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花,本名羂索——虽然外表看似脑花,智慧却过于常人的存活上千年的术师!


    千年岁月屈指一数,人间翻来覆去还是一成不变,没有任何希望,于是羂索想要把这个世界改造成自己理想的模样。


    茫茫人海中它对咒灵操使的体质一见钟情,不惜布下了层层陷阱,只待对方进入圈套,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开花结果,本想徐徐图之,等对方安葬之后再对对方下手,不料横生枝节,夏油杰女朋友居然想把他的骨灰渣滓直接扬了。


    这绝对不行。


    再不出来一切就晚了,趁对方暂时没有守住尸体,它趁机出来先行占据,羂索计划得很好——先占了夏油杰的尸体复活,然后再利用他的咒灵操术,把这个碍事的女人解决掉。


    反正夏油杰的父母已经被他亲自手刃,想要制造一场咒灵灭门的惨案再编一段令人泣下的故事,对它而言并不难。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实在是太仓促,进入这具身体之后,羂索暂时来不及处理夏油杰的大脑,只能被迫和原主人同处一室,本来一脑居的房子被迫塞了两个脑子就已经挤得够呛,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它发现对这具身体的掌控力并不强,总有一种不服帖的感觉,松松垮垮好像随时都有掉出去的可能,这是从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羂索不得不报以万分的小心。


    那就不方便动手了,就算想动手,这具身体的本能也在强烈地做抗拒——大概是残留的夏油杰本身的意识。


    还真是可笑,手上沾了这么多血的咒术师也会有这么柔软的心情吗?


    对羂索来说这无疑造成了一点麻烦,如果对她一击不中,到时候说不定该死的人就变成了自己。


    它能存活千年,最重要的一个行事准则就是识时务,哪怕有一点风险都会左右衡量,从来不做危险冒进的事。现在的情况未明,羂索谨慎地选择了先观望一阵——实在太顺利了,夏油杰的死来得太过蹊跷,咒术师的身体一向很强健,莫名其妙的死因通常都和阴谋挂钩。


    不过,在接管了这具身体后,羂索简单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也许真的是猝死?杀死父母之后心绪动荡过大死亡,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


    羂索的目光扫过沙发上的两台尸体,脑袋里很快又转出了新的剧本,它不动声色地维持着脸上的神情,决定想办法稳住这个女人。


    还好,这个女人的脑子和她看上去一样,天真且愚笨,非常好糊弄,大概跟它从前朝夕相处的虎杖仁那个笨蛋差不多,哪怕心里有所怀疑,可是面对挚爱的恋人,他们会本能地逃避面对事实,只想去接受自己能接受和想接受的结果——简直就是自欺欺人。


    很愚蠢,不过对它来说,反而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人性的弱点若加以利用,就可以无往而不胜。


    [夏油杰]只用三言两语就安抚好了这个呆笨的女人。


    “莲,”他抱住自己新得来的便宜女友,声音哽咽,“是咒灵杀死了他们——都是我的错,我身为咒术师才招致了今天的祸事,它们报复不了我就把目标转移到他们身上……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他压抑着情绪,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将一个失去至亲家人的少年演绎得淋漓尽致,如果有好莱坞的导演在这里看到这一出戏,一定会充满惊艳和遗憾地感叹莱昂纳多今年的奥斯卡估计又得陪跑。


    就连被侵占身体的夏油杰本人也无法说什么。


    哪怕知道对方的悲痛欲绝不过是虚假又虚伪的表演,可是它说的那些话却像针一样狠狠地扎在了他的心上。


    心脏被刺得支离破碎,鲜血淋漓。


    [夏油杰]说得没错。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呢?


