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在诸伏景光的视角里,先是她冒着雨跑过来,然后停在了楼下,之后他莫名其妙被什么东西罩住了,然后来的人绕过了看守者和监视器,直接把他扛到了楼下,然后又被摔在了她的面前。
之前听zer说过,这孩子是世家大小姐,所以是身边跟着厉害的保镖,还是装备有什么高科技吗?
诸伏景光试图用科学的角度去理解这件事,但是青森萤完全没法用物理知识去解释,她支支吾吾了几秒,说不出话来,诸伏景光缓了缓,又看向身后。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吧,不过……”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又被什么东西完全罩住了,视线里漆黑一片,像是被装进了麻袋里面,晃晃荡荡的,还能听见外面的声音。
是她在跟谁说话,叫人慢一些,记得避开监控,带她离开组织的据点。
哈……
离开?
诸伏景光努力思考着,但是这个麻袋很小,他个子高大,不得已蜷缩起来,还被晃来晃去,氧气好像只能从一个地方进来,极其稀薄。在这样的环境里面,他的思维根本无法运转,能够勉强保持清醒已经用光了所有理智了。
组织的夜从来不是漆黑一片,而是灯火通明,要从据点往外走,必然要经过一片长长的水晶吊灯区域。大哥说过,这是要让所有老鼠无所遁形。
让所有老鼠无所遁形……
在选择身份卡的时候,那上面也写着这句话,游戏还说,她会得到一个强大且可靠的搭档,正是因为这句话,她选择了这里,选择了琴酒。
可是现在……
跟着狗狗费力奔跑的少女,脚步突然停顿下来,想到琴酒,想到大哥,想到她的搭档,她的心就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大哥虽然凶巴巴的,但是对她没有隐瞒,一向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在那样忙碌的时候,还亲自训练了她好几个月,即使再烦,也从来没有一枪崩了她的脑袋。
但是……她呢?
她在做什么?
她在背叛,在做大哥最讨厌的老鼠,大哥这样信任她,把苏格兰是卧底的消息告诉她,而她却转头就把叛徒救了出来……
苏格兰是她的好朋友,她不想看见苏格兰死去,那大哥呢?在这个世界第一个的,保护她的,教育她的,即使会凶她,却还是不耐其烦地继续训练她的大哥,她的搭档,她最应该信任、依赖的人,她回报给他什么?
她给他训练时的偷懒,给他无理取闹的撒娇,给他和别人做任务之后的隐瞒,给他拥吻过后的背叛。
青森萤呆呆地站在雨里,突然意识到一点:身为搭档,糖酒没有为琴酒做任何一件有用的事情,一件都没有。
车子的声音传来,青森萤连忙躲到旁边的垃圾桶后面,这里乱糟糟的,有很多用过的绷带和剪刀匕首,她像是踩到了其中的一个,脚底传来剧烈的痛楚,血液往外渗个不停。
两只狗狗担忧地看着她,焦急地拱她的小腿,白色的那只又变大了一些,蹲伏在她面前,示意她骑着自己。
惠……
看见狗狗们,她又想起他。只要想到这个人,想到她的小竹马,好像其他的一切都变得不再这么重要,惠说过……犹豫的时候,就停下来看看自己的心。
她想他,想见到他,想回到他的身边。最好的方式就是现在放下苏格兰,回到大哥的身边,接吻刷的时长是拥抱的好几倍,只需要再有几个吻,她就可以通关这个副本。
但是……她不能看着自己的朋友死去,如果那样做的话,自己会不安一辈子的。
“别动。”
后脑勺突然被硬物抵着,青森萤没有转过头,她知道那是枪口。
男人的声音十分陌生,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伪装出来的一样。
那个人问她:“你在这里做什么?”
两只狗狗汪了一声,不等她下达命令,就冲了上去,一只咬住他的手臂,让他手里的木仓掉在地上,一只冲锋过去扑倒他,叫他发出隐忍的痛叫。
这仅仅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直到狗狗把木仓叼着递到她面前,青森萤才反应过来。
在这个没有咒力的世界,原来她这么厉害……
她缓了缓,慢慢接过木仓,转身看向倒在地上的男人,他好像已经晕了。
怎么办……要杀掉吗?
好像没有什么杀掉的必要……少女犹豫了一会,提起裙子藏起木仓,往另外一边走去。
组织的据点管理得比较松散,这里面积很大,青森萤还是第一次来到附近,她慢吞吞地走了半天,直到脚都麻木了,才发现这里是一个港口。
狗狗会游泳吗……让狗狗带着苏格兰进入海里,然后到了别的国家再把苏格兰吐出来行不行?
