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那番话,林枯桑心有余悸。
但仔细一想……
虽然她随口胡诌的“替身”乍一听很扯,但其实仔细一想,还挺有道理的。
人人都在虐待仇寥,她既然要推动剧情,就必须参与其中,但她可做不到真的那么丧心病狂、不折手段。
如果每次都留他一条生路,别人不会心生怀疑么?
实在瞒不下去了,她就可以用这个万金油理由来解释原因,让周围的人都知道她偶尔对他好,不是因为她心软了,而是因为莞莞类卿。
林枯桑越想越心动。
不过……
仇寥的侧脸确实有那么一点像沈钰林。
虽然只有一点。
不仔细看,就根本不能看出来。
因为仇寥这张脸每一分都恰到好处,惊鸿一瞥,足以让人屏住呼吸,非要说其他人像,不过只是在登月碰瓷,拿着放大镜找相同罢了。
可正是这一点相同,让她心底犯嘀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据她所知,沈钰林和宗主之间有姻亲关系,所以他才会有恃无恐欺负主角……难道,仇寥也和这万炼宗有什么渊源?
路上临时恶补剧情就是不好。
时间有限,系统又是口述剧情,自然顾不得什么细节,她对主角知道的少之又少,只能靠一些猜测。
林枯桑心不在焉地看着仇寥为她涂抹伤口。
他左膝跪地,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指腹带着日积月累增添的剑伤,每碰一下她的伤口,就惹来轻微的痒,让她身体下意识颤抖几分。
都怪这身体太娇惯了。
少年低头专心致志地涂抹着药,温热的气息落在林枯桑手腕,睫毛遮住星点般的双眸,而高挺的鼻梁下,浅色的薄唇紧紧地抿着。
哪怕是这样的轻轻触碰,也像被无限放大,她的手指不自在地想要抽回,又硬生生忍住了。
“痛?”他突然停住。
虽然看不到表情,但从声音来听,对方似乎真的有几分担心。
可他这一停,她的手就完全落入了他的掌心中,揉捏的触觉挥之不去,这么一看,两人的手指简直就像是交缠在一起。
如果不是知道主角有一心一意喜欢的人,她会以为他是故意这么做。
林枯桑不得不试图转移注意力,开始胡思乱想,想把飞到耳尖的烫人温度抹去。
快想正事,哪怕是母胎单身,也别这么不争气——
她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了他手里的瓷瓶上,禁不住,愣了一下。
仇寥正在给她上的药,是她昨天假意羞辱丢给他的。
从瓶里的分量来看,他根本就没用她的伤药,可他现在依旧比昨天好些,甚至能够外出走动了,从侧面验证了她的想法没错。
主角有着极强的自愈能力。
书里对他的身世含糊其辞,可以说是坑上加坑,所以系统没有给她讲这件事也相当正常。
室内安静。
似乎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要不了多久,她的脸颊就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
真是太不争气了!
好不容易熬到对方上完药,林枯桑也不想等他给她缠回布条了,赶紧从床上起来:“算你听话……”
话还没说完,她不经意对上仇寥的眼睛,卡壳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
然后,他将手背在身后,尽管痛,却也要隐藏。
见她看他,他才道:“我会很听话。”
林枯桑原本不敢盯着他看,这会儿因为他的动作才注意到他的手心,竟有着一道陌生鞭伤正在渗血,心底陡然一惊。
难道昨晚她的幻境……
她是真的又抽了仇寥一鞭子?
要知道他那个时候伤还没好全。
所以仇寥是在被她打了的情况下,又将她带回屋内,甚至没来得及涂抹伤药就被为难了么?
可他不但没有记仇,还对她说自己会乖。
如果不是自己看到,甚至都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
林枯桑心底莫名一抽,有些酸涩,更多狠话也放不出来了,只能含糊一句“你最好识趣,我可没有多少耐心”,就赶快离开了这处柴房。
在她身后,一双黑沉的眸子,意味不明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
仇寥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对方养尊处优而娇惯出来的柔软触觉。
他回忆起了放在自己粗粝手掌里的指节,因为紧张而泛红的那抹颜色,像极了绽放在桃花池边缘的灼灼花瓣。
池水刺骨,让他想到了自己先前浑身血肉被锦鲤撕咬后的发痒和疼痛。
仇寥心底阴沉沉地,莫名生出几分郁气。
她怎么会帮他这种人?
如此心软,怎么看也不像是玄都城的公主。
还是说……她心软的成分里,有几分原因是他的长相有点像沈钰林?
