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外婆的葬礼.一
马上要过年了。入夜之后, 酒吧里的人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
松田照常要了一杯威士忌,一面看了看似乎有话要说的好友萩原。
“萩,底是什么事, 专门把我叫出来?”他打量着萩原格外严肃的神情,“和你姐姐吵架了?你打算辞职?……还是你在外面欠了赌债?”
他说着,开始计算自己工资卡上的余额。
萩原摇着头呛了一下:“你瞎想什么呢?”
但他也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而是闲谈一般,试探道:“你还记得上次在箱根山上的事吧?”
“那不就是上个月吗?”松田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 后来我陪班长回去取证, 又去了一趟神社……”萩原吞吞吐吐地说道, “神社的工作人员当时在烧那批……绘马。”
松田在嚼冰块。随着萩原吐出最后那个词,冰块在他口中发出嘎吱一声摩擦的脆响。跟着,松田捂着脸嘶了一声——他咬到了舌头。
他的墨镜掉在鼻翼上, 露出的眼睛里罕见地透出惊慌。
“你、嘶,你看到那个了?”
萩原静静地看着他, 没有否认。
松田瞪了他一会儿, 扭头灌下一大口冰酒。他的脸上浮出羞恼的红晕:“……好吧, 总之,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你都不和我解释一下吗?”萩原叹了口气, “明明声称和妹妹是情侣,绘马上写的心愿竟然是和哥哥在一起。阵平,如果不是从小就认识你,我会觉得你是变态。”
他看见好友的脸顿时红中带绿,十分精彩。于是他赶紧补充道:“当然,我相信你不是变态, 所以还有另一种可能。”
萩原说着左右看了看,以确保周围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他凑近好友, 把音量又压低了一些:“香椎和鹤见,其实是一个人吧?”
松田僵住了。
“我特地观察了一下,”看他没说话,萩原竖起手指摇了摇,“鹤见小姐和你单独相处时的互动并不像正常情侣。还有,虽然平时会被遮住,但是,香椎的耳垂上有和鹤见小姐完全一样的痣吧。”
松田深吸一口气,把墨镜推回了鼻梁,故作镇定地又拿起酒杯:“你看错了。”
他挑衅地冲好友笑了起来:“你还是当我变态吧。”
“喂!你这家伙!”
萩原不满地用脚踢了他一下,松田倒抽着冷气回击。两个人像小学生一样在吧台下面踢来踢去。
五分钟后,萩原问清了前因后果,掸了掸裤子上的脚印,准备回家。他看着似乎还打算再喝几杯的松田,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所以,阵平你是认真的吗,那个绘马?”
松田没看他,从鼻腔里很轻地应了一声。
是可以预见的答案。
“最后一个问题,”萩原夹起了自己的公文包,离开座位,“如果情侣关系是假的话,香椎知道你的想法吗?你打算告诉他吗?”
松田肉眼可见地耷拉下了耳朵。
“这是两个问题。”
萩原挑起眉:“哦,那就是不知道,不打算——阵平,好逊啊你。”
松田臭着脸赶走了好友。
等他带着轻微的醉意一个人慢慢踱着步往家走时,天上飘下了细雪。比新年更早来到的是圣诞。满街都是红白金绿的橱窗,还有各式各样的情侣。
松田路过了一对又一对男男女女,在一家看起来生意很不错的、闪着花哨彩灯的饰品店前停下了脚步。
香椎看了眼窗外阴沉的天空,啪得关上了窗户。
“外面下雪了。”他向病床上的外婆解释了一句。对方没有任何回答。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了。
气温骤降后,鹤见清美的病情跟着迅速恶化,再次住进了中心医院。这一次,医生给出了明确的倒计时。
香椎正翻看着她今天的血检表格,病房的门被推开了。琴酒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Gin先生。”他立刻恭敬地站起身,接过对方脱下的的帽子和外套挂到一边。
Gin是来看望鹤见清美的,顺带商议一场新的刺杀任务。
“这是关于黑田兵卫的资料。”香椎递出了自己找来的那部分,“他进入警察厅后行踪不定,关于他的信息很少,也有传言说他因为事故,一直处于昏迷之中。
“但我没有找到这场事故的具体报告,也没有找到关于他的住院记录。这看起来更像是为他的真实行踪作出的某种遮掩。”
香椎说着摇了摇头,无奈地看了眼外婆:“……就像外婆说他当上了厅长一样,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
那更像是外婆发病时的臆想。
“总之,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怎么找到他。”香椎小心翼翼地总结。
琴酒草草翻了翻那堆资料,不太满意地丢到了一边。他一言不发地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并且点起了一支烟。
冷风带着细小的雪花吹进屋内。病床上,鹤见清美似乎是感受到了凉意,虚弱地咳了起来。
香椎看了看外婆,又看了看琴酒,没有动作。
“他……”鹤见清美戴着氧气罩,突然吃力地从胸腔中发出细弱的声音,“会来的……”
“什么?”香椎赶忙凑近。
“……他一定会来的。”鹤见清美抓住了他的衣袖,喃喃地反复念着这句话。
“您是指黑田吗?”香椎茫然地一边调旁边的氧气泵一边问道,“他,他会来哪里呢?”
鹤见用力地喘了几口气,不再说话,似乎又重新陷入了昏睡。Gin不知何时站起了身,立在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工作日这天,松田正打算找香椎,对方先一步发来了消息。
“前辈,晚点可以留一下吗?我有事找您。”
松田把那个小小的礼盒藏在了袖子中,早早到阳台等他。雪后天晴的风虽然冷,但吹起来有一种清冽的舒爽,尤其是他的头脑正在发热的时候。
“前辈!”香椎关上了门,和他打了声招呼,跟着匆匆地先鞠躬道歉。
“抱歉前辈,我是来向您请假的。”
松田注意到他的神色不太好,闻言猜测道:“是,鹤见夫人……?”
“是的。她最近情况非常不好。”香椎努力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更悲伤一些,“医生说她随时都有可能……所以,我想向您请一周的假。”
松田眨了眨眼,迟钝地应了一声:“哦,可以。”
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回答太冷漠了,他又干巴巴地补了句节哀。同时,他的手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袖中的那个小礼盒。
这时候说可太不合时了。就算是松田阵平也能意识到。
香椎感激地点点头,随后问道:“那前辈找我有什么事呢?”
“…我,我说过有事找你吗?”松田干咳了一声,望向别处。
“不是前辈在短信里说正好也要……”香椎眼睛瞥到了松田袖口露出的银灰色绒布块面,“前辈您拿着的是什么?”
以松田的手速,他有一百种方法在0.1秒内把这个礼盒藏起来。但他的手此刻就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握着盒子递到了下属的面前。
“是圣诞礼物。”他紧急地找了个合适的借口,“随手就买了。大家都有准备的。”
松田看香椎盯着盒子,有些惊讶的样子,带着几分懊恼地准备收回。
“如果你现在没有心情看这些的话,还是之后再……”
“谢谢前辈!”香椎赶紧接过,“我可以现在打开吗?”
松田颔首表示可以。
盒子里是一个十分小巧的耳夹,款式简洁,嵌着一瓣被树脂封住的花瓣。还配了一条细银链。
“耳夹是送给晴歌的。”松田盯着下属的表情,慢慢地解释道,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耳坠上的痣,戴上就不会被发现了。”
香椎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萎顿的面容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了然地接话:“然后,平时可以让香椎作为项链戴着,对吗?”
他很喜欢这个礼物。
“嗯。”松田舒了口气,抬手揉了揉下属的脑袋。他知道香椎要说什么,抢先道:“不用急着回礼。等你家里……结束了,再说吧。”
他想了想,叮嘱道:“如果有什么不想一个人面对的事,记得来找我。”
香椎看着松田认真的表情,确实有一瞬间想开口。
但他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手中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光的饰品。
树脂中封着的花瓣是夕颜之类的真花,曾经应当是更灿烂的紫色,现在做成了首饰,便呈现出暗淡低调的灰紫。
是很适合葬礼的颜色。
三天后,波本和苏格兰收到了来自琴酒的任务命令。
[在鹤见清美的葬礼上协助百利执行暗杀]
[任务目标:黑田兵卫]——
作者有话要说:
缓缓顶起锅盖。最近工作比较多就是说……
然后这一节,甜甜要掉马了。
还有黑田的时间线是有问题的,但是,但是请无视这个bug!
第63章 外婆的葬礼·二
看到协作人是波本与苏格兰这两瓶假酒时, 香椎头疼万分。
兴许是他表情太奇怪,琴酒还怀疑地问了一句:“他们有什么问题?”
“没有,”香椎赶紧摇头, 他上次可是在观察报告里给二人打了不少补丁,“只是有点担心,波本和苏格兰的露面频率会不会太高了。”
琴酒冷冷地嗤笑:“如果这就被发现,这种废物也不用留了。”
他看着香椎略带不安地离去,面色露出更明显的嫌弃, 同时拨通了苦艾酒的电话。
“Gin?……真是稀奇, 很少见你主动找我呢。”
“废话少说, ”琴酒十分不解风情地打断了对方的话,“刚刚发给你的东西看了吗?”
“看了。那么,这算任务吗?”苦艾酒似乎是吐了一口烟, 语音也跟着暧昧含糊,“还是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呢?”
琴酒直接无视了后面的问句, 冷冰冰地提醒:“保险起见, 这个备用计划对香椎也是保密的, 你只能独自行动。这也是老师的意思。”
什么对他保密?