大哥说过,那些老鼠……呃,那些卧底,再怎么样都会有至少一个线人,如果和线人失去了联系,即使卧底还活着,也会失去人类的身份和权利,完全无法在社会上生存——这是为了防止卧底叛变或者逃跑而做的准备。
苏格兰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却莫名其妙活了下来,他会受到他所效力组织的怀疑,大哥说过,官方比想象中还要冷血,一旦怀疑卧底被策反,或者有堕落的迹象,就会立刻抛弃这枚棋子,比组织还缺少人情味。
所以……自己不能就这样扔掉苏格兰,得和他好好商量一下,对于苏格兰这样的人而言,比起不明不白苟且地活着,他或许更宁愿以光明的身份死去,自己不能一厢情愿地只关注自己的意愿,让他成为真正的,无家可归的老鼠。
思索间,剧烈的强光打下来,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黑衣人包围了,青森萤眨了眨眼睛,看向地上的狗狗,示意它们先带苏格兰去安全的地方。
黑色的那一只犹豫了一会,果断地大步跑开了,白色的那只看了看周围指着她的枪口,嗷呜了一声,站在不远处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青森萤朝它笑了笑,没有进行反抗,任由这些人把自己拷了起来。
审讯室——青森萤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这里一片纯白,什么东西都没有,空空如也,叫人看得害怕极了,她听大哥说过,在这种房间待久了,人就会变得十分脆弱,精神失常,连自己是谁都会忘记,到时候再用一些药物……没有撬不开的秘密。
“怎么把她关在这里。”男人穿着黑色长风衣进来,变成她眼中的唯一一道风景,他有着银色的长发,墨绿色的眼眸,深刻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肤,这是她的搭档,她本该最信任也最依赖的人。
对讲机那边像是说了什么,琴酒冷嗤一声:“换个地方。”
他一来,青森萤就剧烈地颤抖起来,大哥知道了……大哥来捉她了!她不怕死,但更怕大哥失望的眼神,怕他说出的尖锐的话语。
绝望又恐惧之间,她听见男人拉开门,看见他走到她的身边,对上他墨绿色的眼眸。
“苏格兰失踪了。”
他用力掐住她的下巴:“你知道?”
“呜……”之前想的什么主动认罪主动坦白在这一刻通通都化作了泡影,胆小鬼没有那样的勇气,她发着抖,试探性地扯住琴酒的袖子,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没有甩开她。
大哥、大哥还不知道吗?不知道是她把苏格兰带走了,不知道苏格兰现在就在她的狗狗的肚子里面。
难道……他还信任着她吗?
想到这里,青森萤就又是庆幸又是愧疚,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一样砸在地上:“我、我不知道。”
“你去那边做什么?”琴酒拍拍她的脸,话里满是不耐和厌恶:“蠢死了。”
青森萤没太听懂琴酒话里的意思,但是她感觉他好像没有多生气的样子,她愣了一下,试探着抱住琴酒:“我、我只是……”
在这个世界,青森萤训练得最有成效的一个技能就是撒谎,她半真半假,呜咽着说道:“我只是想……想再见见苏格兰,我舍不得他死,也想知道他、他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朋友。”
琴酒没理她,但也没有把她推开,他单手拎起青森萤,像是在讽刺:“苏格兰失踪了,现在配合他逃脱的嫌疑人只有你。”
青森萤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琴酒把她拎到另外一个正常的房间,然后看着她:“找过波本没有?”
她摇摇头。
琴酒坐着沉默了一会,然后露出讽刺的笑,问她:“坐在这里被审问,这就是你随便交朋友的后果,满意了?”
站在他旁边的两个人对视一眼,一齐露出疑惑的神色,今晚苏格兰莫名逃脱,在那个时间段只有糖酒出现在附近,后来还单独跑到了港口去,行迹十分可疑,原本应该由他们来审讯她,但毕竟这家伙顶着‘糖酒’的代号,又是琴酒的搭档,他们还是通知了琴酒,让他亲自过来解决。
按照琴酒往常的脾气,现在应该一枪打在少女的腿上,在她惊吓哭泣的时候再开一枪,才会开始审讯流程,今天怎么……
说不出原因,他们感觉自己站在这里好多余。
琴酒没有对她用刑,也没有过多审讯,青森萤磕磕绊绊地答完一些问题以后,就又被关了起来。
外面,琴酒正拿着手机给那位先生打电话,这小鬼是那位先生亲自派过来的搭档,今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问清楚情况以后,得先汇报了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这是一个合格的下属应该做的事。
听完琴酒的汇报,那边沉默了一会,用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说道:“你是她强大,且可靠的搭档。”
说完,电话被立即挂断,琴酒挑挑眉,那位先生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不管糖酒做了什么,他得是她可靠的后盾。
“去调查波本。”琴酒收起手机,看向自己的下属们:“查他进组织之后和苏格兰的所有交际,他们的兴趣爱好、生活习性,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和糖酒好像经常待在一起,调监控,看他们避开糖酒单独相处的时间,哪怕只有一秒钟,也给我截出来。”
“今晚波本那边的监控全部发给我。”琴酒说完,就听见有个下属小声问道:“那……糖酒呢?”
