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野觉得出于礼貌,应该向他们道喜。
这并不是说她不想道喜,因为她心里莫名堵得慌。她本来觉得立海大就算没有一路6-0,也应该碾压式取胜。
尤其柳和真田那两场,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拘谨地走近,“有妨碍到你们吗?我去那边一点等你。”
“没有,想说的正好说完。”幸村柔和地笑着说。
“这样啊。”
不知为何,其余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但气氛绝不是不欢迎……不如说恨不得她早一点过来。
明野窘迫起来,匆匆鞠躬。
“那个、恭喜各位取得关东大赛冠军!”
啪啪啪啪啪啪啪——
其中几个人卖劲地鼓掌。
明野:?
“呵呵,谢谢。”幸村说,“实际上我们在商量要去哪里吃烤肉,彩也一起来吧。”
“我就不去了。”
明野想也不想地拒绝。
这是他们的庆功宴,她去混吃混喝不好。
而且一场烤肉吃下来,人也熏入味了。她可不希望幸村在她身上闻到烤肉的味道。
“拜托你务必要来!”丸井夸张地双手合十,举过头顶。
“拜托了,明野さん。”柳生也说。
切原的声音甚至染上了哭腔:“拜托你来啊,明野さん!”
真田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恐怖:“不用客气,来就是了!”
明野:…………!?
打个文艺的比喻,这群人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溺水的人看到浮木一样。
“我、我明白了!”
明野不着痕迹地躲到幸村身后。
——突然之间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果然幸村以外的男生都好可怕!
幸村暗自叹息一声,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不好的事在心中翻篇。
结果,来到了桑原家经营的烤肉店。
桑原爸爸是个皮肤黝黑的巴|西人,个头高嗓门大,看起来十分爽朗。桑原妈妈是日|本人,体态纤瘦,话不多,但是十分温和。
因为他们是儿子校队队友的缘故,这对夫妇表现得尤其热情。
烤肉店生意不错,桑原爸爸给一群人安排在了店外的遮阳伞下,这个位置空气好,空间大。不远处就是隔着一条公路的海岸线。
滋滋滋——
浸透了酱料的厚实肉片被放在滚烫的烧烤架上,一柱柱白烟升腾。肉片表面从鲜红转为砖红,肉的纹理逐渐清晰可辨,引人垂涎的肉香飘散开来。
“啧啧啧……我都等不及了。”丸井两边嘴角都挂下亮晶晶的口水。
烤肉店少主(?)[x]天生劳碌命[√]的桑原勤快翻烤整片丝网上的肉。“差不多了……”
他话音未落,切原跳起来就往最大一块伸筷,“嘿嘿嘿得手了!”
“等等赤也,那块是我的,写着我的名字呢。”
就这么一迟疑,切原盯了很久的大片肉块进了丸井嘴里。
“写在哪里的,什么时候写的?”切原委屈哀嚎,听语气显然完全信了。
丸井脸不红心不跳,边嚼边说:“早就写了,写在边缘。”
明野憋着笑夹了最靠近自己的一块,剩下几个人这才动筷。
她意识到,馋嘴的丸井、学弟切原、还有身为女孩子的她都被其余的人视作了谦让对象。
从各个方向伸过来的手在丝网上方闪动出残影,根本没看清怎么回事,肉块就被清理一空。
桑原顾不上吃自己的,开始烤下一轮。该说不愧是烤肉店的小老板,他动作极其利索,就铺满了肉片,
根本不用其他人帮忙。
仁王:“喂赤也,你酱料撒了。”
切原惊呼着起身拍打衣服,这才发现并没有撒。一转眼,他的肉已经被仁王吃进了嘴里。他嚎了起来:
“你干什么啊仁王前辈!刚才明明呆坐着不夹。”
仁王:“从别人碗里抢来的味道更棒啊。”
“可恶——”切原几乎捏断了筷子。视线转了一圈,果断向目前怨念最大的丸井伸手。
“唔姆咕咕……”满嘴都是肉说不出话的丸井立马进入护食模式。他被切原吸引了注意,等回过神来,碗里仅剩的几片都被仁王偷走了。
丸井紫水晶一般的双眼中腾起火苗,娃娃脸面目狰狞,“你做了绝、对不能对我做的事啊,我已经生气了!”
