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美人尊贵 > 9、第009章 故意
    御花园里落了雪的流水假山,衬着周遭亭台楼阁,在银装素裹之下,显得既庄肃又唯美,景致宜人。


    桥下湖面结了冰,女子披着一件不怎么厚的雪白斗篷立于桥头高处。


    双眸剪水,神情哀怨的望着这边。


    衣衫偶尔被风卷起一角……


    亭亭袅袅的现在凛冽风雪里。


    这画面,也是极致唯美!


    沈阅瞧见她的面容,也一眼认出——


    那便是太子秦绪放在心尖子上的柳家姑娘,柳茗烟。


    柳茗烟自然是生得极美的,是弱柳扶风惹人爱怜的那种,天生一副美人骨。


    沈阅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都觉得,若是自己不小心碰她一下,可能就要碰碎了。


    但也好像——


    就是她这样的姑娘,才越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沈阅神色平平。


    看了她一眼,就有些兴味的移开了目光去看秦绪。


    可惜秦绪是背对着她的。


    她没瞧见对方神色。


    但秦绪也仅是停顿一时,脚下就十分自然本能的换了个方向。


    绕过面前的一片花圃,径直朝着桥上走去。


    其间——


    头也没回,甚至都不曾对沈阅交代解释一句。


    冬禧不明所以。


    但她虽然不认识柳茗烟,也不晓得太子秦绪私下的风流韵事,这时也很清楚的意识到这情况不太对。


    有些迷茫又费解的匆忙去看沈阅。


    却又碍于是在宫里,哪怕周遭没人也不敢乱说话,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沈阅泰然处之,面上拘谨端庄的神色都退去了几分,反而挂上了几分鲜明的笑意,冲她微微点头。


    然后——


    也是看都懒得多看那对儿男女一眼,目不斜视的继续抬脚向前走去。


    冬禧连忙小跑两步跟上。


    忍不住回头再看……


    这时候,桥头上的柳茗烟已经落了泪。


    秦绪依旧是背对着这边,瞧不见具体的神态表情,但他却是伸手亲自在替那姑娘抹泪。


    极是亲昵的一个距离;


    极其暧昧不明的动作。


    冬禧虽然知道的不多,却也清楚帝后是因为相中了自家姑娘想说给太子为妃,今日才会下旨传召的。


    再是如何,这位太子殿下当面去与别的姑娘不清不楚的纠缠……


    心里顿时气愤。


    忍着脾气,一直又跟着沈阅走出去一段,对那对儿狗男女眼不见为净了,她也终于忍不住追了两步上去,沉声道:“小姐,刚刚那桥上的……”


    这会儿雪还在下。


    沈阅徒步而行,其实是冷得慌的。


    没了秦绪在跟前,她就取过冬禧那里的伞,慢条斯理的撑开。


    同时,好心情的同贴身丫鬟解释:“那是太子殿下的表妹,尚书府柳家的姑娘,据说二人青梅竹马……想来定是要亲上加亲的。”


    冬禧知道自己不该谈论太子哪怕只是自家姑娘的婚事,但是终究气不过,脸通红:“就算……就算如此,他们也该收敛的,就方才这样的场合,又是当着您的面……”


    这也太欺负人了!


    完全是拿自家姑娘的脸面往地上踩!


    顾忌着秦绪的身份和沈阅的心情,到底也是没敢完全发泄。


    沈阅只是很寡淡的笑笑,抬手替她拢了拢身上半身斗篷的领口:“当着我的面怎么了?我与他又没什么关系。这大冷天的,走吧,先回家去。”


    她是真巴不得不要和秦绪扯上关系,更恨不能将那对儿情投意合的男女直接锁死,绑一块儿算了,省得再出来祸害人。


    但冬禧却明显会错了意,当她这是被皇家威势逼迫的委曲求全。


    一时间,心里更是气愤又酸涩。


    但终究皇权大过天,也没敢再多说,闷声跟着沈阅继续走。


    又走了几步,穿过一道角门。


    冬禧后知后觉,突然一惊,左右观望道:“小姐,这宫里这么大……奴婢不记得来时的路,咱们这样乱走能出去吗?万一走岔了路,再冲撞了什么贵人……”


