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苗怒目如电,周身妖气喷薄而出,“你把他怎么样了?”
威压之下,恒甚至有一瞬间没有办法拔刀,他冷眼看着被妖气封死的门窗: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力量。那只狐狸能如此牵动她的心绪,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我只是路过拾到了这条断尾而已。”
阿苗并不信他,他不会如此热心肠来通风报信,“我凭什么信你?”
“消息我已经带到,信不信随你。”恒冷笑一声,“那只老狐狸也有断尾求生的狼狈时候,哼,真是精彩。”
不得不信,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可能,阿苗也要去救他。
“……他在哪?”
“凡界,西道鬼寺。”
阿苗眉目一沉,西道鬼寺,那个神魔都惧的地方……
相传晋朝时,凡界有一间声望极高的寺院,寺中全是一心向佛的僧人。僧人们昼夜念经、修行不辍,只待有朝一日能得道成佛。
晋朝末年战乱四起。一支由山匪组成的叛军趁乱搜刮民脂民膏。他们手段残酷毒辣,一路南下屠了无数个城池。
逃出来的百姓来到寺院门口哭喊着求救。僧人们本是世外修行,不理乱世,却见人群中有老人妇孺,便起了慈悲心肠开门让他们躲进了寺院里。
不幸叛军还是寻了来,试图攻入寺院,可寺院外有佛光守护固若金汤,叛军一时无法得手。寺中僧人们放下了经书、拿起了僧棍,和流民共御外敌。
一座寺院而已,能比都城还要难攻?
叛军首领手一挥,“就地扎营,攻不进去就困死他们。”
四天过去,寺庙中的口粮告急。僧人本来就多,更何况多了那么多流民。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把自己的口粮让给了流民,拒绝为叛军开庙门。
僧人们已经两天没吃饭了,他们聚在佛堂中闭目诵着佛经。流民也断了粮,一个个面如菜色、心有戚戚——他们好不容易从刀剑下逃出,难不成要在这里做饿殍吗?
叛军首领听说寺院中藏着宝物,得之可聚幽冥之力。若用此宝物召唤出无穷无尽的阴兵作战,那天下不是唾手可得?
他站在庙门外,对着里面大声喊道:“我们只要里面秃驴们的命。一炷香时间内,流民中自己开门走出来的,不杀。若是还不投降,就等着在里面饿死吧!”
僧人们闻言默默不语,他们相信流民不会开门,正如他们当初收留流民没有为叛军开门一样。
这一炷香的时间里,无数人的眼神望向两扇大门,但谁的脚步都没动。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每个人心中的惶恐更盛。
死亡的恐惧之下,没人愿意放弃任何活路,求生的本能还是占了上风。最后一刻,不知是谁的脚步先动,流民们争先恐后地涌到门口,打开了紧闭的庙门。
庙门从里一开,佛光的庇护不再。
箭雨之下,流民的尸体堆叠在门口。叛军们手持刀枪掀开尸体冲入寺院……
僧袍染血、僧棍折断。最后一个僧人倒在了地上,他转头看着佛堂中的慈悲佛像,久久不肯闭眼……
“宝物呢?宝物在哪里?”叛军首领急急冲进佛堂,眼中满是贪婪之色。
霎时,外面的天色变得如黑夜一般暗,阴风灌进佛堂,吹灭了一半的长生灯。
“啊!”有人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那些本已咽气的僧人缓缓站了起来,有人只剩下半边脸,有人腹外拖着一截肚肠……他们嘴唇翕动齐声诵着佛经,那声音却不是从他们口中发出,而是从地极传来。
寺庙上方升起了一道血红色的梵印,僧人们同时睁开眼,眼下涌出了鲜血……
