住下巴,不禁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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