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 1、第 1 章
    作者有话要说:</br>这篇估计大家都看过了吧……搬到窝里来凑数,十一有空会更……也许。<hrsize=1/>


    她拖着行李箱走进这间狭小的办公室,抬头小心地打量了一下房间。


    办公室的窗户紧闭,将呼啸的北风挡在了外头;空气里弥漫着香烟的臭气,熏得人喉头发痛;白色的墙壁上留有许多斑驳的黑色印记,有些看上去像脚印——但她怀疑谁能把脚踢得那么高;几张破烂的办公桌将这个房间挤得快要没有落脚之处,桌上到处堆满了胡乱摆放的资料和文件;几只档案柜上积满了灰尘,书架上也是一样,某只架子上搭着一块黑乎乎的抹布,从其摆放的形状来看,像是有人清理了一半便将它随手扔在了那里,她疑心那抹布大约能随手绞出油来;唯一先进些的东西似乎是办公桌上的液晶屏电脑;墙上装有暖气片,但她不知为何仍觉得冷,便不由自主地往暖气旁挪了挪身子。


    大概是被她的移动所提醒,办公桌后的人终于抬起了头。“坐吧。”


    她扭头看一眼那张单人沙发,看到了类似油印的污迹,于是只点了点头,又朝暖气旁移动了一点。


    办公桌后的人似乎并不介意,又低头看着手中的材料。


    “……晨光……缪晨光。小缪是吧?”


    缪晨光把嘴和下巴藏在围巾里,从喉咙口挤出一点声音当作回答。


    “我姓张,你就叫我老张。”那中年男子冲她点一点头。他应该是五十来岁的年纪,身材矮小,地中海式的秃顶以及满脸的褶皱让他比实际年龄显得更加老;他的眼皮浮肿,看上去好像整整十天没合过眼;声音嘶哑,牙齿很黄,缪晨光注意到他指间的皮肤同样泛着那种黄色,看来这屋子里的烟臭味就是拜他所赐。他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带着浓重的方言和鼻音,听上去既和蔼又懒散。


    “本来我们是想找个小伙儿,可……算了,你去试试也行。”老张说着将手中的材料合上,小心地装回文件夹里,还给缪晨光。那是她为了找兼职准备的个人资料。


    “那就今天吧,我看你把行李都随身带了……这会儿就过去,没问题吧?”


    缪晨光点点头,“好的。”


    “行,我把地址给你,”他拿出水笔趴在办公桌上往便笺纸上写字,“那你出了门先乘地铁,到了公主坟再倒944支线——记住了,是944支,不是944,也不是944外,也不是944延……”


    缪晨光忙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北京地图,在公交线路一览表里寻找老张所说的那趟车,可密密麻麻的公交路线让她两眼发花。她觉得一阵紧张,因为她从来认不熟北京的路,坐不会北京的车。


    可能是注意到她的紧张神情,老张问道:“认路吗?不认识?要不你打车去……不过从这儿到城南,就算不堵车也得要二三十块吧……”


    缪晨光低头沉默几秒,“我坐公车。”


    老张点点头,将写好的地址交给她。她伸手接过,低声道谢,眼里却不由自主流露出不安的神色。老张看她几眼,忽然站了起来。“我送你过去吧,正好闲着……”


    提着的心像是终于放下了,缪晨光对着面前这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感激地点了点头。


    跟着老张搭乘拥挤的地铁,又换乘更加拥挤的公共汽车,缪晨光被挤得晕头转向、大脑缺氧。老张一直替她拖着行李箱,又一再提醒她看好自己的钱包。他告诉她,每年的这几个月都是小偷窃贼作案最疯狂的时期,因为年关将近,他们也得捎上点年货回家过年。


    缪晨光将帆布背包紧紧地抱在胸前,默默地看着车窗外。紧闭的车窗玻璃内侧浮着一层白色的雾气,上面有不知谁胡乱画着的图案:一颗爱心、一只脚印、英文字母a。车窗外的景色缓慢地移动,从拥堵狭窄的城市街道,逐渐变成了宽阔冷清的大马路。


    最后,他们在可能是北京最荒僻的一个城区下了车。四周没有林立的高楼大厦,能够望见远处的青天,马路两旁有一些店铺,大多是五金商店、建材商店,或是汽车销售点和洗车行,路上的车辆和行人明显比市中心少了许多,偶尔开过的大客车扬起一片尘土,四周灰蒙蒙的一片破败。