    沈阅道:“没关系,我记得。”


    这整个后宫的格局,没有人比她这个曾经做过皇后的人更清楚了。


    只——


    她确确实实刻意绕了点路。


    防着万一秦绪安抚完他的小表妹又突发奇想再追上来。


    虽然——


    那样的几率也不大。


    反正她对那个人是能避则避,能少看一眼都觉得是造化。


    冬禧深知自家姑娘的聪慧,记性也好,也就放下心来,全心信服的跟着。


    沈阅也不担心会碰到什么所谓的“贵人”,这样冷的大雪天,那些后妃公主们娇滴滴的,谁吃饱了撑的会冒雪出来受冻?


    其实她自己以前也是惧冷的,尤其不喜凛冬里的森森寒意。


    可是因为梦里困死她的那场火,如今却觉得站在这猎猎风雪之中,格外的舒适。


    整个人神清气爽,脚步轻快。


    然则——


    也就是有那么失策的时候!


    再走过一条长长的宫道,并且穿过角门时,前方不远处的小花园空旷处却孤零零的站着一个人。


    一片金瓦红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那人身姿挺拔,披着银灰狐裘的身影依旧是完美的与周遭景物融合了。


    说来也是奇怪,无论是淡泊荒山还是锦绣朝堂,就是有人出现在哪里就与哪里的环境完美契合,毫不突兀。


    “小姐……”冬禧低低的叫了一声,不知何去何从。


    沈阅肯定是不会走回头路的。


    虽然她也不是很想遇见秦照……


    可是相比回去重遇秦绪和柳茗烟,她倒是会义无反顾的选择与这位安王殿下打交道。


    暗暗深吸一口气,她立刻便重新调整好心态,淡淡的道:“无妨。”


    然后,便从容不迫的继续朝前走去。


    本来只想见礼打个招呼就直接走人,可是走近了才发现那男人似乎是已经在这风雪里站了许久。


    头上,肩上都落了一层雪,脚下积雪也堆了厚厚一层,将他靴面都掩埋了起来。


    男人微微仰着头。


    下巴的线条流畅优美,眉眼深处却是一片冷沉。


    沈阅隐隐从他身上觉出了几分隐含的怒意与杀机。


    而她循着对方的视线看去——


    那个方向,隔着高矮不齐的宫殿群,恰是能够瞧见长宁宫正殿的半边屋檐。


    沈阅在脑海中飞快的搜罗了一下讯息,突然明了……


    长宁宫是太后寝宫。


    贺太后出身大越的顶级门阀定国公府,是当今皇帝和安王秦照的生母,如今算来便是大越朝最尊贵的女人。


    外界传言都说是贺太后身体不好,所以一直深居简出,从不插手宫务也不出来见人,甚至在沈阅梦中有限的那段记忆里,她即便入了宫,做了皇后,也从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贺太后的。


    而现在——


    秦照站在这里。


    她再是迟钝天真也意识到这里头该是有什么事情的。


    而秦照,以他的警觉,自然是也早该发现她过来,他却依旧一动不动的站着。


    沈阅在直接装瞎和打招呼之间犹豫了一圈,最后还是走到他旁边两步开外停了下来。


    “殿下安好。”她屈膝见礼。


    按理来说,为了少惹麻烦,她该避嫌,可昨日在善清庵秦照才刚帮过她,甚至还出言提醒她要考虑和东宫的婚事……


    秦照明显是心情不好,没做声也没看她。


    沈阅以为他是不会搭理自己的,正要礼貌走开,却听男人嗓音寂寥的开口:“本王已经有十年未曾回朝了,若这一趟也不去见她……是不是很过分?”


    沈阅表情一僵,一颗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皇家之事,谁敢随便议论?