香椎回到了自己在鹤见老宅的房间。他敲了敲耳机, 一边听着客房里琴酒的通话, 一边漫不经心地拟葬礼的来客名单。
要尽量避开上次友坂事件在场的那些警官,也不能有太敏锐的人在场——他第一个就把松田从名单上划掉了。
警视厅的领导们要象征性地邀请一下,但是这些忙人十有八九并不会亲自出席。
然后是一些旧贵族……
“不,香椎没有嫌疑。他只是很蠢。”
耳机里传来琴酒讥诮的嘲讽,香椎听了险些一笔写歪。
但琴酒没有对他产生什么怀疑,这是件好事。
香椎翻了个白眼, 继续在讣告函上填时间地点。
告别式将在这个周末举行。所有的天气预报都指出那会是一个大雪的天气。地点则是东京郊山中的荆野古寺,距离最近的高速也有一百多公里。
完美的犯罪场景。
琴酒很快打完了这个电话。他丢给贝尔摩德的最后一句是:“盯紧那两瓶威士忌。有任何问题, 向我汇报。”
香椎心里大概有了底。上一次任务险些失败,琴酒到底还是不信任波本和苏格兰,这次的行动是一次新的测试。
他想了想,决定给假酒们安排一些无关痛痒的杂务。他祈祷这两个卧底不要做什么容易暴露自己的事——比如像救友坂那样,再来救黑田。
毕竟,黑田兵卫只不过是警察厅的一个边缘角色而已。
当天晚上,收到了完整任务安排的波本隐在城市的暗处,悄悄拨通了公共电话。
“您真的要出席葬礼吗?”他话语中透着担忧,“我不确定他们只准备了一种暗杀方式。”
说不定那个什么莱伊又会趴在哪个犄角旮旯等着狙人。
“这场葬礼我一定会去。”黑田兵卫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们给你的计划只有这些?”
“是的。”
“我明白了。”黑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道:“藏好你们自己,波本。还有苏格兰。”
“……是的,长官。”
周五下午,松田从高岛警视那里拿到了一封装帧古朴的讣告函。
“是鹤见前辈。”高岛摆了摆手,“讣告邀请的参事官正好出差了,本来该我去,但是我记得你和鹤见前辈的外孙关系不错吧?——他没有邀请你吗?”
松田愣了一下,摇头。
“我周六马上也要去神奈川开会,担心赶不上。所以……”
松田有些迟疑地接过了讣告函。香椎这几天没来上班,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外婆已经去世了。
他按照函件上给的交通方式,带着一叠礼金在天黑前赶到了东京郊的一座旧公交站。鹤见家请的司机会分批次来接他们。
葬礼应该请了不少人。松田在公交站遇到了同样在等车的刑事课的白鸟。对方穿着十分正式,见到他,矜持地点了点头。
“松田前辈,日安。”
车站内站着位长相可怖的中年男子,大半张脸上都是烧伤,一只眼睛似乎已经失明。他瞥了松田一眼,并没有搭话。
白鸟这家伙是贵族出身的警察,看起来高冷,但人其实还算随和。车迟迟未来,他们便低声聊起了丧事的主人。
“鹤见清美前辈是一位十分令人景仰的女性,”白鸟叹息道,“她对正义和真相的坚持,是吾辈所不能及。”
“我对这位前辈不太了解。”松田点起烟,并分了白鸟一支,“只知道她曾经是位优秀的刑事警察。”
“是啊,她的能力堪称卓越,而且绝不徇私枉法,即便是自己的亲人也……”
他话没说完,飘着细雪的黄昏山路上驶来一辆黑色的面包车,远远冲这边打着双闪。
说实话,站这么久是有点冷了。松田呼出一口白气,跟白鸟一起迎上前去。
“白鸟先生是吗?”司机隐在车内,看不清脸,“还有高仓先生……嗯?”
安室透抬了抬他的司机帽,和松田大眼瞪小眼。
松田干咳了一声,递出自己的名卡:“我是警备部的松田阵平,代高仓参事官来参加葬礼。”
“……好的,辛苦您了。请去后座。”
最后那位中年男人,姓黑田,也跟着上了车。
从看到降谷零的那一刻起,松田就知道事情要不对劲了,但他又不能直接询问对方。
车子缓缓地启动,往山间爬升。这座山上植被很茂盛,天一黑下来,山路的能见度便立刻降低。
松田还注意到,即便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开始飘雪,山间的溪流淙淙声还是不绝于耳。
车内一片沉默。松田干脆再次提起关于鹤见清美的话题。
“白鸟君,你刚刚提到的那件事,可以细讲吗?”
“嗯?您说关于鹤见前辈的亲人吗?”白鸟有些为难,“……其实我也是听长辈讲,只知道是规模很大的行贿受贿事件,在当时的警视厅算一件丑闻了。”
“百亿财政漏税事件。”
一直没说话的黑田突然开口了。这顿时吸引了车内所有人的目光。连安室透都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快二十年前的事了。”黑田的目光落在窗外不断划过的、夹带积雪的黑色树枝上,“搜查二课一位年轻有为的警视,在妻子的唆使下向一些存在违法经营的公司索要金钱,并且通过行贿的方式打点沟通掩盖罪证。
“最终的涉案金额超过了百亿日元。主要作案人香椎和树,个人受贿接近1亿。”
车内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香椎…”松田喃喃道,“是……”
“是鹤见的女婿。”
松田仔细地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十分苍老的男人:“所以,您是?”
“在下黑田兵卫。二十年前,我参与了那场调查,和鹤见一起。”
植被变得稀疏了。暗淡稀疏的月光之下,远远地能看到寺庙的屋檐。
“在确认罪行的前夕,香椎夫妇……畏罪自尽。”黑田长出了一口气,说出了往事的结局。
他还记得那个年轻男人痛哭流涕地跪在他面前求他放过自己的样子。还有火灾现场,确认二人死亡时,鹤见清美的表情。
“我们到了。”安室透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黑田走下车,年轻的丧主正站在寺庙的门口等他们。他发色浅淡,长着一张十分清秀的脸,神色却不像那张脸在记忆中那样狂妄和高傲,而是贴合了他父亲那样的温和与恭谦。
似是故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我考了两科都过了,诶嘿嘿。
第64章 外婆的葬礼·三
香椎摆出哀戚沉重的神色在冷风里冻了半天, 终于等到了最后班客人。
黑田兵卫,这场葬礼真正的受邀人。
他还没来及仔细打量几眼这个外婆几乎每天都会咒骂的人,就见车内又钻出个熟悉的身影。
——松田怎会来?
香椎里紧了下。他控制住表情, 很正常地和黑田与白鸟问好寒暄,并找侍者带他们进室内。
将装着礼金的香典袋交给侍者后,松田刻放慢了步伐,并肩和香椎起走着。他似乎想说什,但最终是抬手, 拂去了香椎肩上的层薄雪。
几人来到灵堂前。大厅内或坐或站, 已了几十人, 还些身着丧仪制服的工作人员或僧侣穿梭其中,场颇为隆重。
“请先到这里敬香。”
香椎引着三人进了厅中央布匹单独隔出的小空间。香坛的左侧,长谷川老人像被晒干的乌龟般, 呆滞地望向中间的丧者照片,而右侧则是位年轻的丧仪工作者, 正向他们递出香束。
松田从诸伏景光手里接过香束, 几乎忍不住要抽搐嘴角。
黑田是先上前的, 其余的人隔了约两米远。松田注到, 对方手中的香束似乎比其他的颜色略深。但这里光线很昏暗, 他并不确定。
照片中的鹤见清美十分年轻,穿着警视厅的制服,张凌厉的容能出与香椎几分似。
在这场合下,缭绕的熏香与僧人的唱念都隐约显现出森森鬼气。
敬完了香,三人这才在厅中坐下。
“诸君还未晚饭吧?请先吃些点。”
香椎十分的忙碌,作为丧主, 不时人找过来,神色或悲痛或怀念地与他交谈。松田食不味地嚼着馒头, 打量着这正常中隐约透出丝诡异的通夜式。
景光走过来替他们倒茶水。在替黑田斟茶时,他轻轻扭转了注水的角度。这幕没逃出松田的视线。
……难道他们的目标是黑田吗?
松田皱起了眉头,着景光的眼神中也透露出质疑,景光却像没到样。
“说起来,今天怎没见鹤见小姐?”白鸟突然向松田问道,“我记得她是您的女友?”
对哦,这家伙上次度假也在。
“哦,她…”松田时间也卡了壳,他喝了口茶掩饰,“今天气温很低,她可能在里屋吧。”
白鸟然不会失礼地刨根问底。香椎君在这里周旋,鹤见小姐就算不出来招待客人,也不算什。
……为什他对这个鹤见家的妹妹点印象都没呢?明明小时候应该接触过的。
白鸟没想出个以然,便往屋外去。细碎的雪片不何时变成了变成了鹅毛般。即便夜幕已深,窗外起来仍然片光亮。
天气确实很冷。
和白鸟闲聊了阵,松田发现黑田兵卫的茶盏空了。他喝下去了吗?
大约到了七点半的时候,僧人进行了请棺。棺木半开着,露出鹤见清美被精修饰过的容。这是最后次告别,时间还不算晚。白鸟便和松田商量乘车早点回去。
“那位司机呢?”
