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郭络罗氏看的牙疼, 她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出现在此处,应该出现在别处。
看着娘俩甜蜜蜜,属实伤眼睛。因为她也想要, 但是她没有,她的岁和现在话都不会说。
“亲亲。”乌拉那拉氏也亲回去。
郭络罗氏看着不高兴,就捏住弘晖肉嘟嘟的小脸,也跟着亲:“哎嘿,亲一口。”
她才不管, 就要亲。
弘晖被她亲的脸蛋上都有唇脂了, 护着自己的小脸,惨兮兮道:“要见人的呀。”
这唇脂擦不掉。
郭络罗氏就轻笑:“那你亲婶婶一口, 我就放过你。”
弘晖乖乖的来亲。
几人玩的痛快了, 这才起身往外走去, 郭络罗氏已经得到自己内心的答案了,她神情又轻松自若起来。
而乌拉那拉氏和弘晖原就是出来瞧瞧铺子的经营情况, 看着觉得不错,心情也是好极了。
弘晖昂着自己粉嘟嘟的小脸,甜甜的跟郭络罗氏挥手告别。
等回到四贝勒府,就见胤禛正在书房和幕僚下棋,乌拉那拉氏看了一眼, 就带着弘晖回正院去了。
弘晖回去后, 自己抱着碗碗奶吨吨吨一碗, 就眯着眼睛困的不行。
“我睡觉觉。”他说一声,就乖乖的自己钻进被窝, 盖上小被子,闭着眼睛就睡着了。
乌拉那拉氏就去卸掉钗鬟的功夫他就睡着了,跟小猪崽一样, 小脸都红扑扑的。
等胤禛忙完回来,就见他睡着了,随意问:“今天去哪里玩了?”
乌拉那拉氏给弘晖掖了掖被子,这才起身看向胤禛,眉眼弯弯带笑,轻声道:“爷忙完了?”
胤禛温柔的嗯了一声,坐在床边看看弘晖,这才牵着乌拉那拉氏的手一道出去用膳。
随着太子病情的好转,朝中的局势愈加不明朗起来,但康熙对太子空前绝后的信任,进最大限度的给他恩宠。
用弘晖的话说就是,太子病重,给康熙一种濒临失去的感觉,自然会好生的思量,到底该如何对他。
还有一种失去后才知道珍惜的感觉。
换句话说,重新回到蜜月期,好在四贝勒府一向低调,并不怎么出头。
太子殿下清醒过来后,对四贝勒府没什么反应,但是凝视着八贝勒府。胤禩先前恨不得直接取而代之,实在是太跳了。
弘晖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事都不往心里搁,如今才康熙四十年,翻了年康熙四十一年,还有整二十年的功夫。
他完全可以躺十年再说。
谁都别影响他摆烂。
再者冬日里,他实在懒洋洋的不想动,想要摊着晒太阳。
康熙一忙完,就见弘晖正指示着奴才做个什么东西,他皱着眉头过来,就见是一个玻璃罩子。
“什么东西?”他问。
弘晖不由得笑了,甜滋滋道:“玻璃房,里面摆上桌椅瓜果,眯着眼睛晒太阳,再舒服不过了。”
“真舒服啊。”他弯起眼睛。
康熙想说在乾清宫里头弄这个成何体统,然而见他兴致勃勃的,就不舍的让他失望,只得无奈道:“你把这做漂亮些。”
等匠人把玻璃房装好,里头还摆上鲜花,弄的舒舒服服的。
弘晖坐在躺椅上,神情悠闲,懒洋洋的吃着小宫女剥的瓜子,眯着眼睛舒服的不得了。
康熙板着脸,双手负在身后,也跟着进了玻璃房,他一脸严肃道:“朕看看安不安全。”
等进去后,他就发现好了。
能感受到太阳的暖和劲,却没有风,再有鲜花瓜果,实在是舒坦的紧。
“这里面怎么这么暖?”他疑惑。
弘晖就笑:“这玻璃不是平的,放大镜知道吗?弧度更小一点,稍微聚点热气就行。”放大镜可是能点火的。
他是晒太阳,不是烤熊猫崽崽。
康熙若有所思,他摆摆手:“去,把朕的奏折拿来。”
弘晖:……
他弱弱道:“我还想听戏来着。”
康熙当没听见。
有好东西当然要和皇玛法分享,他现在在说什么屁话。
他不听的。
弘晖撅着小嘴巴,无奈的开始了自己的童工生涯。“请安折子真的叫人又爱又恨,爱他太平恨他啰嗦啊。”
康熙摇头失笑。
这是批折子批出经验来了。
弘晖忙了一会儿,就被太阳晒的昏昏欲睡,他没顶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玻璃房有些小,两人进来空间已经很拥挤,康熙看着他红扑扑的小脸蛋,叫梁九功拿毯子来给他盖住。
他接着批折子,现在天下大安,倒是极好的,他琢磨着想南巡,好生的看看这大清江山。
再者弘晖也盼着能出去玩一次,他觉得开春出发就挺好的,只是现在时间尚早,不用跟弘晖说。
省的他知道了,又兴奋的坐不住。
想想他可能有的高兴样子,康熙就忍不住勾唇轻笑。
弘晖到底不太困,睡了下,自己就醒了。他懒洋洋的打着哈欠,看着康熙奋笔疾书,笑眯眯道:“做皇帝真苦,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使。”
康熙皱眉:“生产队?”
弘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含糊:“就是村里的驴呗。”
康熙捏住他的小嘴巴,有些话不会说是不用说的。
他这么一想,心里也有些不得劲。
弘晖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他凑到康熙身边,笑眯眯道:“你看看,这么多的折子,有些您过目就成,逮着童工算什么,您看大伯、二伯、三伯都闲着,让他们忙起来啊。”
睡什么睡,都给我起来嗨。
康熙若有所思,他用弘晖用顺手了,现在很有感触。
然而——
“奴才禀万岁爷,有人传话说,十四爷回来了!”小太监声音激动。
康熙:?
他听见了什么。
弘晖一溜烟的往外跑,刚跨过门槛,就瞧见笑眯眯看着他的胤祯,少年在世界流浪,如今已经彻底有了成人模样。
他晒得有些黑,又瘦。
但精神头很足。
康熙也跟着走出来,见面前身形高大的少年,不由得眼眶一酸。
“回来了。”他说。
胤祯眼神亮亮的:“汗阿玛,儿臣回来了。”
他这一次,在外头走一遭,才知道这宫中再如何,也比外头强十倍百倍,也终于明白什么叫故土难离。
他想弘晖想四哥想汗阿玛想额娘想兄弟们。
当距离无限拉大,彼此间的那点子矛盾好像会被无限的缩小,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抱抱~”弘晖跳着往他怀里扑。
胤祯抱起他,笑吟吟道:“叔给你带了很多小玩意儿,已经叫人送府上了,你等会儿回去玩。”
父子二人对视。
弘晖知机的埋头在他肩头装睡,实则偷听两人对话,听着十四叔讲自己一路走过来的见闻,他说的妙趣横生,哄的康熙大笑不止。
“长大了。”他煞有介事的点评。
胤祯一噎。
出去了再回来确实发现自己以前有点何不食肉糜的矫情劲。
康熙拍他的小脑袋:“睡你的觉。”
弘晖才不肯睡,他双眸亮晶晶的:“出国好玩吗?”
胤祯沉默了。
他带着侍卫,尚且危险重重,多的是语言不通未开化的地方,能够平安回来已经不容易。
“好玩。”他捏住弘晖的小脸蛋扯了扯,轻笑着问:“那你想出国吗?”
他以为他是想的。
毕竟小孩子都向往外头的生活。
“啊我,不想。”他头摇的像拨浪鼓。
休想骗他出国。
康熙一脸欣慰的看着胤祯,这出去一趟就是不一样,看着成熟了特别多。
原本那双眼睛里透着被宠爱的那种清澈的愚蠢,但是现在,已经有成年人的狡诈。
狡诈恶徒。
“去看看你额娘。”自打胤祯走了,德妃就沉寂下去。
胤祯吸了口气,轻轻应下:“知道了。”
等弘晖回去,就见正院院子里摆着许多东西,他昂着头,笑眯眯道:“是给我的吗?”
乌拉那拉氏正对着礼单盘点,闻言点头:“是你的。”
这十四阿哥是真的实诚,摆了满院子的好东西,甚至连他和四爷的都有。
正在盘点,就听见外面传来压抑的哭声,紧接着是奴才进来禀报:“八福晋来访。”
乌拉那拉氏皱眉。
“快请。”她说。
郭络罗氏多爽利高傲的一个人,便是那下颌都是高高抬起的,何曾有哭的时候。
郭络罗氏冲进来,她眉眼红红的,哭的是她身边的大宫女。
“别哭了。”她温声哄。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尚且能忍住,对上乌拉那拉氏关怀的双眸,她就红了眼圈。
“四嫂。”她声音中难得流露出几分脆弱。
弘晖关切的望过来,他赶紧握住郭络罗氏的手。
郭络罗氏惆怅一叹:“打起来了。”
乌拉那拉氏猛然看过来:“他敢打你?你平日里鞭子不是使的挺好?”
“没打到。”她面色灰败。
先前就在说岳家势力的事,毕竟这文人集团相当重要,但是郭络罗氏听了弘晖的分析,觉得他说到特别好,因此在八爷过来请求她帮忙沟通岳家势力的时候她拒绝了。
两人拌了几句嘴,许是八爷在外头触了什么眉头,这吵几句就抬起手,她身边的大宫女撞上去,挨了这揍。
郭络罗氏却忘不掉他抬着手,凶神恶煞满脸狰狞想要揍她的样子。
那是她最亲密的枕边人,她刚九死一生的为他生了个格格,怎么就突然这么凶。
她不理解。
并且很是伤心。
想想这心里就揪成一团的难过。
“他平日里笑眯眯的一个人,都说他俊秀儒雅,脾气再好不过,谁能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人。”
郭络罗氏没忍住掉眼泪了。
“他说我妇人之仁,说他如今只一线之差,可我睁着俩眼珠子不是出气的,难说他有那么个额娘,这宫里头身份尊贵的四妃所出还有好几个阿哥,哪里轮到他了。”
她愤怒的说了一通。
刚好被过来寻她的胤禩听了和正着。
“你什么意思?”他黑着脸问。
乌拉那拉氏看见他气势汹汹的样子,把弘晖往身后拉了拉,她挡在郭络罗氏跟前,笑着道:“四爷不在府上,你有事,等他回来再说。”
胤禩看着她,缓了缓,面上的黑气下去,重新笑起来:“跟福晋拌了几句嘴,她就哭着来寻你,想着叫她回去,免得打扰了四嫂。”
乌拉那拉氏看的心惊肉跳,多有城府的男人,都闹成这样,还能对她笑出来。
“我不回。”郭络罗氏拉着乌拉那拉氏的手不放开。她看着胤禩的眼神,有一种破碎的绝望。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胤禩轻笑一声,他温声的赔礼道歉:“方才是爷情绪激动了,你别怪罪,原就没想着会碰你一根手指,爷向来爱你还来不及。”
他笑的如沐春风:“乖,别闹了。”
郭络罗氏别开脸不吭声,听见别闹了她心里就觉得很愤怒。
乌拉那拉氏皱起眉头。
“还请八贝勒爷去寻你四哥。”她冷着脸道。什么乖别闹了,动手的男人还指责别人。
胤禩眼神冷了冷,却还是温声道:“好,爷先去寻四哥,劳烦您好好的把福晋哄哄。”
说着他才转身离开。
弘晖看的叹为观止。
他这幅表现,衬得漂亮婶婶作死多疑无理取闹,他反倒是镇定又情绪稳定的那一个了。
“原来这样。”他表示学到了。
怪不得郭络罗氏的名声那么差,这要是不明就里,肯定觉得是她胡闹,毕竟八叔的眼神宠溺又包容。
郭络罗氏心酸的厉害,觉得自己的一片心意,被扯的稀巴烂。两人也是恩爱过的,最起码她这样以为。如今想来,这男人爱不爱她,那真的不好说。
“让我去客房睡一觉。”她说。
乌拉那拉氏知道她现在面子挂不住,便笑着叫她去,温声道:“先洗把脸睡一觉,睡醒了再说。”
这会儿不管做什么决定都是冲动不冷静的。
郭络罗氏自然知道,她点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你以后对你福晋好点,女人真的太难了。”乌拉那拉氏道。
“我以后就娶一个福晋,不要三妻四妾。”弘晖心有余悸。
他觉得一个就挺好。
乌拉那拉氏摸摸他的小脑袋。
胤禛刚一回府,就被胤禩给堵住了,两人一见面,就见胤禩面露愁容,一脸愁云惨淡,他拉着胤禛往书房去,坐着斟茶,一边凄惨道:“今儿跟郭络罗氏拌嘴,对她抬了手,她就觉得天都塌了,哭着来寻你福晋,你说说看,这小两口哪有不闹的,哪有旁人插手的道理。”
胤禛:?
你在说什么屁话。
“怎么吵起来的?”他问。
胤禩有些心虚,他摸了摸鼻子:“弟弟的日子不好过啊。”
胤禛懂了。
这是想借用岳家的势力,结果被人给撅回来了。
他就不吭声,只让喝茶了。
胤禩坐了会儿,对着个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木头,看的头疼。
他起身拱手离开。
胤禛皱眉,胤禩这焦头烂额眉头紧锁的样子,可不像夫妻闹矛盾出来的。他想想近来八贝勒府发生的事,又觉得理所当然。
太子如今越发深沉了,可以从容不迫的反击,之前被直郡王、八贝勒给逼的步步后退,现下已经开始慢慢回击,那不动声色的漂亮模样,让他每每细细思索都觉得无懈可击。
若是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再加上汗阿玛给他放权,一时间朝中炙手可热的中心又回到毓庆宫。
胤禛老神在在,慢慢的喝着茶。
弘晖说的对,日子还长着,不争这一时朝夕。
“乖乖。”他唤。
弘晖抱着小老虎过来了,这小崽子长的特别快,一天要吃一斤肉,见了他已经会嗷呜嗷呜的叫。
“阿玛~”他回。
胤禛摸摸弘晖的小脸,轻声问:“今日功课可做了?”
弘晖抱着小老虎就跑。
他何苦来这一趟。
他又哒哒哒的跑偏院去,靠在门口小小声的问里头动静:“睡了吗?”
小宫女就回没有,他这才哒哒哒的走进去,靠着窗子小小声问:“漂亮婶婶要不要看老虎?”
郭络罗氏:?
他在说什么。
等走出来,果然见他抱着一只肥嘟嘟的小老虎,见她出来,就昂着头嗷呜嗷呜的咆哮。
“奶凶奶凶的,咬人吗?”她问。
弘晖把它抱在怀里,摸着下巴道:“理论上它是咬人的。”
毕竟是老虎,不是猫。
郭络罗氏一听就不碰了。
“这小老虎哪来的?”她问。
在屋里自己坐着老是想哭,还不如跟弘晖聊聊天,就听他说先前的时候,他们出去溜达三天,结果两天就回来了,就是因为在山林里碰见了饿虎,这才回来的。
“嘿嘿,希望给它养大当看门兽。”弘晖乐呵呵道。
郭络罗氏:……
她揉了揉眉心:“想法很好,其实可以不用想的。”
这么大一个老虎杵着,她怕是不敢来了。
弘晖就嘿嘿的笑:“不怕,它可乖了。”
两人絮絮的聊着天,说说小老虎说说岁和,没一会儿郭络罗氏的心情就平定下来。
“我没事。”她说。
弘晖乖乖点头。
他握住郭络罗氏的手,一脸心疼的看着她。若是寻常夫妻,尚且有和离这条路走,但是皇家福晋,只有病逝,没有和离。
“我没事。”郭络罗氏心里一酸。
一个孩子都知道心疼她,偏偏她丈夫不知道。
“我睡会儿。”她绷不住了。
弘晖就乖乖点头,抱着自己的小老虎走了。
儿女情长,真可怕。
他想。
他抱着小老虎进宫了,等到乾清宫门口的时间,瞧见了一个眼生的小太监,他就多看了两眼。
一旁乾清宫的小太监赶紧解释说这是毓庆宫来的小太监。
弘晖就知道太子此时在。他抱着小老虎走进去,就见康熙正坐在御案前,而太子在他身后给他捏肩。
弘晖:?
太子被夺舍了?
以前的太子不说高傲的目下无尘,那也是眼里看不见这些活的。
“嘶。”他把怀里沉甸甸的小老虎放下,艳羡道:“二伯捏的肯定很舒服吧。”
康熙听见他声音就睁开眼睛,看着他就笑:“乖乖,回来了。”
弘晖又把小老虎抱起来给他看:“怎么样,肥不肥?”
两个小圆脸,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康熙盯着弘晖粉嘟嘟的小脸蛋:“肥。”
确实挺肥的。
太子还慢慢的捏着,直到康熙拍拍他的手,指着边上的太师椅示意他坐。
“汗阿玛觉得儿臣手艺如何?此次病中,儿臣最后悔的就是整日里忙着政务,不曾在汗阿玛跟前尽孝,人病了,才明白什么都是虚的,只有自己的亲人是真的。”
胤礽轻笑,说的一脸情真意切。
弘晖震惊的瞪圆了眼睛,这实在是牛的厉害,给他那贫乏的词汇库又增加很多。
“不错。”康熙成熟低沉的声音响起,显然是极满意的。
胤礽就笑了,并没有多说神马。
而是看向一旁的弘晖,一脸温柔的冲着他招招手:“来给二伯捏捏。”说着就捏住他小脸蛋,温声道:“你这小脸蛋捏着真舒服。”
把他搂在怀里,用锦帕擦了擦手指,这才夹起点心给他吃,温和道:“仔细些。”
弘晖呆住,
他会的那点小伎俩,都被太子给学会了。
大写的危。
弘晖窝在太子怀里,闻着他身上清淡的木质香,挠了挠他下巴,若有所思:“二伯,你说老虎长大了还认识我吗。”
胤礽认真思索,苍白的脸颊上薄唇轻抿,细长而有骨节匀致的指尖正在给他剥蜜橘。
“认得你就养着,不认就放归山林。”他淡淡道。
弘晖眼巴巴的看着蜜橘,总觉得很好吃的样子。
胤礽剥完,顺手塞进他嘴里。
“呜呜呜好甜,太子二伯太好了叭。”他甜滋滋的夸,还期待的看着他。
胤礽轻笑,又给他剥,还给他搂在怀里,考他功课。
康熙见两人相处的好,就自己忙去了。
而胤礽越问越心惊,他抬起弘晖的小脸蛋,看着他乌溜溜的大眼睛中透出清澈的愚蠢,这才皱眉:“老四整日里拘着你读书不成?”
这学的都快吃透了。
他今年才四岁半,还不到进学的年岁。
学成这样,往后怎么学。
弘晖压低声音道:“您忘了我在宫里头学的了?”
胤礽:……
那这孩子真够天赋异禀,怪不得自家汗阿玛喜欢。
这性格好又聪慧,生的又好看。
谁见了谁不迷糊。
“还吃蜜橘吗?”胤礽笑问。
弘晖乖乖点头,现在二伯给他的感觉变了,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深沉的故事感。
明明唇角带着温和的笑意,但他总觉得,他眸中那些平静下压着更深刻的波涛汹涌。
多可怕的男人。
他剥的蜜橘好甜。
第92章
日暮。
等康熙出来, 就见弘晖面前摆着小碟子, 里面码着剥过的蜜橘,就连上头那些白色的脉络也剥的很干净。
“太子剥的?”他问。
弘晖捧着碟子拿来给他,笑眯眯道:“是,说是给您留些。”
他有事, 叫他说一声就走了。
康熙慢慢的吃着蜜橘, 甜蜜的橘子味在口腔里迸发,他笑着温声道:“还是得你。”
先前二人间, 发生那么多事。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无力回天, 现在用弘晖的法子,两人之间的关系确实缓和许多。
“你真是朕的小福星。”康熙笑。
弘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漫不经心道:“哪里就是我的功劳,是您和二伯双向奔赴, 互相想着彼此呢。”
心里若是没对方, 任是你有千般手段,万般手段也没用。康熙摸摸他的小脑袋, 可是没有他,说什么也没有用。两人固执己见,都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冬日总是漫长又无聊的,动不动就下的雪, 你就只能闷在室内看着外头。
弘晖趴在窗台, 看着外头的雪景,就见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十四叔!”他眼前一亮。
就见胤祯大踏步走进来, 风雪落在他披风的狐狸毛上,衬得他愈加气势不凡。打从国外溜达一圈回来后,他瞧着愈发的好看了。
弘晖就在琢磨, 二伯病一场整个人都成熟起来,说话办事极为周全,而十四叔出门一趟,回来后也是喜怒不形于色。
你们都厉害。
只有我是菜鸡。
他挥着小手手,一脸激动的的喊:“来呀来呀~”
不过在室内关了两日罢了,他瞧见人就觉得稀罕的紧,恨不得扑上去扑进人怀里去。
胤祯进来,弹了弹领子上的雪,漫不经心道:“怎的不出去玩?”
弘晖一脸惆怅:“昨儿出去了,直接摔了个屁股蹲,我就回来了的。”
摔的可疼了。
不过在阿玛这里勒索了精神损失费。
“还疼不疼?”胤祯闻言赶紧把他抱起来。
弘晖撅着小嘴巴,一脸委屈的点头:“疼的呀。”
相当的疼。
“屁股蛋子都摔成两半了。”他一脸幽怨。
胤祯没忍住笑了。
“好了好了,那十四叔带你一道出去玩。”有他抱着,应该不会摔了。
弘晖有些不确定。
“真的吗!”他问。
说着就兴冲冲的要去外面,胤祯想了想,孩子在屋里憋的确实难受,就带他出去了。
鹅毛大雪静谧飘落。
落在人脸上有些凉凉的,弘晖还特意昂着小脑袋,用自己肉嘟嘟的小脸蛋去盛雪。
“真好玩。”他奶里奶气的开口。
然而——
走到石榴树下,胤祯就这样大踏步的向前走,而弘晖支棱的高高的,被扑了一脸雪。
“呜呜呜救……救命。”
他埋雪里了。
胤祯也察觉出不对,赶紧停下脚步,他一抬头就忍不住闷笑出声:“哎呀,太高了挡住了。”
弘晖抱住他的头,惨兮兮的哼:“要看看晖晖崽呀。”
他太惨了。
第一次出来,自己给自己摔了个屁蹲,第二次出来,被十四叔遗忘在肩头。
胤祯忍俊不禁,索性让他坐怀里,这才慢慢地往外走,一边随口问:“你想去哪玩?”
“能挖冬笋炖肉吃吗?”孩子馋哭了。
他真的好馋这一口吃的。
“冬笋?去岁你阿玛带你去的那地方?”胤祯迟疑着问。
弘晖点头。
两人就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那处去。
挖冬笋的地方在京郊,放在平日感觉上马的功夫就到了,现在两人步行,就觉得远的不得了。
等走到后,弘晖在他怀里还好,而走路的胤祯就累的脸颊都红了,脸上是腾腾蒸汽,跟成仙了一样,冒着白烟。
弘晖觉得好玩,鼓着腮帮子吹了吹,这才开始挖笋,他眼睛刁,选的都是口感最好的冬笋。
而胤祯就看着河面若有所思,想了想,拿着刀就开始凿冰,他看着冰下游来游去的鱼,心想这可算是有口福了。
然而——
“嗷呜~”奶里奶气的咆哮声响起。
弘晖猛然起身,听着这声音,就知道是什么动静。
“小老虎?”他皱着眉头。
胤祯快速来到他跟前,一脸戒备:“这是你养的那只吗?”
“应该是。”弘晖道。
随着他话音一落,灰头土脸的小老虎就冲了过来,直直的撞进他怀里,不停的拱着他。
“咦。”他好奇。
弘晖不由得笑了,他摸摸小老虎的小脑袋,软声道:“怎的寻过来了?”
