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看她垂着头不看他那不自然的样子,弯起的凤眸里带着笑意,与小痣相衬越发昳丽。
“姐姐可是不舒服吗?”他上前想要去搀扶秦岫。秦岫立刻又退了一步,“没有,我去后院看看。”
一眼都未再给谢昀,转身掀起帘子消失在内堂。
谢昀笑盈盈看着门帘。姐姐真的好有趣啊,像朵娇花一样。
可惜已经在另一个男人手中了。
抢过来嘛。少府卿而已。
因着谢昀带回来的花不少,工作量较大。秦岫今日回府的不早,一直到傍晚落日的余晖洒满染香门外的洛阳大街,秦岫才走出染香的门槛。
谢昀跟在她身后,“我想送姐姐回家。”
“我乘马车回府,你送我回去难道自己走回来吗?”秦岫回头,一些笑意地打趣他。
“我还可以在姐姐屋里坐坐,天黑再走。”谢昀微俯身压低了些声音。
“不行。”秦岫严正拒绝,又温声,“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姐姐。”谢昀不依不饶的。秦岫没理他,上了马车。
晓妆、阿芽二人皆看了谢昀一眼,跟着上去马车。谢昀目光微沉看着马车远去。
早晚把少府卿拖进巷子里打一顿,呵。
李府,李贺之已经回了府上。询问周简得知秦岫竟然还没回府,不由得又想起那日晚秦岫独自出府的事。
她和从前越来越不一样了。从前向来府里的事才是第一位而不是往脂粉铺子里跑,更不会晚上出门。
曹素娥一如往常来迎接李贺之回府,娇滴滴挽住李贺之的手臂拉着他去梅林院。但李贺之心神不宁的。
“大人有什么烦心事吗?”曹素娥走在李贺之身侧,抬头看他问到。
“一些宫里的事。”李贺之随口敷衍地答,“最近府里可是没什么事?”
“大人指的是什么?”曹素娥不解。李贺之却没再说,打算到时候问问周简。
若不是府中太闲怎会每日往外头跑。
李贺之在梅林院坐了会儿,周简来禀秦岫回府了。他站起身,坐在他身侧的曹素娥抬头,压抑着眼中的妒火。
不是夫妻感情不好么,明明根本就不喜欢,为何总这么在意。
“你自己待着,我去看看夫人。”李贺之低头与曹素娥道。曹素娥也只能点点头装作乖巧。
李贺之同周简离开,两人走在路上,“府里的事太闲了么?夫人如今一整日都能在外头待着。”
周简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琢磨了片刻,“大人,并非府中无事。是夫人将事情都交给了奴,奴也拦不住她要出府呀。您若不想夫人出府,您为何不……”
不挽留呢?他一个下人罢了,哪里拦得住主人家要做什么。
周简的话并未说完,李贺之也不想听他后面要说的,“她一个妇人不待在府中管理家事,我想让她待在府中难道不正常吗?”
“是,大人说得是。”
秦岫回院子的路上遇到了李贺之。
“岫岫这是才回府?”来人站在他面前,话语里不悦。秦岫微微蹙眉,看向了他身侧的周简,“府上又出什么事了吗?”
“回夫人,府上一切安好。”周简答到。
“那夫君有什么事吗?”秦岫不得再次疑惑地看着李贺之。李贺之心中无名火冒了起来,“岫岫身为一家主母,难道不觉得所为不妥吗?”
秦岫这才理解了李贺之的意思,却觉得有些可笑,“夫君从来有将我当做一家主母过吗?或许成婚后第一年我尚有这个虚衔在。此时想来,我着实是像个丫鬟。”
李贺之不禁蹙眉。沉默了一会儿,“岫岫竟对我有如此怨言。”
“夫君觉得这是怨言?”秦岫显得茫然,摇了摇头,“我只是反驳夫君的话,前有因后有果。这并不是怨言。”
李贺之的视线凝在秦岫的脸上,她是如此淡然。
“况且我只是不在府上,不是不管府上,有什么事不好处理,周管事还是会去禀报我。夫君不必担心府中因我不在而乱了套。”
想了想,秦岫看着沉着脸的李贺之又补充道:“夫君若是觉得我对待府中之事不上心恐出错漏,也可以将这些事交于曹姬侍。”
“我没这个意思。”李贺之冷声反驳。
秦岫一副想不明白他所思所想的模样,“曹姬侍不会的我可以教她,夫君若有什么话也直说便可。”
李贺之倏地扣住秦岫的手腕,拉着她往后院走。
周简在旁不敢言。晓妆与阿芽急忙跟上两人。
“夫君怎么了么?”秦岫不解地抬头看着李贺之。李贺之拉着秦岫一直到了晨安院,推开主屋的门。
晓妆、阿芽二人不放心的要进屋,被李贺之一脚将门踢得合上。
秦岫让李贺之推得坐在了榻上,抬头看着他,“夫君生气了么?我可是哪里说得有错?”
