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修炼楚望瞳术时失明过一段时间,途径地法界时被一群妖魔围攻,力不能敌众,失去了意识。醒来后周围除了一女妖,再无众妖魔气息。我原以为那些妖魔是被女妖所屠,现在想来,那应该是我体内恶鬼第一次出现……”
卫昭低头,神色晦暗。他从阿苗口中知道了后面的两次,每一次被恶鬼占据身体的时间越来越长,恶鬼的力量也更加强盛,若再次失控,恐怕真的会如观涛老人所说的,变成苍生浩劫。
“竟然……”观涛老人闭上眼,伸出手掌悬在卫昭的心口,掌心亮起一道白光。
白光中,他看见一人坐在唯一一片幽暗里,那人的面目和卫昭一模一样,他睁开眼,视线对上了观涛老人。
观涛老人瞬间觉得后背发冷,耳边尽是百鬼欢鸣。他迅速收回手掌,平复着自己的呼吸。那恶鬼竟然已经养成了,刚才偷窥一眼差点被惑了心智。
“速与我回山,等你师祖出来后我们再做商议!”
“前辈认识我师祖?”
“我不仅认识你师祖,在你很小的时候也见过你……既有此缘,那我便送你一个预言。”
卫昭正色道:“前辈请说。”
“情路百转,亦有柳暗花明时。”
……
阿苗带着火麒麟回到万春楼做回了老本行。
火麒麟虽生下来不久就跟在阿苗身后混,却是只名副其实的正道之兽,万春楼的妖们都有些怵它,更别说那些客人,走到门口对上堂中神兽的眼睛便退缩了。再加上它体型庞大又好动,一天天地在大堂无所事事,撞倒了桌椅板凳无数。
这天,三金又在火麒麟身后接那些掉落的花瓶瓷盏,苦着脸对阿苗说:“大姐头,再这样下去大家伙儿都吃不上饭了。”
阿苗面对大街坐在门槛上,抬手一划,地上歪七扭八的杂物浮起,慢慢回归原位。
“这大家伙养在楼里三年了,搞得楼里的生意越来越差,巫妈妈都瘦得不成妖样了。昨日我听到她和牡丹姐盘算要把万春楼转出去呢……”
阿苗动作维持着原样,许久才托腮叹了一口气,“知道了。”
三年,都过去那么久了啊……
夜里,她将火麒麟牵回自己的小院。并不是她想把火麒麟养在万春楼里,而是她的住处实在太小,一间住房一个院子,多来一个人都嫌挤。
本就狭小的院里还种着一棵巨大的榕树,占据了大半空间,火麒麟杵在院中连转身都有些困难。
阿苗将火麒麟拴在树下,“以后你就在这里帮我看家。”
火麒麟不乐意,用牙齿撕咬着绳子,还大着胆子偷偷瞪了阿苗好几下。
“有什么办法,只能怪你自己妖见妖厌。”
她转身进了房间。火麒麟在院子里嚎了大半夜都没见她出来解开脖子上的绳子,只能委屈地歇了声势。空间实在不够,它稍微伸展下四肢都会被挤到,最后只能将大脑袋垫在两只前爪上,盯着阿苗的房门逐渐睡去。
白天阿苗要回楼里,在火麒麟面前放了一个饭盆就走了。
锁了门,她心想:那么大一盆,又是它爱吃的肉酱拌饭,应该够安抚它了。等明日闲下来,叫三金一起来把院子往外扩扩,最好再搭个棚屋让它有个顶避雨……
火麒麟看着紧闭的院门,气得一脚踹翻了饭盆,对着门口嚎啕大哭。
它这不吃饭的骨气只撑了半天,没熬到阿苗回来它便饿了。小口吃掉表面上的饭粒,又用爪子扒拉来扒拉去,假装成地上的饭一口没动过的样子,等着阿苗回来看它所受的委屈。
可实在是饿啊,又加上它被拴在树下动弹不得,一点乐趣都没有。火麒麟心里一窝火,吐出炽焰将绳子烧断,跳出围墙来了个离家出走。
来到程量街,往东走是万春楼的方向。它头一抬,鼻子里喷出一团烟气,背过身向西走去。
越走地方越冷僻,火麒麟不知道的是这西街和东街不同,西街更靠近妖界,过路的妖鱼龙混杂,只要是个面生的妖都有可能是妖界流窜出的十恶不赦之徒。
若说东街人气最火的是万春楼,那么西街最引客的便是一只蝎子精开的八方赌场。
之前听说八方赌场被上界来的督察使整顿过一回,今年年初看风头松了便又重新开张了。
听着里面嘈杂的声音,火麒麟这人来疯的心荡漾了起来,颠颠儿往里跑。
它进到赌场,围着那些赌桌转了一圈,硕大的身形将其余赌客都挤到了一边。赌客们皆默了一瞬,然后冲到火麒麟身边,甚至为了争抢位置大打出手。
传闻火麒麟有招财之运,嗜赌的没几个不雕个火麒麟像带在身上,今日见了真麒麟,还不赶紧抢到它身边的风水位!