不少宾客也在找他。
“啊,抱歉,我出去运了趟东西。”安室透的眉毛和发丝上都挂了层冰霜。他像狗狗样甩了甩脑袋,同时向那几位凑过去的贵妇人们解释道:“雪大了,几段路的积雪很厚,现在离开不是很安全。”
好在鹤见家给了足够的费,寺庙中早已准备好了客房。因此,来宾们虽然多抱怨,但也并没特别的愤怒。
尤其是安室透这样讨人喜欢的年轻人在场。
“我点困了,”黑田突然道。他大概是上了年纪,说着话的时候便打了个哈欠。
而这时也还不到九点。
香椎便请他先去客房休息。
着二人离去,松田起身,冲景光使了个眼色,装作出门抽烟,往屋外的回廊走去。
风雪漫天,宽大的屋檐也无法挡住,室外空无人,能听见呜呜的风声和簌簌雪声。
松田找了个背风的角落,点燃支烟,着景光走进。
“你们在布置陷阱吗?”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景光愣了下,又确认左右无人,才反问:“你怎出来的?”
“你给黑田警官倒了茶,而直到刚刚,他的嘴唇都很干。他道茶问题,可他还是装作喝了。而周围哪里都没水迹,我特观察了他的衣袖和下摆……倒是你直挂在腰间的这块抹布,额,它起来快结冰了。”
“哦,多谢提醒。”
景光捏了捏它,将它塞进衣兜中。
“总之,你们是起的,”松田露出个颇兴味的笑容,“并且在演戏给某个人,或者某些人。”
景光露出“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别在这个时候充当侦探,松田,我们的事很危险。”
松田挑挑眉,像没听见这句警告样继续道:“大雪封路,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留在这里。让我猜猜,最合适发的外是什?摔倒?氧化碳中毒?还是……制造某个人必须回市区的理,然后在路上发车祸?”
景光扯了扯嘴角,想说什。
松田抢先指出:“零那家伙,刚刚就是去车上动手脚了吧?
——当然,就像我刚刚说的,你们是起的。
“以,那辆车,起来是为黑田准备的,其实,是为另个、‘你们’的人,准备的,对吗?”
景光沉默了几秒,低声笑了起来:“松田,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我会很乐邀请你来起,找出她。”
“她?”松田眨了眨眼,“零上次和我提到过,警视厅内位女性卧底。”
“是啊。可今天来的警视厅的女性也很多呢。”景光摇了摇头,“毕竟去世的这位前辈就是女警。”
“好了,松田,这是我们的事。听我说,这个组织真的非常危险。”他正色道,“好奇和逞能是会送命的。”
他不再多说,警告地又了眼松田,往回走去。
松田根烟抽完,插着兜,沿着走廊径直向前。里间都是客房,他正和侍者确认己的房间,忽而见晴歌身姿袅娜地从回廊转角步出。
她穿着黑色的和服,衬得张脸如雪般洁白。
但她没戴己送的耳夹。
松田些失落。
“您要回房间吗?”她到了松田。
“是。”他总觉得眼前的晴歌种说不出的别扭,“……你去灵堂守夜?”
晴歌无奈地笑了笑:“是的前辈。”
“…注保暖。”他干巴巴地说道。
晴歌似乎些外,了他眼才离开。
她路赶往灵堂。厅内还些谈兴尚佳的客人没回房,见到她,都十分惊奇。
“我身体不好,以小时候直在外地住院。”晴歌解释道,“今晚,我会和哥哥轮流在这里守夜。大家还是早点去休息吧。”
“这里的信号糟糕了。”位夫人摇着头道,“下午还好,这会儿,手机连网都上不了了。”
“是呀,以我们才在这里,人多些,可以聊聊天。”另位夫人的眼睛还是红的,边说边又抹了抹眼角,“诶,我真是不敢信清美已经离开了。”
“真是很抱歉,让大家伤了。”鹤见晴歌柔声安慰道,“如果想待在这里的话,也没关系。
“我们会直陪着大家的。”
风雪又变大了,风带着雪粒和杂乱的枝叶打在门板上,敲击出激烈的啪嗒声,简直像恶鬼在敲门。
香椎穿着身从头遮到脚的衣服,顶着风雪将起来已经熟睡的黑田拖上车后座。己钻进驾驶位,往黑漆漆的林间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就差把松田按到剧本前头了。
第65章 外婆的葬礼·四
黑暗的山路上, 一辆车顶着风雪飞速驶过。
香椎感到心如擂鼓。
因为不放心两名假酒,他偷偷在黑田房间的熏香中又添加了一份药物。直到目前,他的系统也没有给出什么计划失控的警告提示。
——而计划中的山崖就在前面不远了。
他在距离转弯处大约五十米的位置停下, 放下座位,摸索着把后座的人拖到驾驶位。
在此之前,波本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在方向盘和油门的位置卡上了弹力绳。
接下来,只要他下车剪开绳结并关上车门,被扭动的方向盘和因为拉力压下的油门就会让这辆车像失控一样一头栽下山崖。
但是他真的要这么做吗?
香椎站在雪中, 戴着手套的手捏着裁纸刀, 陷入了犹豫。
这和之前的任务不一样。黑田兵卫与他本人并无过节。从他过往的履历中, 香椎可以看出他是一名优秀的警察。
而非一个可以轻易被执行死/刑的恶人。
香椎很清楚,一旦他真的完成了这场所谓的复仇,他身上的黑色将再也无法被洗去。
正在他纠结之际, 他面前的人影突然动了。
香椎心中警铃大作,快步要往后退开。驾驶座上的人则迅速地伸出手, 一把攥住了他的小臂, 跟着把他拉回了车中。
驾驶座上的空间十分狭窄, 一片黑暗中, 香椎又戴着护目镜, 看不清対方的面容。但他已经意识到这不是黑田兵卫。起码,黑田兵卫不会有完整的一双反射出雪光的眼睛。
是谁?
他心里直觉一般有了一个猜测,手中的裁纸刀便有些无法落下。
几乎在瞬息之间,冰冷的金属质感扣上他的手腕。
“抓住你了。”松田阵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老实点,别耍花招。”
伴随着清脆的锁扣声, 松田把自己和这位神秘人用手铐锁在了一起。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人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黑田警官?醒了吗?这家伙——嘶!”
松田发现自己出声之后, 被按在座椅上的人挣扎得越发激烈。他冷不丁被対方的刀具割伤了脸侧。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同时注意到,神秘人的动作竟显出一瞬间瑟缩。简直像是犯了错的心虚孩子。
松田隔着厚重的衣物估算了一下対方的体型,心下那股沉沉的怀疑越发占据了他的思维。
药物的效果还没有完全过去,黑田从后座下方艰难地钻了出来。他拉开后车门绕到前方。
“把这个给他打下去。”黑田掏出一支针管,“你们换到后面,我来开车,直接去最近的警署。”
他说着就要拿出手机照明。
盯着那反射出一抹寒光的针管,香椎心下一横。
他用肘部推动车挡,被制住的握刀的手反向转刀,径直割下系在油门上的弹力绳。
汽车顿时向脱缰的野马一样擦着黑田兵卫猛冲了出去。
“喂!”松田无法理解这近乎自/杀的行为,他嘶吼着试图去够刹车和方向盘。
来不及了,悬崖就在眼前。
香椎深吸一口气,抬手抱住松田的腰部,用力地蹬脚,带着対方从敞开的车门中跌出。
松田愣了一下。
雪光之中,他看着那辆汽车撞开了防护栏,划出长长一道抛物线一头扎进下方的山体。
他以为自己也必死无疑,但当他侧目时,他看见了视野中迅速扩大的黑色水面。
松田心中一动,扭转身躯,让正面接触水面的人变成自己。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左肩像被碾碎了一样疼痛。跟着是冰寒入骨的潭水,耳边的风雪声一下消失了。水流像冰蛇一般,侵入他的每一寸肌表。
松田呛了口水,剧烈地咳嗽起来。
漆黑的冰寒炼狱之中,他意识模糊,混沌地挣扎着下坠。而他左手边拷住的重量不知何时消失了。
那个人,逃走了?
意识到这点,松田立刻划动手足想向水面浮去。然而他衣服上的链扣在刚刚的挣扎中卡在了石壁的缝隙里,他拽了几下都没有脱出,同时他的左臂几乎使不上任何力气。
气快要用完了,寒冷与黑暗加大了他的窒息感。而耳膜边涌动着的水流声单一得让人心慌。
他会死在这里吗?
松田不甘心地望向上方隐隐绰绰有一些亮光的水面。
潭水顺着他的鼻腔灌入,他的脑袋如同被冰锤一遍一遍地重重砸过,每过一秒,意识就破碎一分。
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一双手摸索着,突然抓住了他,接着,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搂了过来。
柔软而富有热度的触感贴上了他的唇瓣。
这简直像死亡来临前的一个美梦。松田模模糊糊地抬了下手想要触摸対方。
他感到一个小巧的金属制物在他的掌心划过。
雪还在下。
贝尔摩德换上了香椎的装扮,继续营造这対“兄妹”一直在灵堂守夜的假象。
她挑了挑案上老式的烛火。波本从里间的走廊探头探脑地冒了出来,向她递上一张纸片。
“香椎先生,这是黑田警官让我转交给您的。他似乎是接到了紧急任务,向我借了车,已经离开了。”
她煞有介事地接过了这张伪造的留言,像一个正常的主人一样埋怨道:“天气这么糟糕,安室先生,您应该陪同他一起。”
“抱歉,”安室透好脾气地立即承认错误,“黑田警官的目的地比较远……”
丧主看了眼没有丝毫减弱迹象的暴风雪,摇头道:“还是太危险了。他离开多久了?二十分钟?这样,你从车库再找一辆车出来,沿着山路去追一下他,起码把客人送到公路入口。”
“啊,是,好的。”安室透眨了眨眼,决定不放过这个去前线的机会。
他看见主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提醒道:“你再找一个人和你一起吧。雪天的山路危险,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
“谢谢您!”