“岫岫既然成婚了,就该在府中待着。白日府中不见人,晚上也出府去。太傅就是这样教你的吗?”李贺之也说不出他因她哪句话生气,就是觉得克制不住的心火直冒。
秦岫看着他,闻言面色微微有些苍白了,“夫君……成婚了我就要被关在府里吗?”
李贺之只觉心中那堆火上又丢进一个火把,火势猛地窜高,他俯身抬起秦岫的下颌就含住柔软的双唇。
秦岫秀目瞠圆,抬手去推,李贺之却伸手捞住她压在身前,让她动弹不得。
这是秦岫第一次被他强迫,清眸红了一圈,剔透的泪珠子从泛红的眼角滑落。
李贺之蓦地松开了她,“岫岫。”
秦岫没有说话,泪水不住地涌出眼眶,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李贺之,“夫君?”
清丽的脸庞像是风雨摧残过的梨花,苍白娇弱,轻轻颤抖不敢确认的声音听来让李贺之攥住了手心。
他想抱住人哄一哄又忍住了。
从未如此心慌意乱。
“岫岫,夫妻之间,这是正常的。”
秦岫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方才太生气了。”
“夫君还是去找曹姬侍吧。”秦岫哑声说到。李贺之捏起的拳头指节泛白,微微的脆响。
他还是离开了。秦岫抬袖擦去颊上的泪水,还有些抽泣。她不想让晓妆、阿芽看出来,又要多担心。
也想不明白李贺之方才是怎么了。
李贺之出了晨安院脑海里都还是秦岫哭泣的模样。心里越发烦躁。
她不再像天上月,而是如水中月。清澈明亮,只需要碰一下就会消失,不再神明一样高高在上,却看得见而永远无法抓住。
他去见她,明明不是想要这样的结果。是情绪被挑动地崩塌了,理智脱离了绳索。
他到底在在意什么?只是因为她不回家,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秦岫并未因为李贺之的不喜而禁足在李府。她越发想要自由了。
没了爱情,那就拥有自由,拥有自我。想起那日坐在马背上的疾驰,秦岫觉得她想成为一只鸟。
无所束缚,乘风而起。
她还是照常去了铺子里,吩咐下面的人将昨日未完成的事继续做完。
缺的货拖了许久该交出去了,总不能言而无信。
谢昀看着院里的秦岫,她今日比起昨日的精神似乎要差一些。府里又有什么事惹她烦心了?
“姐姐。”他握住秦岫的手腕拉着她回到内堂,“姐姐坐一会儿。”
按着秦岫的肩头压她坐在榻上,笑眼盈盈。秦岫看他俯着身两手压在她肩头,忽然抬起一只手略过她耳侧,她下意识想躲。
谢昀却是捉住了她发髻上插着的步摇晃动的流苏,而后缓缓松开手看着它静止。
像个孩子似的。
谢昀收回手看着秦岫又笑了笑,“我写了幅字,拿来给姐姐看看。”
他本是想伸手去捉住秦岫晃动的耳珰,想要揉揉那粉润的耳珠,但秦岫眼中的躲闪让他捕捉到,便换做去捉了那调皮的流苏。
谢昀转身到案上去拿他的字,秦岫看着他的身影。气质斐然,只是背影便如此,与她夫君少府卿比较也分毫不差。
闻喜县此地,如此养人吗?
谢昀拿了字回来,打开交到秦岫手上。
他写了那日的几句诗,“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景翳翳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桓。”
秦岫并未有教他这么多,写出来歪歪扭扭但都可以认出来。秦岫不知他是否知晓诗的意思,按理是不懂的。
可却像是在提醒她。不要再执着了,该回家去了。
谢昀看着秦岫,她看着他的字。她未说话,谢昀便看着她,目光能将她的娇靥描摹刻画。
视线落到那唇间时便觉有细微的伤口,却不能确认。
他俯身凑近了,果真是有道小伤口,心间不由觉戾气。转而又强行的压下。
早就知道她是有夫之妇,在他不曾看到的地方,只会有更多。更多他不愿去想的东西。
思绪不过在转瞬之间,谢昀压下秦岫手中的宣纸,另一只手的指腹压到她唇上不轻不重的力道蹭过其上,收回手。
“姐姐这里,怎么受伤了?”
秦岫回神看着谢昀,他不知何时凑近了,琥珀色的眸清透,看进眼底又觉幽深。
想起昨晚的事情,秦岫侧开视线并不愿回想。
谢昀却是捕捉到她的情绪,“姐姐,被欺负了吗?”
她这个模样可不是娇羞。
他也好想亲啊,为什么他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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