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的目光落在秦岫唇间,眼里都是念想。
真的快要忍不住了。好想做点什么。
他从前怎么没发觉自己于此事上如此难耐。
秦岫从杂乱的思绪里回神,抬手压在谢昀的侧脸上将他推开,“熙春不要靠这么近。只是不小心弄伤的。”
谢昀半点不信,直起身目光还是落在她唇上,“夫妻之间的事,姐姐不愿告诉我也正常。我只是不想姐姐受委屈,他怎么能弄伤你呢?”
“若是让我看到,我一定要打他一顿解气。”
秦岫抬眸看向他,谢昀脸色有些阴沉,好像真的挺为她生气。
“也不是什么大事,早晚都会过去的。”秦岫垂下眼帘。
她一定会离婚的。
“姐姐总是这样为他说话。姐姐为何不扇他一巴掌。”
秦岫怔怔,觉得好似有理,“我下次会的。”
谢昀这才满意。
二人各自都收敛神思,秦岫看着手中的字再次卷起,安静而淡然。
“熙春有进步,继续努力。”
谢昀莞尔。
下午时,太傅府来了人。
秦岫正在内堂看着谢昀写字,后院里下人还在忙碌。
“夫人,孟夫人请您去太傅府,您托找得东西,找着了。”
秦岫抬头看着掀起帘幕站在门框前的朴素妇人,是她母亲院里的。
库房那几件丢失的珍物找着了吗?
“熙春你自己练习,我回太傅府一趟。”
秦岫叫上后院里的晓妆、阿芽回了太傅府。
事情的真相如何她已经不想追究了,但丢了东西她也有责任,把东西找回来就行。
只是到太傅府,先见着的不是东西而是三个人。瞧着像是一对夫妻与他们的儿子,衣着也不像是穷苦人家。
院落里孟淑莹站在秦岫身边,手中捏着帕子看着几人眼里嫌弃,“这三人正打算将东西倒卖出去,询价了不少贵人。岫岫你打算怎么处置?”
秦岫正思量着打算说话,地上五花大绑的三人混乱地抢着开口。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你凭什么抓我们!东西就是我们自己的,不是偷来的!”
“是我飞上高枝的妹妹送的!快放开我们。凭什么抓我们!”
“呸!你们这些有钱人,就是刻薄不讲理!”
秦岫捕捉到他们话中的信息看了孟淑莹一眼,不想李府里那些事还波及太傅府来。
孟淑莹听他们骂得难听,当即叉起腰就是对骂,“说谁刻薄!啊!偷我女儿府里的东西,死不承认!你们知道你们脚下的是什么地方吗?天底下除了皇宫,还有比这儿更高的高枝?这儿是太傅府!”
秦岫看着她甚至想要上前踢一脚,连忙环住她的手臂,“娘,娘您先回屋去吧,何必与他们争执。”
“竟然说有钱人都刻薄不讲理!”孟淑莹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甚至越想越气。秦岫目光示意院中的婢女赶紧扶她回屋。
而地上捆着的三人听闻“太傅府”三个字,立时就明白了秦岫的身份,原本嚣张的神色鄙夷起来。
秦岫不想听他们在太傅府说些脏人耳朵的话,不待几人开口就吩咐将他们的嘴都堵了起来。
叹了一口气,“带回李府里处理吧。”
秦岫并未有再追究库房失窃之事的打算,带人回去也只是想问清楚一些东西。在太傅府中,这几人口无遮拦地撒泼起来,怕是要让她娘头疼心疼好一阵。
然曹素娥听闻秦岫带了三个窃贼回府审问却不觉得事情能被简单带过。
坐在梅林院的榻上,显得忐忑不安。
“都过去多少日子了,她还揪着这事不放!如今将我父母哥哥都抓了来,她到底想要怎么样!”
“曹姬侍您莫动气。”青禾安慰了一句,默不作声了。她也害怕,她也不安。
李贺之一回府曹素娥就殷勤地拦住人拉到了梅林院里,坐在榻上依在他怀里委屈至极,“大人,夫人她抓了妾的父母和哥哥。怎么办,妾不敢过去。”
李贺之这几日都十分烦躁,情绪容易外泄。闻言视线落到她脸上,“抓你父母做什么?”
