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雅在动身前往“混沌王庭综合大学”的前一天,去了躺医院。
原因无他:身上那些圆形的淤青和粉色的痂痕始终没有消失,甚至这么多天过去了,连变淡的迹象都没有。
所以,出于对自己健康的考虑,她从阿卡姆先生那儿结算了半个月的工资后,还是决定去镇上的医院看看。
听到她要辞职,147号公寓的主人并没感到太大的意外,因为对方也打算结束在这边的创业,起身去另一座城市。
“在这里,破产和失业都是相当平常的事。”他淡淡地说道,手中依然捧着那本关于英格兰的巫术书。
在这里,死人应该也挺稀松平常的……瑞雅默默地吐槽了一句,撑着伞出了门。
最热的那几天已然过去,但天上的太阳依旧毒辣。在附近的公交站等车无果后,女孩认命地选择了步行。
其实她可以拜托拉托提普先生送她,事实上前段时间她就向对方抱怨过自己身上的两种痕迹,会“亿点”医术的拉托提普卷起她的裙摆看了看,说粉红的结痂是外伤,涂点药就会好,还给了她一瓶颜色诡异的药水。
至于圆形的那些……
“难道你不喜欢它们吗?”对方当时说了这样的一句,十分奇怪的话。
正常来说,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淤青,瑞雅肯定的答复正要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却紧急刹车——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也许,拉托提普先生被系统打满马赛克,是因为他曾经遭受过严重的烧伤,导致皮肤看上去分外可怖,就像她身上的淤青那样?
“也,也不是不喜欢。”她最终选择了比较委婉的回答,然后用别的话题带过了这件事。
对方的心情果然变好了一点,看来她的选择没错。
阿卡姆镇没有社会保障,也没有带薪假期,因此更不会有福利医疗。瑞雅从已经升任为前老板的阿卡姆先生那儿得知,从前密斯塔托尼克大学还在的时候,学院区有一家依托于大学的医疗机构,水平介于物理超度和起死回生之间,具体遇上那种看你匹配到的医学生水平;而现在,大部分人都不会有“看病”的意识,求助森之黑山羊不好么?
“如果你确实想找医生的话,去疗养院碰碰运气吧。”阿卡姆先生将书摊开盖在脸上,“或许你在路上便能遇到一家不错的私人诊所。”
一说起“私人诊所”,瑞雅就想到了已经死了一个多月的某医生。
父亲去世后,阿比盖尔小姐终于能毫无顾忌地彻底摆脱这座诡异的小镇,她由衷地为对方感到欣悦,同时也在遗憾她俩估计再也不会见面了。
又一次走过了密斯塔托尼克河,她再度拜访了小镇的商业区。这儿较之前看起来更荒凉了,许多失去维护的广告牌掉下来砸在地上,有几张还不幸砸到了几个倒霉的路人,红白相间的马赛克看得她心里一阵发慌。
它们让她联想到了那家躲藏在某栋房子二楼的报社,还有那位疯狂到无以复加的杀人狂社长。
过河后就没遇到什么行人,瑞雅捏紧了伞柄,决定还是不要在商业区碰私人诊所的运气,直接去疗养院。
这样想着,她加快了脚步。
哒,哒,哒。
虽然没有穿有跟的皮鞋,但鞋底快速与地面碰撞的声音还是让她的心底升起了一股莫名的不安,尤其是在快要走出这片区域的时候,她的耳朵捕捉到了第二个人的脚步声——不近不远,似乎一直在后面悄悄地跟着她。
摸了摸小包里的防身刀具,瑞雅给自己打着气,低着头一口气走出了老远,小碎步快到可以去参加竞走比赛。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声音终于消失了,而坐落在一派优美风景中的疗养院也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占地面积不大,最前面的建筑是一座三角形状的白色木屋,和她印象的疗养院想去甚远。
“您好。”一走进去就有人注意到了她,服务态度和集体为信仰打卡的警局天差地别,也令瑞雅受宠若惊:“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我想问问这里有没有会看皮肤病的医生,”她如实说明了来意,“我的身上最近长了很多奇怪的东西。”
“皮肤病是吗?我明白了。”白衣护士的笑容看上去就像天使,“您往这边走。”
在对方的引导下,瑞雅进入了疗养院的内部。
四周很安静,病人们都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床位上,一动不动,配上围在他们床头的白帐幔,有点说不出的阴森恐怖感。
就在这些病床的尽头,她见到了护士让她找的马卡斯医生,一个戴着黑边眼镜的青年人。
不知为何,他罩在外面的白大褂格外的长,不仅一直垂到了地上,甚至还卷出去了一小截,仿佛在掩藏着什么。
瑞雅被脑中的胡思乱想吓了一跳,拍拍脸,让自己不要再把事情往不好的地方想。
