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玥坐在床沿，双手环着她的手掌,眼眶红红,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沈熙身上，生怕错过她的任何一点动静。
护士换了吊瓶,和姜凝玥说了注意事项后，关门离开。
不多时，掌心环绕的指尖微动，姜凝玥心脏一下子提起,满目期待下，沈熙缓缓醒来。
“小熙，小熙！”
沈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长睫轻颤好几下，意识才慢慢回笼。
她缓缓偏头,视线在触及姜凝玥的片刻，柔光溢出眼眸,“玥玥...”
“我在的,我在的！”姜凝玥克制着嗓音，“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熙一时没有回答。
姜凝玥以为她身上疼得说不出话来，语气焦急：“小熙不疼哦！我去找顾然！”
她刚要起身，沈熙弯了弯指尖,用仅存的力气拉住姜凝玥的指头，嗓音虚弱，断断续续：“我没事...”
“小熙。”姜凝玥忙蹲下身，靠近了听她的呢喃。
“我没事...”沈熙缓缓吐出一口气，“你别走...别走好不好...”
眸光闪烁，眼睑轻颤，我见犹怜。
姜凝玥的心一下子软了，她软语：“好，我不走。”
在沈熙的请求下，姜凝玥扶起她，在她身后放了个靠枕，让她安心靠躺。
“玥玥...”借着姜凝玥起身靠近的片刻，沈熙稍稍撑起身子，伸出双手，输液的长管被带动着扯了一下。
姜凝玥立时慌乱：“还在打点滴呢，怎么不注意着呢！”
她下意识出声，语气骤然没有收住，沈熙被她吼得愣了一愣，几秒后委委屈屈：“我...我只是想抱抱你...”
面庞白皙如纸，嗓音委屈柔弱，姜凝玥的心都被她戳软了。
“你现在得好好休息。”姜凝玥软下嗓音，但还是坐上床沿，垂眸看了一眼沈熙的手背，确保血液没有逆流后，任由沈熙搂上她的腰身。
姜凝玥只让她虚虚地抱着，生怕她一个不注意扯到了伤口。
“我好想你啊...”怀抱间，一声喟叹流入耳蜗。
“宝宝，我好想你啊。”沈熙偏头蹭了蹭她的耳鬓，低语呢喃。
明明早上还是从同一张大床上醒来，明明不过才分隔几个小时，如今却感觉世事变迁，恍如隔世。
“宝宝...我...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絮絮叨叨的哭腔落在耳畔，宛如一把又一把的利刃，一下一下又一下，割在姜凝玥本就伤痕累累的心上。
“我也是...”姜凝玥压着喉咙泛上的呜咽，她何尝不是同她有相同的感受？
“宝宝，你也抱抱我，好不好？”
嗓音半是撒娇半是柔弱，颇有几分脆弱的破碎感，姜凝玥道不出拒绝。
她手掌慢慢攀上沈熙的肩膀，虚虚搭着。
“紧一点...”
“嗯...”
顺遂心意，姜凝玥收紧怀抱。
“宝宝，再紧一点。”
“再抱紧，你会疼的！”姜凝玥抓住理智的尾巴，到底克制。
“不会的！”沈熙偏头，唇瓣虚虚地在她脸上贴了一下，“我想你抱紧我...”
受她蛊惑，姜凝玥心念微松，终是满满圈住她的腰身。
怀抱一如从前，温暖熟悉。
何其有幸，她能再一次拥抱这副温热的身躯。
可怀抱也不如从前，有力的手臂和肩膀逐渐瘦削，从来挺直的腰板此刻微微弯曲，透着疲惫。
不由地，前不久还历历在目的车祸场面和着如今刀锋血迹的画面一同浮现脑海，泪水涌上眼眶，姜凝玥抽噎啜泣。
她紧紧咬着下唇，不让沈熙听到她的呜咽，但怀中的身躯微微颤抖，沈熙怎可能注意不到？
她松了怀抱，看着她一副梨花带雨的面容，眼眸软和，“怎么了，宝宝怎么又哭了？”
“我没哭！”姜凝玥断续抽搭。
沈熙轻笑一声，温声细语吼道：“不哭了哦，等等护士和医生过来，看到就要取笑我们玥玥了！”
姜凝玥不理会她，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落在沈熙的衣领上。
沈熙轻叹一声，也不再逗她，手掌落在她的后背，轻柔地抚摸。
“我都知道了...”耳畔忽而传来她的哭腔，“程文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抚摸的手掌微顿，悬于空中，沈熙沉眸两秒，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终于知道她突然的哭泣为何。
“没事了，都没事了...”沈熙偏头吻她耳发，“所有的事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