看着波本如自己所料地往苏格兰所在的工作区走去,贝尔摩德的嘴角挂上一丝微笑。
她确实是很好奇,这两个人,到底会是哪一边的。
至于香椎柊吾……
琴酒寄给她的那份来自鹤见清美的遗书中,老太太用称得上温情的语气坦白了他的天真和愚蠢的妇人之仁。她也笃定自己的外孙绝対完成不了亲自杀死黑田的任务。
这位前任百利酒恳切地请求自己的弟子能够最后一次容忍和帮助香椎。
Gin答应了。
而在这条暗线计划中,真正的杀手,此刻应该已经静默地等候在了风雪中——
作者有话要说:
莱伊没有参与本次行动。
这次是真的亲亲了!
但是我们还有好多次亲亲!一次比一次正、大、光、明!
第66章 外婆的葬礼·五
雪花簌簌地落到黑夜中浓绀色的水面上。香椎像一只水獭一样浮出水面, 一手扯着松田往岸边游去。
这个位置离悬崖不远,黑田应该很快就会找过来。确认了松田没有生命危险后,香椎长出一口气, 抹了把脸起身准备尽快离开。
但他动作进行到一半,松田便像突然醒了,猛地伸手攥住他悬坠在胸口的金属饰物。
香椎吓了一跳。
但好在对方很快就重新陷入了昏迷,那只手最终缓缓放开了挂坠,滑落身侧。
此时, 不远处传来了车辆轰鸣的声音, 跟着是刹车, 还有两个男人的对话。香椎听出那是苏格兰和波本。
他们怎么在这里?
香椎皱了皱眉,不再停留,灵敏地往密林间钻去。
安室透是先注意到那片被压毁的植被与中央变形的汽车。他赶忙踩下了刹车, 和景光对视了一眼。两人决定下车查看。
“损毁很严重,看环境, 是从对面悬崖上直接撞下来的。”
“没有人员伤亡的痕迹。”景光熄灭了手中的电筒, 并且压低音量, “他们是不是还在周围?”
零摇了摇头, 正要说什么, 余光瞥见山溪岸边的一团黑影。
“那是……松田?”
两人赶忙上前确认友人的生命体征。
“没有明显外伤。呼吸和心跳都还算平稳。”景光一边查探,刚刚提起的心放下了一些,“应该是落水后爬上岸失温了。他还昏迷着,我们先带他去医院?……喂,零,你在看什么?过来搭把手!”
零抬着头, 眼睛注视着黑黢黢的林间。景光唤了他数声他才回过神。
“没什么。刚刚总觉得那里有人在看我们……可能是错觉吧。”
周围只有风雪掠过枝丫的声音。
他收回了目光,和景光一同把松田带回车上。
景光系好了安全带, 抬头看零却似乎没有上车的意思。
“我想去找长官。”安室透压着声音道,“你说的没错,他们应该还在这附近。我有点担心……”
随着他的话语,风雪之中传来一声枪鸣。零和景光的神色都跟着变得严肃起来。
安室透松开了扶着车门的手,往枪声的来源处眺望。似乎在估算路程。
枪声陆陆续续又响了两次。景光看了眼好友的表情,也没多说别的,回身从车座下方拿出一把手/枪递了出来。
“你还带了枪?”零有些惊喜地接过。
景光耸耸肩:“以防万一。这是上次组织里做任务我偷偷藏的。你小心。”
而有枪的降谷零是绝对令人安心的。
他看着零的身影匆匆消失在风雪中,关上车门,往主道上开去。
“……你这样藏枪不会被发现吗?”
松田沙哑的声音突然从后座响起。景光手一抖,差点撞上路灯。
“你醒了?”
松田动了动,似乎扯到了什么伤口。他一边嘶气一边对景光道:“零把我脑袋撞到车门上的时候我就醒了……我没事,不用去医院,直接回寺里吧。”
景光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就见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手掌。
“真的没事吗?手也受伤了?”
“没有。只是我有些事情,一定要回去确认。”
松田死死盯着掌心那个被金属挤压出的红色痕迹,不知在想什么。他的语气很是矛盾,明明有一丝隐隐的怒意,却又不全是愤怒。
景光听不出来他的意思。见他坚持要回葬礼现场,便掉转车头。
“对了,枪械的事情。”他回答了松田刚才的疑问,“我是从其他□□的交易里拿到的,全程都不在组织的监控视线内……其实如果不是这种情况,我也不会拿它出来。”
他看着路面上被车灯照亮的污雪,声音也渐渐低落下去。
一回到寺庙,晴歌便迎了上来。
“发生什么了?”他神色惊讶而担忧地看着松田,“前辈,你还好吗?我去找干的衣服过来!”
松田却一直在看他耳边的饰物。这让香椎有些不安。他在对方的目光下努力作出正常的反应。
“怎么了,前辈?”
松田把目光从那灰蓝色的耳夹上收回。他笑了一下,抬手将香椎垂落到鬓边的一绺发丝卡回耳后。
“去帮我倒点热水可以吗?”
香椎不明所以,摸着耳垂往里间走去。侍从提着茶壶往杯间注水时,他留意到侍从在杯口蒙上了一层纱布。
山间的水质很硬,因此新煮沸的水要重新滤掉杂质。
他愣了几秒,随即背后寒毛倒起。
松田换上了干的衣物,点起一支烟,裹着厚毯子坐在屋内。对面的景光频频往窗外看去,似乎很是担忧。
松田用指关节敲了敲木质的茶几,并在景光回头时问出了一个出乎他意料的问题。
“如果你们发现了……那个人的真实身份,会怎么处理?”
景光不明所以地答道:“当然是首先掌握足够的证据,然后拘捕,让法律去制裁。”
“他们很危险,对吧?”
“是的。”
“……是什么程度的危险?”
景光似乎察觉了什么。他对视着松田的目光,平静而坚定地回答:“你死我亡的程度。”
也就是说,他们之间的立场,从一开始就是生死相对的。
松田意识到这件事。他吐出一口烟圈,视线落在烟雾虚幻袅娜的影子上。
很快,他再次看向景光,张口似乎要说什么。
门外传来晴歌的声音:“前辈,我带热水过来了哦?”
他咽回了那句话。
晴歌拉开门,将茶水与一些驱寒的药物一同摆在几上,关切地叮嘱着松田哪些要吃多少。
同时,她不容拒绝地一手捏住了松田夹着的香烟,将它按灭在烟灰缸里。
他们看起来确实很般配。景光不自觉地脸上露出笑容。
“对了,鹤见小姐,您的兄长呢?”他随口问道,“我有一些事情要向香椎先生汇报。”
关于那辆被撞毁的车。出于事件双方的身份,他得有选择地把事情告诉这位一无所知的雇主。
“兄长在外厅,之后我带您去见他。”
香椎眨了眨眼,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
说实话,一回来看到厅里活生生的另一个自己,他还真是吓了一跳。
冷不丁地,松田向他发问道:“晴歌,我送你的耳坠呢?”
“啊,那个!”香椎作出十分抱歉和难过的表情,“可能是我戴得太松了,它刚刚滑到烧水的炉灶里了……”
他缩着脖子,很可怜地看着松田。
“对不起,前辈。”
松田沉默了半晌,才语气低沉地回答:“那,之后再给你买新的吧。”
安室透与黑田在几个小时后回到了寺庙。
黑田的脸上和胳膊上都有一些擦伤,但他们都只对香椎说是出了车祸——景光也是这么讲的。
敌在暗处,他们无意于打草惊蛇。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安室透婉拒了香椎让他去休息的建议,和景光一同坐在厅口处观察零星起来的人们。
“我射中了那个人的右腿。”他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她,或者他,往山下逃走了。长官觉得太危险,不让我追过去。”
景光在脑子里过了一圈,了然道:“所以,现在是要筛选出谁昨晚还在这里,现在却消失了吗?”
零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从里间的香椎和鹤见这对兄妹身上划过:“他们俩是一直都在的对吗?”
“没错,有很多人可以证明。”景光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这对兄妹还真是有精神。”
“客人大概有一百多个。我向香椎先生确认过了,待会儿的仪式还是会照常进行。我们对着礼单找。就算这家伙回来了,腿上的伤口可不好掩饰。”零不无得意地说道。
“你刚刚说,她或者他?”景光突然想起这句奇怪的话,“你的意思是百利酒不是那个女孩子吗?”
零皱起眉头:“不好说。毕竟组织里有苦艾酒这种擅长变装的成员在。”
只是他射出那一枪的时候,直觉那是个矮个男子的身形。
“……我很抱歉,贝尔摩德小姐。”
香椎有些警惕地看着对面的女人。“我的行动失败了。”
但贝尔摩德似乎心情并不坏。她把玩着手里的小物件——那似乎是一颗子弹——愉悦而敷衍地安慰道:“这一切都在Gin的预料之中。”
香椎嗅到了一股血腥味。他猜测那颗子弹是刚刚从某个人体中取出。
“那,现在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贝尔摩德捏着子弹,打量着上面的花纹,漫不经心地回答:“你只需要记住,你现在是唯一的百利酒了。”
“另外,”她眼波一转,饶有兴致地盯着香椎,“那个叫松田的警官,他知道晴歌的身份吗?”