而在此时,后面跌跌撞撞的跟来两个小太监,一见两人就瘫倒在地,努力的起身回应:“禀主子,您一出门,小老虎就跟着往外冲,奴才们脚程慢,没跟上。”
这小老虎是真精神啊。
他们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小老虎冲着他们龇牙咧嘴,方才拦着不让出,这个仇它还记得。
弘晖摸摸它的小脑袋,哄它:“我是来给你抓鱼吃的,想着天冷让你在屋里玩,怎么还追出来了。”
听着他这哄人的话,胤祯自叹弗如,有些真的是天赋,他就觉得,爷就自己过出来玩怎么了。
他现在就一句话——你别管我了。
而弘晖不是,他会好好的跟他说,说那些细腻温暖的话语,把它的心完全拿捏。
两人一虎,又开始各忙各的。
弘晖接着挖笋,他越挖越馋,恨不得当场剥这些嫩嫩的笋来吃。
而小老虎帮着他刨土。
胤祯:……
快乐都是你们的,苦力是小爷的。
等他们弄上一点食材,身后的奴才已经搭好了帐篷,又支好锅子,就等着下食材了。
拿的新鲜羊肉,这会儿剁成大块,放在锅子里熬煮,炖的咕嘟嘟冒泡,在寒冷大雪的野外,这点子冒着热气的鲜香,简直让人不舍得离开半步。
弘晖原本就馋,闻见香味就更加舍不得挪窝。
小老虎也是虎视眈眈。
他和弘晖并排蹲着,明明是两个幼崽,最没有杀伤力的存在,偏偏那眼神却像是要把炖锅给烧穿一样。
一旁的胤祯在小马扎上坐着烤火,他受伤有很多伤疤,在密闭的空间内,看的更加清楚。
“怎么回事?”弘晖问。
“一点男人的勋章而已。”他说。
弘晖珍惜的摸了摸,笑吟吟道:“那我以后也要有很多很多男人的勋章。”
胤祯摇头,没说什么。
现在说着感觉特别潇洒,在当时,这都是九死一生留下的痕迹。大清初初平定,这很多地方有流民、山匪贼寇,数不胜数。
天知道他废了天大的功夫,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别,十四叔护你周全。”他温柔的摸摸弘晖的小脑袋,自己吃过的苦,当然不想让弘晖再吃。
“好哒。”
他吸了一口水,有些忍不住。
“那能吃一口吗?”色香味俱全,瞧着就好吃的紧。
御厨笑眯眯的摇头:“还不到功夫,给您盛碗汤暖暖。”
他不想喝汤,就想吃肉。但是有肉汤喝,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胤祯也想喝,但他是大人,没好意思讲,就推了推小老虎的屁股。
小老虎龇牙咧嘴超凶的回眸,威胁他不许摸它屁股。
老虎的屁股可摸不得。
但是小主人可以。
他甚至想让他一直都抱着他才好。
弘晖见就他一人有肉汤喝,就让御厨给十四叔、小老虎也盛一碗。
传说中的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然而一碗汤下肚,嘴巴便愈发寂寞,想要吃点什么。
弘晖挑了块小的肉肉,眼疾手快的扒拉到自己碗里,笑眯眯道:“十四叔,您是大人,您等会儿再吃。”
胤祯一本正经道:“应当是十四叔吃才是。”
“为甚。”
“你看你才四岁半,翻了年才五岁,这日子还长着呢,不像小爷这岁数,吃一口就少一口,所以应该十四叔先吃。”
胤祯振振有词。
说的弘晖哑口无言,他鼓着小脸蛋,一脸茫然,手却把自己碗里的小羊肉给了自己十四叔,心疼道:“那以后弘晖有什么好东西,都给十四叔了。”
胤祯原想着敲他,不曾想他这么实诚,什么都要给他,登时有些舍不得,温柔道:“好。”
他美滋滋的吃着肉,面上却落寞的垂着眼眸,轻声叹:“要是弘晖再给小爷倒杯水,这辈子就不管旁人了,只认弘晖是我最爱的人了。”
弘晖歪着小脑袋看他,并没有被忽悠住,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他就是靠嘴发家的,还能被他糊住。
“给,水。”
他说。
胤祯一看,就知道这小子的想法,不由得笑了:“你十四叔跟旁人不一样。”
弘晖敷衍点头。
面前说炖的油亮冒泡的锅子,大块的羊肉散发出独有的鲜香味道,他让御厨给他捞了一大块,美滋滋的吃着。
“真香。”好吃的不得了。
这不比男人那张嘴香多了。
正吃着,就听见外头传来一声冷笑:“弘晖!”
“阿玛阿玛~”一听声音,弘晖就笑眯眯的冲出去,他嘴里还叼着肉,奶唧唧的撒娇:“阿玛快进来一起吃。”
小帐篷加了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瞬间就拥挤起来。
胤禛闻着这味道,腹鸣声就跟着响起,他大马金刀的坐在弘晖的位置上,小马扎显得他有些委屈。
一双大长腿有些无处安放。
弘晖捧着自己的小碗给他,乐呵呵道:“快尝尝,好好吃呀。”胤禛从善如流的接过,慢条斯理的的吃起来。
三人埋头苦吃,等吃饱了,这才有空闲聊。
“怎的想起来出来?”他眯着眼睛问。
弘晖就憋着小嘴说在府上闷的厉害,就想来这里挖笋吃,然后十四叔抓了鱼,御厨带了羊肉,就美美的饱餐一顿。
吃的他小肚子圆圆的。
胤禛就来给他揉肚子,无奈道:“少吃些。”小老虎跟他一样,吃的小肚子圆圆,瞧着像快要涨破的大西瓜。
两小只就这样摊手摊脚的,看着特别可爱。
胤禛眉眼柔和了很多,他看向胤祯,话锋一转:“先前都在猜,你突然出大清的原因,如今回来了,能说说吗?”
弘晖也跟着看过来。
胤祯捏了捏眉心,他低声道:“这都不重要,都过去了,再无数个生死关头,我只想着能回来看看弘晖。”
“往日之日不可追。”他说。
所以别问,他不想说。
胤禛顿了顿,拍拍他的肩膀,想说的话终究是咽下了,两人现在就挺好的,如果真的拧成一股绳,反而比较麻烦。
先前他还能拿捏太子的心思,如今他城府至深,隐隐有种面对汗阿玛的感觉。
越是这样,他越是得稳住。
弘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就觉得他们很累。
“吃肉吃肉。”他说。
自己却吃不下了。
然后他和小老虎就眼睁睁的看着兄弟俩说说吃吃,干掉了一大锅的吃食。剩下的笋、鱼还有那么多,他俩都给吃完了。
弘晖好奇,他上前摸摸胤祯的肚子,硬硬的并不鼓。
他又去摸自己阿玛的肚子。
胤禛不动声色,却悄悄的吸肚子,让自己的肚子摸起来扁平。
弘晖又摸摸自己软溜溜鼓鼓的小肚子,惆怅一叹:“全世界就我有小肚子是吧。”
胤禛和胤祯点头。
两人偶像包袱特别重。
又坐了会儿,几人这才慢慢的在河边散步,看着漫天大雪,入目皆是一片空茫的素白,就觉得很有意境。
“大清江山。”弘晖若有所思。
这么漂亮的景致,将冠上你的姓名,谁能忍得住。
胤祯侧眸看了他一眼,轻笑:“怎的,想要?”
弘晖摇头:“不想。”
他整日里看着康熙忙活,那真是有时候喝口水都在思索怎么处理政务,这样的日子他有些过不好。
也不想去过这样的日子。
弘晖克制住眼神不往自己阿玛的地方飘,笑眯眯道:“我想要天上的雪,地下的水,可行?”
胤祯没忍住,给他一脑瓜崩:“揍你一顿倒是行。”
等几人回贝勒府,胤祯半道就告退离去,而胤禛和弘晖慢慢的走在街道上,就见四贝勒府门口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额娘!”弘晖甜滋滋的冲上前,昂着自己的小脑袋,软乎乎道:“快抱抱,好想你呀。”
乌拉那拉氏抱着他,看着他小脸冻的红扑扑的,就笑着道:“外头冷,快回去吧。”
说着她觑了胤禛一眼,转过身就往府里走。
胤禛大踏步跟上,他一把抱起弘晖,再牵起福晋的手,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今儿府上可好?”他问。
“一切都好,今儿叫大格格跟着管家,很多事都叫她拿主意,做的还不错。”
到底年岁小,做事很稚嫩,但大概的方向没错,她不懂的,旁人给他解释,她也肯听话儿。
这就行了。
胤禛漫不经心地点头。
等回了正院,一进内室,就感受到那扑鼻的暖意。
“呜呜呜,家里也好舒服的。”弘晖懒洋洋的赞叹。
“猫冬猫冬,你偏要下雪往外跑。”乌拉那拉氏笑的无奈。又不能真的把孩子拘在屋里,一点光都不让见。
弘晖就嘿嘿的笑。
他翘着小脚脚,窝在乌拉那拉氏怀里,笑眯眯地跟她说悄悄话。
胤禛瞧着娘俩那样,觉得有些没眼瞅。
“弘晖,你该分房睡了。”龙凤胎尚且在西厢房,他还在跟着父母睡。
弘晖瞬间闭上眼睛装睡,只要他不睁开眼,他就不用知道这个不好的消息。
“弘晖,分房。”胤禛捏住他的耳朵,在他耳边低声道。这精致漂亮的嘴巴里,是怎么说出这么恐怖的话。
真可怕。
他想。
弘晖不由得笑了。
他昂着头,软乎乎的撒娇:“等我过八岁。”
掐着手指算了算,他决定提前打声招呼:“我八岁的时候,命里有一劫,若能渡过平步青云,若渡不过……”
他抿着嘴没说话了。
然而两人都听懂了,闻言心里一跳:“准吗?”
弘晖点头。
“很准。”
历史上弘晖八岁夭折,命里有一劫是大劫,可能会没命。
乌拉那拉氏一想就觉得不好接受,她皱着眉头道:“哪里能算这么精准。”
她不信。
“明儿找感业寺的主持来请卦看看。”
胤禛点头:“爷去请。”
弘晖一般都乐呵呵的,等他这样严肃的说什么大劫,那就真的很恐怖了。
夜里,弘晖睡的很好。
他觉得自己浅浅的打个预防针,并没有什么问题,却不知在胤禛和乌拉那拉氏心里埋下怎样的惊涛骇浪。
两人一夜没有怎么睡,等天蒙蒙亮就起身,拿着弘晖的生辰八字去算命。京城有名的佛道都算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一样的。
两人魂不守舍。
等下午胤禛去乾清宫议政的时候,也是说着说着就走神,一脸词不达意。
康熙知道他的性子,不是那种不办事爱玩的人,等众人退下,这才问他怎么回。
胤禛犹豫片刻,这才皱眉将弘晖昨晚的话给说了出来。包括他今天在京中佛道处求的签。
康熙接过,一一看了。
不由得面色凝重:“怎会是早夭之命格?”
“弘晖说是几岁?”
“八岁。”
康熙面容一肃,他沉吟道:“还有三年时间,一切都来得及。”
胤禛沉默,面色黑沉,他压低声音道:“儿臣愿散尽家财为弘晖祈福,在河南道建立学堂、育婴堂,用大清朝廷的名义。”
康熙沉吟。
中原地区确实重要,他若是想这么做,好像也成。
“倒也不必散尽家财,你是皇阿哥,财,散不尽。”康熙轻叹一口气。
“就以弘晖的名义吧。”他说。想想弘晖在八岁有大劫,他就想到先前觉得他慧极必伤。这些串联在一起,让人非常的难以接受。
康熙神色也黯然下来。
胤禛沉默片刻,眼圈都红了:“汗阿玛,儿臣舍不得。”
他快五岁了,生的玉雪可爱,跟那年画上可爱的娃娃一样,怎么突然间就跟他说八岁生劫。
康熙拍拍他的肩:“你稳住情绪,别让弘晖看出来了,那孩子聪慧。”你但凡露出星点破绽,他都能瞬间感知。
胤禛点头。
等跨出乾清宫,他又是那个脊背挺直,面色清冷的冷面贝勒。
回府后,弘晖正围着炉子,双眸亮晶晶的盯着。
“看什么?”胤禛问。
“埋的有甜薯。”烤一烤肯定好吃极了,弘晖馋了。
胤禛:……
他都快愁死了,他却只惦念着一口烤红薯。就是这么纯净的性子,才格外的惹人喜爱。
“弘晖,你跟阿玛说说,你那个劫怎么破?”
胤禛问。
弘晖歪头:“在破啊。”
胤禛:?
“你当我为甚非得跟你睡?”他比他还诧异。
胤禛:……
弘晖还记得当初玉碗里的一口甜汤,就让梦中的弘晖不知不觉的魂归西天。
现在他绑着阿玛在正院留宿,时时和额娘在一起,没有时间去宠幸别的女人,那自然没有人的势力能大到对他下手。
府里的奴才也是看菜下碟的。
胤禛:……
他忍了忍,终究没忍住,拍拍弘晖肉嘟嘟的小屁股,磨着后槽牙,压低声音道:“你昨儿怎的不说?”
弘晖一脸无辜:“您也没问。”
还当他不感兴趣呢。
毕竟当时看着挺镇定的。
胤禛深深地吸了口气,看向他乌溜溜的双眸,一时间又想揍他的屁股蛋子。
“你皇玛法知道了。”
弘晖:?
你这是什么噩耗。
“这破解之法,你万万不可宣之于口,记住了吗?除了阿玛,谁也不能说。”
“额娘呢!”
“爷知道了,她自然也知道。”
夫妻一体,谁也瞒不住谁。
弘晖乖乖点头,苏运帮他把烤红薯从炭盆里扒拉出来,敲掉黑色炭化的外壳,给他一把勺子,让他挖着吃。
“呜呜呜又香又甜,真的绝了。”
实在太好吃了。
看着他那没出息的样子,胤禛扶额,想了想,他取下手上的佛珠,一圈一圈的圈在他手上,低声道:“这是阿玛在高僧处开过光的佛珠,你戴上,阿玛帮你挡灾。”
他想明白了,他八字硬,完全可以的。
弘晖看着自己的手被缠的跟粽子一样,不由得无奈:“还是您戴着,这么大的串,他也不合适。”
缠这么多圈,穿衣裳都不好套袖子。
胤禛皱眉瞥他一眼:“老实戴着。”
自己看看也觉得有些离谱,就把佛珠又解下来挂在他脖颈上:“明儿再去给你求个手串。”
话音刚落,就说宫里有太监来,就听外头的小太监喜气洋洋的宣布,说是万岁爷有赏。
一个略微有些旧的金项圈。
“朕幼年所戴,特赐予弘晖挡灾使。”
弘晖低头,戴上那不再明亮的金项圈。
第93章
紫檀佛珠被盘的油亮, 挂在脖颈间,和暗淡的金项圈相映生辉,瞧着还挺有意思。
弘晖低头摸了摸, 昂着小脑袋道:“应该没事的, 我有信心。”
他有, 胤禛没有。
他沉着脸,敛眸给他整理着脖颈上的珠串,低声道:“阿玛会保护你。”
胤禛摸摸他白皙的小脸,看着他精致漂亮的眉眼,那双眸映着光,可爱极了。先前是他唯一的嫡子, 如今添了弘晏, 但是感觉不一样。
他内心深处,还是更加认可弘晖一点。
好像有点无法接受离开他的日子。
胤禛眯了眯眼睛, 这攘外必先安内,还是先把府上给清理一遍, 保证府上安安稳稳的,至于宫里头,他皱起眉头,有种鞭长莫及的感觉。
所以他在知道的时候, 并没有太掩饰, 在汗阿玛面前露了行迹,就是为了让他知道,也好防备一下。
不曾想——
大家都知道了。
从这时候起,直郡王送了据说打小求来的平安福,太子爷直接送了仁孝皇后留下的平安扣,三贝勒送来新求的桃符, 八贝勒送来长命锁,十三贝勒送来百家绳,十四贝勒直接送来一箱子,说是自己跑了京城的所有寺院道观求来的。
弘晖:……
我这里不做批发生意。
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祈福物件,他不由得摇头失笑,奶里奶气道:“这哪戴的过来?”
胤禛瞧着,确实戴不过来,不由得也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戴你皇玛法的就成。”这世间没谁比他更尊贵。
旁人也不敢说什么。
两人正说着,就见乌拉那拉氏过来了,她笑眯眯道:“来戴上额娘这个。”
弘晖:……
他伸出自己的小细胳膊,乖乖的让乌拉那拉氏给他系上红绳,看着上面的桃核磨的很是粗糙。
“您磨的?”他问。
乌拉那拉氏点头,温声道:“桃核辟邪呢,戴上。”
弘晖抱头。
本来批发的这些更多了。
胤禛皱眉,上前来握住她的手,看着她那些漂亮的美甲都卸掉了,甚至连留了很多年的指甲也剪了。
“疼不疼。”她娇嫩的指尖都磨红了。
乌拉那拉氏摇头,不说她甚至都没感觉到,毕竟当时满心满眼都是要为弘晖挡灾,哪里还能顾忌到这些细枝末节。
“额娘吹吹。”弘晖鼓着腮帮子,乖乖的给乌拉那拉氏吹手手,一边惨兮兮道:“额娘往后不用了。”
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不过如今一切都变了,想着劫数怕是也会变,才提前说,若是心里有数,比什么都强。
免得突如其来的经历,会更加难受。
弘晖握住乌拉那拉氏的手,轻轻的亲了亲,看着她光秃秃的甲床,一点装饰也没有,眼圈不由得红了。
“额娘。”他扑进乌拉那拉氏的怀里,说不好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知道额娘爱他。
很笃定。
就像笃定阿玛爱他有限一样。
弘晖乖乖的窝在乌拉那拉氏怀里,抬着小脑袋亲了亲她下巴,软乎乎道:“好爱额娘啊。”
“撇开这劫数,一切都挺好的。”他试图安慰。
乌拉那拉氏沉默:“撇不开。”
这根本撇不开。
弘晖想想,摸着下巴道:“我命由我不由天,肯定没事的。”总不能让他从熊猫崽崽穿越过来,就为了让阿玛额娘痛苦一遭。
小手一摊。
摆烂。
他神情放松下来,胤禛却愈发凝重,他想到了自家汗阿玛那些年失去的孩子,很害怕跟他一样。
“没事。”他温声安慰。
然而乌拉那拉氏只用一眼,就看出他故作轻松背后的紧绷。
“好,肯定会没事的。”乌拉那拉氏双眸扫向桌子上的祈福物件,笑着道:“这么多人的福气压着呢。”
一群大清最尊贵的男人,还能压不住一个几岁的小崽子。
弘晖懒洋洋点头。
他觉得这劫数还久着,根本没办法放在心上,但看着阿玛和额娘焦急的模样,他不由得无奈:“许是错了呢?”
胤禛神色愈加复杂。
他拿着生辰八字去算,跟他的说法一模一样。甚至有人直接说,这是幼年早夭的命格,说他聪慧过人,慧极必伤。
胤禛听的心都碎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爱弘晖。
惟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他前所未有的了解这诗所代表的含义。
但是在弘晖面前,他什么都不想表现出来,只一脸平静的哄着他用膳,再洗漱睡觉。
等弘晖睡了,乌拉那拉氏看着他软嘟嘟的小脸红扑扑的,一脸的天真纯挚。这么好的孩子,谁能接受失去他。
她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眼泪掉下来。
胤禛将她搂在怀里,轻轻的拍拍,温声道:“没事,一切有爷镇着。”
乌拉那拉氏轻轻的嗯了一声,片刻都不想离开弘晖,快速的去洗漱过,赶紧又躺在床上,抱着弘晖还不敢闭上眼睛。
就连做梦,也是梦见弘晖会跟她笑着挥手说来生再见,哭的她不行。
醒了以后,心里沉甸甸的酸楚。
难受的要命。
乌拉那拉氏摸摸自己的脸,见泪流满面,就起身去洗了洗,回来坐在床前看着弘晖,他生的可爱,性子又好,真的让人疼到心坎里。
怎么就有劫数。
乌拉那拉氏想想又想哭,见弘晖羽睫颤动,眼瞧着要醒了,她瞬间收起脸上的愁容,冲着弘晖露出个温柔的微笑:“醒了?额娘带你去洗漱。”
说着还拿来衣裳,给他穿。
弘晖迷迷糊糊的伸出自己肉肉的小胳膊小腿,等穿完了这才精神起来,他昂着小脑袋,软乎乎道:“您不忙了吗?”
先前他睡醒,阿玛额娘基本处于失联状态,根本找不到。
现在竟然蹲守他睡醒。
“额娘~”他乖乖的被乌拉那拉氏投喂,一边奶唧唧的笑:“喜欢额娘。”
乌拉那拉氏就笑的很温柔。
等把他送出府门,看着他坐上马车,她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弘晖溜溜达达的往宫里去,他一进乾清宫,就被康熙抱在怀里,软声道:“弘晖来了?”
“吃糖不吃?”
“吃点心不吃?”
“喝糖水不喝?”
他温柔又体贴,抱着弘晖不撒手。
当知道他有劫数的时候,他首先是觉得不可能,这么好的崽,怎么可能有劫数。
然而仔细一想,好像又觉得挺合理。
这世间最怕的也是个完美。
康熙抱着他作为御案前,惆怅一叹,看着他脖颈间戴着的小东西,看着他手腕上的红绳,知道这四贝勒府也是担忧极了。
“您就当什么事都没有,整天这么小心翼翼的,日子怎么过哦。”弘晖抱着自己的小脑袋。
康熙何尝不懂,然而说话容易,落在自己头上,就没那么容易看开。他现在就心里空落落的,之前多高兴,现在就多失语。
看着弘晖的样子,他不免笑了笑,温声道:“好呀,那就按朕的晖晖崽说的来。”
康熙努力的调整自己心情,到底是做国君的人,心理素质特别的好。片刻间就和往常一样。
“十四贝子求见。”外头的奴才禀报。
弘晖眼前一亮:“十四叔!”
十四叔这么豁达的人,总不至于也一脸忧郁的跟他说什么可惜。
然而——
等胤祯走进来,他一把抱起弘晖,把他肉嘟嘟的小脸都扯红了,这才看向康熙,压低声音请安。
说着打量着他身上,见没有他求来的那些物件,不由得皱起眉头:“怎么没戴。”
平平的语气,他甚至不敢带着责备。
弘晖摊手:“太沉了。”
那么多东西,他哪里戴的过来。
胤祯沉默,他知道他说的对,却还是觉得不好接受,半晌才缓缓道:“成,有就行,也不一定要戴。”
他抱着弘晖不撒手。
康熙挑眉:“你没事忙?”
胤祯点头说对,先前在兵部点卯,现今身上还真是没差事。
“那你去……”康熙皱眉,一时间还真想不好给他派哪里去,后来想想,还是沉声道:“去鸿胪寺,跟你八哥作伴。”
到底是出国溜达一圈的人了,这跟旁人不同。在鸿胪寺应该也能发挥不同的作用。
胤祯犹豫,他有点想去户部,跟自己四哥作伴。
“你真是个点不醒的木头。”康熙无语。
弘晖在边上听着,心里震撼非常,所以兜兜转转,胤祯还是被派到胤禩的阵营,想想也挺有意思的发展。
这兄弟俩,真是旱涝保收。
康熙摆摆手,从他怀里把弘晖薅过来,漫不经心道:“快滚。”
别跟他在这抢孩子。
没看他抱在怀里都舍不得放开。
胤祯:……
他试探着问:“能把弘晖抱上吗?”
康熙挥手:“滚。”
胤祯知道不可能了,麻溜的滚了。
在这种情况下,弘晖不由得笑了,他撅着小嘴巴在康熙的脸上亲了亲,笑的呲着小米牙:“这让我觉得我就是一个蓝颜祸水?”
胤祯:?
你在说什么屁话。
康熙:?
你在说什么屁话。
两人都想揍他一顿,然而没舍得。
弘晖嘿嘿的笑,他甜滋滋道:“不得不说,真的很喜欢皇玛法呀。”
在胤祯眯着眼睛,一脸危险的表情中,又补充一句:“当然,也超级喜欢十四叔!”
“爱你们,啾咪。”
他笑的没心没肺。
康熙一颗心五味陈杂,简直就要疯了,他却无知无觉,甚至还试图跟胤祯抛媚眼。
丑的人眼睛疼。
“批折子吧你。”康熙把一沓折子扔到他跟前。
弘晖撅着小嘴巴,执着朱笔,惨兮兮的开始批折子。
“禀万岁爷,太子爷求见。”门外有小太监的声音。
康熙不由得笑了,他温柔道:“快请进。”
胤礽慢吞吞的走进来,他一直知道,弘晖有在批折子,但是当亲眼所见,还是觉得很震撼。
他眸色闪了闪,再抬眸跟没事人一样。
“儿臣给汗阿玛请安。”他俯身打千。
康熙连忙叫人把他唤起,随口道:“现在穿的衣裳怎么都这么素?”他仔细打量,就见这确实是很明贵的云锦料子,这才作罢。
胤礽长身玉立,微微侧着脸望过来,薄唇微勾:“好看吗?”
那眉眼低垂,羽睫轻颤的模样,颇有几分画中仙的味道在。
康熙心里一跳,这乾清宫中,和仙有关的,一个是弘晖,他就像小仙童,再个就是胤礽了,如今真的有种我欲乘风归去的仙气。那种虽然眉眼带笑,但是眸光淡漠,仿佛万物都不在心中。
“好看。”他夸。
夸赞完又觉得头疼,现在的孩子真的不得了。
“坐。”他说。
胤礽从善如流的坐下,就听康熙随口问他来做什么,他就如实回答,说是知道弘晖有劫数,就有些难以接受,食不下咽,要来瞧瞧他好好的才成。
“方才十四来,还想带着弘晖一道当值。”
“当值?”
“嗯,朕方才叫他去鸿胪寺了。”
胤礽轻轻点头,苍白的指尖捏着茶盏,被茶盏的温度烫的指尖泛起微红,他抿了一口茶水,心想真有意思。
这一切,莫非自有定数。
他看向一旁的弘晖。
一个注定要早夭的孩子,一个注定要早夭很得汗阿玛喜爱的孩子。
是四贝勒胤禛的嫡长子。
“弘晖这孩子,先前儿臣病的时候,属实帮了好些忙,儿臣心里就想着能谢他一遭才是正经。”
“只不过您先前已经封他为世子,一时间竟然不知该怎么谢了,只恨不得能叫他做儿臣的嫡长子,叫他做皇太孙才是。”
胤礽眉眼柔和,还倾身掐了掐弘晖的小脸蛋。
弘晖震惊脸:“这可万万使不得。”
康熙看着弘晖,心中一动,若太子是往常的太子,那他做皇太孙,好像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但是如今太子行事周全,一切都好。
这自然就是玩笑。
“漫胡说,你如今年轻,想要孩子自己生。”
哪里就要过继旁人的孩子。
这到底不一样。
胤礽笑了笑,他侧眸看向康熙,声音笃定:“汗阿玛,您不知道儿臣对弘晖的欣赏。”
弘晖:……
那种可怕的感觉又来了。
他是怎么满眼笑意的害他。
这么不动声色,自家阿玛还能上位吗。
他看艰难了。
不过雍正案牍劳形,不过做了十一年的皇帝就累死在御案前,这样未尝不是另外一种选择。
弘晖不由得笑了。
大家都牛逼,他就看这一遭怎么收场。
康熙倒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轻笑着道:“欣赏也是朕的崽。”
跟他没什么关系。
胤礽一脸遗憾:“还是汗阿玛会生会养。”
养出九龙夺嫡。
养出他惨死圈禁。
刚重生那会儿,他是有些害怕的,觉得这世间会不会有很多鬼,等反应过来,才不由得嗤笑出声。
便是有鬼又如何,
谁的怨气有他冲天。
康熙笑的合不拢嘴,就听弘晖奶里奶气的声音响起:“说不定太子妃已经有喜了呢。”
胤礽垂眸浅笑。
几人聊着天,他看着弘晖活蹦乱跳的样子,便告退离去,临走出乾清宫,他又回头看向撅着小嘴执起朱笔的弘晖,一脸若有所思。
他垂眸,遮住那些兴味。
这水,不妨再混些。
弘晖见胤礽走了,整个人都快活起来,软乎乎道:“皇玛法,想吃烤全羊?”