桑原满头黑线,“喂你们几个,小心桌子!我这里还有……”
仁王的视线刚一转过来,柳生的镜片就反射出锐利的白光。“我先说好仁王君,今天我碗里的肉哪怕少了一片,你都不要想知道下次的考试重点。”
“puri……”
一张烤肉桌分为两种截然不同的氛围。一边抢来抢去热火朝天,柳生、柳、真田、明野、幸村这边各自安好。
“咳咳咳……”风的方向变了,明野被烟熏到,禁不住呛咳。
幸村向桑原要来一把扇子,每当烟飘过来就停下筷子,为明野扇走。
他扇得很有技巧,烟没有被扇到其他人的方向,而是被扇回烤架上方,打着旋散开。
“等等……”
如果是两个人,明野很开心被幸村照顾,甚至还会投喂空不出手的幸村。可现在……
据她观察,男生在其他人尤其熟人面前对女友都会更酷一点。据说对女友太温柔会很丢面子,失去最重要的“男性雄风”。
幸村这样已经不是温柔的程度了。
她挨近幸村,压低声音,“别这样。”
“为什么?”
幸村也挨过来,丝毫不介意他们此时看起来有多亲密。
——对了,幸村根本就不会为这种小阵仗羞耻的啊。
“你都没法吃了。”
“那彩可以让我吃吗?”
——喂你吃再怎么也太过了啊。
“不可以!”
“为什么?”
“会被其他人看到的。”
“不会的。大家都吃得很专心呢。”
幸村的音量一点也不像在说悄悄话。
明野悄悄将目光转回桌上——所有人都朝他们这个角落的反方向别开了脸。
只有切原还在闷头苦吃。丸井默默伸出手,将他的海带头转了个方向。
“前辈们你们在干什么啊?”
清亮的疑问打破了静默的空气,但没有人回答他。
——没人看,但还不如被盯着看。
明野流下粉条泪,挂着破罐子破摔的微笑夹了一片塞进笑得灿烂的幸村嘴里。
她蓦地想起纪录片中的非洲大草原。
幸村就像群狮中的领头雄狮,根本不用示威不用发出号令,只静静地往那里一站,其他人都会遵从他的意志往东或者往西。
她不太懂,其他的社团部长也是这种感觉吗?
关东大赛后,幸村要求在更晚的时间见面。
青学成为意料之外的强敌。说不定将在总决赛与立海大争夺全国冠军的宝座。尤其大石和菊丸的双打组合,他们默契无间的配合令幸村警铃大作。
同调——是与“无我”一个等级的传说中的境界。自如操控“同调”的双打选手,无一例外都曾问鼎世界赛。
如果是青学的
黄金组合,在陷入绝境的情况下可以达到同调也说不定。幸村决定对桑原和丸井进行相关的特别训练。
距离全国大赛还不到一个月,正可谓争分夺秒。在不给那两人的身|体造成超负荷的前提下,幸村安排他们每天训练到晚上九点。
——他用最简单易懂的话语向明野解释清楚了以上缘由。
“所以我们要到晚上九点半才能见面了。”幸村说,“你哪里都不用去,我会来你家附近见你,然后看着你回家的。”
明野坚决拒绝,生怕被幸村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
幸村轻叹一口气,有些忧伤地敛着眼眸。
“就算被我知道你家在哪里,也不会对你做奇怪的事哦。”
又来了。
他明明没有生气,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依旧这么温柔可亲。明野却莫名心慌,前所未有的心惊胆颤。
她连忙捱过去,双手揪着他胸口的衣服。
“不是的精市!”
一个低头一个仰头,一个平和一个慌乱,望进彼此眼底。
“我并不是讨厌什么,那个……”
想要说出动听话让他开心,想要适当地解释什么,可一片空白的脑海让她组织不出言语。
“不要害怕,彩……”幸村紧实的臂弯搂住她的肩背,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她丰茂的长发。
他阖上了暗光流转的鸢紫色眼眸,俯首,细致地安抚着她无措的唇舌。他注入一股清流,冲淡了她的不安与苦闷,然后彼此吞饮。
“唔……”
她刚才看起来很害怕吗?如果是的话,她在害怕什么呢?