香椎觉得自己的心跳空了一下。
“啊,是,是的。”他尴尬地笑起来,“偶然间被他发现了,不过,他发现的也只有这个。”
“你在紧张。”贝尔摩德收起了子弹,眯起眼睛打量香椎的神情,“怎么,他对你来说很重要?”
“唔,我是以晴歌的身份和他交往。”香椎十分坦诚,“这为我在警局的工作带来了许多便利。”
“是这样吗?”
“要不然呢?”
“好吧。”贝尔摩德也不知是信没信他的借口,她的语气是惯常的慵懒,“别忘了你是谁,百利。”
“我明白的。”
等到这位危险的黑方前辈离开,香椎才发觉自己手心被指甲掐出了很深的印记。
他茫然地孤身立在过道间,直到侍从通知他,下一个仪式即将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
我是……越到年节越忙的那个工作类型【顶起我千疮百孔的锅盖】
第67章 外婆的葬礼·六
“晴歌先回去休息了, 接下来的事情都找我汇报就好。”香椎匆匆穿回了正式的丧服,一面应付客人,一面小声地叮嘱侍从。
侍从答应着, 忽然带着几分犹豫地提醒道:“香椎先生,长谷川老先生不见了。”
香椎正整理袖子的动作顿住了,他一瞬间有了一个猜想。
但他只是面色如常地让侍从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天色大亮,风雪初霁。寺庙中的僧人已经做好了最后告别仪式的准备,客人们也陆续集合到了前厅。
“信号恢复了吗?”
“好像有了。”
“诶, 希望还能赶上下午的会……”
安室透一个一个地划掉了名册上登记的人名, 然而直到最后, 所有的客人都出现了,他没有找到那个消失或跛腿的家伙。
景光注意到好友眉间的烦躁,出声安慰:“会不会是僧人或者这家人里的谁?”
“在这里的僧人我也数过了, 没有问题。”安室透盯着人群,“至于这家人本身, 除了那对兄妹, 我记得还有一位老管家?”
两人对视了一眼。
“再等等, 长官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景光无论如何无法把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女和昨天见到的干橘皮老头放在一起。他的脸上露出了有点恶心的表情。
一切就在这诡异而平和的气氛中继续。
直到僧人准备将棺椁移至焚烧地, 一声尖叫打乱了肃穆的仪式。
“那、那是……是人吧?!”
在灵堂正中, 被棺材遮盖的死角,暴露在众人眼前的正是一位朝下趴着的人影。
是长谷川。
在香椎反应过来之前,黑田先上前,用两指放在了老人的脖颈处。
他没说话,回头冲众人摇了摇头。
在场的百分之七十是警察,大家都还算镇定。一位鉴识科的警员也过来查探情况。
“死者是自己握刀刺向胸口的。”这位姓登米的警员检查了长谷川的姿势和他周围的血迹, “这应该就是致死伤了——等等,这个伤口是什么?”
黑田盯着那尸体右腿上洇出一片黑紫色血迹的伤口, 脸上的表情虽没有太大变化,整个人的气质却突然变得有些令人恐惧。
“这个伤口,”他在登米警官不赞同的目光里掀开了周围的布料,一个具有明显撕裂痕迹的弹孔出现在众人眼前,“是枪伤?”
他的目光一下越过人群,和诸伏景光一触即离。
同时,一位侍从慌慌张张地从里间跑出。
“香椎先生!”
他手里拿着一张信纸,“这是我刚刚在长谷川先生的枕下发现的!”
那是一封遗书。
鹤见清美下葬后不久,长谷川管家也被埋葬在她的附近。后者最终确定的死因排除了他杀,那个可疑的枪伤则被黑田兵卫悄悄压了下去。
[杯酒零落,生无所寄,唯死而已矣。]
开车离开的路上,安室透一直在想着长谷川最后留下的这句遗言。
“他是承认自己是那天晚上的百利酒了吗?枪伤和时间点都能对上。”
他总觉得这一切有些过于顺利。但是黑田长官最后向他下的指令是停止这次调查,百利酒一事暂且作罢。
“Hiro,你怎么看?
“Hiro?”
“啊?”景光一直在发呆,被安室透拍到肩膀的时候像被吓到了似的抖了一下,“我,我觉得长官说得有道理。”
安室透奇怪地看着他:“你今天怎么了?在担心什么吗?”
景光挤出一抹笑容:“没什么,就是觉得百利死得有些突然。”
他的脑海里回荡着黑田兵卫单独找到他的谈话。
“弹孔里的子弹被取走了。”长官当时看着他的神色十分凝重,“降谷和我说,那把枪,是从你那里拿到的吧?
“……你现在很危险。回去以后,立刻和降谷分开行动。必要时刻,起码得有一个人,继续留在那里。
“前提是你们都能安全地回来。”
五天后。
香椎被一杯烈酒泼醒。液体渗入了他身上的伤口,冰冷且疼痛。他小声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起来。”Gin站在黑暗的囚室内唯一的光源下,表情完全笼罩在帽檐投下的阴影中。
他把杯子随手摔在一边,玻璃碴擦过香椎的侧脸。后者狼狈地爬起,哆哆嗦嗦地去拿被丢在角落的外套。
“Gin先生,我很抱歉。”
他冲这可怕的男人深深鞠躬。
“废物。”Gin讥讽道,“这种程度就晕过去了?”
他满意地看着香椎颤抖起来。
“收拾干净这里,然后去客厅等着。”
客厅里还有一个男人也在。
香椎没想到还有别人。他没作任何伪装,见到莱伊后僵了一下。
……这家伙升职这么快吗?已经被允许接触这个级别的机密了?
诸星大似乎并未在意他湿漉漉的发尾和苍白的脸色,只是瞥了他两眼,便叼着烟又望向庭院。
这是鹤见家的宅邸。香椎顺手拿过热茶灌了两杯。
“苏格兰叛逃了。”
莱伊冷不丁地开口。
香椎呛了一口茶:“什、什么?”
“他被发现是警察的卧底。”莱伊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和你正好相反。”
“……是吗?”
莱伊点了点头,一双猫眼绿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什么:“我到场的时候,他正打算射杀波本。”
香椎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他收起了表情,开始在心里盘算下一步该做什么。
系统的提示突然响起:
【亲爱的玩家,红黑双方的任务进度条都已接近百分之百,游戏即将进入第二阶段。
【在第二阶段开启之前,系统将根据最后一个任务的完成方式为您划分阵营身份。】
似乎是知道香椎在想什么,它慢悠悠地补充道:【您的初始身份为黑方。因此,如果您被判定为红方,默认的保护机制“死里逃生”将会失效。】
香椎蹙起了眉头。
不等他再细问,Gin从里间拉开了门,径直坐到了主人的座位上。
“我给你们一周的时间。”他言简意赅地命令,“把苏格兰带到我面前,无论生死。”
“如果任务失败,我想你们都知道后果。”Gin威胁地扫了香椎一眼。
而后者在和系统对话。
【如果我在这个世界死亡,还可以重来吗?】
【您只有一次游戏机会。】
真是麻烦。
香椎看着眼前在热水中沉浮翻转的茶叶,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他露出惯常的那种乖巧的笑容,顺从地回应道:“我明白了,Gin先生。”
他放在桌下的手机则悄悄送出了一封电子邮件。
在回警备部返工之前,香椎先写完了一封调职申请书。他同白马警视总监打了招呼,对方让他直接把申请递到高岛那里就好。
其实调职这件事并不急迫。
只是松田因为肩部撞伤请的病假应该很快就要到期了。香椎不想面对他。
松田是个很敏锐的人,那天晚上一定发现了什么。他已经连续三天夜里梦到被松田逮住扣在警局里审讯了。
更何况,苦艾酒已经起了疑心。
挑了一个多数人都在休假的周末,他带着申请书找到高岛警视的办公室里。后者已经接到了白马的通知,对于香椎要求调职的请求虽然感到有些可惜,却也没什么反对。
“这两年你做得很好,去搜查科也要加油哦。”
“是的,谢谢警视!”
简单寒暄了两句,香椎拿着盖好章的申请,拉开门往外走去。
下一秒他就被按到了走廊的墙上。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松田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背着光,神情格外的阴冷,影子完全罩住了香椎,简直像一只伏在雪中的灰狼——
作者有话要说:
松田警官,快把这瓶假酒抓起来审讯啊!
第68章 苏格兰之死·一
“前辈?”香椎慌了一瞬, 随即故作镇定地想要找借口,松田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申请书?”
他面无表情地捉住香椎往身后藏的、捏着调职申请书的右手,并掰开了对方的手指, 把纸张展开,一行一行地扫视过去。
余光里的香椎不敢动弹,脸上露出了一点怯色,简直像一只做错事的小狗。
松田的嘴角忍不住掀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又被他用力抿了下去。
“…是之前和前辈说过的事。”香椎有些心虚地强调。
松田不置可否。他哼了一声, 冷不丁地问道:“耳夹真的丢了吗?
“还是……”他抬起墨镜, 压低了上半身, 把香椎完全抵在墙面上,“它出现了某种变化,可以作为你参与了某些事的证据?”