    缪晨光跟随老张沿着道旁的一条小路向前走去,最初的水泥路逐渐变成了碎石子与烂泥混合而成的小径。越往深处走,便会发现这里还是有不少民居,沿路的建筑都是老式的泥砖平房,也开着一些小饭馆和便利店,甚至还有影碟出租和外贸服饰的专卖店,都是一样的小门面。这使得此地更像是一座城市边缘的小村镇。


    拐上一条硬泥地,老张在一处院门外停住脚步。说是院门,其实只是一圈低矮的木头围栏,既没有门也没有墙,没法拦住任何人畜。这只是一个象征性的标志,意思是你已经站在了这户人家的家门口。院门外有几棵大树,此时正是隆冬凋敝的时节,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杈,给此地此景平添几分荒凉之感。


    院子里是几间普通的平房,房屋坐北朝南,错落相连,从外墙能看出是刚刚粉刷不久。墙外装有空调外机,屋顶有太阳能热水器。院门和房屋之间也是泥地,长满了泛黄的草根,院子的角落有一处用斜插在泥地里的砖块围起来的苗圃,里面同样只生了杂草。


    缪晨光四顾一番,周围似乎都是这样的人家,几间平房外加一个院落,只不过人家的院子里种有花草,还有搭了棚架种了蔬果的。要不是知道这里是首都的一部分,缪晨光会以为自己此刻正身处父亲的乡下老家。


    跟着老张走进院子,看他敲响了主屋的门,她注意到房间的窗户被窗帘遮挡着。


    屋里有人应了一声,老张推门而入,又示意缪晨光跟上。她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心中忽然有些忐忑起来。


    屋里很暗,拉着窗帘,却没有开灯,只能凭借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一丝光亮视物。这是一间很小的屋子,几件不大的家具就已经占据了大半的空间。一只简易衣橱、一张零乱的书桌、一张靠背木椅、一张床,都是毫不新潮的样式,但几乎是崭新的。屋角放着几只整理箱,书桌旁还有一只木制书架,但书架上放的不只是书,还有一溜排的酒瓶,有洋酒,也有黄酒白酒米酒。


    屋主人就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他靠着椅背,背对窗户而坐。从窗帘缝里溜进来的光,在他身后散开。他面对着他们,神色冷漠阴郁,眉头打着结,他的视线从缪晨光面上拂过——他犀利的表情使得他的目光带有某种穿透力,让她不免有些慌乱——但很快又移向老张,而后又移向不知什么地方,最后停留在他们之间的水泥地上。


    缪晨光盯着放在书桌上的折叠式盲杖。刚才她竟一时忘了,之前老张已经说得很清楚,雇佣她的人,什么也看不见。


    “蒋老师,这是替你新招的助手,我把人带来了。”没有任何客气话,老张开门见山地说完,又转向缪晨光,“小缪,这是蒋老师。”


    缪晨光于是也跟着老张这样称呼对方:“蒋老师,你好……”


    对方却忽地将眉头皱得更紧。“女的?”


    缪晨光一愣。老张答道:“是啊……”


    话没说完就被他粗鲁地打断,“为什么是女的?我说过要找个男的……男人、爷们儿、雄性!就这么点基本要求你们都听不懂?你们还做什么生意!”


    他的声音浑厚低沉,可说出来的话却那么冲,缪晨光顿时呆愣当场。


    “蒋老师,不是我们不找,实在是找不到。”老张解释道,“其它的家政和中介我们也都联系过,可到处都缺人……保姆、打工的、兼职的学生,没人愿意接这活儿……过不了几天就是新年了,大家都得回家过年……”


    “我不管这个,总之我不要女的。”


    “可实在是找不到别人……再过几天就更难了……”


    那人却发出几声冷笑,“难?难做就别做!”他的视线再一次移向老张,自以为是在与他对视,其实却是越过了他的肩头。“我不要女的,把你找的人带走。”


    “可……”


    不容他说完便再次打断:“找不到就拉倒,我不要助手了……”


    “那怎么行,总得留个人在身边……”


    “留着干什么?难道要她帮我洗澡擦身、给我洗内裤吗?”又是冷笑。


    缪晨光顿时觉得一阵尴尬。老张看她一眼,略微犹豫,还是出于好心说道:“可要真找不到人怎么办?这大过年的你一个人住这儿……”