明野不知道。
但她全心全意地信任幸村。于是也阖上双眼,毫无抗拒地将自己整个都交给了他。
融合在一起的爱意偶尔满溢出来,他追寻着痕迹一路裹挟,全部收了回去。晕乎乎的脑袋渐渐无法思考,快乐占据了整个情绪……
最后,他们约好每天都要视频聊天。
为了不错过他的电话,明野一整天手机不离身,就连洗澡的时候也不例外。
浴室水汽氤氲,明野懒懒地泡在浴缸里。
已经长到后背的粉色长发被她用发卡松散地挽在脑后。有几缕倒长不短的收不上去,垂落在脖颈和两边耳廓,地贴着肌肤。
温暖的热水包裹着全身,和被幸村抱着的感觉有点像。
明野放空脑袋,鼻尖以下沉入水里。
——咕噜噜噜噜……
无聊地在水面吐着泡泡。
突然手机响了,是幸村打来的视频通话。明野笑逐颜开,立刻接通。
“晚上好呀精市。特训已经结束了吗?”
今晚的幸村很反常,一言不发,只出神地透过手机摄像头盯着她。呆愣、惊喜、羞涩……简直像个突然闯入童话世界的小孩,面对着光彩夺目的新事物,看得移不开眼。那模样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明野心疼,“是太累了吗?还好吗?”
幸村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她这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脸这么红,红得快滴血,并且还往耳廓和脖颈蔓延。
“精市??”
“精市”
“喂喂?有人吗?”
明野的食指小鸡啄米一般叩击着屏幕上的幸村。他整个人呆呆的,好半天纹丝不动。
忽然,他发出一身奇怪的叹息,终于错开了视线。声音沙哑得吓人:“不行,到极限了。”
嘟——他那边挂断了电话。
“干什么啊……啊?”明野这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她脸红到冒烟,像个年久失修的木偶一般,一卡一卡
地垂下视线,然后长长松了一口气,脸上潮红消退。
她好好地泡在水里呢。只露|出一点肩膀,什么都看不见。沙滩上穿着泳装的女郎,可露得比她多了去了。
“哈哈哈什么嘛。”虽然幸村听不到,她还是忍不住取笑他。“这种程度都害羞,要是去到沙滩上不是不得了吗?”
明野起身,万千水珠顺着细瓷般的肌肤滑落。她忍不住感叹:“精市好纯情哦。”
幸村忙着给网球部特训,明野忙着打工。眨眼间时间进入八月。
她一直没让幸村知道她的打工地点。
10岁那年的夏天,她从位于藤泽的双亲家搬到里见村,与祖父祖母住在一起。
12岁那年的冬天,她又从里见村搬回藤泽。
当时正值春假,她迫切地需要一份工作,时薪再少都没关系。她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无处消耗,她必须开始存钱。
就像储存微弱的、只偶尔的偶尔从心底升腾起的希望那般。
可没有哪里的正经门店会雇佣一个12岁的孩子。
积雪在脚底吱嘎作响,寒风穿透学校的制服外套,吹进了骨缝里。
她用围巾包裹着大半张脸孔,低垂着眼帘在街上四处游荡,偶然间撞见了正在店门口清扫积雪的山内老人。
老人是祖父的好友,也曾是双亲家里的园丁,他现在是一家小型餐厅的老板。
他雇佣了明野。
山内老人大致知道明野家的事,她担心老人一不小心就在幸村面前说漏嘴,所以干脆避免两个人见面。
这家餐厅附近有很多办公楼,也是许多学生和上班族通勤的必经之路,虽然没开在繁华地段,生意却很不错。
考虑到她一个小女孩回家的安全性,每天下午的高峰期一过,山内店长就让她下班了。
这天她正准备解围裙回家,四抹眼熟的色彩突然出现在店内。
白、红、褐、海带……等等,最后一个不是颜色。
不,比起那种事,她就要被幸村的队友们发现了啊!