香椎微微偏头, 垂下眼皮,不去看松田近在咫尺的双眼, 重复自己之前的说法:“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它真的丢了, 我很抱歉。”
他的眼睫不安地颤抖着。
“那这封申请书又是什么意思?你在躲避什么?现在没有人可以强迫你做决定了, 香椎, 你……”
“这是、”香椎打断了他的话, 抬起头,语气突然变得冷淡起来,“这是我自己的事,前辈,与您无关。”
旁边警视的办公室内传来一些声响,看来高岛警视要出门。他不想被撞见这一幕, 一手去抢松田手里的东西,同时加快了语速:
“总之, 前辈,很感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我还有……嘶!”
松田听他发出痛呼,手上捏着他肩膀的力道立刻卸下了。
他的眉头紧锁,犹疑不定地把目光转到对方的领口。那里在拉扯中被拽开了一些,隐约可见几道青紫,还没等他看清,就被香椎遮住了。
“我还有事,前辈,再见!”
香椎的面上似乎闪过了一抹难堪。趁着松田在发愣,他从对方挡在墙边的臂下钻了出来,落荒而逃。
松田想也不想拔足就要去追,高岛警视恰好打开门,喊住了他:“松田!上午发给你的表填了吗?喂!松田!”
她是个很有力气的警察,一手就扯住了这臭小子的后领,不满地数落道:“跑什么?你是不是又在欺负香椎?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不许对下属动手动脚……”
松田挣了两下没挣脱,却没像往常一样和她顶嘴。他回过头,明明没做什么特殊的表情,一张脸阴郁极了,吓得高岛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警视,”他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请求道,“我需要延长几天假期。”
“莱伊,找到苏格兰了吗?”
桌上摆着治疗外伤的一堆药。香椎独自窝在住处的沙发上,一边在电脑上写邮件,一边给这位十分靠谱的临时搭档打电话。
“他最后出现的地点是一个仓库附近。”
从莱伊的叙述中可以看出,苏格兰并没有来得及和警方人员接上头,一直处于逃窜中——Gin显然还安排了其他的暗杀人员。
同时,似乎是担心伤及平民,他也没有选择混迹于闹市。
“这个仓库……我记得是一家物流公司的吧?”
香椎查了一下坐标。
“福田物流。他们的货运路线有吗?”
“仓库内装车后会直接运往火车站。”莱伊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你觉得苏格兰会用这个方式上火车?”
“如果我是他的话,我会这么做。”香椎调出了铁路线图,“很巧,福田物流合作的这几列列车是客运货运两用的,他只要跟随货物上车,再转移到客舱,就可以顺利地离开东京。”
“有两条货运线,我们无法保证他会出现在哪辆车上。”
“那就……分开行动。”香椎看了眼路线,顿了一下,很轻松地说道,“我去名古屋的那条线路,你去长野,怎么样?”
莱伊沉思了几秒,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香椎挂掉电话便松了口气。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苏格兰是绝对不会以长野为逃亡目的地的。虽然接触不多,但目前的几次事件完全可以看出苏格兰,或者说,诸伏的弟弟,是一位什么样的人。
就算是孤立无援地死亡,他也不会让自己暴露出更多的真实信息。
他切换了页面,到通讯录中翻出了诸伏高明的联系方式。
[诸伏前辈,或许有些冒昧。您之前对我提出的建议,现在,到了可以选择的时刻了。]
于此同时,赤井秀一接到了琴酒的电话。他向对方汇报了与香椎的通话内容。
“另一条路线换别的人盯着。”Gin似乎对百利有所怀疑,“你也去名古屋,看着他,别让他发现。
“必要时刻,苏格兰和百利,都不用留。”
莱伊干脆地应了下来。
他确实很有能力,又话不多,是个很难得的人才。尤其是背景干净,在组织内还有女友,背叛的几率相当小。
比较起来,和警方的人暧昧不清的百利就要糟心多了。
想起苦艾酒聊八卦似的说起的那些事,琴酒周身的气压就越发地低。
清晨,雀鸟们刚刚开始鸣叫。24H便利店的店员终于熬完了夜班,一边打哈欠一边和同事交接。
“最近天亮得早了许多呢。”
“毕竟是春天了嘛。”早班的店员戴上工牌和围裙,看了眼店内,压低了声音,“那个墨镜帅哥又来了啊?”
“他昨晚就来了,呆到现在呢!”晚班店员摇了摇头,“……真是奇怪,总是坐在靠窗那里,难道是什么跟踪狂吗?”
“唔,想好一点,也可能是私家侦探之类的吧。”
松田当然知道自己看起来很奇怪。
但是香椎既不接电话,敲门也装没在,他总不能从阳台翻进去吧?他可是警察诶!
最后只能蹲在对方楼下的便利店里等着了。
他隔着墨镜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一边拿起桌上冷透了的咖啡猛灌一口,决定今天再看不到香椎,就去爬阳台。
“这是今日的杂志和报纸,麻烦了。”
邮递员过来送东西,店员赶忙迎过去,签完字后挨个把报刊整理上货架。
松田离得很近,顺手抽了一本旅游资讯出来潦草地翻阅着。
游乐园与大白鲨IP的奇幻联动……这种东西真的有人会去吗?
松田盯着杂志上的“巨型人造海域、特别引进真实鲨鱼”等字眼,竟然还有些意动。
门铃又响了,是店员认识的人。
“香椎先生,您要去旅游吗?”
松田像闻到猎物的狼一样扭过脖子。
“啊,是的。”香椎拎着一个行李箱,边缘挂着一把折叠伞,一副要远行的打扮。“最近正好在休假,想趁上班前出去转转。嗯,请给我……”
“牛肉饭卷卖光了。”松田在他之前抢先拿过了那个孤零零的饭卷,冷冷地说道。
香椎看着他,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在店员突然八卦起来的目光里感到头疼。
“前辈,”他不知如何开口,“全东京没有爆裂物需要您去处理了吗?”
“是啊,除了你。”
松田没好气地瞪着这颗隐形炸/弹。
香椎扁了扁嘴,想从旁边随便拿个饭团。
“那个是芥末味的。”
他恼羞成怒地就拿了那个饭团,飞快地结了账就要走。
“喂,你不加热吗?”
香椎在未加热和芥末的双重BUFF面前犹豫了几秒,到底还是递给偷笑着的店员送进微波炉。
他背对着松田,很认真地数着柜台上的口香糖,显然不愿意和他继续对话。
在便利店弥散着的速食食品的气味中,松田吸了吸鼻子,捕捉到一缕药膏味儿。
“……伤口都处理好了吗?”
听到这句话,香椎实在是无法再板住脸。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很小声地应了一声。
“是的。谢谢前辈买的药。”
他知道是松田敲门就一直没出声,等对方离开才发现门边留下的药品袋。
松田想摸他的头发,却被躲开了。但他竟然没有生气。
“香椎,可以告诉我,是谁做的吗?”
香椎沉默着。
“又和我无关对吧?”松田深吸了一口气,“那,换个和我有关的问题。你要去哪里?”
香椎忍了忍,还是疑惑地反问道:“这和前辈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临时决定!”松田指了指手中的杂志,“也要在休假中出门旅游,顺带看管我不听话的下属!”
香椎感到头大。出租车这时候正好到了,他从店员手中接过饭团,忙不迭地提着箱子往外走。
“不告诉我不许走!”松田像个欺负同学的小学恶霸那样堵住他。
门口等在那里的出租车按了两声喇叭,应该是在催他。香椎有些着急赶车,索性随便编了个目的地:“我去仙台,可以了吗前辈?”
松田挑挑眉,让他离开了。
店员好奇地看着他:“您要买去仙台的票吗?旁边就是自助代购点,这个时间可能现场买票要排很长的队呢。”
松田向她道了谢,走到旁边的小隔间里,买了最近一班去名古屋的车票。
他刚刚查了天气预报,今天会下雨的城市只有名古屋和仙台。
松田捏着车票,嘴边露出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松田:他告诉我答案了,他心里有我。
给大家拜个晚年~~~
第69章 苏格兰之死·二
早晨香椎刚出门时, 阳光还算灿烂。但当他赶到车站,天空已经变成了一片阴沉沉的淡青色。
他拎着那不大的行李箱,排在检票的队伍中。
“抱歉, 我要赶不上了,请借过一下!”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从人群后挤出来,与香椎擦肩而过。
香椎只感到被撞了一下。他觉得有些怪异。不等他细想,系统提醒他:[你身上被放了东西。]
他愣了两秒,检查起刚刚与男子接触的衣物, 随即在衣摆的隐秘处发现了一个监听器。
[是组织。] 他不假思索的判断。而回忆起刚刚那个人的身形——虽然刻意地佝偻着, 但身躯与四肢的比例都和莱伊十分接近。
开往长野的列车并不在这个检票口, 对方没有遵循自己的计划。
香椎抿唇思考了几秒,没有摘下监听器。他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看了看表,过了检票口便脚步匆匆地登上了列车。
火车刚刚到站, 多数客人尚未登车,香椎径直往更靠后的车厢走去。今天是工作日, 越往后, 乘客越是稀疏。他挑了一个过道, 左右四顾无人, 带着箱子钻进了空着的盥洗室。
片刻之后, 一位戴着眼镜、面相斯文的乘务员从隔间内出现。红黑色的制服帽压在他柔软的浅色发丝上,让发尾微微地翘了起来。
香椎正了正帽子,再次看了一眼手表,将行李箱放在了旁边的寄放处。
列车快要开了。
他就像一个真正的乘务员一样,微笑着从容地与陆续入座的客人们打招呼。
“等一下!”