    他发出好大一声冷笑,“一个人怎么了?因为我是瞎子,一个人就会饿死渴死?要么找不到去厕所的路把自己憋死?摸不着回家的门在外边冻死?还是干脆被哪个混蛋开的小汽车撞飞……那样不是更好?世上的废物少一个是一个,算是给社会减负了!……”他以一种充满讥刺的恶劣口吻说着,语气中带有毫不掩饰的愤怒。


    缪晨光感到惊愕和惶然,眼前的人竟是这样的坏脾气,她从未和这类人接触过,一位盲人……一位坏脾气的盲人……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忍受他——或许根本用不着忍受,因为他压根儿就不想用她。


    他忽然用那种没有焦距的视线盯着她,带着一种冷然的怒意,像是听到了她心中所想。她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老张却像是习惯了对方说话的口气,又或者是能够理解对方的境遇和心情,他依然用那种好心好意的语气对缪晨光说道:“小缪,你先出去吧。”


    缪晨光胡乱应了一声,转身逃出屋子。出了门才发现忘了自己的行李箱。眼下的情形真是可怜又可笑,她被赶跑了,还忘了她的行李……


    她孤零零地站在院子中间。一阵寒风拂过,她呼出一口雾气,往她的红围巾里缩了缩脖子。如今的她就跟眼前这个院子一样,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她在寒风中呆立许久,老张终于推门出来,却没有拖上她的行李箱。他关上门,对缪晨光点了点头。“行了,你留下吧。”


    缪晨光惊讶地睁大了眼。“……他同意了?”


    老张点点头。“我把你的实际情况跟他说了说……其实他也知道这种时候不好找人,他要求高,文化程度不高的他不要……我跟他说你是大学生,家里有困难所以不回家过年了,想留在北京打个短期工……要是留不下就没地儿可去了,这会儿就算想回家也买不着火车票……”


    缪晨光沉默几秒,点了点头,老张也不算夸大事实。这么说那位蒋老师或许只是脾气坏,可心地总还是好的。而她,一位生活窘迫值得同情的女大学生,或许让他心软了……


    “蒋老师人不坏,就是脾气不太好……先前给他找过几个小伙儿,可做不了几天都做不下去,全跑了……不过你是女孩儿,他对你可能不会那么厉害。”


    老张的话打破了缪晨光的幻想,她强压下推掉这份工作的念头,心中却是一片惶惑。老张似乎看出她的心情,安慰道:“坚持一下吧,也就一个多月,做到学校开学……这样的活儿不好找,管吃管住,他出手又大方,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多给些报酬……”


    老张的确说到了重点,要是推掉这份工作,她或许会无处可去。学校已经封门,时值春运,如果想回家就得到火车站通宵排队买车票;但如果能坚持住,只需一个月,待到学校开学,她就能拿到一笔数目不小的酬金,那将是她未来好几个月的生活费……


    而她所要做的,只是做一位盲人的助手,照料他的衣食起居。


    这应该是件很划算的活儿。


    “有什么问题就联系我,他应该不会难为你……要真做不下去了就跟我说,没事儿的……”


    至少她遇到了一个老好人,这总算是件好事。缪晨光点了点头,对着老张感激地低声道谢。


    老张走了,缪晨光独自返回屋内。屋主人仍是维持同样的姿势坐在椅上。缪晨光走到她的行李边停下脚步,不知如何是好。他循着她的脚步声抬起视线——没有焦距的目光,散乱地落在她脸上。他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眼角已有了皱纹,英挺的鼻梁,坚毅的嘴角,却总带了一丝讥嘲的意味。她看到他的眉毛又一次打结。


    “你在看什么。”他忽然开口,依然是那种低沉浑厚的声音,极度冷淡,少许刻薄。“没见过瞎子?觉得很新鲜,很好奇?”


    “不……没有……”缪晨光支吾一声,慌忙移开眼神。


    “……别说谎,要看就尽情看,用不着避开……你在观察我,你当我不知道?”


    缪晨光惊讶地再一次抬头看他。


    “用不着惊讶,我确实看不见。”他干巴巴地说,“可我只是瞎子,不是傻子。”


    缪晨光只好继续保持沉默。


    “你多大了?”他不怎么感兴趣地发问,好像并不真的想听到回答。


    但缪晨光还是老实答道:“十九。”


    “大一?”


    “对。”


    “不是北京人?”


