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光宝气阁内,霍天青正在宴客。
陆小凤与花满楼刚踏进山西的地界就被热情好客的霍天青请来赴宴了,而峨眉派的苏少卿与关中联营镖局的马行空则作为陪客同坐在席面上。
宴席就摆在露天的室外水阁里。
一条朱红色的九曲长廊蜿蜒起伏在碧绿的湖面上,遥遥通向四面镂空的水阁。
水阁里的柱子上悬挂着一个个半透明的琉璃罩,罩子内则镶嵌着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此时,这些价值连城的明珠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月白色的光芒穿过彩色的琉璃罩,折射出道道温暖七彩的光晕,也照得碧波如洗的湖面一片如梦如幻。
凉风习习,湖中簇簇鲜妍碧绿的荷叶随着水波粼粼荡漾出晶莹的波纹。已是四月天,无穷无尽的碧色之中,缀着若隐若现的一点粉色,娇嫩的花苞羞怯的从圆乎乎的莲叶中探出了头。
宴席还未上,酒却已过三盏。
“怎么没看到阎老板?”
陆小凤的举杯喝下清澈的酒液,目光从夜明珠上一扫而过。
在这珠光宝气阁里,价值连城的夜明珠竟然只配充作照明之物,该说不愧是关中富豪的阎家吗?果然奢靡。
霍天青道:“大老板贵人事忙,稍等片刻就来。”
他的话刚落下,一声略带尖利的笑声自水阁外传来,带着山西的口音爽朗道:“抱歉,我来迟了。”
“不迟不迟,阎老板来得正是时候。”马行空抢着说道。
阎铁珊大步走进水阁里,微胖的身材,白面短须,模样看上去一团和气。
陆小凤心底微讶。
这阎老板皮肤怎么看起来比女人还要细腻?随即陆小凤想到阎铁珊原是金鹏王朝内务府总管,不由猜测道:难不成阎老板是个太监?
“陆小凤,你这四条眉毛怎么只剩下两条了?”阎铁珊的目光落在陆小凤身上,错愕的操着一口山西话问道。
陆小凤脸色一僵,他总不能说,他的两撇胡须是为了请西门吹雪出手而付出的代价吧?
花满楼笑道:“可惜在下目不能视,否则还真想亲眼看一看没了两条眉毛的陆小凤是何等模样,想来一定很有意思。”
“确实很有意思。”阎铁珊当即爽声大笑。
他这一笑,马行空十分捧场的附和,霍天青也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
陆小凤幽怨的看了眼花满楼,转移话题道:“阎老板是山西人?”
“是。”阎铁珊笑答道,“我是土生土长的山西人。”
“我想向阎老板打听一个人。”陆小凤试探般说道,“不知道阎老板是否认识金鹏王朝的内务府总管严立本,有人要找他讨一笔几十年前的旧账。”
阎铁珊脸上的笑意猛地收起,神情冷了下来:“陆小凤,老夫看你今日不是来赴宴的。”
“哦?”陆小凤抛着空酒杯反问道,“我陆小凤来这珠光宝气阁既不是来赴宴,又能来做什么?”
“老夫看,你是来找麻烦的。”阎铁珊铁青着脸,冷冷道。
话落,水阁内怵然寂静无声。
原本和气融融的气氛为之一僵,数道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陆小凤身上。
同一时刻。
珠光宝气阁后山的普通小楼里也迎来了一群意料之外的客人。
【系统消息】:珠光宝气阁后山的普通小楼里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系统消息】:您已进入隐藏副本·青衣楼,该副本具有唯一性,不可重复通关。
【系统隐藏任务五】:破坏小楼内的机关,击杀楼中青衣人,全力攻下青衣楼。任务目标:通关青衣楼,击败青衣楼boss,破坏机关0/10。
在隐藏任务的诱惑下,赶来山西的玩家远比想象中的更多,几乎是倾巢出动。
聚集在青衣楼前的玩家很快引起注意,两道身影自二楼一跃而下,目露凶光挡在了众人身前,厉声喝道:“何人擅闯青衣楼?”
“副本!”
“我们竟然开出了隐藏副本!”
“兄弟们,打副本了!”
