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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姑娘?”
黑色的触手从沈玉霏的身上滑落。
他从黑暗中挣脱出来,重见光明,将将稳住身形,一只手就从旁边伸了过来。
沈玉霏习惯性地避开,抬眸便撞见了一双写满尴尬的眼睛。
玉清门弟子正因,拄着拐杖,狼狈地收回了向沈玉霏伸来的手,干巴巴地笑:“你……你也被拖进幻境了啊?……哈哈。”
他意识到自己在说废话,红着脸后退半步,让出了身后的人:“我们都……都是……”
沈玉霏的目光快速扫过人群,没寻到梵楼的身影,柳眉微微一沉:“梵……阿楼呢?”
正因知道沈玉霏在找抱剑的侍从,连忙安慰:“不止是他,我们大师兄也不见了。”
同为玉清门弟子的盈水听到这里,温和地补充了一句:“若你不出现,我们还以为你和他们俩一样,还没从幻境里出来呢。”
“从幻境里出来?”沈玉霏敏锐地察觉到盈水话里的玄机,“你是说,我们都从幻境中出来了?”
此时的沈玉霏没有戴面纱,一张芙蓉面千娇百媚,即便眉宇间充斥着厉色,依旧让盈水涨红了脸:“是……是的。”
盈水毫无保留地解释:“方才束缚沈姑娘的黑色触手,也将我等带入了幻境,又在幻境终止后,将我们带来了这里,只不过……不是同时。”
“沈姑娘定是在幻境中遇到了心中一直渴求之物,后又发现一切不过是泡影……参破妄念,触手就将你带出来了。”他羞涩地笑笑,大概觉得自己的猜测谁都能想到,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孟师兄是我们玉清门年轻一辈中,最厉害的人,连掌门都说,自己不及他。我猜,他的妄念定是比我们厉害很多,故而,破解的时间也要长上许多。”
盈水想到自己遇上的幻境,愈发羞愧——
他在幻境中看见了自己的师父。
师父夸他有长进,还给了他一本据说能让他与孟鸣之师兄比肩的剑谱。
盈水大喜过望,认认真真地按照剑谱练了小半个时辰,剑尖划破剑谱的刹那,觉察出了异样。
后来,盈水撕烂了剑谱,也就被触手带到了这里。
“……对对对。”正因听了盈水的话,也在一旁附和,“你那抱剑的侍从,怕是还沉浸在幻境里——”
他话说一半,对上沈玉霏闪着冷光的眸子,连忙改口:“看破妄念,他也就能出来了。”
像是印证了正因的说法,下一秒,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
轰——!
两道满是血光的人影从虚空中飞了出来。
抱剑的梵楼狼狈地摔倒在地,随着灵气的巨浪后退数百步,方才在众人面前稳住身形。
而随他而来的孟鸣之面色阴沉,长剑滴血,原本由青玉簪一丝不苟地束起的发,已经乱得像是杂草。
孟鸣之远不似先前在客栈前那般淡然,落地刹那,目光阴翳地扫过众人的面庞,尤其是在看见沈玉霏的瞬间,瞳孔诡异一缩。
沈玉霏顾不上他,飞身跃至梵楼身前:“阿楼!”
梵楼如梦方醒,咽下唇角溢出的鲜血,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单膝重重地砸在地上:“宗……宗主。”
沈玉霏没问,梵楼是如何弄出了一身的伤,直接上手,掐着他的下巴,将人拖至面前:“谁许你把自己弄成这幅德行的?!”
沈玉霏眼里冒火,和幻境中的“沈玉霏”乍一看如出一辙,实则更加明艳,眼尾的火光还没烧起来,就烫得梵楼“呼哧呼哧”地喘起气来。
而梵楼身上的伤也随着胸腔的剧烈起伏,溢出了圆滚滚的血珠。
他像是只刚从血泊中爬出来的鬼。
沈玉霏起初只看见了梵楼身上的血,便怒火中烧,而今看清了那些既细碎,又深浅不一的伤痕,掐着他下巴的手不由自主地滑落到了脖颈处。
有力的脉搏在沈玉霏的指腹下跳动,他心里涌动的所有情绪,某一刻,都静止了。
但也只有一瞬。
沈玉霏俯身,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浓密的睫毛一颤又一颤:“怎么不说话?谁许你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你……”站在一旁的盈水于心不忍。他毕竟是名门正派出身,甚少接触玉清门外的修士,见梵楼被沈玉霏“掐住”脖颈,忍不住劝,“你不该这般对他。”
“……他,他都受伤了,动辄打骂,实非……实非善举。”
“呵。”不等沈玉霏回应,一直沉默寡言的海中月女修裴惊秋,冷不丁嗤笑,“人家乐意,关你屁事。”
这一声犹如石破惊天,盈水涨红了脸,正因也怒而质问:“你胡说什么?!”
裴惊秋撩了撩垂落在耳侧的发丝,望向沈玉霏,美眸中盛满了欣赏:“我说错了吗?”
“……你们玉清门自诩清流,实则都不是什么好鸟。”女修言语泼辣,直言,“我瞧那抱剑的侍从被调/教得极为受用,你可别坏了人家主仆的兴致。”
裴惊秋三言两语就将两派之间的气氛挑得剑拔弩张。
沈玉霏见状,暂时松开了梵楼的脖子,颇为意外地想:这海中月与玉清门,何时有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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