一声急切的呼喊从门外月台上响起,吓得他险些绊倒——这声音听起来可真像松田。
香椎条件反射地蹲下了身, 把自己藏到了最后一排椅子与隔门的空间中。他扒着椅子背,偷偷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
真的是松田。他跑得气喘吁吁的, 墨镜歪在一边,看起来非常狼狈。他前脚踏上了过道的减震板,后脚车门就关了起来,险些夹住他的外套。
香椎缩起了脑袋,长叹了一口气,头疼地蜷在椅背底下。
与此同时,赤井秀一靠在四号车厢过道的吸烟处,手上夹着正准备点的烟,眼睛则望着窗外逐渐向后移的月台,似乎在出神。
耳机里,百利那边变得非常安静。他发现什么了吗?
他的手机突然发出嗡嗡的震动。
[莱伊,我知道你在车上。]
是百利发来的短信。赤井一看便皱起了眉头,开始思考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正在从第5号车厢往前走。帮我拦住他,20分钟就够,不要让他靠近8号往后的车厢。]
[这是命令。]
戴墨镜的男人?
赤井刚收起手机,一抬头便看见短信中描述的家伙拉开了门,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发,隔着墨镜,与他对上了眼神。
对方的视线落在了他手里的打火机与香烟上,似乎也有些意动的样子。
“要借个火吗?”秀一从善如流的问道。
但男子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友好而简短地道了个谢便两步掠过自己,拉开下个车厢的门。他似乎在找什么人。或许这就是百利发短信的原因——他被盯上了。
秀一神态自如地转过头,不再看他,却趁他急匆匆从身边路过时,顺手拈出了他外套口袋中的车票。
“您好,请出示您的车票。”
乘务员柔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诸伏景光有些疑惑。他偷听福田物流的员工聊天时提到,由于工作疏忽,这辆车的后几个车厢大多数时候不会有人查票。
但当他看清乘务员的面容时,他心下了然。
就像诸伏一直猜测着的一样,他果然还是被组织发现了。
穿着乘务员制服的香椎柊吾走到他面前,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请出示您的车票,先生。”
“……果然是你。”
诸伏低声地自言自语。接着他看了看四周。这个车厢里现在坐着一些出来春游的孩子们,叽叽喳喳的,看起来无忧又快乐。
“先生,车票。”香椎又重复了一遍,跟着又压低了语气威胁道:“您不想打扰到其他的客人吧?”
苏格兰也笑了笑,他面色疲惫憔悴,满脸胡茬,但他那双锐利的猫眼依然十分的明亮。
“不好意思,我的票找不到了。请带我去补票的地方,好吗?”
他缓缓站起身,直视着真正的百利,语气平静从容得就像问餐车在哪。
同样尴尬的一幕,也发生在三号车厢。
“我买了票的,真的!不好意思,我再找一下!”
松田略有些焦头烂额地翻着自己挂在胳膊上的外套的口袋。
他面对着的是位女性乘务员,对方脸上那温柔而标志的笑容此时已经略有些僵硬。
“先生,你可能得跟我去前面补票了,或者您出示一下您的身份信息,我打电话问问客运中心。”
她礼貌地补充道:“列车行驶期间信号会比较差,核对可能需要一定时间。”
松田找东西的动作已经慢了下来。他确信自己刚上车的时候车票还是在口袋中的,难道真的是掉在哪里了吗?还是……
“先生,您在听我说话吗?”乘务员提高了音量提醒他。
松田深吸了一口气,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由于出来得匆忙,他别的证件也没有带。
一直站在后面、暗暗观察着情况的赤井秀一吐出了一口烟,陷入了沉思。
他竟然是个警察?——或者应该说,他果然是个警察。百利一直卧底在警视厅中,会有警察盯上他也并不奇怪。
赤井秀一的视力很好,不费什么劲便看清了证件上的名字:松田阵平。他记得这是被他亲手杀死的那个警备部警视的下属。身份上没什么疑点。
如果苏格兰真的在这辆车上的话……
松田见乘务员一直拨不通电话,烦躁地挠了挠头:“抱歉,我有急事,可以先把证件放在您这里吗?”
“先生,根据规定,您还不可以离开。”乘务员非常为难地看着眼前这个外表很不好惹的警官。
松田开始在心里预估在火车上惹事会被高岛扣多少工资。
“喂,这是你的车票吗?”
那个一直在过道抽烟的男人出声打断了他们的争执。他微微弓着腰,语调懒散地指了指地面。
顺着他指的方向。一张车票赫然夹在减震板的缝隙之间,不仔细看,确实难以发现。
松田愣了两秒,几步过去捡起那张纸。那确实是他的车票。
他摘下墨镜更仔细地打量起这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
男人低着头,大半张面容都藏在阴影里。他还留着满脸的胡子,眼皮有意无意地耷拉着,五官乍看并不是十分的分明。
整点报时的电子表声响起,松田瞥了眼时间。
由于着急去捉香椎,他只能先暗暗记下了男人的身形衣着以及外貌特征。他将好不容易找到的车票出示给乘务员后,便拔足往反方向走去。
诸伏景光跟着香椎,走进了空无一人的末端车厢。
列车行驶到了山野。越往名古屋走,天色愈发的阴沉。浓郁的水汽从被打开了的窗户中挤进来,让人呼吸之间似乎都有些黏腻。
“您就这么把背部朝向我吗?”苏格兰觉得有些好笑,“香椎先生,您的体术不是很好吧?”
百利的脚步停住了。鞋跟磕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警官,您的脚步声很重。”他回过头,目光在苏格兰一直隐隐护着的腰肋处停留,“以您现在的伤势,就不必这样说大话了,更何况……”
他抽出了一把精致的袖珍□□,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苏格兰的眉心。
“您还有什么遗言吗?关于您的伙伴或同僚。看在它的份上,请告诉我吧。”
“我的伙伴?”苏格兰勾了勾唇角,“他们很好找,你周围不都是我的伙伴吗,香椎警官?”他加重了最后那个称呼的音量。
“你知道我指的是谁。”香椎不为所动,“那天在……”
他话音未落,列车经过了一个拐弯,车厢略微倾斜。
苏格兰趁他足下不稳,微微侧过身体,一手擒住了香椎握枪那边的手腕,一手掐着对方的肩膀。把他整个人按到了窗边。
香椎也不甘示弱,狠狠地提膝去撞苏格兰的伤口。血腥味一下子在窄小的空间内弥散开来。
诸伏景光脸色苍白,冷汗从他的额角滑落到下巴。但他的手上的力度并没有一丝松懈。
他强硬而遗憾地警告到:“香椎先生,或者说鹤见小姐、奈奈小姐……无论哪个都好,我没有率先攻击,是因为我觉得您并非极恶之人。”他说着,眸光阴沉下来,尾端挑起的眼睛里透出寒意。
“可惜,可能是我看错人了。”
百利看着他神色的变化,冷哼一声:“你确实看错人了。”
下一秒,苏格兰感到手心内一空。百利以一个堪称匪夷所思的姿势,灵巧地从他的桎梏中挣脱,翻身跳到了他的对面,再次举起枪来。
列车正从群山之间穿过。昏暗的天光被山峰割成一道一道的,栅栏似的从百利的脸上划过。“你还没有回答我,那一天在山中的溪水边……是谁帮你引走了波本,救了那个警察?”
苏格兰准备进攻的动作顿住了,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百利像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一样,继续道:“那天我就在你们身后的树林里。波本不是要杀了他吗?是谁替你引走了他?”
……百利在说什么?他在诈他的话吗??当时他和零明明是一起把松田拖上了车的。
苏格兰有些困惑,接着他看到百利做了一个突兀的动作:
他未持枪的那只手举了起来,轻轻地在他自己的耳朵上叩了叩,像是在提示什么。
有人监听?诸伏景光的心顿时一紧,随即又松了下来。他飞速地回忆了刚刚对话,其中并没有暴露出任何危险信息。
那么,百利是故意的,在帮零洗清嫌疑?
景光一时间再次对百利的立场产生了认知困惑。
百利持着枪,缓缓的向他靠近,还在继续说话:“如果你愿意说出那个人的身份,组织或许会给你留个全尸。如果你坚持沉默的话,”他用琴酒那样阴冷诡异的方式笑了一声,不得不说,学得有些拙劣,“前面不远,列车会经过一座桥,桥下是新开发的水下乐园,听说引进了许多鲨鱼呢。”
他凑得非常近了,而苏格兰一时也没有动作。因为他看见,百利用口型对他说道:
请相信我。
——诸伏先生。
雨还没有下下来。
拉开那扇车厢的门之前,松田听到了一声沉闷的撞击音。他听出那是消音□□的声音。
他的手在门把上顿了一秒,随即猛地拉开了门。一束逃逸出的阳光从厚厚的云层中正如箭一般照亮了窗口的两人。
一人双手持枪,那是香椎。
另一个人的额头迸出血花,从窗口向外坠去。
……Hiro!——
作者有话要说:
不敢说话,随便打我吧【闭眼
PS:松田不会误会香椎的。
第70章 苏格兰之死·三
[来15号车厢。]
赤井秀一看着新发过来的短信, 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掐灭了手头的烟。
耳机里,苏格兰和百利似乎正在对峙, 简单而无聊的几句口舌之争后传来的就是搏斗的声响。老式列车的噪音太大了,他无法捕捉到更多。
松田警官已经如他所料地往后方的车厢去了。他收到短信后又等了几分钟,确保自己落后于警察两三个车厢。虽然严格来说,他们不属于同一立场。但都是黑衣组织的敌人,他不希望苏格兰就此殒命。
听到那声经过消音的枪响时, 赤井秀一的脚步顿了顿。
……还是晚了吗?