骚动引起了赌场打手们的注意,他们渐渐围向火麒麟。
火麒麟这几年在万春楼好吃懒做,连爪子都没磨过几次,被打手揍得嗷嗷叫,最后被八只小妖抬着,丢到了蝎子精面前。
“老大,看起来像是万春楼里养的那只兽。”山雕精附在蝎子精耳边低语。
蝎子精眯了眯眼……
那头阿苗回到院子,见火麒麟不在,饭盆也倒了,心里一慌:难不成是被抓走了?
她捡起地上的绳头,看到上面的焦痕才知道是它自己跑了。她将绳子狠狠往地上一掷,有出息了,还敢逃跑!
沿着程量街找了一圈都没看到那团火红身影,阿苗心里又急又气,当初真不该把它带回来!
她是草木之妖,追寻气味的本事差点,只能探出火麒麟还在程量街中。她从东街到西街一家家问过去,最后停在了八方赌场门口。
阿苗磨了磨牙,翻墙直接闯进赌场的后院。
“……弟兄们,想不想尝尝麒麟血的味道啊?”
一听到这句,她心中一沉,击飞了院门两个小打手,径直走到蝎子精面前。
火麒麟趴在地上灰头土脸,一见到阿苗就泪光盈盈。
“回去再收拾你!”阿苗狠狠地瞪了它一眼。火麒麟又灰溜溜垂下头。
“哟,这不是东街的苗姐吗?稀客啊。当初说好东西两街互不干涉,今日你闯我内院,是不是该给个说法?”蝎子精的眸中闪过危险的光芒。
“家中幼兽走丢,亲自来寻回而已。”
“哈哈,你个妖养出一只神兽来,这不是闹笑话吗?”蝎子精捧腹大笑,手下也应和着干笑。
“你狗嘴里都能吐出象牙,我怎么就不能养神兽了。”
“扑哧——”,不知是哪个手下笑出声来。
……
越祝剑挡住了坚硬如铁的蝎尾,发出一声震响,余波掀飞了院中道行不高的小妖。
蝎尾发出一次次冲击,与剑锋擦出道道火花。
蝎子精阴毒一笑,突然错开尾针指向火麒麟。阿苗动作一缓,被回旋而来的蝎尾刺中了手臂。
“哈哈哈哈,中了我的蝎毒会瞬间麻痹,一个时辰内就会毒发身亡,弟兄们,还不快去万春楼叫几个貌美姑娘来为苗姐收尸……”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吞了一口口水,垂眼看着脖子上的越祝剑。
“你好吵啊,西街该换个人管了。”阿苗冷冷地看着他。
最后蝎子精和手下们点头哈腰地送走阿苗和火麒麟,临走前还非要把先前得到的一个宝贝献给她。
“苗姐,以后常来玩儿,多罩着我们西街……”
回到院中,火麒麟乖乖蹲在树下,爪子刨着地上的绳头,示意阿苗给它系上。
它主动卖乖,阿苗也没心思追究,丢下从万春楼带回的炸肉丸子就回了房间。
她在桌前坐下,翻看着刚才蝎子精硬塞到她手里的牌子。
牌子通体莹白绘着云纹,正面浮雕显着“督察使”三字,背面则是她看不懂的文字,像是某种古语。
这牌子即不镶金又非白玉,也看不出什么神通。
什么玩意儿。
阿苗随手一掷,牌子滚落到床底……
她拉起衣袖,刚才蝎尾刺中的地方已经肿胀不堪,里面的皮肉翻滚,外面是一圈青黑。不过毒没有再扩散,应该是多亏了当初卫昭给她的那颗药丸……
“谁?”
她迅速召出越祝剑向窗口一掷。
阿苗眯眼看着来人,黑袍蒙面,腰侧挂着双刀,是观池界的妖将——恒。
恒偏头看看钉在他耳边的剑锋——是中了蝎子毒的原因吗?反应变迟钝了……
他拔出墙上的越祝剑,连同一段沾着血的灰狐尾巴扔到了阿苗面前。
九衢祝!
她瞳孔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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