    “不是……”


    “听你口音就知道。别学北京腔,说得不地道反而土气。”


    缪晨光不知说什么好。自从来到北京以后,受浓烈的地方气息耳濡目染,她的确是有意无意地学起了京片子,此刻她却不敢出声了。


    可能是听不到回应,他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你姓苗?”


    “……不是,姓缪。”


    “缪……缪斯。”


    缪晨光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这个动作对于他是多余的。“是那个字。”


    他抿了抿唇,不知是表示不满还是不屑。“你住北面那间屋,旁边就是厨房……会用煤气么?”


    “会。”缪晨光赶紧说。


    “……厕所有洗衣机。你的工作就是一日三餐买菜烧饭,还有洗衣服和打扫卫生。只要把这些工作完成,其余时间自由支配。”


    “好。”听上去似乎比想象的容易些。


    “每天早上打扫一次房间……我会在这间屋子吃饭,平时一般在西边那间屋子,没事儿别来打扰我,我要工作。”


    缪晨光微微一愣,不知他做的是什么工作。


    “还有……我讨厌多嘴的人,也不喜欢吵闹……我需要安静,所以不要带外人过来,尤其不要带男人来……”他又将头转向她,视线却是游移的,“有男朋友么?”


    “没有。”缪晨光小声回答。


    “没有……每个人都这么说。”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以前来过一个男孩儿,也是大学生,带他的女朋友在这里过夜,还当我不知道……已经拿了我的工资,何不去宾馆开房间?……去哪儿都可以,但是不要在我这里,不要让我看见……”他忽然自嘲地勾一下嘴角,“当然,我看不见,是听见的……现在的大学生。”他用又一记冷笑表达极度的轻蔑。


    缪晨光仿佛受辱一般涨红了脸,她知道这种情绪反应无法引起对方的注意。她想告诉他自己决不是他以为的那种人,但最终忍着没出声,她怕一张口就会忍不住和对方争辩。


    ——你不过是用自己的不幸去衡量这世上的一切罢了!


    “会做饭吧。”


    缪晨光一愣。“会……”


    “快到晚饭时间了。”


    缪晨光愣着,而后忽然反应过来。“我这就去……我的行李……”她拖起行李箱,想先把东西放到属于自己的房间。


    “先不用动行李。你烧的菜要是难吃,我不会留你。”他冷冰冰地说。


    缪晨光手足无措地僵了一会儿,重将行李箱搁下。“你……要吃点什么?”


    “厨房有什么你就做什么。做好了端过来。”说完这句话,他转过脸面对白色的墙壁,结束了谈话。


    缪晨光在厨房里忙碌了一个多小时,好在厨房的设施还算齐全,冰箱里也有一些蔬菜。她对这一切再熟悉不过了,很快就煮好了饭,又做了三道菜一碗汤。她对自己的手艺还算有信心,但愿这能为她带来好运。


    将饭菜端到主屋时,天色已经发暗。


    “这种速度会饿死人。”屋主人在她进屋时不冷不淡地说道。


    缪晨光闷不吭声地将碗筷摆到他的书桌上。他摸到筷子,用筷子轻触碗边,很准确地夹起了一块鸡蛋。缪晨光如同等待审判结果一样等着他品尝她做的晚饭。


    他沉默了一会儿。


    “把你的行李放好。”


    缪晨光一愣,这意思是说……


    “……还要我帮你拿行李吗?”


    缪晨光忙转身去拿自己的行李,正要离开,他却又叫住了她。


    “一会儿过来收拾……你自己的饭做了没有?”


    缪晨光愣了,她只想着给他做晚饭,完全忘了自己。“我……我吃过了……”她随口应道。


    他皱一下眉,没再说什么。缪晨光趁此时退出房间。


    来到北面的小屋,一串钥匙好好地呆在屋里的方桌上。缪晨光心领神会地收好钥匙。这里同样是一间小得不能再小的屋子,除了床和桌椅,几乎什么也没有。


    床尾靠着暖气片,被褥似乎都是新的,有一股太阳晒过的香味。她忽然觉得有些安心,又觉得困顿。虽然没有吃晚饭,但幸好肚子不饿——就算饿了也没关系,只要睡着就感觉不到了。她仰躺在床上,从背包里掏出老张写给她的字条。上面有此地的具体地址、公车路线,还有屋主人的姓名和联络方式。她拿出新买不久的小灵通,将电话号码和姓名输了进去。


    蒋剑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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