“她?”
琴酒挑眉看着这个人,笑起来:“悄无声息带走苏格兰,她没有这样的本事,就算参与其中,也顶多是抛出来吸引注意力的靶子。”
按照那位先生的意思,他应该立即把糖酒放出来才对,他知道糖酒完全没有能力救走苏格兰,也不会有人敢让这种冒失鬼参与这样的逃脱行动,但是……
即使不能对她做什么,即使她是个多吃了两块糖也会对他露出心虚而又愧疚表情的小孩,不断翻涌的怀疑和他的直觉,还是让他完全没有办法轻易放过她。
必须好好审问一番,即使最后证明她和今晚的事情确实毫无关联,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让她稍微吃点苦头也好,让她知道这里是黑衣组织,建立的每一个联系都会把她扯进泥沼。
想到这里,琴酒说道:“你们照常审问她,不许用刑,也不能使用任何强制性手段——她是那位先生极其重视的人物。”
“那我们怎么审问?”下属也皱起眉问。
真是蠢货。自己身边就是这样一群废物,卧底那边却个个都是天才。
看着这群下属,琴酒满脸尽是厌烦:“问她关于波本和苏格兰的事,她回答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
监控显示器上,被关在审讯室的少女可怜兮兮地把自己蜷缩起来,她的脚底和裙角满是鲜血,不知道淋了多久的雨,浑身湿漉漉的,不断地发着抖打喷嚏。
“让她洗澡,叫个医生过来。”琴酒看向周围这群满脸疑惑的蠢货,耐心地又重复了一次:“她是那位先生极其重视的人,是我的搭档,在定罪之前,也是你们的到这个份上,他们好像才明白了过来,连忙露出恭敬的神色,请医生放热水拿衣服,手忙脚乱地行动起来。
琴酒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这里,这些人虽然蠢,但还不至于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苏格兰失踪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组织里另外一个人。
——波本。
直觉告诉琴酒,波本和苏格兰之间有着一定的联系,他想用苏格兰钓出波本,因此才没有第一时间处决那个叛徒,让糖酒过去通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想看她知道深深信任的人竟然是叛徒的反应罢了——杀手总会有一些恶趣味,琴酒喜欢欣赏他人的痛苦。
今晚的计划完全失败了,苏格兰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但出乎预料的,琴酒并不是非常愤怒,或许是她破碎的表情实在太过美味……
男人勾起唇,点开波本那边的监控镜头。
青森萤在审讯室躺了一会,突然被人毕恭毕敬地请到了浴室,她满脸迷惑地看着面前准备齐全的浴室,从衣服到热水还有浴缸里面的玫瑰花瓣,全都是她无法理解的东西。
水里面不会有毒吧?
小笨蛋眨了眨眼睛,下意识退后几步,难道大哥是想让她死得痛快点?
她知道自己撒谎的技巧并不算多么高深,也根本不可能瞒过琴酒,所以一直都在等着琴酒的暴怒,等他来处决自己,但是木仓没等到,反而还等到了热乎乎的泡澡水……
呜……浴缸里的水暖洋洋的冒着水蒸气,看起来实在是太诱人了,青森萤犹豫了一下,用手试了试,没有毒。
她松了口气,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泡澡总没有坏处!她把衣服脱掉,钻进浴缸里面,舒舒服服地泡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苏格兰。
可怜的苏格兰,不知道在狗狗肚子里待了多久,他一定很莫名其妙吧?
青森萤找了找,没有找到监控镜头,于是在心里呼唤起自己的两只狗狗,先过来的是白色的那一只,它好像始终跟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只是几个瞬间就到了这边。
“有没有监控和窃听器……?”青森萤看着狗狗,假装在自言自语。
大白狗汪汪看了周围一圈,然后朝她摇摇脑袋。
于是青森萤放松下来,又等了几秒,另外一只狗狗也来到了她的身边,它感知到主人的焦急,嗷呜叫了一声,用力把肚子里的苏格兰吐出来。
穿着睡衣的男人像是小炮弹一样砸进她的浴缸里,和她四目相对。
玫瑰花瓣和水花一齐飞升,再砸了他们满头,热气蒸腾间,两个人都红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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