康熙沉吟,“烤驼峰吃吗?”
这玩意儿不常见,应该吃着有意思些。
弘晖搓了搓手,他一脸期待,想想是骆驼又摇头:“那驼峰里头不是水吗?”
“好像听过一个故事,沙漠里,一个旅人牵着一头骆驼,他渴的要命,再最后关头,哭着杀掉了骆驼,喝它驼峰里的水。”
因此他一直觉得驼峰很神圣来着。
康熙:……
“奇奇怪怪的小故事少看一点,容易变傻。”
弘晖撅着小嘴巴,还是摇头:“那也不吃。”
不在熊猫崽崽的食谱范围内。
康熙一脸遗憾,又问吃不吃烤鹿肉,弘晖也摇头。
最后还是烤全羊。
两人凑在一处,絮絮的说着话,弘晖啜饮着酸辣汤,小小声道:“真想跟您干杯。”
康熙斜着眼睛看他:“你?”
他嗤笑。
若是他都敢来跟他干杯,那他威信何在。
弘晖一脸笃定:“做梦的时候,我一口气能喝三坛。”
康熙:……
这屁话不说也罢。
何苦说这么一句。
两人吃着肉,弘晖吃的满嘴流油,心满意足道:“呜呜呜就是舍不得人间烟火啊。”
康熙喝了酒,听了这话心里难受的厉害。
他摸摸弘晖的小脑袋,温声道:“你放心,这劫你若过不去,朕日日给你烧菜谱。”
弘晖一脸纠结。
他压低声音道:“那能不能给我烧几个竹子,我爱吃竹笋,忘不掉那滋味。”
两人认真的讨论了可行性。
康熙想想,就觉得心里难过,抱住弘晖亲了亲,声音干涩:“你要好好的。”
他明明经历过很多生死。
一想到要跟弘晖也经历这个,就觉得心里很难受,根本接受不了。
“嗯嗯,好好的。”弘晖摸着小下巴,心想现在跟他们说,自己这劫数不一定有,他们信吗。
毕竟按弘晖的八字,必然是早夭,但是他总觉得应该用他穿越那日的八字算才是真的。
真想跟他们说,又觉得万一他真的会噶,这样也不错。
康熙亲自把他从膳厅抱到正殿,正对上来接弘晖的胤禛。
“给汗阿玛请安,久不见弘晖回去,儿臣亲自来接了。” 胤禛穿着一袭低调沉稳的苍青色,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只有双眸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康熙听明白了,这是见他不放人,就亲自来捉。
弘晖不由得笑了,他软声道:“我要跟皇玛法睡。”
给他俩留时间再生小孩。
只要孩子生的多,这一个小崽崽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胤禛瞥了他一眼。
“儿臣……”
不等他说完,康熙就拜拜手,不高兴道:“快回吧你。”
胤禛只得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谁让他干不过康熙。
刚走出宫道,就有小太监来请,说是太子爷传召。
胤禛点头,跟着小太监一道往毓庆宫走去,刚到毓庆宫,就听见里头有小侍软软的声音。
他垂眸。
听着小太监禀报,说是四贝勒爷来了。
“进来。”清朗的男声带着笑意。
胤禛走进去,就见太子手中执着眉笔,正在给小侍画眉,见了他来,眉眼精致的小侍就躬身退下。
“臣弟给太子爷请安。”胤禛打千。
胤礽上前扶起胤禛,他细细的打量着他,半晌才让他坐下,笑着道:“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倒是明白许多道理,先前因着凌普叫你吃了许多亏,细细想来,真是不该。”
他上来就是必杀技——坦诚。
胤禛闻言心里一动,他压低声音道:“太子爷言重了,偶尔政见不合罢了。”
他和凌普何止政见不合,那就是没和过。不过一个管内,一个管外,平日里有交集,但是不多。
“是吗?”胤礽淡淡的说了一句。
胤禛后背冷汗瞬间出来了,那种面对汗阿玛的感觉重新涌上心头。
“嗯。”他认真点头。
视线虚虚的望着太子精致的下颌。
胤礽轻笑:“跟你说声对不住,往后该怎么做,孤心里都有数,断不会叫功臣心里难过。”
他起身拍拍胤禛的肩膀。
把自己方才剥的蜜橘递到他手里,闲闲的笑着道:“尝尝,弘晖最爱吃孤剥的。”
胤禛接过蜜橘,一瓣一瓣的吃着,心念电转猜测太子的用意,嘴里却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在外头,素来就是这样。
有话不多说。
胤礽知道他现在的性子,也不介意,只含笑道:“先前孤还在跟汗阿玛说,弘晖这孩子聪慧懂事识大体,整日里跟着汗阿玛批折子,做的也有模有样,还说他是孤的嫡长子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册封为皇太孙,岂不是快活。”
太子声音清浅,尾音被他吞了些许。
就显得打趣的意味特别浓。
然而胤禛看着他笑,就看出他眸底的冰凉,那短促的笑意,属实算不得和善。
说要册封弘晖为皇太孙,他若敢应上一星半点,怕是汗阿玛的猜忌之心就紧随其上。
“太子爷。”胤禛面容严厉:“还请您不要再说这话。”
“弘晖……”
“他不配。”
胤禛说出不配的时候,心里密密麻麻的疼,他的弘晖,已经算出有大劫,又何苦拿他做文章。
这些话,传出去星点,那都是催命符。
胤礽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局促的神色,轻笑出声:“汗阿玛觉得配,孤也觉得配。”
胤禛心里起了火。
他想要摸手上的佛珠来冷静,结果摸了个空,佛珠在弘晖脖颈上戴着。
“太子爷说笑了。”
第94章
看着他面容沉静, 眸光中所似乎要往外喷火星子,太子自嘲的笑了笑,低声道:“你可知——”
在胤禛皱着眉头, 目光沉沉的表情中, 胤礽英俊白皙的脸颊上带出几分转瞬即逝的苦涩,紧接着又唇角挂着兴味的笑意:“孤多想成为你。”
先前的雍亲王胤禛, 孤家寡人, 六亲不认, 孤独的登上皇位。
如今的四贝勒胤禛, 伉俪情深, 稚子聪慧过人,兄弟和睦, 汗阿玛甚喜。
他拥有一切。
胤禛看着方才还搅风搅雨, 此刻又一脸真诚的太子, 很是不明白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孤与你玩笑一场,莫要当真。”胤礽笑的眉眼弯弯, 毫无阴霾,拍着胤禛的肩膀,亲昵如常。
胤禛慢吞吞的开口:“好。”
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看看太子到底意欲何为。
等踏出毓庆宫,他还在想,太子这一遭到底是什么意思,总不会以为, 这么似是而非的几句话,就能叫他父子二人心生隔阂吧。
太子不会这么天真。
等第二日,他就知道了。
太子不仅仅跟他说属意弘晖做皇太孙,还跟大家都说了, 所有人都知道。有时候放出来一个风向标,底下人办事心里就有数。
故而很多人都来跟四贝勒套近乎,说他会养孩子,把一些很优秀的词汇冠在弘晖头上。
胤禛不动声色,这很难去真的做什么,因为对方透露出来的导向是很乐观正确的,只不过背后有很多隐忧罢了。
还是一些捕风捉影、杞人忧天的顾虑。
胤禛逢人就说得太子爷抬举罢了。
他在等康熙的反应。
先前自己汗阿玛也说了,要好生保护弘晖,如今该到保护的时候了。他想看看,当太子决策和弘晖安危凑在一起的时候,汗阿玛当如何。
康熙反应很大。
他很愤怒。
捧杀一事,太子党已经做过了,他却故技重施,混不将他放在眼里。这些日子来,弘晖和他朝夕相处,每每和睦有加,看着两人互动,他就喜欢。
谁曾想,他竟然……
康熙很失望。
也很失落。
他以为太子不一样了。
“禀万岁爷,太子爷求见。”门外小太监的传召声响起。
听见这话,康熙的第一反应是他怎么敢。
“让他进来。”他语气平平。
太子施施然的走进来,月白色的锦衣衬得他风清月朗,隐隐有君子之风。
“保成。”康熙放下手中朱笔,含笑道:“可用膳了?”
这个名字让胤礽心中一动,他坐在康熙跟前,笑吟吟道:“汗阿玛。”
正说着,就见弘晖哒哒哒的走进来,一把扑进胤礽怀里,奶唧唧道:“二伯!”
听着他甜甜的小奶音,康熙心里就觉得难受。
他还信任自己二伯。
胤礽伸手揽住他,拿着锦帕擦擦他额头上的汗珠子,含笑问:“怎的跑满头汗?”
这大冬天冷的人冒烟。
弘晖就笑。
“在玩捉迷藏的游戏。”所以疯跑疯玩这许久。
康熙看着他这傻乎乎的样子,不由得扶额,真是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他进来喝口水,吃了胤礽给他剥的蜜橘,又快活的冲出去玩了。
室内一时间只剩下两人。
康熙垂眸,漫不经心道:“朝中关于皇太孙的事,闹的沸沸扬扬,往后不必再提。”
跟弘晖在一起,发现很多事情如果能打直球,真的特别舒服。
胤礽听见他这么说,不慌也不恼,只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轻笑着道:“倘若——儿臣是真心的呢?”
这话让康熙重新审视着他。
“真心更不能提。”
“好。”
胤礽从善如流的应下,他原就不是要真的册封皇太孙,而是留下这么个引子。
“你长大了。”康熙道。
这一招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胤礽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在康熙审视的目光中,丝毫不慌,两废两立圈禁而死,用光了他所有的心劲儿。
想想就觉得没意思的紧。
汗阿玛如同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挡在他面前,让他觉得,做什么都多余。再者,还有二十年,这时候有什么可挣的。可惜他想明白没用,他这群如狼似虎的兄弟就不明白。
只有胤礽自己知道,这漫漫长夜中,他是怎么思前想后,辗转反侧不得入眠。
“汗阿玛,您可知儿臣对你的敬仰之情?”
他笑着抛下一句,不等康熙说什么,便告退离去。
康熙摸摸下巴,摇头失笑。
等弘晖又哒哒哒冲进来,他就板着脸道:“满脑门的汗,快歇歇。”
弘晖乖乖的让苏运拿温热的帕子给他擦汗,一边乖乖道:“好呀~”
康熙就摸摸他的脸,把他抱在怀里,心里有些难过,世人碌碌而为,皆有彷徨,可这一切和四岁半的崽有什么关系。
“皇玛法别哭,我给你变个魔术。”他笑眯眯道。
康熙挑眉。
“您闭上眼睛。”
他从善如流的闭上眼睛。
弘晖就糯叽叽的笑,踮着脚尖在他脸上亲一口,奶里奶气道:“我跟菩萨说了,给你一天好运。”
康熙:……
他睁开眼睛,拍拍他的小屁股,轻笑道:“好好好,一天好运。”
真真是甜娃。
“来,搬砖了。”他说。
弘晖:……
“看在……”
“不看。”
讲情失败,他乖乖的执笔开始批折子,看起折子来,慢慢的也投入进去,这次说的是乌雅家的事,从头到尾给他捋一遍,然后求个八品的小差事。
“这都拿过来说?”弘晖惊呆。
康熙点头。
他这里不仅仅是中央最高处理中心,还是中央最全八卦中心。
知道每一家的八卦,并且如数家珍。
弘晖一直都知道,但是吃到乌雅家的瓜,心情还是比较复杂的。
“皇玛法,饿了。”他摸摸小肚子。
这跑这么半晌体力耗尽,又批折子,脑力耗尽,他就满脑子的饿饿饿。
“吃。”康熙摆摆手。
梁九功赶紧下去给他备吃食。
“关于皇太孙的事,你有什么看法?”康熙随口问。
弘晖摊手:“我还没渡劫,能不能活都两码事,还皇太孙呢,啧。”
就算封了又如何。
康熙:……
你这么平静的说出自己可能活不了的事,倒让他心里难过。
“会好好的度过。”他说。
正在此时,梁九功端着托盘上前来,里头摆着干果点心肉脯蜜饯等,应有尽有,还有一碗冒着白气的奶。
弘晖登时什么都忘了,大块朵颐起来。
康熙:……
白问他了。
一个四岁半的崽,能懂什么。
他突然发现自己对皇太孙的事很上心,心心念念都是这个,他这才反应过来,所以自己内心深处还是比较同意这个做法,只不过面上也知道不可能。
皇太孙,如果弘晖来做,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在和太子短暂的蜜月期后,太子往日里的言行再次浮上水面。
康熙知道,两人现在都在收着,总有一天会重蹈覆辙。
他捏了捏眉心,懒得再去想。
弘晖吃的小嘴巴鼓鼓,对于他们提前透支焦虑的行为非常不理解,这有什么好愁的,未来还有二十年,做点什么不行。
等晚间回四贝勒府,乌拉那拉氏就抱着他掉眼泪,一边道:“都说悔教夫婿觅封侯,依我看,悔教儿孙觅封侯才是。”
这劫数还未过去,又添了太子的凝视,真可怕。
她看向一旁喝茶的胤禛,惆怅一叹:“爷,当真没有法子?”
胤禛手中执着天青色的茶盏,看着那上头的冰裂纹,轻声回:“法子?什么法子。”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甚至还不能有丝毫的反抗。
君为臣纲。
他轻声道:“会有办法的。”
太子暂时占了上风,不过是兄弟们被他这奇怪的招数给打蒙了,等反应过来,肯定会跟以前一样。
失败就是死,谁敢失败。
弘晖伸出肉嘟嘟的小手,软乎乎的给乌拉那拉氏擦眼泪,一边鼓着腮帮子吹吹,歪着小脑袋哄她:“额娘不怕,二伯就是想让我们父子离心罢了。”
他皱着小眉头,凑近额娘说悄悄话:“只要阿玛不介意,这计策就是送菜行为,您别慌。”
胤禛听见了。
“对。”
乌拉那拉氏:……
这爷俩,真是急死个人。
“他能只使这一招,让你好过了?”她急的嘴角都要起泡了。
弘晖抱着小脑袋:“那我还在皇玛法跟前慌,这打那啥还要看那啥,对我出手就是藐视尊上,皇玛法不会置之不理。”
话是这么说,然而人心里都有一杆秤,显然在康熙心里,太子这称的秤砣巨大,一般人比不了。
但是用来哄乌拉那拉氏足够了。
她迟疑的看着笃定的爷俩,自己擦擦脸上的泪珠。
心里着急,也是担心弘晖的缘故。
父子二人都懂这个道理,对视一眼开始哄乌拉那拉氏,只要她好好的,这贝勒府就好好的。
正说着,就见大格格昂首阔步的走进来,见了阿玛嫡额娘这才俯首请安。
“侧院说要三十斤的血糯米,方才已经拨下去了,您瞧着是从例银里头扣,还是从米里头扣。”
她朗声问。
乌拉那拉氏就笑:“从米里头。”
这要是从例银扣,若银钱不够使,倒显得贝勒府小气。
大格格就乖乖点头,她看向一旁的弘晖,笑的腼腆,抠了抠小手,半晌才鼓足勇气道:“我绣了个平安符。”
她不敢用些邪门的法子,就用红锦金线绣,把她的存银都给用完了。
说着她双手奉上。
弘晖接过看了看,一看就是很精心的样子,针脚工整,很有韵律,看着还挺好看。
“谢谢姐姐。”他软声道谢。
一声姐姐让大格格心花怒放。
“嘿嘿……”她没忍住笑的露出漏风的门牙。
弘晖顿时感兴趣的凑过来,看着她的门牙,笑:“换牙了?”
“八岁八换狗牙,差不多到日子了。”乌拉那拉氏也上前看,仔细叮嘱她要好好的保护牙齿。
这出牙期很是重要。
未来好不好看,就看这口牙了。
说的大格格都害怕了:“但是空空的,总是想舔。”
根本忍不住。
“快忍住,想要白白的整齐的牙齿就要忍住,到时候这一口小龅牙,你怎么办。”
乌拉那拉氏看着她的牙,不禁摇头失笑。
“嗷呜~”小老虎见院里来了陌生人,就昂着小下巴疯狂的开始叫。
弘晖掏出肉干,它就颠颠的过来,吃的东西占住嘴,瞬间不叫了。
“小老虎还吵我。”大格格有些落寞,她都来好几次了。她还想抱抱,但是也知道这跟寻常小猫咪不一样,根本不敢碰。
弘晖就看向大格格,她换牙期说话都秀气起来,小碎步一挪一挪的。
“你走路不舒服吗?”他皱眉。
瞧着有些不大自然。
大格格摇头:“没呀。”
乌拉那拉氏打量着她的腿,确实没见有什么异常,就看向她的脚。
一眼下去,不由得面色大变。
“这鞋,不是我给你备的。”她眉头紧锁。
大格格不由得有些措手不及,她捏着手帕,低声道:“这是姨娘备的。”
她急急解释:“姨娘说不穿您会不喜欢的。”
乌拉那拉氏:?
这在说什么屁话。
片刻后,就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李侧福晋知道如今京中贵女隐隐兴起穿小鞋的习惯,想着讨好大格格,将来也能帮衬二阿哥一番,所以就特意找了时兴的花样和布料,让奴才做一双给大格格,她不收,她就哄她说嫡福晋会喜欢。
“穿小鞋?”乌拉那拉氏觉得听见什么天方夜谭的话。
“不疼吗?”她问。
大格格乖乖摇头:“疼。”
但是嫡额娘喜欢,她就还能忍。
乌拉那拉氏登时有些无奈,她看向一旁的胤禛,就见他面色漆黑,冷声道:“胡闹。”
见他眉眼间的冷意,就知道他起了想撸掉李氏侧福晋的心,先前也跟她提过。
乌拉那拉氏认真思考过,若是把李氏给压下去,那府上的侧福晋之位就空出来,到时候宫里肯定会赏人。
与其进新人,不如让老人压着。
“撤她一个月的布料,再给她做双小鞋来穿。”让她自己感受下这是什么滋味。
这个年岁,确实是塑脚的好时期,她家里头那些妾室,好几个都是这年岁束脚,她隐隐听了一耳朵,说是这样出来,这脚娇小玲珑,虽不如三寸金莲,到底掌中可握。
“你是四贝勒府的大格格,脚长什么样就什么样,只有旁人喜欢的份,断没有半分厌弃的道理。”乌拉那拉氏眉眼含煞。
她真的要气死了。
本来弘晖这一遭就让她心里难受,这下更是气的不行。
“叫李侧福晋抄佛经祈福,省的整日里无事琢磨些有的没的。”她决定不气自己,直接罚。
说着就叫宫女打热水来给大格格洗脚,挑了惯常的鞋子来穿。
大格格一脸无措,她以为是做对了,谁知道又错了,看着乌拉那拉氏愤怒的神色,她知道,她这次又掉沟里了。
胤禛想了想:“抄一个月,正好祈福。”
大格格神色复杂。
等她走了,弘晖这才拧着小眉头,满是不解:“李侧福晋为什么不喜欢大格格?”
乌拉那拉氏摸摸他的小脑袋。
他喜欢时和,自然无从明白,这世间有人不大在意姑娘的。
故而可以随心所欲。
天晴了,下雪了,雪化了,天晴了。
日子就这样轮回,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冷到你掀开帘子,就能感受到刺骨的寒风,一个跟头给你吹的脸疼。
弘晖裹成一个球,手里还抱着暖炉。
“哆嗦嗦哆嗦嗦,明天就垒窝。”他发誓,明天一定不进宫。看一眼天上的太阳,他惆怅一叹,这玩意儿何苦出来。
等进了乾清宫,他赶紧钻进康熙的怀里,甜甜笑着道:“快暖暖。”
“咳。”康熙清了清嗓子。
他这才从他怀里钻出来,就见面前坐着个貌美的女子,弘晖就笑着打招呼:“漂亮……”
还不等他说完,佟贵妃笑的无奈:“不漂亮了。”
她生了场病,虽说好了,但难免面色枯黄,瞧着没先前的鲜亮劲儿。
“很漂亮哒。”弘晖瞪圆了眼睛:“不要苛责自己呀。”
明明很美丽了,还要折腾自己。
就像裹小脚一样。
佟贵妃就笑:“好好好,漂亮漂亮。”
她先前被康熙斥责一顿,真的所有的心劲儿都卸了,一直有些支棱不起来。
知道这样有问题,但是她没有任何法子。
她就是想要个皇子罢了。
被好一顿冷落。
她以为,她年轻貌美,在康熙这里是有些特别的。
毕竟还有些特别的情分在。
后来发现不过尔尔,心态有些崩了,说句矫情的,那时候甚至觉得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没个盼头。
“臣妾先告退。”她躬身行礼。
看着佟贵妃离去的身影,康熙眉眼不动,只兜着弘晖肉嘟嘟的小屁股蛋子,轻笑:“怎的才来?”
现在一日比一日晚了。
“太冷,起不来。”被窝实在太暖太香了。
康熙捏着他的小鼻子笑:“小懒虫。”
正说着,就听见小太监禀报,说是太子求见。
康熙:……
他收起笑容。
“有事?”他捏了捏眉心。
太子往他跟前一坐,端着茶盏就开始喝茶,事自然是没有的,他就是来点卯,每天都要来。
有时候不说话,你问了他就说想汗阿玛了来看看。
弟弟行为。
康熙被他烦的没法子。
有时候不叫他进来,就算下雪,他也立在廊下,静静地等到一盏茶左右功夫,这才转身离去。
外头那么冷,康熙哪里舍得他挨冻,就让他进来了。然后他就看着他喝茶,看一眼喝口茶,跟就着他能下茶一样。
他已经能做到无视他了。
把弘晖从怀里揪出来,让他批折子,两人忙的跟陀螺一样,胤礽却美滋滋的喝着茶。
康熙:……
这孩子怎么学会的气人。
他赶他去处理政务,他就说什么,哎呀神马政务都没汗阿玛重要。
反正就是不肯走。
康熙心里诡异的觉得,可能在太子心里,他确实比较重要的想法。
弘晖看着他吃点心就比较馋,就算知道二伯有种迷人的危险,还是忍不住偷偷溜过去,让他投喂。
“二伯,我跟你嗦,这个蜜橘特别甜,您尝尝。”他眼巴巴的看着。
胤礽轻笑:“那孤给你剥一个?”
弘晖疯狂点头。
等他爬进胤礽宽广的怀里,冰凉的小手挨着太子,他就说要给他暖手。
弘晖从他腋窝处伸进去,没忍住摸了摸胸肌,小小声道:“我长大了也想要胸肌腹肌肱二头肌。”
他比了个超级雄伟的姿势。
看着弘晖肉嘟嘟的小脸蛋,他根本想象不到长大后一身肌肉的样子。
就听康熙道:“许是可以,你跟你二伯还是有些像的,都是肉嘟嘟的。”
所以当初见弘晖,他觉得有些像儿时的太子,就往身边留,不过他马上明白过来,确实不一样。
他很喜欢弘晖。
弘晖眼睛顿时亮了:“要肉肉。”
胤礽就往他的嘴里塞了一块肉脯,笑眯眯道:“快去批折子。”
弘晖撅着小嘴巴:“村里的驴还让歇歇再拉磨呢。”
康熙瞥他一眼:“村里的老驴还在拉磨,这小驴别歇了。”
胤礽:……
他心里一阵诡异的扭曲。
当初他把汗阿玛当成天神,不敢有丝毫忤逆,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在弘晖面前自称老驴。
到底什么是真的。
那他那么多年又算什么。
胤礽生气,眉眼间的戾气险些压不住,却又在抬眸的时候,浅笑出声:“那儿臣是什么驴?”
他不知道。
弘晖纠结片刻:“咱就说,能当人吗?”