    如果死的人是他,他不会痛苦,他们也不会痛苦,大家一开始就会得到最大的圆满。父母,就算他们彼此不那么相爱,至少能好好活在这个世上。


    羂索敏锐地发现身体的控制力似乎比之前要有所提高,看来身体原主人内心的动摇对于侵入者来说是件好事。


    强大的咒术师,拥有一副不匹配的脆弱灵魂,哈,真是有意思。


    羂索:“如果一开始我不是咒术师就好了……”


    “如果我从来都是普通人,如果我没有进入那个世界,大家就可以幸福地活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少年的脸色苍白得好像被抽干了血气,“我们订婚,我只有你了,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


    “好啊。”妹妹像只快乐的小鸟,热情地回应他的热情,“我们订婚,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你也永远不要再想着离开我。”


    女孩的表现和它从前潜藏在暗地里看到的一样,一个一心扑在爱情上的小女孩,没有什么异常。


    羂索从不小看任何人,哪怕是最弱小的,正因为弱小所以更加容易被人忽略,充满着翻盘的可能——它就是这样亲身经历过来的。


    女人和小孩充满着危险性,不过现在看来,暂时没有包括眼前这一个。


    她身上没有任何强大的咒力,也许力量还不错,但在身体被强化过的咒术师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防备可以,不过,过度警惕没有必要。


    黑发的少女被抱在了男友的怀里,眼珠有些缓慢地转动,从深处亮起了奇异的光芒。


    [被耽搁的订婚总算可以继续下去了,这一次,不会再有任何人来打扰了。]


    画面温馨,和谐——两人各自心怀鬼胎,互相都像抱着一段救命的浮木一样紧紧相拥,旁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对感情至深、密不可分的相爱恋人。


    羂索顺着夏油杰原本的个性扮演着温柔,耐心,体贴的恋人,便宜女友对他的身份果然没有任何怀疑,只是偶尔抱怨“杰以前对我更好的”、“不是说以后我说什么就做什么吗”。


    一旦没有按照她的要求做,她就会露出那种泫然欲泣的神态,定定地看着它。


    “杰,你变了。”


    “……”


    你还真说对了。


    羂索压下心里的烦躁。


    眼下咒术高专那边对夏油杰还有关注,毕竟是屠了村的咒术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派人过来。


    高层那边还好说,在它的要求下,高层已经直接派人围住了夏油家,把两个人及时进行了位置转移,名为关押实为保护。


    羂索相当配合地做出了调查,作为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它早在案发现场留下过了痕迹——让一切看上去就像是别有用心的分子故意模仿了[夏油杰]的咒术和咒力痕迹先一步到任务村里进行了屠村,又提早赶到夏油家杀死了他的双亲。


    幸好夏油杰用来杀死父母的咒灵是最近刚收服,还没有来得及记录在册的,就连五条悟也不清楚。屠村后它也让咒灵把村子给整个放火烧了,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就算高专让人来调查也调查不出什么,只能认同高层的结论。


    有一点,会成为一切只是意外的铁证。


    ——如果不是仇人,那么会是谁这么残忍地杀死了无辜的夏油夫妻呢?


    没人会认为是夏油杰。


    一个心怀正论,满心都是大义的正义咒术师,就连他死亡也应该是在众人的鲜花和赞美声中走向往生,一个对陌生人尚且心怀怜惜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对生身父母下此毒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说出来大概也没人信。


    “那些人大概也会把屠村的事推到那个并不存在的凶手身上吧。”


    哪怕是同一副躯壳,换了一个灵魂,气质风格截然不同,[夏油杰]张狂而邪气,“这一切还要多亏你啊,夏油君,感谢你平时的老好人形象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校长和同学在拼命地维护你,还真是令人艳羡啊,多么美好的感情,可惜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保护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真是期待他们知道真相那一刻的表情呢——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做的,不用露出那副表情,就算是为了我自己,你的一切我都会好好接收,包括莲衣,我也会好好帮你照顾。”


    夏油杰冷冷地看着他,又忍不住顺着他的话感到恐惧。


    这个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家伙,确实深谙他的心理。


    他做下了那些事情,又没有足够的承担的勇气,而且现在也没有办法再承担——他已经死了。


    但很快,夏油杰又笑了起来。


    [我可不需要你的自作多情,不过是披着别人躯壳不敢露面的家伙,好好珍惜你现在的时光吧,这样的好日子不会再持续很久了,你可以留到地狱里再去慢慢回味。]


    [夏油杰]的表情阴沉下来。


    “是啊,这样的时光当然很美好,我会想尽办法让它持续的再久一点,很可惜,夏油杰,你的盘算大概是要落空了。”


