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织田作之助便从昨夜的绯色梦境之中清醒过来。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青年拾起地板上的外衫,将清冷的背影留在凌乱的房间内。
德川晋弥没有挽留青年,男人神色落寞,暗沉的黑眸一直注视着青年的背影,直至青年的身影完全消失。
织田作之助在走廊中站定,愤愤不平地拆着手上的纱布。待将手上的纱布完全拆除后,才拜托路过的仆人帮他叫来医生。
紧闭的门扉再次打开,德川晋弥惊喜地抬头,却发现是陪伴自己长大的医生,惊喜消失不见,他平复心情,温和地说道:“日安,仁井医生。”
仁井医生啪的一声阖上了房门,背靠紧闭的大门怒瞪青年,指着面无表情的青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你…好你个小不律,你竟敢…你竟敢…”
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地绕开仁井医生,打开房门,并拉气到颤抖的仁井医生进房间。混蛋啊,德川晋弥你个混蛋!
五十多岁的仁井医生边收拾残局,边念念叨叨地数落乱来的年轻人,“小不律年轻不懂节制,他不知轻重,将军你也纵着他。”
织田作之助蔫着呆毛,木愣愣地站在一旁听仁井医生训话,“要温柔,要有耐心,这种事情不能猴急,将军向来养尊处优,怎么受得了你这般折腾?”
“咳。”德川晋弥觉得他要是再不打断医生的训话,小不律就要钻地缝里去了,“仁井医生,这并不是小不律的错。”
仁井医生瞪了一眼为青年开脱的将军,老人气得直跺脚,“这种事情难道还是别人强迫他的不成?”
话落,仁井医生的目光便落在了青年的眼睛和手上,好像…的确…是霸道不讲理的将军能干出来的事情。他摆摆手把木愣愣的青年赶到了屏风外。
仁井医生凑到德川晋弥身边,小声低语,“将军,小不律就在将军府,您何必急于一时呢?”
德川晋弥轻笑,仁井医生压低声音也无用,以小不律的耳力定能听清楚。他学着老人的样子,同样压低声音回答:“太诱人了,没忍住。”
织田作之助木着脸给自己包扎手,屏风内的谈话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耳中,他恨自己耳力好,为什么他伤的是眼睛不是耳朵。他想转身就走,但他就是无法迈开步子。
仁井医生嗔怪地瞪了眼没脸没皮的老流氓,不过,老房子着火嘛,他懂。于是仁井医生挤挤眼睛,表示自己会做个合格的助攻。
织田作之助手上的纱布包好了又拆,拆完了又包好,已经被青年蹂/躏得不成样子。
仁井医生把青年拉到德川晋弥床边,仔细交代两个乱来的小辈注意事项,“忌酒忌辛辣刺激性食物,最重要的忌房/事。”
织田作之助不吭声,像个锯嘴葫芦般沉默。德川晋弥温和应声,“有劳仁井医生了。”
“毛手毛脚的臭小子,别猴急,对待情人要温柔,不懂就去学。”
仁井医生在临走前,强硬地塞给了青年一个小瓶子和一个u盘,并嘱咐青年好好学习,而后不等青年回答就迅速离开。
织田作之助觉得手中的东西很烫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最后恼怒地将东西一股脑地都塞进罪魁祸首怀里。
德川晋弥眨眨眼,把玩着手中的u盘,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小不律是嫌我没有情趣吗?”
织田作之助没想到还有比自家首领脸皮更厚的存在,青年气红了脸颊,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德川晋弥,你个混蛋!”
“呀,炸毛的小不律也很可爱。”
“……”
织田作之助已死,有事烧纸,无事勿扰。
————
“古天地未剖,陰陽不分,渾沌如雞子,溟涬而含牙……”
小晋昭拿着书奶声奶气地朗读「日本书纪」,织田作之助听着孩童的朗朗书声,在心中思考离开幕府的办法,他算是怕了某只不要脸的老流氓。
「织田作:天依,有没有方法让我的手立刻愈合?」
「天衣无缝:拿枚硬币,许愿,扔水里就行。」
「织田作:不需要说出神明的名字吗?」
「天衣无缝:不用,碰到哪个算哪个,以世界对你的偏爱,定会遇见一位神力强大且温柔的神明。」
小晋昭竖起书本挡起脸,偷偷地看向冷着脸的父亲和突然出现在幕府的陌生人,嗯,父亲在这里就不用喊人来捉拿不速之客了。
“你好,感谢你的惠顾,我就是多快好省安全安心送货上门的夜斗神!”