他就是一比喻。
康熙朗笑出声:“那个人,快来拉磨。”
胤礽坐够了时辰,立马告退离去,等出了乾清宫的大门,他才面色凝滞,大踏步的离去。
康熙抬眸,透过玻璃窗,看着他高大颀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
两人跟那牛郎织女一样。
短暂的心灵相通后,走的越来越远了。
弘晖看在眼里,却没什么办法,把自己的心给封闭了,旁人就走不进去了。
人都是执拗的,觉得自己对。
比如此刻——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床空对月啊。”放开他,让他进暖融融的被窝。
“一寸光阴一寸金,你年岁尚小,往后且有的睡,给朕起来拉磨。”康熙凶神恶煞。
就他一个人忙,他看着不顺眼。
“万水千山总是情,让我睡会儿行不行?”弘晖眨巴眼睛,试图使出萌娃攻势。
康熙摇头:“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第95章
高床软卧近在咫尺, 弘晖挣扎着想躺进去,被康熙拎着后脖领给拎远了。
“我都摸着滑溜溜的锦被了。”他撅着小嘴,一脸惆怅。
康熙把他摆在太师椅上, 往他怀里放了个暖炉,笑眯眯道:“批折子吧你。”
弘晖:QAQ
他趴在御案上, 惨兮兮的执着朱笔,鼓着小脸蛋道:“您可知什么叫不足五岁?这年岁应该去撒尿和泥巴, 而不是手执朱笔批折子。”
康熙做出个请的姿势:“去和, 回来批。”
他懂了, 不管如何,就是要好生的批折子。弘晖妥协了,安稳坐着拉磨。看着忙碌的康熙, 他神色有些怔忡, 这世间万物端的有意思。
摆烂, 不想了。
“弘晖, 明儿带你出去玩。”康熙道。
自打回宫以来,一直在宫里头闷着, 他一日不曾出去过, 这两日下着雪, 去赏雪景倒是极漂亮的。
“好好好~”一说这个,弘晖眼睛都亮了, 他欢快极了, 觉得这非常的可以。
只要出去玩,哪怕去景山的臭水沟蹦跶两下, 他都觉得心里快活。更别提康熙说完出去玩,那可能是安排的极好,他心里有数。
想想就觉得期待的紧, 忍不住搓手手了。
“明儿?”他看向康熙。
“嗯。”他随意的点头,头也不抬道:“所以要把明儿的活也给赶了。”
弘晖懂,表示他懂。
心里有盼头,这下笔如有神。
他乖乖的陪着康熙忙了一整日,等晚间的时候,整个人都累的不行,这时候才知道康熙到底有多辛苦。
从早间天不亮就去上朝,晚上天黑透了才能睡觉。十二个时辰恨不得工作八个时辰。
怪不得都说他勤政。
弘晖直接倒下,窝在软榻上等用膳的时候睡着了,闹的康熙哭笑不得,这么可爱的崽,竟然累坏了。
正要把他抱进内殿,就听外头传来通报声,说是四贝勒求见,他就知道这是来接娃了。
“老四。”康熙压低声音道:“睡了。”
胤禛也就压低声音请安,温声道:“那儿臣抱他回去。”
康熙顿了顿,还是放手了。
这是旁人的崽,不是他的。
抱着肥嘟嘟的弘晖,睡着的崽窝在怀里沉甸甸的,又抱上一层厚毯子,看着愈发像个球了。
“明儿早些起,去爬山。”康熙低声道。
胤禛表示明白,但是弘晖睡得晚,明儿怕是难起。
他猜对了。
第二日一大早就喊他,弘晖雷打不动,你尽管喊,醒一下算我输。
胤禛就让乌拉那拉氏给他衣裳找好,然后用小被子裹着,抱着这个球,把小老虎引上马车,自己再抱着球上马车。
过程堪称波折的厉害。
弘晖睡的人事不省。
就算到地方,康熙也过来捏着他的小鼻子喊他,但是弘晖表示昨天小驴崽累坏了,根本醒不过来。
“叫侍卫把他抱着上山。”康熙道。
其实下雪爬山不是个好选择,但是半山腰处看雪景,山海茫茫,看着特别有意思。
“儿臣抱。”胤禛温声道。
他习惯了。
康熙看他一眼,没说话,爱抱就抱了。
他年轻,力气足。
雪日爬山是很难的,特别的累,而胤禛又抱着一个肥嘟嘟的小崽子,他有些担心小老虎会跑的找不回,不曾想对方一直守着弘晖,甚至用戒备的眼神看着他。
“这是爷的崽。”
“爷的。”
他压低声音训小老虎。
“嗷呜~”它非但不怕,还冲着胤禛龇牙咧嘴,很想抢弘晖的归属权。
可惜小小一坨,根本不是胤禛的对手。
等坐定,搭好帐篷,煮上茶,可以赏景了,弘晖就悠悠醒来,见是康熙还有些怔忡,过了会儿就窝在胤禛怀里笑的害羞:“我怎么上来了呀?”
胤禛把他往怀里揽了揽,斜睨他一眼:“你飞上来的。”
“对。”康熙也一脸笃定。
这反应把弘晖给整不会了。
他摸摸自己的后背:“没长翅膀。”
在这时,小老虎凑上来,开始嗷呜嗷呜的告状,什么你阿玛吓唬我呀,什么你不在我就饿肚肚呀。
可惜一顿嗷呜嗷呜,弘晖还当他是撒娇,就把他搂在怀里哄,甜甜的笑着道:“真是个乖崽崽哟。”
小老虎闻着弘晖身上甜甜的味道,哼哼唧唧的要肉吃。这个委屈的小声音弘晖听懂了,叫人拿肉来给他吃。
胤禛看着他醒了自己还没吃,就先哄着自己的小老虎吃,心里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好像是自己的崽崽还是崽崽,就已经能养崽崽了。
康熙就笑着道:“快去洗漱。”
御厨赶紧来做快手菜,人在外头,到底有些不方便,做了一个鸡蛋疙瘩汤,做了个鸡蛋煎饼,又炒了两个小菜,煎了几只大虾,并几碟咸菜,这也算一餐。
弘晖一看眼睛就亮了,鸡蛋煎饼特别香,他一口气吃了三张,又喝了一大碗疙瘩汤,吃的整个人都暖融融的。
“小嘴巴都沾油了。”康熙笑着给他擦嘴巴。
而胤禛却皱眉。
这孩子,整日里吃的小嘴油汪汪也不知道擦。
等弘晖吃过,重新坐在二人面前,就听康熙道:“要不要来玩关于雪的飞花令?”
弘晖就空着脑子发呆,他寻思这么难的小活动,自家皇玛法和阿玛玩玩就成了,根本不用他什么事。
当然吃点小零食,玩玩雪,自然是极好的。
康熙说了句:“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胤禛就跟:“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说完两人就看向发呆的弘晖。
熊猫崽崽被戳的回神:“嘎?”看他作甚。
一听让他也玩飞花令,他登时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没学过呢亲亲,不合适。”
他说。
胤禛不管,就静静地看着他,大有你若是敢如此,爷就揍你。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他敷衍道。
心想他那点知识储备量,和面前的两位大佬比,真的是毫无抵抗力,直接投降来得快。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说着,弘晖也较劲起来,他捏着小老虎的鼻子,一脸认真道:“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当三人开始说一些生僻的诗词,身边侍卫的神色就变得为难起来,大家其实都在心里默默的跟,突然发现连个四岁半的小崽子都比不过,更是心生惶恐。
等发现三人胶着,谁也拿谁没办法的时候,众人就知道,这是他们无法参与的高端局,打不过并不丢人。
等一波过去,胤禛觑着康熙的神色,故意露了个破绽,装自己想不出,这才作罢。
而康熙想到了最后一句,得意道:“姜还是老的辣。”
弘晖疯狂点头:“皇玛法最厉害辣~”
他真的很喜欢他。
胤禛摸摸他的小脑袋,温柔道:“晖晖崽也很厉害。”
康熙:?
看着胤禛一脸温柔的说好听话,他看着跟做梦一样。先前还在骂他跟木头桩子一样,现在就能曲能伸。
“小胤禛也很厉害呀。”他学着胤禛摸弘晖头那样摸摸胤禛的头。
胤禛:……
看着他一脸一言难尽,康熙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胤禛薄唇紧抿。
他被自己汗阿玛戏弄了,他连为自己张目都做不到。
弘晖颠颠的上前,也跟着踮起脚尖摸摸胤禛的脑袋,软啾啾道:“阿玛乖乖。”
胤禛用鼻子喷气。
不敢对皇帝如何如何,还能不敢动自己的崽。
然而看着康熙冷厉的表情,他就知道,打自己可以,打弘晖不行。
他薄唇抿的更紧了,一脸冷凝之色。
看着熟悉的神色,康熙心里舒坦了,他乐呵呵道:“弘晖啊,吃肉脯吗?”
弘晖疯狂点头。
等梁九功拿来肉脯,熊猫崽崽和老虎崽崽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喜欢的不得了。
康熙看了,忍不住翘起唇角,看着他美滋滋的小样子,更是欢喜的厉害。
康熙起身走出帐篷,看着松树上的皑皑白雪,他抬手捏了一团,掂了掂,觉得还挺有分量的。
“胤禛。”他唤。
坐在太师椅上的胤禛毫无防备的抬头看向他,就见康熙大手一招,一个大雪团就迎面袭来。
胤禛偏了偏头,顺利躲过。
然而另外一团也紧随其后,原来弘晖站在他背后偷袭,爷孙俩配合的天衣无缝。
一个小雪团子顺利的擦着他脖颈砸过去。
胤禛磨了磨后槽牙。
他不甘示弱,危险的眯着眼睛看弘晖一眼,起身捏了雪团子,他冷笑一声:“爷背对你,不占你便宜。”
说着随手往后一抛。
他笃定是肯定能砸中的,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并没有弘晖的惊叫声,反而有他惊喜的短促声。
看着面前自家汗阿玛含笑的眉眼,他不解的回头,就见小老虎爪下有雪,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他懂了。
雪团被小老虎给打下来了。
身后传来雪团破空的声音,胤禛一躲,就见大雪团冲向胤禛,他登时不好再躲,主动扑上去被雪团砸。
毕竟这一团这么大,砸在孩子身上肯定难受。
弘晖昂着小脑袋,他笑的眯起眼睛:“哎呀,谢谢阿玛帮我挡呢。”
这欠揍的小表情让胤禛瞬间就绷不住想揍他。
刚才还绷着没发挥的几人,登时混战成一团,雪球乱飞。
弘晖兴奋的嘎嘎叫,就连小老虎都玩的很是快活,不是在挡这个就是在挡那个,兴奋的不得了。
康熙也是唇角含笑,看着左右支拙的胤禛,到底心疼了,温声道:“罢了,休战。”
打自己的崽,他也心疼。
正玩着,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朗笑,紧接着是从山上下来的身影。
那月白的披风几欲和天空融为一色。
“保成。”康熙挑眉。
胤礽俊秀的脸颊上显出意外,他回神赶紧请安,看向一旁眸光水润润的弘晖,笑着冲他招招手:“有没有想二伯呀?”
他问。
弘晖乖乖点头,扑进他怀里,奶唧唧道:“二伯从山顶下来的么?”
胤礽含笑点头:“半夜爬的山,说是想看看这雪景日出,肯定漂亮的。”
“汗阿玛,您有空也爬上去看看。”毕竟这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当看到天边一轮红日缓缓升起的时候,内心的激荡无以言表。
胤礽一直在找寻他重生的意义。
看着红日,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但是看见自家汗阿玛带着老四和老四家的崽,他明白的那点子东西又给忘了。
明白什么。
他什么都不明白。
胤礽低低一笑,直接停下来,笑吟吟道:“相逢即是缘,儿臣也陪着汗阿玛一道吧。”
康熙笑着点头。
他自然是欢喜的。
胤禛客气的跟他请安,胤礽意味不明的盯着他片刻,不由得觉得好笑。
对待失败者的温柔,他该感恩吗。
那本是他的一切。
他笑了。
“孤看着四弟,总说心生亲切之感,有一种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感觉。”他笑着拍拍胤禛的肩膀,温柔的看向康熙,轻声道:“儿臣自打病一场,这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许多要紧差事真是有心无力,想着能叫胤禛帮忙,那必然是极好的。”
康熙沉吟,懂他话里的意思,是想再提提胤禛的差事。
“不如直接晋封为郡王,也好办事服众,到底才差了三贝勒这么点。”胤礽笑着道。
当初三贝勒可是册封为诚郡王。
打从老四开始,才封的贝勒。
康熙沉吟。
他看向胤禛微敛的双眸,和弘晖疑惑的神色,他打量着太子真诚的眸色,低声道:“成。”
胤礽就笑了,他拍拍胤禛的肩。
一切尽在不言中。
胤禛:……
爬个山升职了。
弘晖:……
爬个山阿玛变成了郡王。
胤礽心里生出几分快活来,他看向满脸期待的弘晖。
“那弘晖往后就是郡王世子了。”他含笑道。
弘晖耶一声蹦起来,快活的不得了。
康熙瞧着他这快活模样,也跟着笑起来,老四办事妥帖,弘晖日日伴在身旁,晋封郡王世子,倒是他应得的。
当下就遣侍卫回宫,叮嘱礼部写圣旨。
胤礽笑了笑,他就是要像汗阿玛给弘晖优容那样,给尽老四优容。
这样,当老四取而代之的时候,就要好好的思量,能不能堵住悠悠众口。
他终于明白,什么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可惜晚了。
胤禛在片刻的惊讶后,再次镇定起来,他神色和方才无异。
弘晖倒是高兴了一会儿,抱着小老虎说什么你现在是郡王世子身边的小老虎了,请高傲一点,别什么都吃。
“二伯,二伯,快来凶我一句。”弘晖双眸亮晶晶的,他冲向胤礽,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胤礽:?
世间还有如此无理取闹的请求。
他看向康熙,康熙别开脸。
“再抱揍你了哦。”他软绵绵的凶。
弘晖登时从怀里掏出小手帕,在眼角沾了沾,哼哼唧唧的哭:“二伯,你知道我这些日子怎么过的吗?你还凶我。”
“呜呜呜。”
他眨巴眨巴眼睛,努力想要挤一滴眼泪出来,结果太高兴了哭不出。
弘晖强行打雷:“呜呜呜我跟你嗦,你不陪我打雪仗我就哭的停不下来了。”
他强行碰瓷。
胤礽:……
他看向胤禛,对方心虚的移开视线。
“咳。”他清了清嗓子。
正要说话,就听弘晖道:“咱俩合起来装作偷袭阿玛的样子,然后我投资皇玛法,他方才打了也好几团!”
疯狂记仇。
胤礽想想这场面,忍不住点头。
康熙立在一旁看热闹。
他觉得太子和弘晖敢主动压他,这两人都从聪慧着呢。
然而:……
一小团雪,啪的一声砸到他额头上。
康熙:?
他穿着一袭灰鼠皮的披风,滚着一圈同色的毛领,这会儿毛领上落了雪,那细软的绒毛被雪给压弯了腰。
他眯着眼睛看向弘晖。
这孩子不得了,竟然敢对他下手。
这肯定得报复回去。
他捏了一团雪,带着私人恩怨冲向了胤礽。
“啪。”
胤礽:?
不是弘晖砸的么,为何砸他。
四人混战打响。
刚开始还明确的分析一下谁是友谁是敌,后来就再也分不清了。
管他是谁,打到就是赚到。
弘晖最小,被砸的最惨。
领子上雪白的兔毛都被砸秃了,一缕一缕的,看着很可怜。
“不打了不打了。”弘晖捂着咕咕叫的小肚子,软乎乎的撒娇:“饿了!”
一听,众人这才停下。
场面一度一片狼藉。
康熙理了理衣裳,看着胤礽和胤禛笑骂:“以下犯上,仔细朕治你们的罪。”
胤礽一脸无辜,他歪着头,学着弘晖的语气说话:“晖晖崽怎么会犯错呢?”
瞬间把康熙逗的大笑出声。
烧烤架子已经支上了,御厨已经在做烤全羊了。边上还有几块鹿肉,正在炙烤。
香味远远的飘出来,弘晖吸吸鼻子,觉得自己更饿了。
“肚肚饿啊。”他摸摸小肚肚。
康熙就笑着安慰他:“不怕不怕,马上就好了。”
边上还烤着些蔬菜,这会儿刚好拿来给他吃。然而闻着烤全羊的香味,让他只吃什么蔬菜,果然是满心满眼都吃不下。
胤礽瞧着,就忍不住笑,捏捏他小脸,温声道:“孤先前瞧着弘晖可爱,也学着您把弘皙给带在身边,最后还是放弃了。”
弘晖是弘晖,孩子是孩子。
这是两个生物。
他这才知道,孩子并不是这么聪慧,只他不一样罢了。
康熙哈哈大笑:“朕养你们几个,实在是了解的透彻。”
这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越是聪慧的孩子,想法越多,教导起来事情就越多。
胤禛便淡淡道:“汗阿玛辛苦了。”
胤礽:?
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木头会拍马屁了。
有意思。
等烤全羊烤好,御厨又把温好的酒端上来。
三人一边吃肉一边喝酒,闲闲的聊着天,而弘晖就纯纯的吃肉。他是一口都不肯少吃。
听着三人聊天,弘晖觉得很有意思,刚开始还都挺收着的,但是喝上两杯酒,就听见太子开始叭叭自己对汗阿玛的敬仰之情。
而胤禛就一口一口的喝着,问到才会说两声。
弘晖沉吟,觉得挺有意思的。
而康熙稳坐钓鱼台,根本丝毫不慌,随着他偶尔的接话,弘晖才恍然明白,康熙对于皇子现下的动作,掌控的非常密切。
可以说一举一动他都知道。
想想也是,人站在高堂上,真的可以对一些小动作一览无遗。
弘晖看着三人从春秋战国说到路易十四,从鱼肠剑说到火炮,闲闲的谈天说地。
他听的津津有味。
“弘晖。”康熙突然点他的名。
弘晖乖乖的看着他,等着他说,就听康熙道:“你都听懂了的?”
弘晖:?
我应该听不懂什么。
“嗯。”他老实点头。
“那你觉得□□厉害,还是鱼肠剑厉害。”康熙问。
弘晖挠了挠下颌:“可是都在变啊,您现在学的微积分,放在从前可没有。”
“从九章算术到微积分,从石头到鱼肠剑,时代从来都会变。”
他摊手:“两个同等体力的人拿着两个武器,您说谁厉害?”
康熙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轻笑:“你看问题真的很简单。”
一针见血那种简单。
直指问题核心。
弘晖嘴里塞了肉,闻言叉腰:“因为我头脑简单呀。”
他晃了晃圆滚滚的小肚子,真的很想再长个胃,实在太好吃了,他还能再吃。
太子听着他说话,也跟着捏捏他小脸,轻笑:“人小鬼大。”
他若是头脑简单,那旁人又是什么。
胤禛不发表意见,在弘晖足够出色的情况下,他是愿意隐匿自己。
几人吃饱了,就坐着喝茶。
午间雪景看着很有意思。
弘晖昂着头,看着那漫天空茫茫一片,不由得笑了:“阿玛能帮我画个画像吗?”
胤禛点头。
“要给额娘看看。”她没来看雪景,就画画给她看。
弘晖见有棵银杏树上还有叶子,就折了一支带雪的枝条,看着是蓬松的雪,实则已经冻住了,也许额娘还能看见。
三人就静静地看着他折腾。
也许弘晖身上最宝贵的地方,就是这种时时刻刻惦念着你的滋味。宫中人情冷暖,有他在的地方必然是暖的。
胤禛下笔如有神。
他对弘晖极其熟悉,不用抬眸看他的神色,就能画出八分相似,再处理下细节,就惟妙惟肖的展现出来。
“你画工精湛,却无甚灵气。”康熙点评。就像他这个人,做什么都认真,自然少了几分天马行空的浪漫。
胤禛不生气,把画卷起来,交给一旁侯着的侍卫。
弘晖这才美滋滋的收回视线,心想额娘定然会喜欢。
乌拉那拉氏:……
第96章
回来后, 匣子里就剩下散落的雪渣子,和一支蔫吧的银杏叶子。
她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到弘晖想给她看的那些美好, 比如说,被透明冰雪封存下的金黄银杏叶子。
肯定漂亮极了。
是弘晖的一片心意。
她很喜欢。
乌拉那拉氏眉眼柔和,看着面前的匣子,很珍惜的给放好了。
她在想着几人能观赏到的美景, 琢磨着赶明自己也去一趟。
乌拉那拉氏也想看看那些美好的景色。
弘晖赶晌午就回来了,他乐滋滋的冲进额娘的怀里,甜滋滋的撒娇:“好想你啊,早上醒了都没有看见额娘。”
直接被毯子一裹, 就拖上马车往外头去了, 他在山上玩的时候, 就会很遗憾, 怎么额娘不在。
后来又碰上二伯,他觉得很有意思。
乌拉那拉氏摸摸他的小脑袋,笑眯眯道:“乖乖, 怎的还这般粘人。”
已经是大孩子了。
弘晖就撅着小嘴巴撒娇,软嘟嘟道:“要粘额娘一辈子。”
“舍不得额娘。”
这是他在大清的全部意义,少一点点都不行。
乌拉那拉氏知道他是说真的, 摸摸他的小脑袋,软声道:“来, 额娘抱抱。”
弘晖就忍不住笑。
“嘿嘿~”
他呲着小米牙笑的特别快活,挨着额娘香香软软的身子, 很好的弥补了上辈子所失去的一切。
有额娘贴贴的感觉真的好棒。
弘晖可劲往乌拉那拉氏怀里钻,扒在她身上不肯下来,而胤禛大踏步走进来, 见他这样,便伸手直接将他拎起,放在一旁,严肃道:“你如今是大孩子,不许如此。”
弘晖被拎的有些懵,“我都长胖了,怎么还能拎。”
以前跟拎小鸡崽一样,现在还是。那他辛辛苦苦长的那些肉,又算什么。
“哼。”他从鼻子哼出小奶音。
胤禛大马金刀的坐在乌拉那拉氏身边,瞥着他冷笑:“你再重,爷也拎。”
他臂力好着呢。
弘晖撅着小嘴巴,小小声道:“明儿跟皇玛法告状,就说他崽崽欺负我。”
打不过就告状。
哼。
胤禛就轻笑:“多大的孩子了?还告状。”
看着他那嘲弄的眼神,弘晖不由得笑了,他颠颠的凑到额娘跟前,压低声音道:“今天晚上咱不跟阿玛睡觉,让他睡书房。”
胤禛:……
“咳。”他听见了。
等到晚间睡觉的时候,弘晖就为了跟阿玛抢额娘怀抱,强撑着不肯睡,明明眼皮子打架,还是要倔强的醒着。
胤禛挑眉,慢条斯理地伸出大掌,盖在他脸上,在乌拉那拉氏担心捂到他的时候,他这才放开手。
就见弘晖已经睡的人事不省。
他把乌拉那拉氏搂到自己怀里,摸着她软软的小脸,这才闭目养神。
“爷。”乌拉那拉氏依赖的靠进他怀里,软声撒娇:“改明带妾身一道去看雪?”
胤禛沉吟,他摸摸她满头秀发,压低声音道:“成。”
现下朝中紧绷的厉害,他决定面上退一步,带着福晋出去玩,倒是正好的理由。
乌拉那拉氏露出个甜笑,窝在胤禛怀里,看着他精致的下颌,没忍住啃了一口。
她用力比较大。
“嘶。”胤禛捏住她脸上的软肉,压低声音训斥:“咬人?”
乌拉那拉氏哼笑,又昂着脖子软软的去吻,笑眯眯道:“这是爱你。”
她也学会睁着眼睛胡说八道。
胤禛捏捏她的脸,大掌抬起她下颌,也跟着啃了一口。
女人皮嫩。
就这么一下,便泛起了淡淡的红,在白皙光洁的下巴上格外惹眼。
胤禛眸色幽深起来,他慢条斯理地撑起身子,把乌拉那拉氏娇小的身子压在身下,轻笑:“明澜……是想了?”
在梦中的弘晖此刻很快活,他感觉在额娘温暖的怀抱里。
等第二日睡醒,就见阿玛和额娘仍旧睡着,他昂着小脑袋,看着额娘小鸟依人的躺在阿玛怀里,只软软的笑了笑,跟着闭上眼睛。
他终将离开,而能陪额娘陪到最后的只有阿玛。男人有时候就是很奇怪,非得有人跟他抢,才会觉得很香。
——阿玛亦不能免俗。
况且他还有个很有意思的点,那就是克己守礼,你不去刺激一下,他总是爱守着规矩。
世俗中的情人到末期时,也会厌倦。
更别提皇家中人,这身边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你根本就不愁这方面的资源。额娘是一个很优秀的女人,但是优秀在两性关系中,重要也不是那么重要。
弘晖想,他可真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等胤禛睡醒,就见弘晖睡的摊手摊脚,这肉嘟嘟的小脚摆在外面,白嫩嫩水灵灵的。
他神色柔和的将他的小脚塞回被窝,到底还是个孩子。
弘晖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露馅了。
原就是装睡,还要被人捏脚脚玩,他真的快忍不住了。
眼瞧着在露馅的边缘,他索性哼咛一声起身来,装作迷迷瞪瞪的样子往额娘怀里钻,刚露出点苗头,就被胤禛给拦住了。
“乖,到阿玛怀里来。”你额娘的怀抱是阿玛的。
休想抢。
亲生的崽也不行。
弘晖装作不同意,挣扎了两下,在胤禛低声警告中,这才皱着小眉头窝在阿玛怀里,还嘟着嘴巴不乐意:“喜欢额娘呢。”
超级喜欢的。
但是也喜欢阿玛有力的怀抱。
睡起来超级舒服。
胤禛拍拍他的小屁股,轻笑…“乖,好好呆着。”
弘晖就窝在他怀里,掰着自已的小脚丫玩,半晌才若有所思:“今儿休沐?”
睡到他醒也就罢了,还在这里等额娘睡醒,这样无聊的活动,他以为他不会去,谁知道,他还是会的。
“弘晖。”胤禛拍拍他的小屁股,想跟他说很多话,后来想想,四岁半的崽,好像懂点什么都可以,不懂也是可以的的。
他就没再说,转而问:“今儿还去爬山吗?”
弘晖疯狂点头。
那必须去。
这一个冬天过去,他都快憋的长毛了,实在太可怕,他想过春天想过秋天,热燥的夏天也成。
但冬天做什么都不方便。
他就跟大笨熊一样。
弘晖不由得笑了,软乎乎道:“那还不起来?”