她光速缩到收银台下|面,拼命朝同事作噤声手势。
丸井:“我肚子都饿疼了。明野,拜托给我们打包炸鸡块猪排饭蛋包饭天妇罗炸虾仁……”
他一连报了十几个菜名。
明野:……
刚才丸井好像叫出了她的名字?错觉,一定是错觉。
仁王:“喂,我和赤也特地留下来陪你们两个,不该我们点菜吗?”
丸井:“都可以点,随便点,反正有这位杰克请客”
桑原:“喂怎么又是我?!”
切原:“话说明野さん一直蹲在这下|面是在忙什么啊?”
明野:……
错觉,还是错觉!
丸井从柜台啊明野,你该不会是在躲我们几个吧?”
明野干笑着站起来,“请问……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丸井:“进来之前隔着落地窗就看到你了。不如说是看到你在这里打工,特意来照顾生意的。”
明野:……………………
桑原告诉她,他和丸井最近每天都在附近的网球俱乐部进行特训。由幸村亲自指导。其他队友轮流作为对手留下来陪他们,今天是仁王和切原。
幸村现在人在网球俱乐部。他们几个是出来买饭菜顺便休息的,还要带幸村的那一份回去。
明野郑重鞠躬,请求几人不要告诉幸村在这里见到了她。她不希望幸村知道她在这里打工。
丸井若有所思地吹出一颗青色泡泡。“我们倒是不会说,如果幸村自己来这边看到了你,
那就没办法啦。”
明野低垂着脑袋,点了点头,“是,我明白的。”
仁王:“只要做出一点伪装,就不用担心被幸村发现。”
拥有超高spy神技的那个仁王愿意教她变装技巧吗?
明野按捺着心中的激动,问:“请问具体要怎么做呢?”
“喂,你不是要……”丸井发出不赞同的声音。
仁王无视他,从包里掏出一个没用过的口罩。“试试这个。”
明野道谢接过,拆开包装,戴上口罩。
“请问怎么样?”
丸井、桑原:………………
明野的体态脖子头发眼睛……不如说她整个人都太过独特,这口罩戴不戴根本就没区别。
仁王:“完美,根本认不出你。”
切原还真的没有认出来,“说的是啊,不愧是仁王前辈。”
桑原开始自我怀疑,“真的假的?”
丸井忍不住出声提醒,话还没说出口,仁王勾着他脖子在他耳边恶魔低语了几句。丸井脸上终于也现出和仁王一个款式的笑容。
他转身灿笑:“还真是完美的伪装啊,这样一来就算面对面也不用担心被幸村发现了。”
桑原:??
除了他以外的人竟然都认不出明野吗?一定是他看着明野戴上口罩,影响了判断力的缘故。于是也跟着说:“嗯……啊,完全认不出。”
明野本来怀疑区区一个口罩根本没用,见其他人都这么说,也就真的相信她变装成功。
她向仁王鞠躬,“真的十分感谢,仁王さん。还有愿意为我保守秘密的各位也十分感谢。”
丸井双手交叠,无辜地枕着后脑勺,目光漂移。桑原神情略带尴尬,切原开朗地表示不用谢。
仁王:“puri”
这几个人回去的第一句话就是:“部长,有个和明野一模一样,但自称不是明野的女孩子在附近的餐厅打工。”
——的确没有告诉幸村他们在这里见到了她,也算是保守了秘密,对吧。
此后的每一天,幸村都会出现在这家店,打包五人份的晚饭。
第一天与他面对面,明野手忙脚乱,但幸村竟然真的没有认出她来。
他只用那双柔和得令她沉溺其中的眼眸望过来,温和有礼地点菜。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与晚上在家和她视频通话的幸村简直就像两个人。
第二天,明野开始怀疑幸村已经认出了她,故意逗她好玩。但幸村对她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第三天,明野眼巴巴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但他一次都没有回头,也没有停顿。
第四天,明野开始感到寂寞了。
他就在眼前,却不能碰碰他,对他撒娇要他抱。她好难过啊。
第五天,明野摘了口罩,羞答答,喜滋滋地在垂头看菜单的幸村面前转过来转过去。
啊……幸村抬头了,幸村看到她没戴口罩的脸了。
明野笑咪咪等着和他相认,幸村却礼貌地向她点点头,然后继续看菜单。
他果然是在装傻吧。
一般来说看到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再怎么都不会那么自然吧。
“精市,你怎么了?”她伸出小手在他眼前晃晃,
幸村像是为她的举动感到困扰,神情柔和,微蹙着眉望过来。
“你知道我的名字啊?真巧呢。实际上你和我的女朋友长得很像。”
“岂止像啊,我就是她本人好吧。”
幸村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失笑说:“可如果是我的女友,肯定早就贴过来了,一开始也不会装作不认识我。你们一定只是长得很像的两个
人吧。”
有那么一瞬间,明野怀疑他是不是在生气。可他的神情那么温柔,一点也不可怕,怎么会在生气呢。
那么他就真的没有认出她了?