说明了来意,马卡斯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针剂,表示很乐意为她提供帮助,因为这项服务的费用属于医生个人,不必交到疗养院。
正常的反应和正常的逻辑,瑞雅放心了些,得知价格后又心如死灰了一会儿,但还是咬牙点头。
医生带着她来到了一间更加隐蔽的小房间里,这儿一面对着疗养院的中庭,一面对着小山坡,绿色的草地和青翠的大树很能让人的心情放松下来,瑞雅的眼睛便自然而然地看了过去。
然后,她就亲眼看到一团又绿又黑的马赛克,从绿色的海洋里蹿了出来。
瑞雅:……
那团东西看上去应该是什么动物,四只粗壮的蹄子强健有力,身体却是圆柱形的,仿佛一截圆滚滚的木桩,就连顶部都长着许多树枝般的细长条。
瑞雅出神地盯着它看了半晌,对方似乎也在看着她,马赛克中央有几个红色的大方块一直在红和黑之间变幻着,像几只不断眨动的眼睛。
这是……什么?她百思不得其解,马卡斯医生催促着她放松身体躺下,边说边推上了口罩。
“请你放心,我在入职疗养院前,是密大物理系最有天赋的学生。”他为自己戴上一次性手套,“我原本想成为德克斯特教授那样走在世界前沿的物理学家,直到那一年暑假,我和朋友来到了潘神的森林,见到了我命中注定的——”顿了顿,他没有说出那个称呼:“在她的指引下,我才知道生命真正的意义应当是什么。”
从物理到医学,这跨度好像有点大啊。瑞雅突然觉得这位医生不太靠谱,甚至非常符合阿卡姆先生嘴里的“物理超度”形象,心中顿时打起了退堂鼓:“对,对不起,我想我还是……”
“嘘,你什么都不用想。”马卡斯转过身去,在那个铁盘里寻找着什么:“你只要安静地闭上眼睛,然后就能感受到母亲的福音。”
说完,他的身体扭了过来,双手,还有从白大褂底部伸出的几条马赛克都拿满了锋利的手术刀。
瑞雅怀疑史密斯教授的手术刀就是从他……不对,快跑!
她意识到这人也是个变态。
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更快,瑞雅一脚踢飞了对方右手拿的刀具,伸手从小包中拿出了阿卡姆先生友情赠送的□□,毫不犹豫地朝着对方连开了好几下。
然而,光顾着对付眼前的敌人,她忽视了自己的身后,那片小山坡的树林里,长了腿的木桩子迈开蹄子,炮弹似的冲破了玻璃窗的阻碍,用最顶端的那些马赛克死死地缠住了她。
□□对这玩意毫无用处,马卡斯也获得了喘息的机会,恼羞成怒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撕碎了身上的衣服,他的脖子以下瞬间打满了马赛克。
因为对方怒而爆衣,所以瑞雅也不知道这个码到底是为什么打的,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人有好多条腿!就像章鱼那样。
一个知名好玩且爱炒冷饭的游戏出现在她的脑中,她顿悟了,这个马卡斯医生,居然悄咪咪在疗养院里搞生化实验,缠住她的木桩子肯定就是他的研究产物之一。
或许还有那些马赛克花纹的蛇——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一边在脑海里痛骂着对方,瑞雅一边拼命地反抗,没有被完全束缚住的双腿瞎猫撞上死耗子,一连踢中了对方的下巴和眼睛,彻底地惹怒了对方。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我剁碎!”挥舞着手上脚上的手术刀,马卡斯又扑了过来。
看着那些寒光闪闪的刀片,瑞雅觉得自己的穿越之旅大概是要结束在今天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小说女主的待遇,打出了be结局后可以重开。
她闭上了眼睛,身体却在此时传来隐约的灼烧感,那些圆圆的淤青像是着了火一般,迸发出炽热的温度。
整个房间内的气温都在升高,一股又一股的白雾从她的身上升腾而起,紧接着是一个接一个的气泡,它们像星星一样闪烁着,绚烂无比,让在场的两人同时看得入迷。
也就是在这时,意识到这个食物有“人”罩的木桩子灰溜溜地松开了触手,想假装无事发生地溜走,但出口已经被那些泡泡们堵死。
恢复自由的瑞雅第一反应是快跑,脑子虽然还在为眼前的场景疑惑和赞叹,身体却很诚实地冲向了门口。马上就要占据整个房间的泡泡在身后轻轻地推着她,还贴心地为她打开了门上的锁——展现在女孩眼前的不是死寂的病房,而是密斯塔托尼克街区。
她跨了出去,回到了147号公寓门口。
阿卡姆先生正好开门出来,看到她挑眉道:“这么早就回来啦?”
话音才落,他俩听到了从远方传来的,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一朵小小的蘑菇云慢悠悠的飘起,伴随着无数蒲公英一般飘荡在风中的七彩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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