胤禛用下颌点了点乌拉那拉氏,压低声音道:“等你额娘睡醒。”
她昨夜辛苦,睡的也晚。
弘晖就乖乖的窝在胤禛怀里,看着他精致的下颌,没忍住羡慕的摸摸那结实的胸肌,他长大也要有。
“令郎的胸大肌,为何如此浮夸啊。”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没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
“笑现在真好,有阿玛在身边,有额娘在身边,有弘晏时和在身边。”
他伸了个懒腰。
“小屁孩子知道什么。”胤禛掐掐他小肉肉脸。
弘晖就噘嘴:“啊对对对。”
他是小孩他啥都不懂。
“知道你爹对还不赶紧照做。”他冷笑。
两人怕吵醒乌拉那拉氏,连拌嘴都是小小声的。
吵着吵着又忘了,弘晖摸摸他脖颈间一点红印子,好奇道:“有虫子咬你。”
咬的还挺惨。
胤禛握住他小手,感觉他闲得很,光在这研究他。
好在乌拉那拉氏醒了。
见爷俩正搂在一处含笑看着她,不由得也跟着笑,软声道:“醒了。”
刚刚醒过来,嗓子还带着些许沙哑。
弘晖不由得笑了,直接往她怀里钻,糯叽叽告状:“我跟你嗦,你没醒的时候阿玛老欺负我。”
“他还要打我,这男人可怕的很。”
乌拉那拉氏若有所思:“既然他欺负我儿子,那我也欺负他儿子好了。”
弘晖:……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可以直接欺负他。
“那算了,晖晖崽是温柔善良的晖晖崽,才舍不得阿玛伤心难过。”
弘晖话锋转的极快。
乌拉那拉氏把他搂在怀里,浅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约着要爬山,但这会儿左边抱着胤禛,右边抱着弘晖,被窝里暖暖的,根本舍不得起身。
“真好。”这日子美好的跟做梦一样。
然而——
“嗷呜嗷呜~”
一只小老虎在窗户外面蹦跶蹦跶的想要进来,然而却进不来。
它用毛绒绒的大爪子拍着门。
“嗷呜~”我小主人呢。
“嗷呜~”散步辣!
它可劲的叩门。
吵的三人没办法躺下去,只好起身穿衣,再把小老虎给放进来,让他再嚎一会儿,那要把狼都给召唤来了。
弘晖不由得笑了。
他利索的穿好衣裳,打开门,小老虎就扑到他身上,疯狂的一顿亲亲。
“好了好了你是小老虎你不是猫也不是狗,快别舔了。”
弘晖被它压着起不来。
明明当初就跟只大猫一样,圆溜溜的脑袋很可爱,现在已经长大了些,那股子威武劲儿就出来了。
“嗷呜~”下次起早。
弘晖捏住它的大嘴,努力的从毯子上起来,一边惨兮兮道:“真要命了。”这要是长成打老虎,那岂不是更难治住。
“阿玛,要不把小老虎放回山林吧。”现在这么大,在这边普通的山能够存活了。
再给它放些食物,定期投喂之类,应该是可以的。
胤禛沉吟:“你若是舍得,自然可以。”
毕竟猛虎不是家猫,你整日里这样在院子里圈着,它也难受。
“等晚点给你逮只猫养着。”他温声安抚。
弘晖点头。
他心里很不舍的。
小老虎呢,多可爱,又很亲他。但是现在能压着他亲的不起来,等到长大了,老虎伤人可要不得。
“小老虎来抱抱。”弘晖想想就觉得心酸。
好在他习惯失去什么,倒也不是真的完全不能接受。
昨儿爬山,今儿又去。
不同是人身边陪伴着的人换了。
乌拉那拉氏穿着一袭火红的骑装,穿着高筒鹿皮靴,看着英姿飒爽,精气神特别足。
弘晖不由得笑,鼓掌夸:“好好看,额娘是天下第一最好看的额娘~”
“呜呜呜我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额娘呀。”
“呜呜呜肯定是天上的仙女来拯救晖晖崽的叭~”
“好喜欢额娘哦~”
一叠声的夸赞从弘晖嘴里冒出来,看的胤禛叹为观止,心想他若是娶福晋,必然不会闹矛盾,因为他嘴巴实在是太会说了。
看着眉开眼笑神采奕奕的乌拉那拉氏,他觉得,会夸是好事。
毕竟福晋心情好,他心情也好。
“再夸两句。”他说。
弘晖歪着小脑袋看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自己来呀。”
来自丈夫的夸赞才最动人。
胤禛:……
看着周围这么多人,他就有些张不开口。乌拉那拉氏的眼神,从期待到别开。罢了,不为难他。
然而——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音响起。
弘晖鼓掌:“还有呢?”
阿玛可真够含蓄的,他一脸期待,恨不得写成文稿,直接拿给他念。
“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随着暗哑的声音响起,胤禛直接起身离开。乌拉那拉氏红着小脸,羞赧的上了马车。
小老虎学着弘晖的样子,把脑袋搭在窗棂上,看着外头的情景,忽闪忽闪着眼睛。
它对这一切很感兴趣。
等上山后,弘晖又开始撒欢,有小老虎陪着,更是少了几分危险,跑的更欢实了。
他恨不得直接长两根翅膀,往天上飞去。
体验一下不曾体验过的感受。
“弘晖~”乌拉那拉氏看不到他,就担忧的喊。
“额娘~”他远远的回。
“不必管他。”胤禛低声道。
这确实是这样,毕竟对于弘晖来说,这山林三岁半他都能甩开大批的追兵,更别提现在。
更是老油条了。
也不知他对山林这敏锐感知打哪来的。
胤禛冲着乌拉那拉氏伸出手。
“明澜。”他声音低沉,带着笑。
乌拉那拉氏对上他熠熠生辉的眼神,瞬间有些害羞,却还是伸出自己玉白的小手,温柔的搭在他手上。
胤禛握住他的手。
他昂着头,压低声音道:“要爷抱你上去吗?”
雪天无人。
乌拉那拉氏有些意动,她咬了咬唇瓣,还是拒绝了。
“妾身自己上。”她总担心会碰见人。
胤禛居高临下的拍拍她的脑袋,轻声道:“走。”
两人手牵着手,慢慢的走在山路上。
白雪皑皑,视线内尽是雪白一片,只有被大树遮住的地方,才有片刻的空白。
乌拉那拉氏看到了被晶莹积雪覆盖的银杏树。崽崽给她送的那个匣子,纵然她认真保管,积雪还是散了。
“真好看。”
“嗯。”
“额娘额娘~”
“嗷呜嗷呜~”
“阿玛阿玛~”
“嗷呜嗷呜~”
弘晖喊一声,小老虎跟一声,听着可可爱爱的。
“弘晖~”乌拉那拉氏也跟着喊。
有胤禛在身边,她真的放不开,都没好意思扯着嗓子大声叫。
弘晖在给小老虎找合适的地盘,要在猛兽的边缘,还得有小动物,这大冬天的不能饿着了,然后还不能有生命威胁。
他找来找去都不放心,觉得有些不大好。
等到半山腰,才算是找到一片合适的地方,这里没什么猛兽,但是有兔子、野鸡等等,中小型的动物,给小老虎吃再好不过。
“小老虎,你就留在这里哦,我走了。”弘晖摸摸小老虎,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离开。
看着正在到处张望的小老虎,他转身就走了。
“嗷呜~”小老虎不明所以,跟着他一道走。
弘晖就推了推:“快走吧。”
“嗷呜嗷呜~”小主人我想吃肉拉!
弘晖头也不回的走了,而小老虎就亦步亦趋的跟着。
“你不喜欢森林吗?”他有些懵。
怎么还有放不走的小老虎。
他哒哒哒的跑回去找阿玛,跟他诉说自己的苦恼。
胤禛就皱眉:“等会儿我们坐马车走,不带它就好了。”别看老虎小,他的爪子和牙齿已经发育了,在这森林里,绝对活的下去了。
弘晖乖乖点头。
乌拉那拉氏想说留下吧又不是养不起,想想老虎实在太危险,还是没吭声。
小老虎美滋滋的吃着肉,吃一半把剩下的都叼给弘晖,摆在他面前,用小爪子拍了拍,示意他来一起吃。
弘晖:……
心里更酸了。
多乖一小老虎。
“乖乖你吃。”他推了推肉,想了想,叫苏运拿来碗,这才笑眯眯的做出用膳动作:“啊呜啊呜。”
小老虎歪着小脑袋看他,好像看懂了,就又啃起肉来。
几人慢慢的爬着山,山路难行,又有雪,然而这景致实在美丽。
倒叫人不好放弃了。
“累了。”乌拉那拉氏皱眉。
胤禛轻轻的嗯一声,俯身下蹲扎马步。
乌拉那拉氏:?
“上来。”他声音沉稳。
弘晖:……
“我也要。”
“滚。”
乌拉那拉氏趴在他宽阔的背上,不由得笑了,娇声道:“沉不沉?”
“太轻。”胤禛直起身子,轻松的往前走。
弘晖懂了,他又是那个多余的存在。
“小老虎啊,咱俩相依为命,懂?”
“嗷呜~”肉好吃,饱了。
几人慢慢的往前走去,很快就爬上山顶,胤禛鼻尖冒出细密的汗珠来,乌拉那拉氏纵然有些羞赧,还是掏出怀里的锦帕,仔细的替他擦拭着。
弘晖不由得笑了,他昂着小脑袋,软溜溜撒娇:“我也汗,也要擦。”
乌拉那拉氏却有些无从下手,他这都冒烟了。
“自己擦。”胤禛道。
他埋汰。
弘晖撅着小嘴巴,自己擦,摸着小老虎额头,小小声告状:“坏坏阿玛,你记得把他鞋咬烂。”
“嗷呜~”小主人贴贴。
几人一道玩着,乌拉那拉氏望着远方层层叠叠的峰峦,觉得很有意思。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若是去五岳看看,那才是极好的。
“有空爷带你去。”胤禛温声道。
“我呢我呢。”弘晖眼巴巴的看着。
胤禛就静静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突然觉得孩子有些碍事。
“要不,你自己去那边玩一会儿?”他皱眉。
弘晖一噎。
他懂了,遭人嫌弃了。
他就带着小老虎去一边玩,还偷偷的观察自己阿玛额娘,试图学学怎么谈恋爱,万一他能长大,还碰见喜欢的姑娘,那岂不是用上了。
“狗狗祟祟。”胤禛横眉冷对。
弘晖懂了,又往远处去了点,胤禛这才不看他,而是看向一旁的乌拉那拉氏,温声道:“昨儿给弘晖画画像了,今儿该给你画才是?”
“好。”乌拉那拉氏笑着点头。
她看了画,很喜欢。
但是能拥有自己的画,自然也是极好的。
她端庄的坐着,胤禛左右打量,觉得有些太端着,就喊她起身,拿着剑去舞,他再从中找着灵感。
随着舞剑的动作,漫天雪花飞舞,乌拉那拉氏一袭红衣,在飞雪中翩翩起舞,凌厉的剑,和娇媚的唇。
在雪地里漂亮的不像话。
胤禛看的怔住。
宅院里的福晋,就像是方才端坐着等待画像的福晋,而现在的福晋,美好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明澜。”他轻声唤。
乌拉那拉氏挽了个剑花,回眸冲着他笑,软声道:“爷。”
雪地红衣回眸。
胤禛提笔,快速的将这一幕给画下。
乌拉那拉氏知道他心里有谱了,也就不再舞剑,而是叫人拿萧来,慢慢吹着给他伴奏。
胤禛聚精会神。
福晋的一颦一笑,早已经深刻在脑海,画画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是需要参考的,然而真的画起来,却发现并不需要。
他心里,她的模样清晰极了。
下笔如有神。
乌拉那拉氏看着,就觉得画上的女子美好的不像她。
“这……”她迟疑。
就听胤禛道:“竟画不出你万分之一。”
乌拉那拉氏有些美滋滋的想,难不成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先前他没夸过自己好看,现在一直夸,都不住口。
“咳。”她努力的压下唇角的笑意,软声道:“爷谬赞了。”
心里高兴的跟炸烟花一样,嘴里却要谦虚。
胤禛摸摸她的头,眉眼温柔:“没有谬赞,你在爷心里,跟弘晖所夸赞一样,宛若神妃仙子,令人心中向往。”
乌拉那拉氏:!
他今天吃糖了。
他今天一直在夸她。
她要飘了。
“是、是吗?”她羞赧的摸着自己脸颊,眼巴巴的看着胤禛,想听他再夸两句。
胤禛却闭口不言,只静静地看着手里的画像。
“以后爷常带你出来玩。”他说。
乌拉那拉氏眉眼幽怨,她还想听,然而他却不肯说了。
“您若是不说,妾身就亲你了哦。”她试图威胁。
男人都是爱面子的,在室外亲他一口,怕是跟杀他没什么区别。
谁知——
男人眸中溢出笑意,静静地看着她,声音低沉暗哑:“还有这等好事?”
乌拉那拉氏呆住,这无耻之徒是谁。
第97章
等她仔细去看, 胤禛神情冷素,静静地看着远方, 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条流畅, 泛着莹润的光泽。
乌拉那拉氏抿嘴笑笑,觉得不夸她好像也无妨。
弘晖哒哒哒的跑过来,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小老虎,肉嘟嘟的虎崽跟肉嘟嘟的人崽, 看着特别可爱。
“额娘~”他摸摸自己瘪瘪的小肚子, 惨兮兮的看着乌拉那拉氏, 软乎乎的笑:“饿饿~”
一见额娘, 就像是没骨头一样。
整个人都软绵绵的撒着娇气。
胤禛瞥他一眼,拎着他的后脖颈,给他放在一旁,慢条斯理道:“不, 你不饿。”
弘晖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 心想自己还是比较饿的。
“好吧, 我不饿。”他委屈巴巴的开口。
一点都不叫家里人为难。
顿时把乌拉那拉氏心疼的够呛, 赶紧吩咐扎帐篷做膳食, 还叫拿点心肉脯过来给他吃。
弘晖抱着刚热好的碗碗奶吨吨的喝。
他吃的香甜,晃着自己的肚肚给小老虎听:“我肚肚会唱歌哦~”
咣当咣当的,可厉害了。
小老虎学着他的样子扭屁股。
弘晖:……
他捂住小老虎的眼睛, 心想扭屁股的小老虎真的太可怕了。
乌拉那拉氏伸出自己玉白的指尖,想要摸摸小老虎的脑袋,最后还是有点害怕,就自己缩回手。
小老虎就抬起自己毛绒绒的大爪子,轻拍乌拉那拉氏的手,好像在跟她打招呼一样。
“这大猫通灵。”她说。
瞧着实在可爱极了, 明明知道它长大了说猛兽,但现在小小一只,瞧着就非常可爱。
幼崽总是可爱的。
弘晖摸摸它小脑袋,软声道:“去玩吧。”
小老虎不走,就贴着他。
他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昂着小脑袋,眼巴巴道:“要不,先不放归吧。”
这么溜达一圈,找了许多适宜的地方,然而小老虎不肯留,他舍不得留,就一直带在身边。
乌拉那拉氏看向一旁的胤禛。
“嗯。”他回。
这么小,放归默认也得派人照看着,反而比养着还麻烦。若不是顾忌弘晖的心情,怕是直接扔回去,浑然不会管它死活了。
这么想着,他面上却无甚波动。
很快就做好午膳,等摆好膳桌,弘晖从善如流的坐着,他已经迫不及待要用膳了。
却还是乖乖的等着胤禛落座,先拿起筷子夹菜。
胤禛给乌拉那拉氏夹菜,乌拉那拉氏给弘晖夹菜,弘晖想想,就给胤禛夹菜。
三人配合默契,只有一旁的小老虎眼巴巴的看着,肉肉的爪子搭在桌沿上,歪着小脑袋,一脸期待。
它也想吃。
弘晖就给根青菜给它吃。
小老虎吧唧吧唧,觉得不太喜欢,就在一旁慢慢的吐出来。
弘晖不由得笑了。
“哼,没了。”他鼓着肉嘟嘟的脸颊。
小老虎看着桌上还有那么多香喷喷的饭菜,就疑惑的看着自己小主人,昂着小脑袋嗷呜嗷呜的叫。
弘晖:……
“没了没了,不信也没了。”他说。
胤禛反倒给小老虎喂了一口。
等用完膳,乌拉那拉氏就说要下山,她也玩够了,想着弘晖到小憩的时间了,就说要下山。
胤禛就带着他们下山。
刚坐上马车,尚未走几步,弘晖就睡熟了,说要放生的小老虎,还好好的跟着。
胤禛淡淡的瞥了一眼,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弘晖这孩子重情。
回府后,就见胤祯在门口侯着。
当初那个昂着头,一脸意气风发,惯常翻墙的少年,如今肩膀宽阔,穿着挺括的披风,静静地立在府门口。
大雪落在他的头上肩上,衬得他神色有几分冰凉沉稳。
“四哥、四嫂。”他挨个打招呼,看向弘晖的时候笑了笑,温声唤:“晖晖崽。”
弘晖:!
救命,温柔的十四叔真的很要命。
身上带着那种我历经世事沧桑心灵破碎后沉淀下来的温柔。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弘晖摇头晃脑的叹,看看阿玛又看看是十四叔,一脸若有所思。
“所以宇宙的尽头是阿玛?”这也太像了。
胤禛不置可否。
胤祯含笑捏捏他小脸,轻笑:“你阿玛可不会笑。”
“岩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弘晖一板一眼道:“这个像。”
听着他夸赞,胤禛挑眉。
几人施施然的往正院去,刚抬脚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几人望过去,就见一匹黑马上坐着笑着的胤祥,正往这里冲。
“四哥!”他乐呵呵的唤。
走近了看见胤祯,他也笑着打招呼。
将马交给一旁的小厮,胤祥跟着他们一道往正院走去。
“可用膳了?”乌拉那拉氏问。
虽然问,转身就在跟苏运交代,让他去厨房弄一锅下酒菜来,再温上一壶好酒。
胤祥就推辞说不用。
胤祯横眉冷对:“你竟然也有客气的时候。”
平日里跟在四哥身后,比他这个亲兄弟都亲,这会儿又说不用。
胤祥一噎,他哼笑:“因为爷用过了。”
“咕噜。”
好吧他就是客气。
几人说笑着,弘晖在一旁懒洋洋的打着哈欠,这实在是有意思的很。毕竟他们仨凑在一起,就能收获一只幽怨的十四弟。
不过今天,他情绪特别稳定,不过发挥两句,就浑然不在意,没再提了。
弘晖觉得好玩,他故意爬进十三叔的怀里,就见自家十四叔眉眼一利,长臂一伸,直接把他揽在怀里,冷笑着道:“怎的?爷的怀抱不暖和?”
“不。”他反驳。
胤祯就静静看着他,大有你说的不对就揍你小屁股。
“是十三叔的腹鸣声好听,很有节奏感。”弘晖一本正经道。
胤祥红了耳根,颇为不好意思。
胤祯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很快膳食就来了,弘晖昂着小脸蛋,辛勤的给几人布菜,一边奶唧唧道:“快喝酒喝酒。”
胤祯摸摸他的小脑袋,笑的温柔。弘晖聪慧,这般插科打诨,倒是叫他不好借题发挥了。
弘晖跟着吃两口,就被乌拉那拉氏抱着睡觉去了,在马车上就睡一会儿,属实有些困困的。
胤禛看着他眼角沁出水花,就喊他赶紧去。
几人用着膳,弘晖就自己睡觉去了。
原以为下几日雪,天气就会好起来,不曾想一直很冷,这雪还没来得及化,又下一场大雪。
冷的人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弘晖乖乖的窝在正院,隔着玻璃看外头的白茫茫一片。小老虎蹲在他身边,懒洋洋的打瞌睡。
两小只看起来都憋的没什么精神。
这么厚的雪,也不好再出去玩。
弘晖捧着书看了一会儿,就和小老虎依偎在一起睡着了。
好在几日后,天终于放晴了。
“乖乖呀。”弘晖不住感叹,这天若是还不晴,他都想在雪堆里打滚。
就算出太阳,天依旧很冷。
这太阳照在身上,除了镶嵌一道浅金色的光边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温度。
“冷死人了。”他裹着衣裳叹。
“这在往外头运什么?”他有些纳闷。
奴才也不知,只说是福晋让搬到前院的。弘晖就去问额娘,对方回,说是胤禛要尽捐家财,做些善事,以图能让他渡劫轻松些。
这有债务,有劫数。
弘晖:……
这是留着挂心钩在这。
他心情有些复杂,一直以为,胤禛对他的不同之处,只不过是他嘴巴甜又是嫡长子,这才待他些许不同。
以阿玛的性子,必然还是政务为主。
刻薄寡恩,六亲不认。
这样的一个人,他真的很难去相信。
但是他不声不响的,就捐出所有家财,这贝勒府虽说不富裕,却仍旧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真真令人诧异。
有这个钱,培养粘杆处尚且不够用。
却用来给他渡劫,虚无缥缈的劫数。
弘晖摸摸自己的小心脏,突然觉得砰砰砰跳的很是欢快。
糟糕。
他咧着小嘴笑。
很开心。
说到底他心里还是没有安全感的,当确切知道后,心里瞬间舒坦好多。
那种一直悬吊着的心,终于落在实处。
他哒哒哒的跑去找胤禛。
“阿玛阿玛~”他甜滋滋的唤。
胤禛挑眉,他皱眉:“火急火燎的做什么?”
弘晖噔噔噔的扑进他怀里,双眸亮晶晶的看着他,软乎乎的撒娇:“阿玛阿玛你为什么要捐家财啊。”
这简直给他的夺嫡路添上一层扑朔迷离的雾。
胤禛拍拍他小脑袋,不想多说,见弘晖一直固执的看着他,就随口道:“不是你先前说的,千金散尽还复来。”
弘晖撅着小嘴巴,蔫哒哒:“不是给我渡劫的吗?”
胤禛捏捏他小脸:“对,渡劫,但是没什么紧要,毕竟万贯家财不及弘晖重要。”
弘晖:!