不是吧,怎么和漫画里的情节不一样。
心心相印的男女主之间有心电感应,就算对方附身在其他人身上,或者变了个相貌都能第一眼认出来的。幸村那么聪明,为什么反而做不到呢?
回想起他在这家店里和她接触的所有细节,明野心中突然酸意泛滥。
他端持有礼地对她说话,语态说不出的温柔。他用那双脉脉含情的笑眼望着她,好像在鼓励她对他放肆一点。每次转身之前欲说还休,平稳离去的背影似乎在等着她追上去……
幸村是在没认出她的前提下,这么对待另一个女孩子吗?
明野眼眶发酸,浅粉的双唇倔强地抿紧。浓密卷翘的眼睫下,那双大眼睛里很快浮现出一层泪雾。
她一言不发地走开了。她现在很不开心,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冷静一下。
明野从后门去往巷道,手刚放在门把手上,就有人从背后将她一把搂进怀里。
阳光和雨露的气味充盈在呼吸间,不用转脸去看来人,她就知道这是幸村。他每次慌乱无措害怕她难过,不管不顾急于安抚她的时候都是这么粗蛮的抱法。
“彩酱……”就像每一个一败涂地却输得心服口服的人一样,他发出无奈到了极点的声音:“刚才的对话不作数,我不装了。”
“啊啊啊你真是的,讨厌鬼!”
嘎嘣一口,明野咬在他坚实的手臂上。
“嘿嘿……”幸村笑看着像个发怒的小奶狗一样对他咬住不放的明野。等她咬够了,才捧着她气嘟嘟的脸转向自己。
“那就重来一次:啊,原来是彩啊。你戴着口罩,我完全没有认出来呢!”
8月22日,全国大赛总决赛前一天傍晚,明野从藤泽乘坐地铁到达东京。
几乎在踏上站台的同时,她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看到了幸村。
一身再简单不过的休闲服也遮不住他高雅的气质,优异的五官与旁人有壁,像是给周围打上了一层电影滤镜。经过他附近的人都禁不住绕远一些,放慢脚步,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
他更早一步发现她,已经迎着她走了过来。
明野小鸡仔一般扑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噫呜呜噫噫噫……”
幸村笑着收紧双臂,脸颊在她发顶缓缓磨蹭。“这下又不怕被其他人看到了?”
“我不知道,反正我什么都看不见。”明野把脸埋在他胸口,还闭上了眼睛,只要她看不见路人异样的眼光,那么异样的眼光就不存在了,嗯。
和羞不羞耻那种小事比起来……她都一个星期没见着幸村了诶!
全国大赛在东京举行,于8月17日开幕。幸村以及参赛正选们在16日就被接到东京,在主办方安排的酒店入住。
酒店预留出了一部分房间给选手们的家人,幸村家除了还要上班的幸村爸爸以外,其他人早在一个星期前就跟着幸村一起住进了酒店。
明野也想一起来的,但一听到“住酒店”,想想她稀薄的存款又犹豫了。
她问幸村,他是不是每天都会出场。
幸村说,他估计只在最后一天出场。
所以明野决定在总决赛的前一天来,只看幸村的比赛就够了。
幸村带着她往酒店走去。和往常一样,不着痕迹地让她走人行道里侧。
东京无论街景还是行人的气质都与藤泽完全不一样,明野怂兮兮地埋着脑袋,抱着幸村一边手臂,整个人都靠往他身上。
“害
怕吗?”