一夕之间寺院中多了无数亡魂,寺院成了鬼寺。流民和叛军的亡魂被困在鬼寺里,在鬼僧的诵经声中日夜痛苦呐喊。
阿苗和恒站在鬼寺外,看着半空中闪电交错下的那道血色梵印。鬼寺里不时传来一声声惨叫。
“九衢祝在佛堂里。”
阿苗眸中倒映着电光,妖力全开,越祝剑上的青芒比闪电还耀眼。
“我不知道你想利用我做些什么,但为了救九衢狐狸的命,我不在乎。你要是有一个字骗我,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阿苗飞到梵印之上。
恒手扶刀柄看着她,狂风吹起了他额前的黑发,露出右额际一道类似青色藤蔓的纹样,他眸中映着她的身影,轻声开口,“吾主,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阿苗躲避着闪电,试图绕过梵印直接飞入鬼寺,但梵印发出的红光一次又一次地逼退了她。
既然如此,只能强行破开梵印。
她将芜山令往空中一抛,越祝剑借了芜山令的力量,剑身变得更宽更长。她周身的青焰燃烧到剑上,下落时如同一颗流星一般,握着越祝剑垂直下刺。
梵印上出现了一道裂痕,但这还不够,阿苗咬牙正欲以自身妖力撞击梵印,却看见裂痕中又插入了一把刀,刀身上的咒文似水一般流动着。
她抬眼,看见了恒的脸。
二人使出全力用刀剑撬动着裂痕,终于,梵印碎成了两半,在半空中化为红色的碎光。
阿苗迅速飞进鬼寺中,落地便看见佛堂外站着的鬼僧。她毫不犹豫挥出一道剑风,将魂灵们拦腰劈散。
正欲进入佛堂,身后鬼僧们的身体又合了回去,他们双手合十,念起了佛经。
那声音似重锤击打着阿苗的妖体,她分出妖力护着妖丹,喉中溢出了血。
可恶,明明已经成鬼了,诵经声竟然还能克制她……
诵经声突然停了,鬼僧们的身体再一次被劈碎。
“你进去,这里交给我。”恒执刀落在她的身前。
进了佛堂,阿苗一眼就看到了困在金阵中的九衢祝。
向来高傲的九衢祝此时已经被金阵逼出了原型,他低垂着头,七条尾巴拖在身后,灰色的皮毛沾了血显得更加脏乱。
丝丝缕缕的妖气缠在阵中,却不见九衢祝有丝毫抵抗。那阵在化解他的妖气,等妖气散尽,便是他妖灵破灭之时。
“九衢祝,九衢祝!”
阿苗呼喊了几声,他仍是没有反应。
再这样下去他会被阵吸干!
她挥剑打向金阵,那阵纹丝不动,倒是昏迷的九衢祝突然痛苦得皱起了眉。
不能用蛮力破阵,不然阵还未破,九衢祝反而先挺不住了。
可恶,她拿这些阵法一点办法都没有,若是卫昭在……
“再撑会儿,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
她狠狠一闭眼,转身走出了佛堂……
出了鬼寺她打了个呼哨,过了一会儿,火麒麟踏着火跑到她面前。
她蹲下身,望着火麒麟的眼睛说:“带我去找他。”
火麒麟听懂了,兴奋地踢着后爪。
阿苗跨上它的背,它兴奋地仰头长鸣,然后疯狂奔跑起来。跑了没几步,它竟无师自通学会了腾空,带着阿苗越升越高,一路在月下踏着树梢,追寻着卫昭的气味。
一夜过去,火麒麟终于降落在城墙上。
金陵城。
原来他在这里。
未免引起骚乱,阿苗只准火麒麟在屋顶上跑。火麒麟再次停下的时候,她站在屋顶上,一眼就看到了街对面的卫昭。
他坐在一个摊位后,背后一支幌子写着“三金一卦”。
火麒麟想卫昭想到不行,兴奋地想冲下去却被阿苗拦住了,“在这乖乖等着。”
她自己却跳下屋顶径直走向卫昭。火麒麟心中不平,在屋顶上撒泼打滚,蹭飞不少瓦片。
觉察出有人落座,卫昭的目光从桌上的道经抬起,缓缓看向来人。
“你要算什……”他怔住了。
“好久不见,卫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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