“你还说！”姜凝玥仰头，下意识嗔她，“你怎么能用这么极端的办法，刀剑不长眼，万一割伤了什么要害，你怎么办？”
“我又怎么办？”
尘封心底的话终于一吐为快，姜凝玥额头抵着她的肩膀，泣不成声。
泪水逐渐沾湿病服。
沈熙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爱怜，待姜凝玥情绪稳定下来，沈熙双手捧着她的下颌，温柔道：“宝宝，我并非不知道这方法的危害，只是这关键时候，我不得不这样做。”
“人活着这一世，总有某些不能打破的坚守。”沈熙倾身，细细吻上她的泪痕，“对我来说，这不能打破的坚守，便是对你的绝对忠贞。”
“可我宁愿你顺从于她！至少，你此刻能安然无恙，不用受这病痛之苦。”姜凝玥哭的更凶了，泪珠顺着脸颊流下，打湿了沈熙的指尖。
“不，不会安然无恙的...”沈熙轻拾她泪珠，“有一种伤痛源自内心，它远比生理上的病痛更为折磨。如若我真的顺服于她，我定会自责羞愧至死，无颜见你。”
姜凝玥眼眶通红，“不是的！该自责的是那程文心，不该是你，小熙！”
“我知道。”沈熙轻吻她唇角，语气越发柔和，“你所有的担忧我都知道。”
她何尝不知道她的玥玥明艳的外表下藏着的善解人意的心啊！
只是，这不仅是她对姜凝玥的情意，更是她做人的底线和原则，即便没有同姜凝玥谈恋爱，她也决不会屈从程文心。
“宝宝，是我性格使然，一切都是我的原因，你不要哭了好不好？”她哭得她的心都要碎了。
安抚许久，姜凝玥才在她的轻柔安慰下渐渐平息。
沈熙连忙保证：“我答应你，这种事绝对不会再发生，以后我一定保全自己，好不好？”
“你骗人，上次车祸你就这么说的！”
看来情绪缓和不少，至少会和她抬杠了。沈熙轻笑一声，退一步：“那等我痊愈了，以后我去哪都带着你，片刻不离可好？”
“你说的！”姜凝玥眨巴眨巴眼睛，一双桃花眼在此刻满是认真。
沈熙微楞，笑意慢慢溢出唇角，纵容：“好，我说的。”
说开心事，稍作调整，顾然拿着病历本进入病房，在做完常规检查确保无碍后，顾然叹出一口气：“检查...没问题了，只不过还要多加休息，毕竟是腺体受伤，这一个月就在这里好好休养吧。”
“嗯，好！”沈熙弯唇。
不过...
“顾然，怎么了？怎么看你愁眉苦脸的？”姜凝玥不经意一瞥，捕捉到顾然难以言明的神情，她下意识，“是不是小熙的病情有什么问题？”
“没没没！怎么会有问题呢！”顾然摸了摸手心的汗，“是这样的，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你们的那个同学了。”
姜凝玥稍作思考，“程文心？”
“对！”顾然连忙转移话题，“她说，她想进来看一眼沈熙，当面为自己的过错而道歉，不知道能不能进来？”
姜凝玥登时：“不可以！我不同意！”
沈熙和顾然齐齐把视线转移姜凝玥，姜凝玥撇了一眼顾然，得到她疯狂的眼神暗示后，找补道：“把人伤得遍体鳞伤后来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
“当然...”姜凝玥缓缓迎上沈熙的视线，指尖轻勾她拇指，“最后决定还是你来做，要是你想见她...我没意见。”
“真的？”沈熙眉宇微扬。
“真的...”姜凝玥撇嘴，不情不愿。
“好！”轻笑溢出唇舌，沈熙启唇，“顾然，麻烦你帮我和程文心说一声。”
“难为她的用心了，但我不会和她见面的。”
顾然：“你确定？”
“嗯！”沈熙的指尖挠了挠姜凝玥的掌心，同她对视一眼，弯弯眼眸，“就如玥玥说的，把人伤害了，再来道歉，毫无诚意，也毫无这种说法。如若伤害了人，事后说声对不起就能解决的话，那这个世界上还要警察什么用。”
“你和她说，我不会见她，也不会原谅她，我和她，以后不会有任何交集，你让她走吧。”
顾然瞄了一眼姜凝玥，了然道：“好，我知道了。”随即开门离去。
病房重又恢复安静，姜凝玥把玩着手上的苹果，状若无意：“怎么让顾然这么回程文心？”
如此直白果决，不符合她一贯温柔的性格。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沈熙伸出手，拿走她手上的苹果，五指伸入指缝，同她十指相扣，“她惹到我的宝宝了。”
“闭嘴！”姜凝玥抬眸嗔她，阳光落入窗内，照在她上扬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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