今天跟过大年一样。
“那阿玛爱我吗?”他趁热打铁。
胤禛却懒得回答了,正要伸手把他拎走,就见他眸中有忐忑之色。
“爱。”他掷地有声。
弘晖顿时欢呼起来,现在就算立马渡劫,他也心甘情愿了。
“呜呜呜我果然有全世界最好的阿玛。”他说。
说完乐呵呵的跑路了。
想想这贝勒府的家财捐出去,在这个节骨眼上,倒是不错。毕竟朝中草木皆兵,这有点风吹草动,便立马开始排查。
能够在这个时候不显眼,那也是相当重要的。
这钱,终究会回来的。
皇玛法根本不可能看着他吃糠咽菜。
丝毫不慌。
果然——
等到下午的时候,就开始赏东西,从布料到器具,应有尽有。
四贝勒门前停的满满当当,全部都是来送赏赐的太监。一波又一波,从未停歇。
康熙的人走了,就来了太子的人,说是感怀于父子情深,让他深有同感,故而给弘晖的一些小玩意儿。
说是小玩意儿,实则全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都是以弘晖的名义赏的,弘晖高兴的合不拢嘴,心想就今儿这赏赐,够他躺了。
很快后宫也跟着赏起来,佟佳贵妃给了好些好东西,而德妃减了两成,也跟着赏下来。
四贝勒府都要堆满了。
如果是赏府上的,几个兄弟还能当看不见,可惜这是赏弘晖的,他们也得凑份子。
弘晖不由得笑了。
虽然阿玛舍出去很多钱财,但当日的功夫,就直接又换成另外一种形式存在了。
真好。
胤祥夹带私货,把自己的所有好东西都奉上,而胤祯也是如此,他漂洋过海这么一遭,手里的好东西数不胜数。
弘晖再次富起来。
他隔日就进宫谢恩,看着康熙笑的合不拢嘴。
“皇玛法太好了叭。”他颤着肉嘟嘟的小脸蛋,软乎乎的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超级超级爱的。”他说。
康熙眉眼柔和,看着他快活的眉眼,也跟着笑:“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你好好的就好。”
现下国库慢慢丰盈起来,不复前些年的拮据。
弘晖就嘿嘿嘿的笑,软乎乎的撒娇:“现在还早着呢。”
他才不到五岁,离八岁还有三年多。
康熙笑着摸他的小脑袋,温声道:“哪里就早了,不早了。”得早起准备起来才是。
这三年功夫,不过转瞬即逝。
再者哪里有劫数还掐着点的,那叫被害,那不叫劫数。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中一跳,压低声音道:“弘晖,旁人给的吃食之类,你千万不要用。”
他虽说有防人之心,但不多。
弘晖乖乖点头。
他震惊于康熙敏锐的觉察力,觉得他实在太厉害,不愧是做皇帝的人,跟一般人就是不一样。
弘晖昂着小脑袋,他乖巧的依偎在康熙怀里,嘿嘿的笑:“皇玛法,我很开心。”
“这就开心了?”康熙捏捏他的小脸,到底是孩子,一点点就会心满意足。
弘晖嘿嘿的笑,撅着小嘴巴去亲他。
两人贴贴,康熙就跟着笑,这孩子也是有意思的紧,整日里就很亲人,和旁人格外不同。
“批折子。”他说。
“工钱已经付了一百年,要做够时辰。”康熙调侃。
弘晖:感动早了。
方才感动成这样,真的是离谱得很。转眼间就让他以工抵债,真的是好惨一男的。
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弘晖不由得哭了。
“呜呜呜,一百年啊,生产队的驴尚且有退休时间。”
他这工钱也太贵了。
抗议。
康熙幽幽道:“朕又比那……好到哪里去,尚且无人给些工钱呢。”
两个大冤种对视一眼,赶紧起来干活,批折子批的手指都要抡出火星子。
康熙看着他认真的模样,不由得轻笑。
冬日里无事,弘晖整日里就被康熙揪着批折子,再手把手教他读书,将所有的闲暇时间都用在他身上,就连后宫都很少去了。
主要很聪慧的天才很少,他教什么会什么,实在太有成就感,在教的过程中,他也能再巩固一番,就更加兴起。
甚至见天气不好,直接让弘晖住在乾清宫,弄得弘晖对跟清溪书屋一样熟悉。
渐渐地,宫里的树枝上添上几分颜色。
用绸缎扎的花,做的惟妙惟肖。再者忙着修葺刷漆,到处都有不一样的气氛。
当初都在告诉弘晖,哎呀过年了。他搓着小手手,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收压岁钱了,甚至开始锻炼怎么能热情的拒绝和不动神色的收红包。
想想就觉得快活。
而康熙也在忙着叫织造局给弘晖做新年的衣裳,他嫌四贝勒府的料子不好,都是拿最好的料子给弘晖使。
弘晖高兴的不得了。
很快,过年了。
今年的冬日格外冷格外漫长,随着爆竹声响,小孩就迎来了最快活的时候。
反正弘晖特别快活。
他在宫里如鱼得水的请了一圈安,收货满满,然后这才出哄去,先给阿玛额娘拜年,再从直郡王府开始请安拜年。
一口气下来,压岁钱直接可以用车拉。
他喜不自胜。
这哪是过年,简直就是发财的好机会。
弘晖不由得笑了,他昂着小脑袋,把所有的压岁钱都堆在乌拉那拉氏跟前,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一脸自豪道:“都给您了。”
乌拉那拉氏:……
她想说不用的,压岁钱让他自己收着就好,然而看着单子,这实在是疯狗到她舍不得撒手。
“好,额娘替你管着。”她说。
弘晖就嘿嘿笑:“都给您花。”
乌拉那拉氏顿时感动的不得了,她抱着弘晖亲了亲,亲的他脑门上都是唇脂的印子。
弘晖抱头鼠窜:“使不得使不得,还要见人呐。”
他快活的不得了。
过年对孩子来说,是有吃不完的糖,每日一套新衣,是大人热情的笑脸,是可以偷偷捡爆竹的快乐。
能捡个爆竹放着玩,那真是要偷偷摸摸的吓人才好玩。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过几日功夫,年就过去了。
康熙重新忙碌起来,弘晖也不遑多让,跟着忙的不得了。
翻了年,他马上就五岁了。
明明才几日过去,瞧着就是不一样,那清澈愚蠢的小眼神里添了几分瞬间小狐狸一样的可爱狡诈。
康熙瞧着,就觉得很有意思。
弘晖正在逗小老虎,他过了个年,吃的肉嘟嘟的,赶紧都快跑不起来了。
“你快减肥。”他拍拍小老虎的屁股:“别吃了哦。”
两小只都圆嘟嘟的。
看着可可爱爱。
小老虎两个爪子抱头,在地上滚了一圈,表示自己做不到。
有好吃肉肉当然要吃。
弘晖想想,好像也是,他有好吃的,也是忍不住要吃。
比如现在。
“这个肉脯太香了,很有嚼劲。”他说。
小老虎埋头也跟着啃,这肉脯用来磨牙特别好用。
翻了年,宫里的气氛反而愈加松弛起来。太子突然不跟人争朝夕了,谁欺负他都行。
甚至还亲热的提供右脸服务。
直郡王一时间也跟着谦让起来,什么有差事,若是放在以前,定然要谋划到自己麾下,而现在,兄弟优先,你们先上。
他俩沉寂下架,沉溺修书的三贝勒也跟着沉默。
而散尽家财的四贝勒自诩天下第一闲人,都知道他没钱,知道他忙不起来。
唯独凸显胤禩。
他去岁就闹的风生水起,这麾下党羽不计其数,隐隐有直逼东宫的嫌疑。
然而弘晖却知道,皇帝难做,东宫比皇帝更难。东宫尚稳,底下兄弟想取而代之,便只会是众矢之的。
众人冷眼旁观。
康熙也装作看不见。
胤禩心里一时充满了希望,觉得自己有戏,但是这股子压抑的气氛,让他也跟着慢下来。就算属下撺掇,说是可以一试,他也不肯出头。在天气逐渐放暖的时候,众人反倒行成一种很诡异的平衡。
弘晖见了点野草的青芽,瞬间就在宫里坐不住,要出去玩,要在到处都看看。
康熙也没拘着他,春天是长个子的,多跑跑还是比较好。
弘晖冲向御花园,看着园子里隐隐有花盛开,他就摩拳擦掌,而伺候花木的小太监一脸紧张,知道自己这批花是保不住了。
去年他一脸天真,以为弘晖阿哥不过看看罢了,现在知道,这哪里是看看,这分明是辣手摧花,一个不剩。
果然。
弘晖挑着开的好的,毫不犹豫的连盆给端走了。
小太监松了口气,端盆能端几盆。
然而他天真了,就见弘晖阿哥这个要搬,那个要搬,很快漂亮的御花园就成了秃毛鸡。
毕竟能开花的就这么几个品种,他把好的都给挑走了。
弘晖看着这够多,应该能把额娘的正院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这才撒手不搬了。
等回乾清宫,他还知道撒娇说一声:“瞧见花开的好,搬了几盆。”
听见他说花开的好,康熙也起了兴致,放下手中朱笔,抱着他往御花园来,他也想看看春日初开的花朵。
他满怀期待。
毕竟冬日眼前光秃秃的,他也馋这点新鲜。
弘晖觑着他的神色,试图打预防:“现在开的花可少了。”
康熙点头。
敢往御花园摆,那自然是成气候了。
然而等他到了御花园,瞬间沉默了。
这秃毛鸡御花园肯定不是他家的,是被贼给光顾了不成。
管花木的小太监跪在地上,颤颤巍巍,他该怎么解释。
弘晖心虚的对了对手指,讨好的给康熙锤了锤肩膀,甜滋滋的撒娇:“都说了开的有点少。”
康熙斜睨他一眼:“那开的好那些呢?”
他不信那些空位,是小太监敢空着。
弘晖就撅着小嘴巴来亲他,软乎乎道:“过些日子就好了。”
康熙冷笑,他磨着后槽牙,抬起自己的大巴掌。
鲜少揍弘晖的他觉得,这有时候,揍孩子也不是不行。
竟然敢如此。
弘晖拱了拱他的手,又撅着小嘴亲。
“不气不气。”
“气。”
第98章
弘晖抠着小手手。
有些手足无措。
他伸出小胳膊搂住康熙的脖颈, 白嫩嫩的脸蛋贴着康熙的脸,轻轻蹭了蹭,贴着他不吭声。
康熙以为他害怕了, 心底一软, 摸摸他的小脑袋,温柔道:“好了好了, 那你薅完给谁了?”
他猜测是给四福晋了。
弘晖就奶里奶气回, 说是想给额娘看,就搬走了。
“我下次不会了。”
他软软糯糯的瞅着他,小眼神瞧着特别无辜清澈。
康熙心底一软,温声道:“无妨,想搬就搬。”
弘晖利索接话:“好。”
毕竟御花园里头的东西, 不说是全天下最好的,那也是极精致的, 拿来给额娘确实很不错。
康熙看着自己的秃毛鸡御花园有些心塞,没忍住捏捏弘晖软嘟嘟的小脸蛋, 轻笑:“多狠心的崽, 怎么舍得对朕的御花园做这些。”
“啾。”弘晖直接亲。
康熙埋怨的话就堵在喉头出不来了。
“罢了罢了, 你开心就好。”他装看不见就好了。
“啾。”弘晖再亲。
康熙顿时被哄的心花怒放,他贴着弘晖, 软声道:“乖乖,爱怎么拿怎么拿, 紫禁城就是你家,看中什么拿什么。”
他拍着弘晖的小屁股, 笑的一脸欣慰。
弘晖登时激动起来。
他看向康熙,试探着问:“那……”
康熙敏锐的眯起眼睛:“不行。”
一看就知道是他平日里不会答应的东西。
弘晖撅着小嘴巴,合着方才说的好听, 都是哄他的。“那个锁链我真的觉得很好看呀。”给他额娘把玩,她肯定喜欢。
那个锁链下面连着是荡秋千的少女,难的是整块玉浑然天成毫无瑕疵。现今工艺成熟,但玉难得。
“罢了,给你。”康熙道。
哪里舍得他眸中露出任何失望的神色。
弘晖不由得甜甜的笑开了,软乎乎道:“呜呜呜皇玛法也太好了叭,我跟你讲,等我长大了,肯定可孝顺你了,有我一口肉吃,就有您一碗肉吃。我不吃,都给你吃。”
“您想要什么,只管跟我说一声,立马给您置办齐,我跟您说,事事以您为先,跟孝顺额娘一样孝顺您。”
弘晖小嘴叭叭的,还搂着康熙的脖颈,一个劲儿的亲他,小嘴巴特别甜。哄的康熙不知今夕何夕,沉溺在他语言营造的氛围里,有些出不来了。
两人在秃毛鸡御花园中款款行走,虽然说花盆被端走不少,然而剩下的那点子春意,依旧让人流连忘返。
弘晖摸摸小草,捏捏小花,笑的比春日暖阳还要快活。
康熙就瞧着他的笑容心里就舒坦,世俗纷扰,独你的笑容清澈如泉。
“皇玛法~”弘晖软糯糯的抱着他大腿,昂着小脑袋问:“那春天来了,能去玩吗?”
康熙一脸茫然。
“比如下个江南什么的。”弘晖搓着手手,一脸期待。
“好。”他说。
弘晖准备了一肚子劝慰的话,想要说服他人就要行万里路,结果自家皇玛法答应的这么脆,他有些懵。
“哦,好吧。”他怔住。
等他过了三五日,想要催他什么时候出发的时候,就见大家开始收拾行李。
弘晖:?
不是说皇帝出行非常麻烦,怎的这么快就解决好了,这不科学。
胤禛瞧着他眼里那清澈的愚蠢,有些不想承认这是他的崽,就冷冷的瞥他一眼,压低声音道:“去年就备好了。”
弘晖呆住。
他知道是提前准备,谁能想到,这个提前是前一年。“管他呢,我能跟着溜达就好。”他觉得好爽。
他要跟着南巡了。
胤禛正望着四贝勒府的花名册,闻言慢条斯理道:“没你的名。”
弘晖:?
这不是真的。
他顿时着急了。
说好的出宫,结果没他得名字,那不是闹。
他着急的过来拿花名册,惨兮兮道:“您再看看,看清楚些。”
胤禛这才又打开花名册翻了翻,在弘晖忐忑不安的眼神中,惋惜道:“好像真的没有。”
这花名册是四贝勒府的随行名单。
他和弘晖都在皇帝的随行名单上,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个花名册。
弘晖赶紧过来扒拉,一看还真没有,不由得眼泪汪汪,那他心里奔波这些时日,到底在为谁辛苦为谁忙。
最后做了他人的嫁衣裳,嘤。
好惨一崽。
弘晖蔫哒哒的趴在乌拉那拉氏怀里,蹭着她香香软软的怀抱,奶唧唧道:“额娘,你一个人南巡,会不会不快乐,要不要带上你亲爱的崽?”
乌拉那拉氏忍着笑,轻声道:“我觉得很快乐。”
她并没有什么不快乐的地方,甚至非常期待。唯一挂念的就是龙凤胎年岁尚小,这带上担心他们水土不服,不带就心里挂念的厉害。最后想想,跟在父母身边才是最好的,还是带上。
瞧着弘晖被自家爷忽悠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摸着下巴,一脸惋惜道:“弘晏和时和也跟着,你要自己守家了。”
弘晖:?
被全世界遗忘的感觉。
真的太好哭了。
实在是好惨。
弘晖长长的眼睫毛上挂着眼泪珠子,他抹了一把泪,乖乖的坐在太师椅上:“阿玛,额娘,你们去玩了,记得弘晖在家想你们。”
他真是好惨一崽。
然而——
乌拉那拉氏在整理他的行礼。
弘晖乖乖的蹲在她身边,一脸期待:“是要带我去了吗?”
“啊,整理好送给别人。”乌拉那拉氏吩咐好好整理,这才抿了口茶水,笑着道:“乖乖,我们要做善事。”
弘晖呆住,他不能南巡,衣裳还要被拿去做善事。
好惨一崽。
“好叭。”他悻悻的安慰自己:“没事,等下次就叫你去了。”
乌拉那拉氏不由得笑了。
“好了好了,你名册在你皇玛法那,这四贝勒府的花名册当然看不到了。”
都不忍心骗他了,多好的小崽崽。
弘晖羽睫上还挂着泪珠,一听说他也去,登时笑逐颜开,他乐呵呵道:“哎呀,太高兴了。”
说着他哒哒哒的冲过去,扑在胤禛怀里,亲了亲他的下巴,乐滋滋道:“我也去,我陪着额娘,只有你守家了,你乖乖的。”
胤禛:……
谁家的傻孩子。
等闹过一通后,主子们坐上马车就干净利索的跑路了,剩下的东西都交给侍卫压送。
弘晖骑着小马,小脸蛋被风吹的红彤彤的,心里也高兴。
他慢悠悠的跟着胤禛身边,糯叽叽道:“阿玛,我可以策马奔腾吗!”
“不可。”胤禛淡淡道。
现在还在城里,可不能放肆。
弘晖慢吞吞的哦了一声,看着漫长的队伍,有些着急:“这么慢,得走到什么时候。”
又不是急行军,自然快不了。
胤禛垂眸看着他,随口道:“快不了。”
要走几个月。
他懂弘晖的兴奋,刚开始有多兴奋,后期就会有多无奈。
但是现在的弘晖,满心满眼都是期待,眸中带着一种清澈的愚蠢。
他不会知道三天后屁股有多疼,大腿根被磨的有多难受。
弘晖确实不知道。
他这会儿美滋滋的,看见什么都稀奇,甚至还跟一旁的侍卫说,他想去买串糖葫芦。
“去吧。”胤禛道。
弘晖买完,就立在马车边上,软乎乎道:“额娘吃糖葫芦。”
车帘被打开,伸出来一个白皙的手,将糖葫芦接走了。
胤禛不满的冷冷看着弘晖。
他又能了。
弘晖不知道他瞪他作甚,就骑马赶上去,软乎乎道:“您也想吃糖葫芦吗?”
胤禛一噎。
他打马往前走,看着街道两边的繁荣,和被侍卫拦起来的商户,复又收回视线。
胤祥从后头打马过来,跟他打招呼,紧接着胤祯也来了。
两人没有家眷,带的东西也少,跟在车队后头走就成,根本不用过多的去注意。
“十三叔!”
“十四叔!”
弘晖笑眯眯的打招呼,胤祯看见他,就冲着他打招呼,“过来。”
说着就拎起小崽崽,扔在自己马车上,搂着弘晖带着奶香味的小身子,满足的准备跑路。
结果被胤祥虎视眈眈的给拦住了。
“去哪?”他问。
胤祥冷笑:“你可别管。”
胤祥执拗的看着他,他也好久没见弘晖,想念的厉害,他怎么能说拿走直接就拿走了,一点都不顾及他的心情。
“烦死了。”胤祯冷冷的瞥着他。出国这一遭,他属实学会了很多。最起码跟人比眼神,他从来没输过。
弘晖就撅着小嘴巴亲亲他的下巴,软乎乎道:“抱抱十四叔。”
胤祯登时跟战胜的大公鸡一样,骄傲的昂着被亲过的下巴。
胤祥:……
几人闹了一下,胤祯到底没走了,而是在弘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
“晖晖崽,等到江南,爷带你去江边抓螃蟹。”他说。
弘晖:……
他想吃大闸蟹。
但是现在不是吃的季节。
“能下去吗?”他好奇问,到底是长江。
胤祯骄傲的抬着头:“爷是征服了大海的男人。”
弘晖就扯着嗓子喊:“大海!谁叫大海!”
他不信没人起这个名字。
一个长相憨厚的侍卫走出来举起手:“回主子的话,奴才叫大海。”
胤祯:?
弘晖挥挥手,示意他归队,笑着道:“征服大海的男人?”
胤祯回头看胤禛,磨着后槽牙问:“您能闭上眼睛吗?我要打弘晖了。”
弘晖:……
他赶紧抱住胤祯的腰。
真是个可怕的男人,一言不合就要打人。
他要跟他说,这样是不对的,怎么能打晖晖崽呢,晖晖崽那么柔弱。
一上午的功夫,才出城。
但是该扎营了。
弘晖正在撅着小屁股挖野菜,就见一个小太监走过来,说是万岁爷传召。
“来了来了。”他有些舍不得这片荠菜,感觉挖来包饺子肯定好吃。
“苏运你挖,等会儿送过去。”他说。
弘晖说完,这才骑上自己的小马往帝王营帐走去,等到的时候,就见康熙正斜斜的依偎在软榻上,一旁的小宫女正在给他捶腿,见他来了就笑:“出来的感觉如何?”
“爽!”弘晖用一个字形容。
是真的很爽。
他喜欢的不得了。
在外面吹风,吹的脸疼都爽。
“我方才看到一片荠菜,正在挖呢,想着等会儿送来给您包饺子吃。”弘晖随口道。
“哦?带朕去看看。”康熙也很感兴趣。
弘晖就牵着他的手,一道往四贝勒府扎营的地方去,刚走一半,就又看到一大片,就指着那处道:“那里也有。”
叫小太监拿来工具,弘晖以为康熙会看着,谁知道他也躬身来挖,还笑着道:“朕最爱做这个。”
只要是新奇的东西,他都愿意来看看。
体验一下,了解一下。
心里有数了才会放下。
弘晖不由得笑了,他撅着小屁股挖的很是起劲。
两人好一通忙活,正在挖着,就见直郡王走过来,他好奇的看了一眼,就自告奋勇的也来干活。
然而——
他挖了好几棵草。
到底是没干过活的人。
康熙紧紧的皱着眉头:“弘晖尚且认识这些野菜,你怎的不认识?”
胤禔:……
他就看了一眼。
“儿臣知错。”他说。
康熙也无意跟他为难,就沉声道:“看仔细了。”毕竟这时候的野草野菜没几个,他能挖错,是没放在心上。
“挖野菜挖野菜,我爱挖野菜。”弘晖还哼着自己编的小曲。
众人:……
他们这会儿要是也凑上来说要挖野菜,会不会被说学人精。
弘晖不由得笑了。
他昂着小脑袋,乖乖道:“够了叭。”
毕竟是包饺子,又不是炒菜吃。
康熙有些意犹未尽,他看着一大片的荠菜,心想大自然的馈赠真的令人身心舒畅。
他带着弘晖一道去洗手,看着一旁跟着的胤禔,轻声道:“你去忙吧。”
这是赶他走的意思。
弘晖乖巧的冲着胤禔摆摆手,看着他精壮的身材,不由得好奇,康熙真的很会养儿子。
一个个文武双全。
就算阿玛属于兄弟中武艺垫底的人,他身上也是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看着就觉得很好看。
当然力量比一般人也是高的多。
就是在兄弟里头不太够看罢了。
“皇玛法,您可真是太厉害了。”他竖起大拇指。
康熙:?
突然夸他做什么。
“就是你看大伯他文武双全,还能弯下腰陪着您一道挖野菜,被您骂了也不恼,默默地观察荠菜,努力的做到最好。”
弘晖昂着小脑袋,艳羡的看着他。
康熙捏着他小脸蛋扯了扯,随口道:“这是最基本的。”
“不是。”弘晖反驳:“是因为他们爱你,所以才愿意这样的。”
这世间哪有什么基本的,应该的,根本没有。
康熙顿了顿,轻声道:“好了,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
他心里有数。
弘晖觑着他的神色,点到为止,并没有多说。
这两日太子和康熙闹别扭了。
以前的话,让太子留京监国,他就老老实实的留了,现在却不成,他问题多着呢。
不想留京,也想跟着南巡。
康熙让他监国,心中原就有顾虑,毕竟就算他病一场,爷俩的关系好了些,但是这以前太子犯下的事,都在他心里惦记着。
弘晖知道。
太子也知道。
但是监国对胤礽来说,有些出力不讨好,他就想轻轻松松的跟着康熙。
康熙却没从心底里放弃他,一方面觉得他不愿意监国是不夺权,一方面又觉得,他不愿意监国是在闹着要权。
这个想法一出,他就知道生病带来的那点怜惜,根本不足以弥补先前太子做下的那些事。
他都记得。
一刻也不曾忘怀。
康熙沉吟,摸摸弘晖的小脑袋,看着他澄澈的眼神,轻轻的叹口气:“你还小呢。”
不懂大人之间的情感纠葛。
横也不是,竖也不是。
做什么都是错的。
弘晖就当自己什么都不懂,他摸摸扁扁的小肚子:“什么时候能吃上饺子?”
康熙:……
刚才不还跟个小大人一样在劝他,怎么转脸又惦念着饺子。
“等会儿。”没那么快。
弘晖乖乖点头,他拿了两块点心吃,若有所思。
“皇玛法,你说这路上,可不可以咱轻装简从,先跑路为敬?”
跟着大部队走的太无聊了。
康熙瞥了他一眼,他是这么打算的,就是没有告诉弘晖罢了,他想这样,他偏偏不允许。
“那不成。”他故意道。
弘晖蔫哒哒的哦了一声,转眼间琢磨怎么让自己更快乐。他想着,这样的小日子,其实也挺好。
很快,膳食就端上来了。
圆嘟嘟的荠菜饺子挤挤挨挨,给弘晖盛了一小碗,正冒着热气。隔着饺子皮,好像都能闻见独属于春日的鲜香。
弘晖登时什么都忘了,啊呜啊呜一顿吃。
“呜呜呜好好吃。”
他吃的脸颊鼓鼓。
康熙看着他吃的快乐,也跟着多用了小半碗,听着他吃,就觉得胃口大开。
“这卤肉也好吃,你多吃些。”他说。
“还是水饺好吃,刚从地上挖的荠菜,当然最好吃了。”最重要的还是他亲手挖的。
康熙点头。
确实叫人心里满足,嘴巴舒坦。
吃完了,弘晖就困,他眯着眼睛往康熙怀里窝,软啾啾的撒娇:“皇玛法抱抱。”
康熙揽着他,笑着哄他睡觉。
“睡吧,乖乖。”
弘晖闭上眼睛睡了。
等用完膳,马上又拔营出发,打算在天黑的时候,找到另外一个落脚点。
毕竟晚间睡觉也挺重要的。
等弘晖睡醒,隔着车帘往外看,就见到处都是绿油油的小麦,不过一扎长,但是入目皆是,看着还挺有意思。
“开春已经会疯长了。”他说。
康熙挑眉:“你还懂这个?”他笑眯眯问。
弘晖点头,乖乖道:“对呀。”
他懂的可多了。
说着他就起身往后头走去,说是要看看额娘,康熙知道他坐不住,没有拦他,等几日过后,他肯定让他骑马他都不去。
弘晖归队,就见乌拉那拉氏骑在小马上,正垂眸和胤禛不知道在聊着什么。
“阿玛!额娘!”
他欢快的打招呼。
听见他奶里奶气的小声音,乌拉那拉氏顿时笑起来,温声道:“怎的回来了。”
她和自家爷的话还没说完呢。
弘晖乖乖的挨着她走,笑眯眯道:“想额娘了。”
乌拉那拉氏也跟着笑,想我很好,但这么短的时间,倒也不必。
胤禛慢慢的走着,瞥向他低声道:“去车上看你弟弟妹妹。”
弘晖懂了。
这是夫妻俩在说悄悄话,嫌他碍事了。
他懂。
他走还不成。
等上了马车,就见弘晏正醒着,撅着小屁股吭吭哧哧的学翻身。
他长得胖,又裹的像个球,那屁股都快撅上天了,也不见能翻过去。
弘晖忧心忡忡,他弟弟是个二傻子,这可如何是好。
他又看向一旁的妹妹,这一看,更加觉得冒昧了,她正在抱着自己的小脚丫啃。
啃不到还气的不行。
“嘶。”令人害怕的俩崽崽。
这样的智商,可该怎么办啊。
弘晖愁的不得了。
一旁的奶母笑着夸:“哎呀小阿哥劲儿真大,哎呀小格格好聪慧。”
弘晖:……
快别哄我了。
他摸摸两小只,心想没关系,他嘴甜,到时候多给时和坑点嫁妆,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至于弘晏,到时候家产分他一半,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根本不是问题。
这么一想,他心里又觉得快活起来。
“弘晏啊,你快些长大,哥哥带你读书。”他都卷成这样,弘晏当然要更卷,从会说话开始,就要双语,等两岁了就再加一门语言。
卷死他们。
哎嘿。
只要不卷他就行。
弘晏吭吭哧哧,憋的小脸红了,尿布湿了,终于千辛万苦的翻过身,却又被奶母给抱过来摆正了换尿布。
弘晖又坐了会儿,掀开车帘可怜巴巴的看着额娘:“说完了吗?”
他想贴贴。
乌拉那拉氏小脸一红,摸摸他的脸,温声道:“来,额娘抱你。”
说着就抱起他一道骑马。
“要是能策马奔腾更好。”乌拉那拉氏穿着一袭骑装,收拾的干净漂亮。
“我也想。”弘晖搓了搓手:“要不,在边上试试?”
乌拉那拉氏想着一路上要是她一人被众人看着,肯定会还害羞,但是有弘晖在,好像就有了借口。
不等胤禛阻拦,她一甩马鞭。
骏马奔驰。
火红的骑装像是一道火焰,瞬间飞向远方。
“谁?”