近聊频道里,玩家们高声欢呼着,各种兴奋之言很快刷了满屏。
“副本奖励按贡献分配,所有人先清一波小怪。”
作为团队指挥的王大可当仁不让的接过重任,开始在团队频道里下达作战计划。
玩家们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如饿狼般贪婪的绿光,见有人拦路,各个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
有系统提供的机关地图引导,片刻之后,一群玩家们在王大可的指挥下井然有序的击杀青衣楼门人,顺利冲进了看似普通的小楼里。
本该立刻引起旁人注意的围剿行为,却因为水阁中正在发生的动静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不仅完美的拖延了时间,还打了幕后黑手一个措手不及。
“你猜,霍休眼下是否在青衣楼里?”
百米之外,单凤站在微微凸起的小山坡上俯视而下,目光所及之处,湖中心的水阁与青衣楼尽收眼底。
“在与不在,待攻下青衣楼便知道了。”
独孤一鹤眸色沉沉,神情冷酷。
“不急,眼下还不到掌门出手之时。”
霍休惜命的很,他的武功虽然不弱,但也绝无可能胜过独孤一鹤。因此在没有绝对的把握胜过独孤一鹤的情况下,不仅不会与他硬碰硬,但凡听到半点风声,当即就会逃之夭夭。
单凤轻声道,目光悠悠飘远,“比起霍休,本宫更想知道上官谨此时身在何处?”
当初金鹏王朝灭国后,四大重臣受命带小王子南逃,当时兵分三路而行,原定于上官谨与上官木带兵护送小王子难逃,严立本则带着小王子替身故布迷阵引开追兵,同时由独孤一鹤带残兵留下断后。
为了轻装简行,三人各分了一些金银财宝带走,也是打着在危急关头丢下金银令追兵哄抢,从而逃出生天的主意。
可惜人心易变,曾经的忠臣良将在脱身之后非但没有前往江南与旧主汇合,反而带着财富隐姓埋名另起炉灶,对旧主的诏令视而不见。
余下的上官谨与上官木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见财起意,为争夺财富反目成仇,各奔东西。
上官木直接带走了一批精兵,化名霍休建立青衣楼,自此小王子也成了上官谨手中的傀儡。
此后数十年,上官谨始终不甘心只得了金鹏王朝四分之一的财富,不甘与贪婪化作万千蚂蚁不停得啃噬着他的心,最终令他布下这周密的夺宝之局。
而如今,四大叛臣已有三人入局,却始终未见上官谨的身影,这令单凤心底生出浓浓警惕与戒备,总觉得她似乎遗漏了什么关键之处。
“上官谨?”独孤一鹤蹙眉道,“若我没记错,上官谨数年前已病逝。”
“掌门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上官谨若是早已病逝,难不成本宫半年前见到的是个鬼魂不成?”单凤嗤笑道,“上官谨老谋深算,依本宫看,就算是天下人都病逝了,他这祸害也仍存于世上。否则当初本宫何必假借女尸鱼目混珠,狼狈逃离?”
“这是青衣楼传出的消息。”独孤一鹤愣住。
“何时传出的消息?”
单凤笑意渐冷,脑海中似有灵光乍现。
“半年前。”独孤一鹤沉声道,显然他也已经意识到了不对。
“半年前?那岂不是……”
电光火石之间,像是有一条线突然出现将所有线头都串联到了一起。
单凤突然回忆起,她正是在半年前的某个夜晚重生于上官丹凤的躯体。
彼时她刚刚消化了属于原主的记忆,还在猜测为何殿外守备空虚,上官谨上官飞燕甚至是小丫头上官雪儿都不在殿中,当时她还怀疑他们似乎被其他事绊住了脚。也亏得如此,单凤才有机会让暗卫找来女尸伪装成上官丹凤,才让她暂时躲过了必死的危机。
难怪!
难怪她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半年前特意传给独孤一鹤与严立本的消息,彼时单凤正处于孤立无援,自身难保之时,她又怎么会得到这个关键消息?
没了最关键的一环,单凤就不能及时发现最重要的信息!
或许从半年前起,当初的四大叛臣就已成了三大叛臣。
“掌门,你不妨猜一猜,半年前病逝究竟是何人?”
或许也根本就不是病逝!
单凤脸上没了笑意,盈盈的眼眸里折射出寸寸如刀剑的锋芒。
独孤一鹤暗沉的眼眸与单凤四目相对,彼此脸上都结成了冰霜般刺骨冷意,单凤能想到的,他自然不可能想不明白。
身为局中被算计必死的一环,独孤一鹤如何会喜欢暗中那只见不得人的阴险毒辣的老鼠?