“妾也不清楚,妾不敢打听。”曹素娥抬头看着李贺之,水眸娇怯怯的。
而后李贺之便带着她去到晨安院。
抓来的几人胡搅蛮缠、胡言乱语,贬损讽刺之词不绝于口,秦岫遂什么都未问出来。只能暂时将几人关到院外偏房去。
晓妆那脾气更是恨不得将几人踹飞,直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倒是阿芽冷静一些拦住了她。
坐在屋里,秦岫听闻禀报李贺之带着曹素娥过来,当下心知是她带那三人回府的事让曹素娥听去了。
不过她也没做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
昨日的事让李贺之如刺在心,到了晨安院看着秦岫站在廊下像是在等他。
她清丽秀婉的脸上云淡风轻的温和,仿佛昨日什么都没发生。
明明昨晚她还哭的那般凄切。像是任由雨打风吹,仍能傲立霜雪。他想将她折在手中,她却离他越来越远。
本就遗世独立,洒落一点怜悯。如今要收回去了。
李贺之狠狠将这一眼的念头捻灭,她于他哪有那么重要。他与她只起始于利用,也将终于利用,直到她失去价值。
“岫岫抓了三个人回来?”李贺之站在院中看着廊下的秦岫。
“是,夫君是要见见吗?人在隔壁的小院里。”秦岫回答,抬手示意阿芽去将人带过来。
曹素娥又贴近了李贺之一些,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秦岫,怯怯地说到,“夫人,那三人可是妾的父母兄弟?”
秦岫有些惊讶与茫然,“是吗?我不知晓,他们见到我便一直在辱骂我。竟是曹姬侍的亲人吗?”
曹素娥脸色僵了一下。
“岫岫为何抓他们?”李贺之却是替她说话了。
“人是太傅府抓的,本是打算寻回库房遗失的东西。我不想扰了太傅府的清净就带回来了。”
听闻太傅府,李贺之沉默,眉头也微微一蹙。太傅府当是不会做出冤枉人的事。
三人被带到院里,因着要问话也就没再堵着他们的嘴。然而见到自己的女儿、妹妹,她身边更是站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三人的底气越发的足。
冤声震天,说着秦岫冤枉构陷他们身份低微的市井小民。
秦岫听三人漫天的编纂一时也被震住。
或许遇到如此这些满口胡言谎话之人,身正也怕影子斜。她又想起此前被曹素娥的谎话陷害的事。
她是该长长记性了,这世间不是所有人都有良心。
“我们哪里敢拿大人府上的东西。是这个夫人,她心思恶毒,偏要将此罪名安到我们头上。”
“她定是嫉妒我妹妹,这才想来陷害我们!”
秦岫想着,这几人拿着珍物四处打听买家,想要卖出高价。此时到底何来的底气编纂这等一戳就能破的谎言。
只需要派个人去他们的家乡住处打听,便能知晓他们手中的东西得来不正。
但秦岫又明白了。如果一个人的心是偏的,哪里还会去追究事情真正的真相。他总是能相信这些话,他并不想将她身上的脏水抹去。
“岫岫还没有揭过这件事吗?”李贺之看着秦岫问到。
秦岫脑海想起谢昀的话来,“姐姐为何不扇他一巴掌”。她走到李贺之身前抬头看着他,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李贺之的脸被打偏向一边,那张俊逸的脸转瞬便浮现出红印,可见下手之重。
院中的人包括晓妆、阿芽在内都为此惊住。
李贺之更是不可思议怔了好一会儿才转回头看着秦岫。
秦岫看他红肿的侧脸心中觉得舒爽,可她的手打疼了。好像有些不划算,或许应该让旁人来打。
“你,你怎么敢打大人的!”曹素娥也被吓到,惊愕看着面前的秦岫。
“我为什么不能打他。”秦岫疑惑地问曹素娥,曹素娥只觉自己也要被扇上一巴掌,低头不再说话。
“岫岫。”李贺之目色沉沉,觉得眼前的人很是陌生,“你从前不会这样。”
“我从前从未想过还能这样做。”秦岫垂眸,看了看自己白皙泛红的手心,“我觉得我该是打你这一下的。”
“倒是没想到打人自己也会疼。”
“这等泼妇,大人为何还不休了她!”地上绑着的人里,曹素娥的父亲厉声说到。
然秦岫一身气质温婉带着淡淡的疏离,纵然是扇人巴掌也没有丝毫破坏去她的气质。
与泼妇沾不上边。
秦岫向曹素娥的父亲投去一眼,抬头看着李贺之微微笑,“夫君若是与这些人同流合污,那也就不必再与我多说了。”
李贺之的目光越发幽暗,看她转身回屋去。脸颊上一巴掌的火热肿痛并未占据他心头全部的思绪,他所思所想——他与她嗤之以鼻的这些人才是一路人。
肮脏,低贱,卑鄙。
只是他将自己的这些东西藏在了皮囊下面,不似这些蠢货,蠢而不自知,蠢而自豪。
“大人。”秦岫离开,曹素娥看着脸色阴沉不说话的李贺之,心疼地看着他被打的脸颊,“夫人她怎么能打你,妾扶大人回去上药。”
李贺之阴鸷的目光看着主屋合上的门,曹素娥心尖颤了颤不敢再说话。
偏得地上被绑着的几人不知死活还要说个不休。
“妹妹,快解开我们呀。”
“这位就是少府卿吗?大人果真不同凡响。”
李贺之听着恭维谄媚的话忽也生出恶心来。想到他们是太傅府抓来的人,怕是并不清白。
曹素娥焦急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哥哥,李贺之掐住了她的脸颊抬起她的头,眼里茫茫的幽暗,“你最好没有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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