“四福晋带着弘晖阿哥。”
众人一猜也是,敢在有皇帝的场合这么放肆,除了弘晖阿哥就没有旁人了。
弘晖不由得快活的嚎:“啊啊啊啊~”
乌拉那拉氏嫌丢人,一拍他小屁股:“发什么疯!”
弘晖就嘿嘿的笑:“啊啊才是灵魂,也是告诉别人,是我要求哒!”
两人策马从这头跑到那头,快追上康熙御驾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犹豫片刻,还是一跃而过。
风,扑面而来。
初春的风打在脸上,特别的疼。
弘晖昂着小脸,他软乎乎道:“呜呜呜真的好羡慕你。”
他也想自己策马狂奔,直接起飞那种。
但是想想也知道,根本不可能。
他要是这样,可能直接就被额娘给撅回来了。
弘晖不由得笑了。
现在也很好了。
“额娘,是不是很快活!”不用拘在后宅,而是能自由自在的呼吸。
乌拉那拉氏浅笑着点头。
确实很爽。
“真的很想一直这样。”乌拉那拉氏轻笑。
弘晖懂了。
他昂着小脑袋,抱着乌拉那拉氏的腰,软乎乎的撒娇:“呜呜呜好喜欢额娘。”
喜欢的不得了。
乌拉那拉氏见队伍有点远,就又策马狂奔回去,她不敢一个人跑太远。这荒郊野岭的有些可怕。
弘晖就甜滋滋的笑,他软糯糯道:“走,多溜达。”
乌拉那拉氏有些不想放肆,想想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放肆。
两人就来来回回的跑。
八福晋看的眼馋,终于忍不住也跟着策马跟上,笑吟吟道:“你们两个会玩,看着就令人艳羡的紧。”
乌拉那拉氏看着她火热明媚的双眸,跟着笑:“那,一起?”
“一起。”郭络罗氏脸上带着畅快的笑意,她现在小日子舒爽的不得了。
男人得志就飘,现在八贝勒被压下来,他努力的做出一副疼爱妻儿的模样,学着四贝勒府的样子,想要压下自己先前的猖狂劲儿。
不知道上头受不受用,反正她是挺受用的,被哄的很开心。
眼角眉梢都带着惬意的晕红。
乌拉那拉氏瞧着他状态好,也跟着欣慰起来,笑吟吟道:“走,比一比。”
两人都是有点武艺在身上,一直说要比,一直没有执行。
弘晖搂着乌拉那拉氏的腰,探头去看郭络罗氏,笑眯眯的夸:“漂亮婶婶现在更加漂亮辣!”
“唇红齿白,眉眼柔和,真的太好看啦!”
他夸的很用力。
郭络罗氏心花怒放,她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故意问:“崽,那你说,我和你额娘谁更漂亮!”
弘晖:?
他只是个幼崽,为什么要承担这么恐怖的问题。
“作为额娘,我额娘天下第一最漂亮。”
“作为婶婶,当然说漂亮婶婶最漂亮辣!”
弘晖绝不认输。
乌拉那拉氏樱唇轻抿,拍拍他的小屁股,有些遗憾:“差点要揍你了呢。”
郭络罗氏大笑出声:“你后头的婶婶可多着呢,等着挨揍吧。”
弘晖:……
倒也不必恩将仇报。
“再不比天黑了。”他顾左右而言他。
快别琢磨他。
郭络罗氏登时收回视线,看向一旁的乌拉那拉氏,眉眼挑衅:“若是你输,把弘晖崽给我玩。”
乌拉那拉氏眉眼一利:“我不会输。”
两人眼神厮杀,火花四溅。
“驾!”
第99章
骏马奔驰。
像是离弦的箭的一样冲出去, 两人心存斗志,更是呈起飞之势。
弘晖在边上看的胆战心惊,他昂着头, 紧紧的握着小拳头, 一脸紧张的看着,众人这会儿也回过味来, 知道她们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都好奇的望过来。
胤禛眉头紧锁:“胡闹。”
这哪里有什么好比的。
便是夸你一句骑术精湛, 这背后实在危险的紧。特别是没什么防护,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好。
弘晖巴着阿玛, 他惨兮兮问:“那额娘能赢吗?”
他真的不想让额娘不开心。
他知道额娘武艺精湛,却还是很担心,不想让他出任何纰漏, 万一输了,她又会不开心。
胤禛摸摸他的头,看着神采飞扬的乌拉那拉氏, 轻声道:“她开心就好。”
在她心里, 怕是输赢都不打紧。
这个回答, 让弘晖笃定自家额娘不会赢, 怎么安慰都想好了,就静静地等待着她返航。
谁知——
乌拉那拉氏一马当先, 神情快活的飞奔回来。
他瞬间门就懂了, 额娘赢了。
“呜呜呜额娘好棒哦~”他疯狂的进行欢呼,看着胤禩的眼刀, 他昂着头,奶乎乎的撒娇:“哎呀,输了也没关系, 重在参与嘛。”
胤禩勉强笑了笑,看向正在喝水的四嫂:“福晋呢?”他皱着眉头。
乌拉那拉氏轻笑:“哎呀,人呢。”
她也不知道。
“要不你去找找。”弘晖抱着小老虎的头,笑的甜滋滋怂恿。
胤禩侧眸望着他,神情纠结:“你陪爷一道去。”想作弄他,但是业务极其不熟练,根本下不去手。
弘晖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又不是我福晋。”
他倒是会哄,但是他才不要帮八叔哄,除非给他很多糖糖吃。
两人说着,就见不远处郭络罗氏骑着马溜溜达达走了过来,一脸幽怨:“四嫂的马会吃会喝会等人。”
她要是落后的多了,它就静静地吃草看着,等着她快追上来,它又哒哒哒自己跑走了。
总之就是气人。
弘晖不由得笑了,他摸摸下巴,有些心虚道:“这是皇玛法赏给我的马,我又给额娘骑了。”
换句话说,这是御马。
他真的很喜欢。
而且这马是真的厉害。
弘晖笑眯眯的摸摸马的脑袋,挑衅的看着胤禩:“八叔,我额娘赢了哦。”
“她好厉害。”
看着郭络罗氏的时候,他又说:“漂亮婶婶太厉害了叭,你第二呢。”
场上总共有两人。
郭络罗氏闻言登时笑出声来,她上前狠狠的亲了一口弘晖,笑眯眯道:“你等着,总有一日,我把你赢过来陪我。”
弘晖:……
“想陪就陪呗,也不一定非得要赢。”他说。
乌拉那拉氏赢了,她就在一旁笑,看着郭络罗氏,软声道:“有空再比,今儿突然了,做不得准。”
几人说笑着,队伍又重新归于平静。
先前康熙听见动静,也在问是怎么回事,听说这四福晋和八福晋赛马最后赢了,就不用把弘晖的使用权给租出去,不由得笑了,觉得很有意思。
他没吭声,她们才能好好的比赛。
康熙正在看手里的折子,看累了就放下歇歇,撩开帘子看外面的麦田,看着那郁郁葱葱的庄稼,心里就好上许多。
他再探头看看弘晖,一般情况下是看不到他的,他跟那脱缰的野马差不多,就喜欢到处奔波。
弘晖是真的快乐。
他每天都有玩不够的新鲜快乐事儿,这南巡路最快活的就是他。
地上的荠菜可以包饺子,那头上的香椿芽可以炸小鱼吃,这快活的基本上快要起飞。
河里的鱼虾,树上的斑鸠。
都能够让弘晖快活的快要蹦起来。
他玩了好几日,终于老实下来,乖乖的窝在胤禛怀里,骑在马上看风景。“阿玛,你说是先打左屁股疼的还是先打右屁股疼?”弘晖问。
胤禛:……
“阿玛巴掌大,可以左右屁股一起打,要多疼就有多疼。”
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弘晖捂住自己的小屁股,那眼珠子乌溜溜的转,昂着小脸笑的谄媚:“阿玛腿酸不酸,晖晖崽给你按按。”
胤禛拍拍他的小屁股:“老实点。”
作为大人,他对旅途的爱已经消失了,整个人都只想能好生的窝在府上,整日里处理政务,那也挺好的。
胜过整日里奔波。
特别是康熙如今注重名声,不肯太过劳民伤财,都是以扎营为主,能省就省,这旅途上钱财不够就相当憋屈了。
弘晖却不觉得,他等吃能睡能穿暖就觉得快乐。
“小老虎~”他笑眯眯的喊。
正在路旁玩耍的小老虎快步来到他跟前,蹭着他的腿,乖的不得了。
“你是小老虎,不是大猫,不能这么乖。”他昂着头,笑眯眯道:“来凶一个。”
小老虎就昂着头,学着弘晖教的那样,对天咆哮:“嗷呜~”
那奶里奶气的小声音可爱极了。
弘晖不由得笑了,他昂着头,软声道:“真可爱。”
胤禛走到他跟前,软声问:“你在路上的课业别忘了。”
弘晖:……
“出来玩就玩的开心,惦记着功课做什么?”他已经盼了很久出来玩,结果这也要卷。
胤禛就用幽深的目光望着他,弘晖就知道,这是没得商量的意思。
反正说什么都是他说的算。
他撅着小嘴巴回去读书,心想,定然是阿玛看不得他悠闲的样子,非得给他找点事做。
胤禛和乌拉那拉氏并肩走着。
他二人日日腻在一处,明明没多少话说,却特别的默契,整日里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而弘晖就是那个多余的。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他昂着头,看着一旁的两人各做各的事,一个在练大字,一个在做绢花,明明互不干扰,却有种奇异的和谐。
弘晖歪着小脑袋看了看,他哒哒哒跑过来窝进额娘怀里,甜滋滋的亲了亲乌拉那拉氏的下巴,笑眯眯开口:“额娘,真的好爱你。”
他真的有很多很多爱都还没有说出来。
乌拉那拉氏知道,他真的很爱她,比任何人都爱。
她赶紧也俯身亲亲弘晖,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这么乖巧的孩子,怎么会有什么劫数。
哪里舍得。
她日日心惊胆战,幸好整日里无事。
胤禛抬眸,瞥了一眼娇气的弘晖,冷声道:“你如今已经大了,不该再在额娘怀里缠闹,等回去,你就睡你自己的院子。”
至于现在,当然是从福晋的怀里出来。
看不得他这么腻歪。
弘晖装听不见。
他直接窝在乌拉那拉氏怀里,索性亲了口她下巴,软声道:“哎呀,阿玛凶我。”
弘晖假模假样的嘤嘤嘤,他昂着小脑袋,软声道:“呜呜呜要亲亲才能好。”
这么说着,他没装下去,不由得笑了。
胤禛:……
他还来不及发作。
乌拉那拉氏也跟着笑,她软声道:“乖乖,你是想挨揍吗?”
熊猫崽崽表示自己不想挨揍,只想吃糖。
而胤禛表示,他不想给他吃糖,只想揍他。
父子俩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撸着袖子,弘晖昂着头,软乎乎道:“想让阿玛亲。”
他娇气的不像话。
胤禛决定不亲他,还皱着眉头训他:“你已经大了,不能再这般娇气,可知道?”
弘晖不想知道。
“好吧好吧,明天再长大,今天要亲亲。”他笑。
听他这么说,胤禛险些绷不住脸上的神色,他眯着眼睛冷声道:“我以后都不会再亲你了。”
看着他脸颊粉嘟嘟的,可可爱爱的样子,那长长的羽睫眨啊眨,眸光水润润的,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亲。
但是胤禛忍住了。
他昂着头,厉声道:“如今你年岁大了。”
弘晖:……
他才区区四岁半,离五岁尚有些距离,突然就年岁大了,他听着听着恍然以为自己今年五十了。
“不要嘛,要亲亲。”弘晖持续撒娇。
乌拉那拉氏已经忍不住亲了亲他,但胤禛却无动于衷,好像打定主意,今天就要做个严父。
弘晖昂着头,他软声道:“阿玛,你真的不想亲亲软软的晖晖崽,闻闻我身上的奶香味吗?”
他从乌拉那拉氏怀里出来,立在胤禛面前,全方位的给他展示。
看着他颤着脸上的嘟嘟肉,胤禛不动声色,像是毫不在意一样,他这才无措的看了一眼额娘,转身又窝进额娘怀里,摸着下巴沉思:“怎的?阿玛又生别的崽了?”
乌拉那拉氏:?
她一巴掌拍在他肉嘟嘟的小屁股上,轻笑:“胡说什么,仔细挨揍。”
弘晖:……
已经挨揍了,说起来也很有意思。
他昂着小脑袋,软声道:“不亲就不亲,我换个人亲,找皇玛法去了。”
弘晖说完,哒哒哒就跑路了。
等他走的没影,乌拉那拉氏这才转身看向他,温声道:“你为什么能忍住不亲他?”
弘晖最后的眼神都怀疑人生了。
胤禛无奈:“他瞧着有些过于娇气了,整日里爱撒娇的厉害,有你宠着,有汗阿玛宠着,爷得好生的给他正正性子。”
听他这么说,乌拉那拉氏沉吟,觉得还挺对,确实是这样,作为男孩子,竟然这样的娇气。
可想想他先前遭遇的那些事,想想就觉得心疼的紧。
乌拉那拉氏软声道:“那也别太拒绝他,看着可怜呢。”
胤禛垂眸不语。
都五岁了。
弘晖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御驾去,刚走到就听见康熙朗笑的声音,知道他心情喊好,他不由得更加高兴起来,软声道:“皇玛法!”
康熙撩开车帘往下看:“作甚!”
弘晖就笑:“要亲亲呀。”
他又开始娇气了。
康熙这会儿有事,就学着他先前的样子给他两个飞吻,笑着道:“找你额娘玩去。”
弘晖懂了,这是在忙。
他带着小老虎,一时间门有些迷茫,左右看看,实在不知道该去哪,就自己随便溜达溜达。
小老虎追着蝴蝶,他追着小老虎。
两只小崽渐渐地走远了。
等胤禛忙完,想起弘晖求亲亲被他拒绝,一时有些心里不安,担心他自己哭鼻子。
“去御驾请大阿哥回来。”他叮嘱苏运。
乌拉那拉氏皱眉:“怎的没带你?”
苏运一脸茫然。
这路途中不带他的时候有很多。
他赶紧往御驾去,等到了就赶紧禀报,说是来接弘晖阿哥的。
康熙闻言皱眉:“弘晖阿哥?”
他不过一面罢了,根本没在此处。
“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了,四贝勒爷说是该回了。”苏运腿有些软,却还是认真说到。
若是弘晖阿哥在,听见他声音,必然会笑眯眯的跟他打招呼,笑的可甜可甜了。
“弘晖阿哥何时走的。”苏运问。
一旁的梁九功赶紧回答,说是来了就走了,并没有逗留。
苏运面色一变:“奴才赶紧去别处找找,就先告退了。”
康熙皱眉:“若寻不到,速来禀报朕。”
想着这么多人,应当无妨。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像方才,他以为弘晖回去找老四,老四以为他来找自己。
苏运躬身应下,赶紧各处喊着找。
一听他喊,乌拉那拉氏就忍不住头晕目眩,能叫万岁爷容忍奴才大声喧哗,那必然是出了大事。
她的晖晖崽。
乌拉那拉氏腿一软,险些跌进胤禛的怀里,她低声道:“可是弘晖不见了?”
这几个字,光是说出来,就心里怦怦跳,难受的一塌糊涂,根本没有办法接受。
胤禛薄唇紧抿,唇线紧绷成一条线。
“弘晖。”他皱眉。
赶紧派苏培盛去问,就听见他来回,说是弘晖阿哥没有去万岁爷那,当时就回了。
现下在各处寻找,目前还没有踪迹。
最重要的是,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时辰,若真是走丢,这么久已经走出很远的距离了。
胤禛再也绷不住面色冷厉。
他突然有些后悔,逗他做什么,做什么严父慈父有什么要紧。
想想他劫数,就觉得心里难受的厉害。
乌拉那拉氏更是险些站不住,这四处都是荒野,真怕。
几人赶紧派侍卫去前头后头寻找,最后发现还丢了几个侍卫,顿时放心些许。
他想想,有些不放心,直接骑马去禀报康熙,说是要亲自去找。
康熙沉吟:“去吧。”
胤禛这才策马离去,临走前交代八福晋,让她看好四福晋,不许她出来。
乌拉那拉氏很想跟着一起,但是也知道,这实在是急事,她若是跟上,反而要分心照看她。
然而心里实在难受。
她害怕。
特别的害怕。
一些很不好的事情轮番在脑海中上演。
而胤禛一路问过来,大家都没看到,一时面色就有些凝重,这一个人没有看见正常,两个人没有看见也正常。
但是一人一老虎,那么惹眼的存在,竟然没人注意,也属实蹊跷的紧。
他带着侍卫策马奔腾,一边大声的喊:“弘晖~”
四下里无人应声。
只有春风拂过草地的声音。
胤禛心下焦躁,他一路快马加鞭的找寻,却始终不见弘晖的踪影。
他抿着唇,和众侍卫一道,分开成扇形,扩大范围寻找,却还是不见踪影,他心里也跟着慌起来。
“弘晖!”他大声喊。
多想像以前那样,他喊一声,对方脸上就挂着快活的笑容,颠颠的跑过来,甜滋滋的跟他撒娇:“阿玛阿玛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他最爱撒娇痴缠。
胤禛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后悔了。
后悔今天没有亲他,他这么小个东西,会不会难过的偷偷哭,然后才发生意外的。
他根本不敢再想。
胤禛从晌午找到日暮。
一人一虎就像是消失了踪迹一样,再也找寻不见。
他派人回去报信,一头扎进了山里。
“弘晖!”他喊。
无人应声。
看着夜色日暮,胤禛心中烦躁极了,他真的好担心。
也很自责。
报信的侍卫回去说没找到,康熙当机立断,立马让准备好的侍卫出发,也跟着去找。
心里却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平日里引人注目的崽,突然间门就无人看见。
劫数难逃。
这四个字闪过心头,他心里顿时又涌起一股难言的愤怒,他都来找他了,他却只是挥挥手,就让他走了,真的是太不应该。
“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弘晖阿哥找回来。”
康熙说。
众人赶紧应下。
他转身回御驾,正要坐在御案前,脚下却踩到一双小小的鹿皮靴子,是弘晖惯常穿的那双。
康熙一时间门冷气从脚后跟直冲天灵盖。
他静静地看着鞋子,那鞋子不像是随手摆的,端端正正的放着。
康熙不记得方才有没有了。
他看着看着,心里就难受起来。
晖晖崽呢。
想想之前明明好好的,弘晖却突然紧赶慢赶要出宫玩,急的跟什么一样。
他又如何得知什么南巡,根本没有透出消息来。
越想,他心里就越难过。
再者他突然说什么劫数,然后胤禛满世界给他算命,发现确有其事。
这些事情,都经不起细想,单看的时候,一件一件觉得很寻常,等细想的时候,却让人头皮发麻。
真的是难过极了。
康熙冷声道:“多派些人,再去看看。”
他皱眉:“先跟四贝勒汇合。”
而胤禛此时,还在寻找,从他听到那刻起,就没有静下心来,觉得心里很是难受。
夜已经深了,他简直不敢想,小小的弘晖崽,和小小的老虎崽,两小只是怎么度过这漫漫寒夜的。
他找不到人了。
他弄丢了他的崽。
乌拉那拉氏更是泪眼盈盈,心里难受的厉害,觉得很是难以接受。
她放在心坎里的宝,这会儿不知能不能吃上一口饭,能不能喝上一口水,是不是惨兮兮的抱着小老虎取暖。
她甚至不敢往别的想。
郭络罗氏哭的眼睛都肿了,她原想着能够好好的安慰乌拉那拉氏,没成想,哭的比她都凶。
还要乌拉那拉氏反过来安慰她,说弘晖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问题的。她根本不敢想弘晖出点什么事,他该怎么办。
经过这一轮又一轮的寻找,众人都知道弘晖不见了,随着夜色渐深,胤祥和胤祯坐不住了,主动请缨要去寻找。
康熙沉吟,想想幼小的晖晖崽,还是点头应下:“多带些侍卫,一路小心。”
两人躬身应下,这才打马离开。
然而等两人走到,却发现侍卫还在找四贝勒爷,现在不光弘晖找不到了,四贝勒爷也找不到了。
胤祯面色大变,他看向一旁的胤祥,压低声音道:“不会是针对四贝勒府的计策吧?”
胤祥面色凝重,他觉得很有可能。
“先找人。”两人短暂联手,决定要好好的找人。
夜色漆黑。
寒气下来了,冷的一塌糊涂。
几人披上披风,心里更加着急起来,毕竟弘晖走的时候是晌午,身上穿的最是单薄,这会儿若是冻着了,怕是要病。
胤禛比他们心里还急。
嘴角又起了两个大燎泡。
这也是他一时兴起引起的,若不是他非得要做什么严父,弘晖就也不会一时兴起去寻汗阿玛。
他嗓子有些哑,却还是坚持喊人。
“弘晖!”
几人来来回回的找,随着火把的痕迹找到了彼此,却仍旧找不到弘晖。
“四哥!”
胤祯和胤祥眼前一亮,赶紧凑过来道:“找到了没?”
然而看着胤禛狼狈憔悴的神色,就知道定然是没有找到。
“没事,咱再找。”胤祥安慰他:“想想当初下大雪,弘晖才三岁半,都能翻山越岭跑路,还等着你去救他。”
“如今是春日,到处都是吃的……”
胤禛面色愈加凝重,春日,万物复苏,除了到处都是吃的,也到处都是饥饿的猛兽。
他能跑路,如何抵得过那些冬日里饿了一冬的猛兽。
胤祯说着说着,自己说不下去了。
“快找。”他说。
早点找到总比晚点找到要强很多。
众人一脸凝重的点头。
又分头去找。
胤祯想了想,他低声道:“四哥,您先吃着东西再找,万一你身子撑不住,又该如何。”
道理胤禛都懂,但是想着弘晖在饿肚子,他属实有些吃不下。
“好了好了,先找吧,爷不饿。”他若是饿了,自己就会去吃了。
胤祯还要劝,就被胤祥给拦了:“找吧,找到了山珍海味都吃的下。”
胤禛心急如焚,实在不知那么小的两个幼崽,要怎么在危机四伏的春日活下去。
他急的心里难受。
胤祥知道,递给他一小杯酒,温声道:“喝点暖暖身子。”
看着他诚挚的双眸,胤禛不由得接过喝下,再也耽搁不得,直接往山里去。
第100章
几人不敢耽搁。
连夜搜寻下, 康熙见众人久久不回来,再也耐不住派遣众阿哥一道出去寻。
就连乌拉那拉氏也耐不住,她穿着一身火红的骑装, 跪在御驾前请缨:“弘晖惯常爱听花木兰穆桂英,如今弘晖失踪, 儿媳不会领兵打仗,但想来带侍卫寻儿子无妨,求万岁爷恩准。”
紧接着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福晋独自外出,定然是大忌, 然而很快又有一个火红的身影出列,跪在乌拉那拉氏跟前, 朗声道:“儿媳郭络罗氏愿跟随四嫂一起寻找弘晖。”
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
在两人心中忐忑快要绝望的时候,就听见成熟的男声从御驾中响起:“准,老八,你护着她们。”
说罢, 车帘又被拉上。
康熙等的心急,这妇孺都去寻,他一个人等在御驾上也睡不着, 猛然间想起来他踩着的小靴子, 就想着晖晖崽是不是在御驾上自己睡着了。
毕竟自己这里,他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找了一圈,御驾各处空空如也,并没有人,康熙有些失落,却也知道,若真是在, 闹成这样他早就醒了。
等再回神,他就想再看看他的小靴子,谁知他找了两圈也没找到,一时有些懵。
“梁九功,你可收御驾上弘晖的小靴子了?”他冷声问。
梁九功躬身上前,恭谨问:“什么小靴子?”
“去问。”康熙道。
然而排查一圈,这个小靴子除了从康熙口里见到之外,无人得知。
康熙面色大变。
古人对鞋子总是有一种很恐惧的感觉,讲鬼故事的时候,不用说别的,便是一句红色绣花鞋,就足够众人浮想翩翩,从后背浮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当真?”他问。
是这么问,他心里也明白,肯定是真的,因为无人会因为一双小靴子而犯上欺君之罪,没必要。
康熙心里有种荒谬的感觉,他一脸凝重的起身,换了套暗色的衣裳,跟着点了些人,趁着夜色,默默的走了。
他突然想起先前弘晖的提议,说是要抛开大部队,自己悄悄的去忙。
谁知阴差阳错,竟然也达到了。
他惆怅一叹,早知如此扰人心,何如当初直接去。
这也是他完全没想到的事。
康熙急急夜行,听着万籁俱静,只有马蹄声响,和他的心怦怦跳的声音。
胤禛亦是如此。
他什么都听不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略带嘶哑的呼唤弘晖的声音。已经没什么力气,每一句都带着喉咙的痛。
“弘晖……”
你回来好不好。
如果再来一次,爷肯定好好的亲亲你抱抱你,不会再拒绝你,让你露出失落的眼神。
他后悔了。
多可爱的崽。
“弘晖……”
夜深了,他困的头都有些懵,有些疼,然而却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弘晖独自在外很痛苦的样子。
先前他还有个小被子,现在他只有只奶里奶气会喵喵叫的小老虎。
胤禛原本想歇一歇,想起来这些,又重新立起来。
内心深处有些绝望了。
不到五岁的崽,哪里能经历这些。
随便遇上点危险,他就毫无反击之力。
胤禛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他刚出来时,意气风发,身上是昂贵的云锦,这会儿已经被树枝挂破,被泥土污染,瞧着身形狼狈。
“弘晖……”
他没有放弃,不停地呼唤着。
“阿~”一道短促的小奶音响起。
胤禛猛然间快步前行两步,他看着远处的黑暗,压低的声音带着些许激动:“弘晖?”