“好一个上官谨!假死脱身再布下如此精密完美的杀人夺宝之局,诛杀王室血脉后,引陆小凤入局,再让他一步步查出幕后黑手霍休,最终诛尽金鹏王朝四大……”单凤本来想说叛臣,但当着如今的友军独孤一鹤的面,好歹给他留了些颜面,将叛臣改成遗臣,“如此,他便能顺利夺取所有财富!”
因为没有人会去怀疑一个数年前便已死亡的人。
就如同上官谨从未将她与阳城公主联系在一起,也从未想过去查探究竟,因为在上官谨的眼中,上官丹凤也早已是个死人。
“本宫该说不愧是金鹏王朝的谋臣吗?!其心智城府果然非吾辈能及!”
如果当初单凤没有借上官丹凤的身体重生,如果她不曾得到老金鹏王的托孤,或许今日的上官谨早已完美的完成了他的计划。
但偏偏她来了。
这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夜色越来越深,嘈杂纷乱的喊杀之声渐行渐消。
青衣楼门口尽是厮杀后的狼藉,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的尸体,简朴的大门上染满了将干未干的殷红血迹。
四周静悄悄地,鸟兽虫鸣都好似在刹那之间销声匿迹,唯余风声簌簌掠过草木发出的响声,空气中蔓延着死一般的寂。
通过天书传来的消息,单凤知道玩家们此时已经清理出一条血路,打到了霍休的面前。
“走吧,是时候轮到我们出场了。”
单凤平复了激荡的心绪,凝眸望向夜色中的青衣楼。
独孤一鹤当即运起轻功纵身而起,身形如风如雾无声的掠过树梢,化作一道电光眨眼间消失在单凤的视线里。
若非不能破坏了计划,他早已沉不住气。
单凤缓步走下小山坡,压根不在意独孤一鹤冲在她前头,她很有自知之明,身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柔弱女子,打打杀杀的事儿向来与她无关,她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个清扫战利品的小兵。
上官守与五百精兵寸步不离的守在单凤身侧,等单凤如同散步般慢悠悠走进青楼深处时,激烈的打斗之声传入耳中。
拐过走廊,只见玩家们齐聚在角落里,跃跃欲试的看着副本中段剧情发展,而独孤一鹤已经与霍休交上了手,双方你来我往交手百招后,霍休明显已落于下风。
数十年前,养尊处优的宗室皇亲的武功自然比不上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数十年后,一心专研诡谲心计的上官谨自然也不可能是剑道大成的峨眉掌门的对手。
突然出现的脚步声让霍休心头一颤,稍一分神的功夫,独孤一鹤迅速紧抓这一瞬间露出来的破绽,长剑如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在霍休的脖子上。
冰冷锋利的剑刃紧贴着柔软的皮肤,削铁如泥的长剑在瞬息之间刺破霍休的脖子,一丝殷红的血迹顺着剑尖缓缓流出。
“是你!”
霍休却无暇顾忌剑锋,惊愕的目光直直的望向新出现的人影,“竟然是你。”
“半年未见,爱卿别来无恙啊。”
单凤似笑非笑的吐出问候,“说起来,本宫着实应该好生感谢爱卿,若非有爱卿这般智计无双、算无遗策的忠臣,本宫又如何能有今日的胜果?你的青衣楼、王朝留下的精兵、财富,本宫就不客气笑纳了。毕竟这本就是物归原主,不是吗?”
“你!”霍休眼里喷射出怨毒的眼刃,他咬牙切齿的恨骂道,“我早该杀了你的!”
“但你没有。”
不是上官谨不想杀,而是他想以上官丹凤为质从老金鹏王口中逼问出金鹏王朝的遗宝。
他改不掉刻在骨子里的贪婪,那么永远也赢不了。
单凤微微一笑,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照在她完美无瑕的脸上,更折射出惊心动魄的冷艳:“成王败寇,古今如是。”
“你真的以为你赢定了吗?”
忽地,霍休或者说上官谨冷笑着,如毒蛇般狠毒的眼眸里杀意骤现,“黄毛丫头,老夫来告诉你一个道理,不到最后,鹿死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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