幸村牵着她的手,笔挺的身形支撑着她,走得稳稳当当。
“不怕。”此时的明野浑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有点不习惯而已。”
“难道这是你第一次来东京?”
“又没有什么特殊理由,我怎么可能来过嘛。”
“那你都去过什么地方呢?”
“我去过的地方可多了。”明野数了几个地名。
幸村一击正中红心:“难道说都是休学旅行跟着学校去的?”
“呜……”明野羞于承认,但她的反应和承认也没两样了。
幸村很高兴地笑了起来,在接收到明野抗议的目光后,他说:“太好了,以后我不论带你去哪里,都是你第一次去了呢。”
他鸢紫色的眼眸从更高一点的地方俯视过来,眼中蕴含着温暖的情感,她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被他看化了。
然后他又补了一句:
“而且我现在不管把你带到什么地方你都不知道呢。”
明野:?!
“警|察先生,这个人要把我带到奇怪的地方去!”
“哈哈哈……”
结果,幸村奶奶,幸村妈妈还有乃乃叶都在酒店大堂等着她,着实令她受宠若惊。
幸村妈妈:“我们打算一起去接你的,但是精市这孩子不准。说什么腿脚不方便的奶奶需要人陪。”
幸村奶奶:“小孩子想独处是当然的,下次再用奶奶当借口也没关系哦,精市。”
幸村被揭穿也面不改色,“是,我明白了,奶奶。”
“没用没用。”乃乃叶亲亲热热挽住明野,“反正彩酱晚上和我一起睡。我们不仅睡一间,还要睡一个被窝说女生之间的悄悄话呢,对吧”
按照幸村妈妈的安排,她和幸村奶奶一间,明野和乃乃叶一间,今晚才来得及过来的幸村爸爸和荻野老师一间。
在明野动身来东京之前,幸村就在电话里征询过她的意愿。
明野当然没有意见。
乃乃叶得瑟地对幸村仰着下巴,“就连哥哥也没有过吧”
明野:“不,有过的。”
空气霎时陷入沉默。包括幸村在内的一家人神情在呆愣中凝固。
状况外的乃乃叶:“已经一起睡过了啊,哥哥好狡猾!”
幸村妈妈笑得满脸阴影:“精——市——?”
明野这才反应过来,她好像造成了什么不得了的误会。
“不是的!不是精市的错、是我那边有了突发状况,那天晚上不知不觉就变成那样了……没有任何不好的后果!那个……我觉得很幸福。”
幸村堪堪维持着笑容,额头上的黑线越来越多。“彩酱,有个词叫‘越描越黑’。”
明野不敢再说什么。直观地看来,至少幸村妈妈的脸越来越黑。
幸村妈妈几乎咬牙切齿:“精市,来我房间。我有话要对你说。”
明野想跟着一起去,幸村妈妈的眼神看起来好像要把幸村撕了一样。
幸村按着她坐下,“我一个人去没关系的,不用担心。”
明野不安地问:“真的吗?”
幸村微笑:“我会活着回来的,一定。”
明野:“只保证活着吗???”
当然,实际情况并不像他逗明野的那么可怕。他很快就对母亲解释清楚了当时的情况。
“误会你了抱歉哦,精市。”
幸村妈妈郑重叮嘱:“绝不可以做伤害女孩子身|体的事哦。”
“是,我明白。”
他诚诚实实,没有一分虚伪地答应了。
但有那么一缕思绪,却不受他控制地飘向未
知的方向——只要不会伤害她的身体就没关系啊。
另一边,明野也在为刚才闹出来的乌龙自我反省。
她很少和人交流,本来就不习惯说话过脑。幸村一家人能够让她彻底放松下来,她说起话来就更加不经思索了。
以后话说出口前还是稍稍思考一下吧——在幸村面前除外。
明野以为都住着酒店了,三餐肯定在房间各吃各的,没想到幸村一家人会特意聚在幸村奶奶那间一起吃。
她以为这是幸村家的某种规矩,弄得自己很紧张。后来才从他们彼此之间的气氛发现:这家人只是喜欢待在一起罢了。
晚上九点过的样子,幸村约她出来在这一层的大厅见面。
他向她晃了晃手中的紫色缎带,缎带看大小刚好够蒙住她的眼睛并在脑后打个结。“要来玩一个游戏吗?”