    秦照应该是没听到她的回音,终于转过头来看她。


    男人的眸色依旧一片冷沉,深不见底,但这一刻,那些杀气与怒气却仿佛就只是沈阅前一刻的错觉,他神态之间一片沉静漠然。


    但他依旧目不转睛看着她,依旧在等一个回答。


    沈阅飞快的调整好情绪,勉力扯了下嘴角。


    “我不知道。”她说,“我还不记事的时候父母就没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应该是相互的吧,至少……我其实就从未晓得怀念他们。”


    她说的是她自己和自家的事。


    看似是拒绝了回答秦照的问题,但……


    又分明是说了什么的。


    秦照原只是因为心情不好,一时情绪上来故意为难她取乐的。


    他其实没指望她敢回他的话,此刻却是语塞,静默望着她,再度无言。


    “天寒地冻,也请殿下保重身体。”沈阅以一个姑娘的细腻心思,自然清楚感知到他今天情绪不好。


    她这个人,恩怨分明,总还记着昨日他拉她的那一把。


    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她面色平静的将手里的伞递过去:“这把伞……给殿下御御寒吧。”


    秦照其实不需要。


    但是鬼使神差的,他就是伸手接了。


    沈阅又冲他屈膝福了一礼:“臣女告退。”


    然后略一颔首,就绕开他,带着冬禧继续离开了。


    秦照心情不好,反应就格外迟缓些。


    他手里举着那把对他而言其实有点小的油纸伞怔愣片刻,转头去看,这才注意到自己肩上已经落了一层雪。


    心里似是有一根隐秘藏着的弦被谁的手无声的拨弄了一下,激起心头一点微微的悸动。


    等他再回过神来去看……


    皑皑的白雪天里,少女那一抹鲜丽热烈的红色背影已经走出去好远。


    地面上,留下一串小巧整齐的脚印。


    沈阅走得很是规矩,是典型的淑女做派,哪怕四下无人,她甚至都目不斜视的没有同自己那丫鬟嬉闹交谈。


    有那么一瞬,秦照突然会觉得惋惜——


    觉得是不该将她锁进这片鬼气森森又争端不断的宫墙之内的。


    等等!


    她方才过来的方向和走的这条路……


    她该是从正阳宫出来的,可她是初次进宫,柳皇后那么行事周到的一个人,怎么会不叫人引路送她的?


    秦照眸光一闪,唇角隐晦的扬了扬。


    转身,朝沈阅过来的方向寻了回去。


    找回御花园里,就看见了站在桥头显眼处的那对儿男女。


    柳茗烟这会儿已经被秦绪哄好了,破涕为笑,两人正说了什么,她又娇嗔着垂了眸。


    秦照站在之前沈阅站过的那个地方,不声不响,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俩你侬我侬。


    秦绪的警惕性其实不差,那会儿他疾走奔向柳茗烟时眼角的余光就看见沈阅走了。


    当时没多想也不愿意管,只当她是故意为之闹的小女子脾气。


    这会儿秦照的视线如有实质盯着他,他也很快察觉,便领着柳茗烟赶紧过来。


    桥上台阶也都落了积雪,怕柳茗烟滑倒,他甚至光明正大牵着对方的手,一面小心翼翼的护着。


    秦照冷眼旁观,眼神却不由的冷了冷。


    “皇叔。”秦绪牵着心上人绕过花圃又回到这条路上。


    在他看来三妻四妾这事儿无需隐藏,也就大大方方将柳茗烟一起带到了秦照面前,笑道,“早朝过后就听父皇说起他今日请了皇叔进宫一起用午膳,您这是要去承乾宫吧,本宫同您一起。”


    “好!”秦照淡淡颔首。


    他手上撑着伞,自然无法作揖行礼。


    秦绪本也没打算见怪,后一刻视线上移,不经意的一瞥,却突然认出——


    他这皇叔手中,撑的就是沈阅之前带着的那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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