手上本该愈合的鞭伤,突然被他用手指毫不留情一碾,顿时裂开,血水流在了地面上,很快蒸发成黑雾消失了。
仇寥冷眼。
不管怎样,只要目的达到,他并不在乎她怎么想。
*
看到林枯桑的身影出现,碧雨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来到她面前跪下,浑身抖得不像话。
“公主,我……”
她知道自己昨晚犯了大错。
哪怕实力微弱,她也该保护公主,如果是在玄都,她早就被少主给吊死在城墙上了,可她当时面对血尸那副狰狞模样是真的怕了。
林枯桑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她又不是傻子。
就算当时害怕,一夜没来寻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玄都少主的眼线,林枯桑不想打草惊蛇,她才不会让她有机会继续跟着她。
虽然只是一眼,碧雨却觉得自己的所有想法全都被看穿了,心底陡然一凉。
她急急地想要出声辩解,自己当时是鬼迷了心窍,可还没出声,就被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打断了:“公主,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林枯桑回过头,看到一人靠在门廊处。
正是昨天白天那个笑面青年。
仔细看,他分明长得有点像狐狸,虽然眉目如画,但一眼就知道不是那种正经人。
之前就是他向宗主暗示沈钰林的死亡是主角的手笔,活像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炮灰反派。
林枯桑对他心存戒心。
“有事?”
她皱起眉,选择先发制人,语气并不算好。
虽然拿不准他的底细,但玄都公主的做派谁都知道,嚣张跋扈就对了,所以狐狸脸也没有对她的态度感到意外。
“我倒是没事,但你昨天才捡回来的小玩意儿,似乎有大麻烦了。”
见林枯桑盯着他,青年几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毫不在意她警惕的视线,从她发顶抚下不知何时落下的花瓣,姿态暧昧到了极点。
“公主不知,昨夜幽闭狱有两名外门弟子暴毙而亡,死状凄惨可怖,据说整个屋子都是残肢断臂。啧,多可怜啊。”
他的语气与其是在说可怖的事,不如说是在哄她,存心想让她给出别的有趣反应。
想到昨晚,林枯桑心底一紧:“和我有什么干系?”
“昨夜沈仙尊的尸身失踪了,据看管乱剑岗的弟子所述,他是化为血尸自己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青年微笑,“我听过一件传闻,如果怨气巨大的死者重返人间,必然会执着于完成死前未尽的心愿……沈仙尊很喜欢公主您呢。”
“但我可以理解。如果我是他,哪怕坠入幽冥,也想要迎娶公主。”
这就是明示她,沈钰林会来找她的意思了。
但是对方不但没有好好说话,还用这么暧昧的字眼,再一看他双眸,似乎仍带着一丝笑意,让她心底不由咯噔了一下。
从昨天白天开始她就觉得奇怪了,因为这人对她确实有点自来熟,看样子是故意要撩拨她,让她心底隐隐觉得不对劲。
虽然玄都公主被称为三界第一美人,但她毕竟是个炮灰女配。
对方不像是龙套。
而会被配角一见钟情的,自然是女主,总之不会是她。
林枯桑心底有了某种猜测,于是细细打量青年的脸,那双漂亮到极致的双眸,直看得对方这种人都不自在起来,嘴角总是噙着的笑意都淡了几分。
“你叫什么名字?”她干脆直接问了。
青年闻言俯身看她,离得极近,眼底带着一丝不怀好意:“那劳烦公主记好了……我的名字是林峪,树林的林,山谷的峪。”
林枯桑如遭雷劈!
这不是——
不是玄都公主后期移情别恋的对象么!怎么这个时候就出现了?!
林峪也来自上仙界,是三大势力之一,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而她没忘记,林峪是女主的师兄。
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这足以证明女主早就登场,仇寥已经见过了他喜欢的人。
在万炼宗的日子,是仇寥最狼狈的一段经历。
也不怪他会喜欢女主。
毕竟对这个时候的他来说,对方的那一点点善意足以驱散难捱的黑暗,给予他可望不可及的光亮。
当然,现在又加上她这个对照组了。
既然他现在在万炼宗做客,那女主去了哪儿?
见她只是出神,林峪又笑了笑,并不在意。
“至于那杂种的母亲,也是以同样的方式葬在了乱剑岗,九钉镇棺,永世不得超生。”
杂种……
是指仇寥。
闻言,林枯桑不由一怔,随后皱眉:“所以呢?”
他不会平白无故说这样一句话。
“现在沈仙尊尸身遗失,宗主思来想去,觉得和他脱不了关系,”林峪玩味道,“至于那两个暴毙的门外弟子的死,多半也会算在他头上……公主,既然您是沈仙尊未过门的道侣,想去看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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