紫发蓝瞳,穿着万年不变的运动服外套,脖子上挂着白色的围巾,陌生神明接住即将入水的五元硬币,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织田作之助礼貌问好,并说出了愿望:“我希望我的手好起来。”
夜斗神周身散发着神秘的光,挂着高深莫测的微笑,“这简单,两周后就能完全愈合了哟。”
小晋昭长大了小嘴巴,好不要脸的神明啊。小晋昭小小年纪便见识到了人间险恶。
织田作之助淡定地伸出手,他已经习惯了,陌生神明再离谱也没首领和德川晋弥离谱,青年不急不缓地说:“请把硬币还给我,谢谢。”
夜斗神一秒变脸,他迅速把硬币揣进兜里,自信满满地说:“不就是治疗外伤嘛,本神顺便帮你把眼睛治好。”
织田作之助无话可说,并开始怀疑人生,他就想只离开幕府,就只想远离那个无礼之徒啊。
「天衣无缝:…可能…今天…天气不好…大概…今天…水逆…吧…」
「织田作:嗯。」
「天衣无缝:记得把硬币要回来,野生神明承受不起你造成的反噬。」
「织田作:嗯。」
在几轮治疗下来,夜斗神由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不可置信,再到怀疑神生,最后彻底崩溃。夜斗神撸起袖子,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他就不信他堂堂夜斗神治不好小小的外伤。
夜斗神累到在地,他躺在地上质问跪坐的青年,“我的神力对你无效,你究竟是什么人?”
织田作之助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喝了杯茶润喉,“织田作之助,一个眼盲手残还被神明大人坑了五元钱的可怜人。”
坑了残疾人五元钱的夜斗神捂着胸口沉默,良心有点点痛是怎么回事,但还钱是不可能还钱的!夜斗神一个翻身跃起,而后消失无踪。
小晋昭暗自叹气,父亲大人真没用,连父亲都留不住。男孩眼中含着泪水,轻声哽咽,“父亲,您不要晋昭了吗?呜呜呜,父亲,晋昭会听话的,求您不要丢下晋昭…”
织田作之助放下茶杯,手忙脚乱地哭泣的孩子擦泪,他将小晋昭抱在怀里,温和哄孩子,“不会丢下晋昭的,晋昭那么可爱,大家都很喜欢可爱又聪明的晋昭。”
小晋昭撇撇嘴,把自己埋进青年怀里,哼,狡猾的大人,“父亲,您会离开晋昭吗?求您不要丢下晋昭…呜呜…”
织田作之助轻拍孩子的后背,安抚哭泣的孩子,但没有回答孩子的问题。他不属于幕府,十三岁那年,他怀着恨意从幕府逃离之时,就注定了他们没有未来。
早慧的小晋昭明白了青年未出口的答案,便真情实意地哭泣起来。
织田作之助让仆人带哭到睡着的小晋昭回去休息,他独自坐在庭院之中思考今后的打算。军警盯上了黑手党,将军是最好的保护牌伞,只能交好不能交恶,而且黑手党需要幕府这座靠山。
「织田作:我们送首领去当首相如何?」
「天衣无缝:我觉得森鸥外当上首相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打包送给德川晋弥。」
织田作之助无力反驳,以首领的报复心来说,的确会把他送去联姻,让他的算计成空。
夜斗神端着碗看起来很美味的汤,拍着胸脯向织田作之助保证,“喝了它,保证你的手立刻痊愈。”
织田作之助沉默,这个夜斗神和兰堂应该聊得来,他冷漠地说:“猪蹄就算了,硬币还给我。”
“诶,我可是受万民景仰的夜斗神诶,夜斗神,伟大的神明!五元钱换取伟大神明的庇佑,多划算的买卖。”
“哦。”
“…你不要后悔,我警告你,就算你后悔了,哭着求我,我也不会再接受你的委托!”
“嗯。”
“还给你。”夜斗神恋恋不舍地将硬币还给青年,颓废神明端着热呼呼的猪蹄汤准备离开。
“你很想要这枚硬币吗?”织田作之助开口挽留。
夜斗神开心回头,期待地盯着青年…手中的硬币。夜斗神诚恳点头,眼神一直黏在硬币之上。
“我希望得到眼前神明手中的食物。”织田作之助握住硬币,闭上眼睛许愿,而后将硬币递给夜斗神。
夜斗神在得到织田作之助的硬币之后,就一直蜷缩在树下的阴影中,并将自己伪装成发霉的蘑菇。
八百万众神最末端的无名神手指画着圈圈,嘴中嘟囔着「人类的神力都比我强」之类的疯言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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