松田把门拉开之后, 车厢里静默了两秒。
香椎总算在列车经过桥段时把诸伏景光送了下去。他正在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不妨门口出现的人是松田阵平。
诸星大那家伙在做什么?
他第一反应就是在心里臭骂莱伊——直觉告诉他,对方一定是故意没拦住松田。他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了一系列解决方案,又飞快地被一一否决。
告诉他真相?他身上还带着莱伊放的监听器, 莱伊的背后是琴酒,在这个敏感的节点贸然掐断信号一定会引起怀疑。
打晕他藏起来?……别逗了, 战损的苏格兰他都打不过, 松田?
或者……
他这边正死机着, 门口的松田只僵了一瞬, 看都没看他, 面无表情地两步冲到窗口向外望去。
列车正飞速行驶着,下方是一片巨大的水泊,在阴天的光照下呈现出泥潭一般的、吞噬一切的青黑色。
车内,除了窗边零星散落的血滴,已经完全没有别的痕迹可以证明刚刚有个人活生生地站在这里。
风夹杂着雨粒劈头盖脸地砸在松田的身上。他的手用力抓着窗框,骨节处的皮肤因为绷紧露出刺目的青白。
有一种常见的心理理论是, 人在面对突然发生的坏事时,第一反应往往是抗拒, 从而会找各种理由来证明这件事并未发生。
松田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他盯着那颜色略深的血痕多看了几眼,又看向香椎。后者还握着枪,被他瞥过去,一个激灵,似乎想把手往后藏,又克制住,微微抖着重新举起,枪口正对着他,也不知在吓唬谁。
他刻意用毫不设防的后背对着他站了这半天了,想开枪,早不动手吗?
松田一边想,几乎就要气笑了,狂跳着的心和冲上脑门的热血渐渐回稳。
他一点都没管眼前的枪口——好啊这小子还拨开保险栓了——一步一步慢慢逼近香椎,眼底的怒火看得香椎整个人越缩越小。
“嘘!”眼见松田越靠越近,香椎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赶在松田开口之前,他破罐子破摔地伸手捂住了对方的嘴。
无所谓了,不行先摊牌,过会儿把莱伊骗过来做掉吧。他累了。
而这位警官满面寒色,竟然也没发作,只是安静而迅速地反手制住了他,将他背对自己按在车壁上,一手攥住了他的双腕压在腰间。一个标准的缴械动作。在这一过程中,怕弄出声响,香椎也没有什么反抗。
这安顺的姿态反而让松田越发烦躁。
到底是谁在逼他做这种事情?
松田在检查那支枪。他对枪械的研究是最拿手的,一支枪上手摸过去几秒,他就能判断出基本的构造和来路。而现在手上的这支,甚至不用拆开,仅从出弹口,松田便可以断定,刚刚那一枪手脚大概做在了子弹上。
……果然是血包弹吗?
他正思索着,香椎放在胸口的手机发出了震动声。
香椎扭过头,看了看他。他们离得很近,松田能看到他眼神里小心翼翼的乞求。
他已经猜到了大致的经过,一颗心也落回了肚子,此刻满腔已经是另一种怒火了。于是他脸上还是那副吓人的表情,用口型示意香椎接电话。
“抱歉,遇到了一点事情。”电话那头是一个有点耳熟的低沉男声,“苏格兰已经解决了吗?我马上过去。”
是刚刚那个男人。松田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被检票员拦住也是他们两人的手笔。
他不着痕迹地冷哼,冲香椎点点头,看着他装模作样地责怪了那个名为“莱伊”的男人几句,让他赶快过来清理现场。
电话被挂断了。风雨声和列车哐当哐当的声音夹杂在一起,非常的吵闹,却也显得车壁边扭在一起的两个人影越发古怪的静默。
松田放开了香椎,把枪递回给他。
香椎有些不明白。他知道诸伏与松田的关系,知道自己刚刚在他面前都做了什么事情。他也看得出松田满腔压抑着的怒意。
而松田站在那里,没有再开口,也没有对他动手,只是沉默着,用复杂的眼神盯着他,甚至把枪还了回来。
“回头再教训你。”
他看见上司用口型这么说着。
自枪响后,耳机里就没有再出现苏格兰的声音。随着雨滴下落,噪音也变得更大了,赤井秀一听着听着,眉头慢慢皱起。
他不确定是不是听到了门被拉开的声音,或者第三个人的脚步声,那听起来和列车的颠簸音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奇怪而嘈杂的静默持续了大概两分钟。他想了想,拨通了百利的电话。后者让他立刻过去。
他慢慢吞吞地往后车厢走,期间仔细看了看,没有再见到那位警官。当然,不排除对方在盥洗室的可能。
而现场也和他猜测的没什么区别。百利坐在角落擦着枪,似乎有些疲倦。他斜对面的窗前落着一些血迹——或许是因为他来得迟了,那鲜血的颜色已经被氧化了一些,加上落进来的雨滴,更显得浑浊。
抑或那本来就不是新鲜的血液呢?
赤井盯了它们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胶头吸管,将血液收集后封装上玻璃罩。
他听见百利看着他的动作冷笑了一声。
“是Gin要的?”
他没回答,算是默认这个问题,转而问起了苏格兰的下落。
“被我射中眉心后从窗口掉下去了。”百利状似回忆道,“大概在刚刚火车经过桥上的时候。”
赤井也跟着回忆了一下那座桥的高度。如果百利没有说谎,苏格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生还。
如果百利说了谎?
琴酒固然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事已至此,他少不了一趟跑去捞人的活儿。他记得那个水泊不是野湖,真有人掉在里面,也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百利对他保存血迹证据一点讶异都没有,那么,他也一定是笃定着他们能捞到一具拥有相同DNA的尸体。
想通到这里,赤井秀一觉得这都没什么问题。血迹没有问题,出血量和弧度都是合理的。监听到的声音没有问题,苏格兰确实在搏斗中被一枪打下了火车。尸体的下落也好找,一切都对得上。
那问题出在哪呢?
赤井秀一在车厢里转了一圈,最终揪到百利的小辫子时,自己都觉得有些哑然。
这个看起来好欺负、但是颇为狡猾、向来有点滑不留手的资深老酒,哪里都没露出破绽,唯独在他几次路过一个位于上方的封闭货架时悄悄把枪口往他这边歪。
他如果去打开那个货架,他会开枪吗?
赤井不禁有些好奇。但他跟着就更好奇,那里面藏的是谁?
苏格兰吗?不太像。他知道苏格兰四肢有伤。这个货架悬空设立且做了防坠围栏,即使靠踩在肩膀上借力也很难翻进去。
那还有谁会让百利犯这种错?
赤井秀一的心里很快就有了一个答案。而百利酒的立场与苏格兰的下场,也随之有了一个大概的结论。
他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香椎就见诸星大在车厢里来来回回转了大半天,他的心也跟着一直提在那里。在车内广播响起即将到站的提示时,莱伊终于停在了窗口,点起一支烟,不知为何显得心情不错。
“那么,我们接下来还要去找他的尸体对吗,百利前辈?”
他甚至换上了一个让香椎受宠若惊的称呼。
“啊,对。”莱伊这里就这么蒙混过关了?香椎还有些没出戏,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惊讶——简直就像考试遇到了超难的题目努力瞎写一通做好不及格的准备结果不仅满分还被老师大加赞赏了一样!
于是他们火速地清理掉车内的犯罪痕迹,跟着人群自然而然地下车了。
名古屋的车站,雨势正不大不小地落着。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出站口的值班员工披着秋冬季制服的外套,打着哈欠替乘客们验票出站。
今天是工作日。这个点,他面前走过的多数是些走亲访友的老人、旅游的外地人、出来郊游的孩子……差不多这类可以归入“闲人”的家伙们。甚至还有两个年轻人,似乎是坐过了站,一路都在嚷嚷。
“返程票最近的也在一个小时后发车,要不我们坐飞机去静冈?”
豁,真是奢侈。
“去机场也会花不少时间。”
花的只是时间吗?
“那会不会被别人先捞到啊?”
什么东西?Onepiece的宝藏啊?
“难说。”
“这不行,这会被骂的……要不,找…开车吧,都说他开得比飞机还快呢!”
……
检票员听了一耳朵就抛到脑后了,一边摇头一边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有精神能折腾。
人群渐渐稀疏,一班车的人应该都是出站了。目送两个年轻人远去后,他拢了拢手,打算回办公室拿热水壶出来暖暖。
突然,一个衣服穿得歪歪斜斜的墨镜男像是从地下冒出来一样从检票口后面闪现,吓得老检票员一个激灵。
他似乎是在什么窄小的空间里靠了很久,全身褶子不说,一头卷毛都被压成了一个滑稽的形状。他的眼睛死死盯着人群离去的方向,满脸都是黑气。
“莱伊是吧……这个家伙,我记住了!”他咬牙切齿的喃喃自语道,“诡计多端、恶贯满盈、油嘴滑舌(?)……”
“下次一定拷他进局子!!!”——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我来了……带着好事做了一火车还背了黑锅的莱伊来了……
那个!那个!今年一直在忙的那个项目,它刚刚结束了,所以这个月开始恢复隔日更,如果有来不及的情况我会提前说!希望今年能把这本更完吧!
真是很对不起大家_(:з」∠)_等我更完这个篇目,我再来看评论……然后发点红包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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