“捉迷藏?”
“不是哦。”幸村用骗小兔子开门的大灰狼语气说:“是个很好玩很有趣的新游戏。”
明野忍住笑,点点头。
虽然幸村努力营造出很不妙的氛围,但他从来没有做过让她不舒服的事,还总是给她以惊喜。
幸村笑弯了眼,用那根缎带蒙住了她的眼睛。
视野变成一片暗紫色,只有灯光化作浅黄的光斑,就连物体的轮廓也看不见了。
虽然看不见,她的目光还是朝向他。
幸村细心为她拨出被缎带压着的刘海,每次不经意的肌肤相触,都让她微微发颤。幸村知道,因为没了视觉的原因,她的其他感觉变得敏锐了。
每当被她小兔子一样温软的目光看着,他都有种没法抵抗的感觉。一想到现在她什么都看不见,莫名让他变得没止境的大胆起来。
说起来,已经一个星期都没有见到她了啊。
幸村扶着她两边胳膊,向她俯首。
察觉到他靠近的呼吸,明野脸颊迅速染上一片迷离的酡红。秀丽的眉头微微蹙起,带着点惹人心痒的嗔怪。
“我没打算偷亲你的。”
明野:?!!
“我知道!”明野恼羞成怒,扬着拳头要锤他。
“仅限刚才为止。”他补充。带着七天以来的思念,轻轻吻在她嘴唇上。
因为看不见的缘故,这一次的晕眩感比以往的任何一次亲吻都更加强烈。她不禁倚靠在幸村身上,攥紧了他身侧的衣服。
好不容易结束这一吻,明野忍不住抬手扒拉缎带。
幸村捏住她的手腕示意不可以,然后把她转了个方向,从背后推着她往前走。
“真的不是为了做这种事哦。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明野踩在坚|硬的雕花地砖上,脚步不带丝毫犹豫,乖巧地被幸村推着转来转去。
他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停下,等待了一会。叮的一身,幸村带她走进了电梯。
从身|体的感觉来看,好像是在往上走。
“晕吗?”幸村问。
“有一点点。”明野老实说。
幸村将她稳稳搂在怀里。“再忍一会,很快就到了。”
“嗯。”
出了电梯,幸村有些懊恼地嘀咕:“我也真是……怎么早没有想到呢。”
然后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明野笑吟吟地靠在他臂弯之间,两只脚尖调皮地一点一点。
感觉到他在一级一级往上登。
登上最后一级,他放她下来,扶着她站稳,然后吱嘎一声推开了一扇门。凉爽的夜风伴随着嘈杂而遥远喧嚣声迎面袭来。
“我们到了天台吗?”她禁不住问。
“秘密。”
他推着明野又走了几步,将她转到某个方
向,然后她感觉到他解开了系在她脑袋后的缎带的结。
“可以了,你看——”
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映在明野眼中的景色之美,远远超出了她所能想象得到的边界。
是东|京的夜景。
仿若银河流坠落,在地面碎裂成了千百万片。
深沉的夜幕下,这座不夜之城依旧灿若白昼。
光点鳞次栉比,隐约映照出密密麻麻的、错落无序的高楼大厦。川流不息的车灯在橙红的道路上流动,宛若在血管中流淌。
明野见过很多竭力赞叹大自然美景如何宏伟壮阔的词句,但她无论在什么样的纪录片中,都还没见过比眼前所见更加壮观的景象。
与大自然相比,人类何其渺小?正是这般渺小的人类,一砖一瓦堆砌出了如此壮绝的城市,才更令人感动啊。
简直就像电影里的外星城市,像赛博朋克游戏cg。明野完全失去了真实感,就连幸村将外套取下来披在她身前,然后从背后抱住她都没意识到。
“好美……”
好半天,她也只能发出这一句感叹。
幸村将脑袋架在她肩上,“你喜欢真是太好了。”
说着,舒舒服服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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