    羂索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夏油杰的话什么意思,五条悟的存在不容忽视,一定会察觉到不对——而它不能保证现在的躯体一定能瞒过五条悟那双六眼。高层的施压也不能坚持太久,五条悟说不定哪天就会找到他们,到那个时候,一切就再无转圜余地。


    ——现在,她是最方便利用的筹码。


    既然如此,只好先哄着她。


    只要有“夏油杰女友”这个角色的配合,就算是夜蛾正道也没有办法强迫做出什么事。


    越是正义的人,就越无法苛责苦主,它很习惯利用他们的善心。


    不知道为什么,哪怕占据了身躯,羂索获得的夏油杰记忆也十分有限,对于他和女友日常的相处这种详细到卧室的事它不清楚,为了不让她起疑,它只能尽可能地顺从她,哪怕是那些无理要求——这正好也是羂索的打算。


    一个失去双亲只剩下相依为命的女友的少年,会稍微纵容一下自己的恋人也不为过吧?就算过分的要求,也没什么不答应的道理。


    “杰……”


    魔音贯脑,羂索头皮发麻,又不得不停下来,艰难地调整了脸上的表情,然后微笑着回头。


    “怎么了?”


    它现在最怕的就是从她嘴里听见“你不是从前那个杰”了。


    自己怎么会在一开始认为这个女人没什么危险性的?完全想太多,她简直就是个行走的大麻烦。


    大咒术师恨不得把这个女人扔到千年前好好受一受女德教育,最好是变得贤淑恭敬,驯良卑微,那个时代的女人哪个不是百依百顺,现在时代变了,一切都反过来了,她也越来越过分,尤其是最近喜欢上了什么第四爱,喜欢就算了还非要拿它做实验,羂索百般推拒,最后还是……导致现在高层看过来的眼神微妙又复杂,它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付出牺牲一点也没什么。


    哪怕已经成了灵体,目睹一切发生的夏油杰也忍不住脊背发凉,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那个时候她说的惊喜难道就是……这个?]


    现在他也不确定自己死到底是坏事还是好事了。


    [还好不是我。]这样的想法难免占据了上风,占了他的身体就要付出代价的——哪怕受苦的是他自己的身体。夏油杰选择性地忽略了这件事。


    “你不要再当咒术师了好不好?”


    已经濒临怒火边缘的羂索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愣了。


    都不记得到底过去了多久,它的耐性也要很快告罄——身体的操纵性始终提不上去,再这样下去只能另外想办法,最糟糕就是全盘放弃咒灵操使的身体。


    到那个时候,它一定会趁早杀了这个女人,以报耻辱。


    现在有了转变的机会,也不是不能再忍一段时间,[咒灵操使]也许以后还会有第一个,但是能影响到六眼神子的人却难保再出现。


    羂索显得微微讶异,“是他们找你说了什么话吗,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


    “不是其他人的原因,你说过的,杰,如果你不是咒术师的话根本就不用承受这么多,我不需要你拿命换来的钱,我可以养你,我们做一对最简单的恋人就好,我不在意那些东西,只要有杰就够了。”


    吃惯软饭的羂索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它恰到好处地感动,“你真的这样想吗?”


    “我只是担心你不这样想,”妹妹贴心地说,“杰不是一直希望成为一个保护弱小的咒术师吗,我现在的愿望是不是太过为难你了……可是,我实在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每天担心你明天会不会回来,明天能不能回来,我只想每天起床的时候都能看见你。”


    没有比这更大胆,又更温柔含蓄的表白了。


    夏油杰伸出手,轻轻顺着她的脸描摹。他的喉头有些酸涩,哽咽难言。


    她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自己的担心和担忧,于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


    为什么偏偏到现在才知道?


    太晚了,实在是太晚了。


    “说什么傻话,”[夏油杰]眼睛里一闪而过挑衅之色,伸手顺着夏油杰刚才触碰过的部位摩挲,像是在覆盖掉他的痕迹,“这也是……我的心愿啊。”


    “我已经没有继续当咒术师的勇气,见到高专的人只会让我想起那些痛苦的事,现在的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少年的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


    “——不要再见了,就这样告诉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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