面前一片平静。
他心里跟火烧一样,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弘晖!”他再次大声喊。
依旧悄无声息。
天边不知何时泛起了鱼肚白,面前灰蒙蒙的一片。
好像天就要亮了。
又好像还黑的深沉。
胤禛向着方才传出声音的方向往前走着,他心里充满了希翼,又担心像是往常那样,不过是梦一场。
经历过太多次,反而有些不敢相信。
他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面前——
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着,身旁卧了一只小老虎,正警惕的看着周围。
胤禛眼圈红了。
他颤动着伸出手,甚至害怕自己找人找急了,这才产生错觉。
看着小老虎警惕的眼神,他突然觉得,好像是真的。
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
滚烫一片。
他心里猛然一跳,赶紧把弘晖搂在怀里,小老虎冲着他龇牙,终究没进一步动作。
“弘晖?”他小声唤。
弘晖脸蛋红红的,软软的躺在他怀里。
瞬间把胤禛吓的够呛,他赶紧抱着他起身,强撑着往山外走去,众人举着的火把在山上闪烁,像是天上的星星。
“弘晖!”乌拉那拉氏率先赶到,看着胤禛怀里抱着弘晖,她先是松了口气,就忍不住掉眼泪:“弘晖这是怎的了?”
胤禛声音嘶哑:“弘晖他……”
他沉声道:“起高热了。”
高到他手都有些抖,险些抱不住。
滚烫一片,是他怀疑自己深夜自己冻的冰凉,才会觉得他身上那么烫。然而内心深处又明白,他这是烧的狠了。
“快马去请御医来。”他说。
乌拉那拉氏泪如雨下,她拿锦帕擦了擦,回身看向人群:“御医!御医!”
听见说找到人了,御医就往前头凑,一听见传召,赶紧上前来。
他一捏住弘晖的脉,瞬间面色大变。
“快,拿药箱来。”
小儿得病,最忌讳高热,更别提这烧的整个人都糊涂了。
温度高的厉害。
乌拉那拉氏让人火把凑近,小心翼翼地检查他身上,看他有没有受伤,果然见他身上有被撕咬的痕迹。
接着火把的光,才能看清小老虎身上也满是血迹,而弘晖却被它照顾的很好。
“也受伤了。”她说。
好在两小只都很小,胤禛抱着弘晖,乌拉那拉氏抱着小老虎。
再叫人回去禀报康熙,就说人已经找到了。
然而片刻功夫,就听见有小太监喊的声音,两群人凑在一起,康熙见胤禛身形狼狈,怀里抱着同样狼狈的弘晖,不由得眼眶一红:“你二人无事吧?”
胤禛摇头,又点头。
乌拉那拉氏见弘晖攥着小手,就摸了摸,谁知他一直攥着的小手就松开了。
一只小小的,白白的蝴蝶,就在他手心。
随着他张开,缓缓的飞走了。
乌拉那拉氏樱唇一白,她眼泪刷的又下来了,哭着道:“前儿我跟他说喜欢蝴蝶来着。”
早知道她不说了。
她真的不敢想,弘晖若是因为要给她捉蝴蝶而遭遇这些,她心里该多难过。
弘晖烧的人事不知,只有和小老虎身上的伤,昭示着到底有多惊险,可惜小老虎不会说话,弘晖昏迷不醒,让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人急急回去,看着弘晖软软的样子,康熙不由得焦急,根本睡不着。
这孩子虽然是四贝勒府家的,但整日里养在他跟前,跟他的孩子不差什么。如今听到这些,心里也跟着难受的厉害。
“你们好生照看着,弘晖跟前一刻都不能离人。”他叮嘱。
胤禛点头,这才抱着弘晖回到帐篷。
天色已经大亮,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
乌拉那拉氏一夜没合眼,这会儿也不敢睡。握住弘晖的小手,温声道:“快醒醒吧。”
她有点扛不住了。
胤禛知道,这真的很熬人。
他这会儿心里也难受的厉害,看见那个小蝴蝶,就在想,他都伤成这样,是怎么忍住没有扔掉小蝴蝶,而是好生的窝在手心,甚至都没有让它受伤。
弘晖静静地躺着。
两人一夜没睡,不停的给他擦拭着身体,和御医一道配合着来给他治疗。
天还没亮,就听见外头有小太监来问询,说是万岁爷有些不放心,让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还在发热,总体还好。”胤禛沉声道。
他眼下青黑,胡茬冒很高,身上还穿着那套脏污的衣裳。
小太监一看心里就明白了,这并没有很好,不过四贝勒爷情绪还稳定,说明也没有恶化。
他赶紧回去禀报,说一声后,康熙这才睡下。
而胤禛抗了三日。
他让乌拉那拉氏回去睡觉,她也不肯,说是要好生的看着他,要不然心里不安宁,根本睡不着。
胤禛顿时懂了,他也是一样的心情。
两人就守着弘晖,互相安慰打气。
“没事的,能有多大事。”胤禛压低声音安慰她,嗓子哑的不像话。
乌拉那拉氏就当是真的。
“你去洗漱吧,身上都臭了,弘晖肯定会好,等他醒了,看你身上漂漂亮亮的,肯定喜欢。”胤禛压低声音道。
“他最爱看漂亮额娘了。”他说。
乌拉那拉氏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抹了一把眼泪,低声道:“好,妾身知道了。”
她自己去洗漱,把自己打扮的精致漂亮,穿上弘晖最喜欢的那套衣裳,坐在床头,握着弘晖的手,软声道:“你看,额娘今天漂不漂亮?”
床上的人,像是睡着了。
看着他小脸凸显,嘴巴起皮,她又忍不住掉眼泪。
“爷,您也去洗洗。”她说。
“弘晖最喜欢阿玛整齐的样子。”她说。
胤禛静静地点头,坐在床沿上摸摸弘晖蜡黄的小脸,这才起身去洗漱。
净面,剃头。
他穿着最精致的服装,坐在弘晖床头,温声道:“弘晖,快醒醒吧。”
高烧三日,就算是铁人也受不住。
御医说,他若是还不醒,就算醒了也难逃痴傻,那么灵动的孩子,确实烧的丢了魂魄,他得多可惜。
他想让弘晖健健康康的。
那一瞬间,他甚至想跪下祈求苍生。
等众人耐不住来探病,郭络罗氏看见夫妻俩衣衫整齐的样子,腿一软险些站不住,哭着道:“弘晖呢弘晖呢?”
什么狗屁劫数,她根本就没信。
可看着他躺在床上,烧的人事不知,这一刻真的很想问苍天,为何如此不公。
乌拉那拉氏让开些给她看,低声道:“还病着。”
“可曾醒过?”郭络罗氏问。
看着沉默的夫妻二人,众人顿时知道了,甚至有一种宿命的感觉,都说慧极必伤,再者他真的很聪慧,素来不曾做什么让人不舒坦的事,可惜……
众人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安慰什么,总觉得说什么都多余。
他们放下礼物,到底跟胤禛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说他肯定会好的,让两人好生的顾着自己,这才告辞离去。
胤禛回答的很体面,说是没事,弘晖肯定会好的,然而高傲清冷的男人,头一次不敢抬头看别人的眼神。
他怕看到怜悯。
乌拉那拉氏也是。
她一直以来,唇角都挂着柔和的笑意,像是个温暖的小太阳。
然而现在,她唇线紧绷面色冷凝,瞧着跟往常的胤禛一样。
一日过去。
就连康熙也忍不住过来看,大部队滞留在此处是小事,弘晖还不醒,他真的快绷不住了。
京城的好药源源不断的往此处送,却没什么用。
弘晖昏迷不醒。
康熙立在帐篷外头,看着弘晖小脸红扑扑的,若是不说,还当他是睡的热了。
小脸的脸,特别容易红。
还会微微的带着烫。
他很喜欢弘晖睡醒的时候,过来跟他亲亲贴贴抱抱。
“御医怎么说?”康熙坐在床沿上,沉声问。
胤禛恭谨回,说是御医说了,现下就是高热不退,不过没有惊厥,倒是让人放心些许。
康熙摸摸弘晖的小脸,低声道:“朕把他抱走,亲自看着。”
胤禛和乌拉那拉氏扑通一声跪在他跟前。
这是他俩的心肝。
他们没有办法放在看不到的地方。
康熙回头看了一眼沉睡的弘晖,坐在床边道:“快醒吧,你若再不醒,朕拿你的小老虎给你陪……”葬字,他如何也说不出口。
但是乌拉那拉氏听懂了,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冷声的反驳:“此话,儿媳不爱听。”
康熙沉默,转身离开了。
胤禛扶着乌拉那拉氏起身,看着她眼圈红彤彤的,快要憋不住哭起来,不由得温声安抚:“没事。”
定然是无事的。
乌拉那拉氏点点头,沉声道:“对,肯定会没事。”这样说着,两人心里却没什么谱,忐忑极了。
他们快疯了。
如果弘晖再不醒的话。
“应当无事。”御医也说不出什么话,这样的事,他们经历很多,但头一次手足无措。只能说,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
但这个话,没有人敢拿出来给皇帝说,给皇阿哥说,除非他们不要命了。
五天。
一天是一个人高烧后健康的极限,三天可能会傻,五天就会让人觉得他还会不会醒。
“可是。”
乌拉那拉氏眼里噙着泪——
“他在笑啊。”
纵然闭着眼睛,那眼角眉梢带着的笑意,她也看的一清二楚。
“弘晖可能会好好的,一定是。”乌拉那拉氏泪流满面。
先前强撑着的坚强,在看到弘晖昏迷不醒的时候,尽数土崩瓦解。
“弘晖,你醒醒。”她哭着喊。
再也绷不住情绪,哭的不能自已。
胤禛也泪如雨下,他现在就是很后悔,觉得自己当时不应该拒绝他。
现在遗憾特别多。
“弘晖快醒醒,阿玛以后不拒绝你了。”他声音哽咽,几乎失声。
“真……的?”一道微不可察的声音响起。
就像是那日的应和。
很弱,几乎听不见。
胤禛却欣喜若狂,他握住弘晖的手,压低声音道:“弘晖弘晖!”
“嗯。”小奶音急促的响起。
等乌拉那拉氏凑上来,想要问问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却见他没什么动静。
“弘晖方才应话了。”胤禛胡乱的用锦帕擦了擦眼泪,就赶紧传召御医。
御医来了,一摸上脉,瞬间就笑了:“缓过来些,再好生照应着,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胤禛点点头,看向憔悴悲伤的乌拉那拉氏,压低声音道:“他那么爱你,哪里舍得能叫你难过。”
“快,去收拾的漂漂亮亮的,让弘晖醒了一眼就能看见。”他说。
乌拉那拉氏恋恋不舍,很担心在收拾的时候,弘晖直接醒了,就听见胤禛说:“没事,等会儿在此处上妆。”
她这才放心离去。
胤禛看着弘晖,摸了摸他的唇角,心中有种莫名的酸楚,“弘晖,快醒醒。”
总觉得他沉浸在睡梦中,不舍得醒来的样子。
他心中一突。
狠心道:“弘晖快醒醒,那都是假的。”
假的二字说出口,胤禛就觉得,自己把一辈子的矫情都使完了,他又想哭了。
“阿玛。”软软的奶音响起。
那一瞬间,胤禛不敢抬头,甚至害怕这是他精神极度紧张下出现的幻觉。
然而——
“阿玛。”
胤禛觉得他今天真矫情。
听见弘晖的声音,又想哭了。
“阿玛,我做了个梦。”
“美梦。”
“梦里有阿玛。”
“真好。”
弘晖说完,就累的说不出,他烧的太厉害,眼睛红通通一片,甚至模模糊糊还看不清楚。
自然没看到眸子通红一片的胤禛。
“好好好,醒了就好,不光梦里有阿玛,醒了也有阿玛。”
胤禛安慰他。
赶紧端着水来让他喝一口,温声道:“快,喝点吧。”
弘晖抿了两口,他努力的笑了笑,软声道:“累。”
“没事没事,你再睡会儿。”胤禛道。
他能醒,他就高兴。
弘晖乖乖的点头,努力的睁开眼睛,看了一圈周围,没看见自己额娘,他却乖乖的没说话。
“乖,睡吧。”胤禛安慰。
而此时,乌拉那拉氏急匆匆的赶过来,听胤禛说他方才醒了,忍不住掉眼泪。
醒了就好。
只要醒了还认人,那就一切都好。
乌拉那拉氏没忍住笑了,低声道:“我跟你说,我要守着了,你快去洗漱。”
然而胤禛耍赖,他叫奴才打热水来,就挡着个屏风,就在帐篷里洗漱。
乌拉那拉氏:……
你是一眼都不肯少见。
她眼巴巴的盯着,盼着他能赶紧醒过来看她一眼。
然而一直没醒。
“弘晖醒了?”威严的男音响起。
胤禛赶紧躬身请安,温声道:“方才醒了下,这会儿又睡了,叫御医把过脉,说是醒了就好。”
康熙也跟着松了口气,能醒实在是好事,他坐在床沿上,看着一旁的弘晖,心疼极了。
“瘦这么多,等到时候好生的给他补补。”说着他开始琢磨补点什么,就回头叮嘱梁九功,说是让他列个小孩能吃的补品单子出来。
康熙又坐了会儿,听着他要醒,就觉得很期盼,想要亲眼看看他睡醒的样子。
他先前想直接抱走,然而想着到底是四贝勒府的孩子,多少有点不妥。所以强行按捺住了。
这会儿属实有些忍不住。
他又坐了会儿,正要走,一双软软的小手就握住了他。
康熙猛然低头,就见弘晖抿着小嘴笑。
“皇玛法。”
他听不见,但是能看懂他的口型。
弘晖说了句,小脑袋一歪,又睡了。
但康熙心里安稳了,其实当听说他高热五日的时候,他已经不抱希望了,这节奏他太熟悉了。
下一步就是有宫人哭着闹着来禀报,说是小阿哥没保住,他为此不知道掉多少眼泪。
后来哭多了,也就麻木了。
康熙知道,觉得这是个讨债的孩子,讨够了就自己走了。可是又到弘晖身上,他属实有些难以接受。
正聊着天,就听见奴才禀报说,三贝勒求见。
康熙挑眉:“进来。”
难得,知道来看看。
胤祉进来后,先是躬身请安,这才笑吟吟道:“好了就好。”
康熙到现在都没有个笑模样,见他笑了,脸色愈加黑沉:“你竟毫无同理心。”
胤祉一时有些懵。
他张着嘴想要辩解,然而康熙却不愿意听,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胤祉:……
他这来旁人家总不能还摆着个脸。
然而康熙并不管这个。
随着一波一波的人来看望,帐篷里堆了许多礼物,不过出门在外,大家带的东西也不多。
不过心意到了。
最重要的是,弘晖真的醒了。
就算身子有些不大好,但是能醒过来,一点点的好起来,确实让人心里很欣慰。
从睁开眼睛说两句话,到慢慢能坐起来吃饭,然后又能甜滋滋的撒娇叫抱抱。
就是他只对乌拉那拉氏撒娇,并不对胤禛撒娇。
胤禛等了又等,却不见他撒娇,不由得耐不住,直接把他抱在怀里,压低声音道:“怎的不叫阿玛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嘿嘿。”弘晖瞬间抱住他,笑眯眯道:“因为我相信阿玛肯定忍不住会抱我。”
他腿还有些不太能动,刚结痂,总是痒痒的。
胤禛抱着他,捏着他的小脸蛋笑:“会闹人了是不是?”
弘晖就嘿嘿的笑。
等他好些了,胤禛就抱着他往御驾去,看着外头奔驰的景色,感叹道:“汗阿玛是真的喜欢你,你不见了叫所有人去找,找回来病了,就停在原地等你病好。”
先前有人病了,都是就近送到衙门或者行宫,根本不可能说停留这么久。
而康熙对他的喜爱之情,真的掩饰不住。
弘晖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就笑的甜滋滋:“皇玛法喜欢我,我也喜欢皇玛法,嘿嘿嘿……”
正说着,康熙听见他嘎嘎乐的声音,就走下御驾,笑吟吟道:“好了,又能皮了。”
弘晖一本正经道:“不,我不是皮。”
他只是太快乐罢了。
康熙赶紧上前抱住他,笑的合不拢嘴:“好好好,朕的弘晖才不皮,都是你阿玛皮。”
胤禛:……
管他屁事。
然而康熙却不管这么多,抱上弘晖后,眼里根本看不到胤禛了。
“儿臣告退。”他直接转身离去。
弘晖不由得笑了,他趴在车窗上跟阿玛灰灰,一脸不舍:“阿玛不要哭鼻子呀。”
胤禛踉跄了一下。
总觉得这崽病好了,就显得格外气人。
“滚。”他怒骂。
弘晖就笑的眉眼弯弯,“看,口是心非。”
康熙:……
他病还没好透,他已经想揍他了。
实在是懂那种感觉。
弘晖看到那熟悉的揍人眼神,瞬间乖巧起来,他甜甜的撅着小嘴巴在康熙脸颊上亲了一口,软乎乎道:“爱你哟~”
嘿嘿嘿。
他笑的太傻,康熙忍不住扶额,他昂着头,笑眯眯道:“等你回去,仔细你阿玛揍你。”
弘晖就露出一个你不懂的眼神,笑眯眯道:“不会的。”
他已经看透他阿玛了。
肯定不会如此。
康熙见他笃定,不由得觉得好玩,浅笑着道:“好好好,懂了。”
其实他什么都不懂。
康熙就抱着他批折子,弘晖手有些痒,这些天在床上躺着,人都快躺傻了。
“给我点批。”他说。
康熙斜睨着他:“怎的!”
突然这么乖巧,是做了什么妖不成。
弘晖不由得笑了,他软乎乎道:“以前听见旁人说什么闲着就难受,我还嗤之以鼻,觉得闲着多爽,毕竟这能做的事情太多了,现在自己闲着,终于明白。”
闲着真无聊,他都怀念批折子了。
康熙:……
生病还是有后遗症的,这孩子都烧傻了。
“你知道五年不能握笔是什么感觉吗?”弘晖一脸幽怨。
康熙:?
“咋了你是去天上当神仙了,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啊。”
弘晖疯狂点头,露出个嘚瑟的小眼神:“我跟您说,我是小神仙,还不快来贴贴。”
康熙的大巴掌蠢蠢欲动,真的很想揍他。
“给。”
直接给他一沓钱,他冷笑道:“朕倒要看看,你能忙出个什么花来。”
拿到奏折的时候,他心里得意,觉得不过一沓罢了,想要批完岂不是轻而易举,然而片刻后,他就觉得他想多了。
雄心壮志已灭。
他一会儿想吃点心,一会儿想喝水,反正对折子不太感兴趣。
康熙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也没勉强,直接当没看见。
正说着,就听见弘晖道:“皇玛法,要不要出去玩?”
他眼巴巴的看着康熙,脸颊瘦削。
康熙瞬间心软起来,他摸摸弘晖的小脸,温柔道:“走,朕带你去玩。”
弘晖顿时欢呼起来。
然而看见车队,又蔫哒哒的,“罢了,等会儿停了再说。”
康熙一看怀表,见时辰差不多了,就闲着道:“成,等会儿再。”
弘晖心里有了盼头,更加着急。
他趴在车窗上,看着外头风景。御驾走的并不远,毕竟他都耽搁了好几日。
等时辰到了,车队停下的时候,康熙这才抱着弘晖下车,他笑着道:“乖乖,你这腿能走路吗?”
问了一句,想想又作罢。
毕竟这孩子难得软糯一次,还是得好生宠着,毕竟胤禛在不远处眼巴巴的等着想抱。
这次弘晖病了,把胤禛的冰山脸给治的差不多。
这实在也是意外之喜。
以前的四贝勒爷多骄傲,哪里见他躬身低哄的样子,现在都是常态。
甚至让人想起一个词——啰嗦。
他的话是真多,也是真感性。
这才像他儿时的模样。
康熙轻叹一声,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的,但是当初的皇帝,睥睨天下操纵一切,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哪里能容忍一个这样喜怒无常的孩子。
不过教训几句罢了。
现在看看弘晖,再想想当初对胤禛,他心里有些微的过意不去。
“老四。”他招了招手。
胤禛疑惑的走过来,好奇的看着。
“这些年,你辛苦了。”他说。
胤禛:?
咋了,你要跟我抢弘晖了不成。
“汗阿玛。”有话您可以直接说,不必这般拐弯抹角。
弘晖不由得笑了。
“阿玛阿玛~”
他伸着小胳膊让阿玛抱。
看着他有恃无恐的小眼神,胤禛略微有些疑惑,很是不明白这种情绪到底是哪里来的。
但他还是从善如流的抱起弘晖,看向一旁的康熙,温声问:“您要问什么?”
康熙一句抱歉卡在喉头,根本说不出来。
“无事。”在心里说也算是说了。
看着康熙温柔的眼神,胤禛只觉得毛骨悚然,可怕的紧。
“晖晖崽,午膳想吃什么。”到底出门在外,一切都将就的紧,但还是想让弘晖吃点好吃的。
弘晖摊手:“肉,笋。”
他只爱这两样。
别问,问就是专情。
康熙懂了,也有些无语,他吃这玩意儿吃了这么久,怎的还一点都不觉得腻。
吩咐下去后,这才笑着道:“行了多大点事,想吃就足够。”
说着从胤禛怀里把弘晖给抱起来,笑吟吟道:“朕的。”
胤禛:……
你的崽都长这么大,会生崽了。
那才不是你的。
有时候就是很神奇,有人抢才觉得稀罕。
弘晖昂着头,他软声道:“要喝碗碗奶。”
他饿了来着。
康熙就叫人拿碗碗奶来给他喝,一边温声安抚,说是膳食也快了,毕竟这出行在外,不像在宫里,一样菜要十个来配他。
弘晖喝了满肚子的奶,咣当咣当的响。
“满瓶子不响半瓶子晃荡。”他撅着嘴巴,晃自己的小肚子。
众人都觉得,他这次病好了,那劳什子劫数也是过去了。
康熙这么以为,胤禛这么以为。
弘晖却知道,不是。
因为他还记得什么玉碗,什么甜汤,梦里的场景,他都还记得。
但是这一世,到底有些不同。
前世发生那么多事,也有因为福晋不独宠,后宫平分秋色的原因。
得宠了,难免心里的事情就多。
这除掉嫡长子的好处太多了,特别又是独子的情况下。而弘晖知道,这一次还有次子,就算除掉他,也不一定有用。而且后宅的女人没什么宠爱权利,应该比以前要好上许多。
所以玉碗甜汤还有没有,他也不是很确定。
“过来用膳。”康熙唤。
一听见有肉吃,弘晖瞬间把什么都给忘了,颠颠的冲过来,笑眯眯道:“什么肉?”
看着就像他最爱吃的小羊排。
仔细一看还真是。
“呜呜呜呜好香。”他赞不绝口。
“少吃些,这说发物。”康熙道。
弘晖表示什么发物,越是在长伤口,越是要好好的吃东西。
免得他伤口长不好。
“伤口要长高高,当然要多吃肉啊。”他说。
康熙横了他一眼。
一旁的胤禛就没有他这么自如,还在考虑着康熙的心情,一边注意着给他布菜。
弘晖美滋滋的吃了个肚圆。
他吃东西好的很,不管什么都不挑食,一口气吃到饱,小嘴巴一裹一裹的,很是厉害。
康熙:……
“慢些吃。”有人吃的好,自然是有人吃的不好。
比如胤禛。
这会儿客气的厉害。
不过吃了三五口,一直在给他夹菜。
“行了自己吃吧。”他说。
弘晖吃饱了抬头,他笑眯眯道:“阿玛,要举高高。”
康熙就见胤禛把弘晖给举起来,然后再抱怀里,给他揉着小肚子。?
你现在这么二十四孝好阿玛了。
弘晖笑的甜滋滋,他现在不能走路,吃的是挺多的,但是消化就没那么好,因此每次吃完,都要揉揉小肚子。
等用完膳,康熙就笑着问:“说罢,想去哪里玩了?”
弘晖沉吟。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
弘晖昂着头,他看着不远处的小溪,眼巴巴道:“能去捉鱼吗?”
康熙也跟着他一道往小溪处看了看,有些犹豫,感觉不太有鱼的样子。
“拿钓竿和渔网来。”他说。
两个都下上,能逮住哪个是哪个。
弘晖美滋滋的点头。
两人就往小溪边去,安生的坐着钓鱼。
“你怎么喜欢老年人的活动?”康熙随口问。
“直接一步到位,过上快乐生活,您想想,这老头们是什么,那是历经生活变换沧桑后,总结出来最快乐的事。”
弘晖一脸意气风发。
康熙闻言笑了,这说的好像也对。
两人捉鱼也不太认真,钓了半晌那鱼漂都不带动的,但是两人不介意。
最后玩够了,提起渔网的时候,才发现为什么钓不上鱼。
因为渔网里面很多鱼。
密密麻麻的乱碰腿。
弘晖懂了。
这就是不让中间商赚差价,直接一步给到位。
弘晖不由得笑了。
“美滋滋,吃鱼汤面。”他连吃什么都盘算好了。
康熙挑眉:“你还爱吃这个?”
弘晖就嘿嘿笑:“给额娘吃的,她最近照顾我,属实辛苦了。”
康熙:……
那他忙什么。
这中间又没他什么事。
见他一脸气愤,弘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往回找补:“哎呀,额娘才能吃几条,剩下都是你的。”
康熙神色缓和了些。
他也不是喜欢这几条鱼,主要就是喜欢弘晖念着他。
谁知——
“哎呀,还有漂亮婶婶呢。”
康熙懂了,这还要给郭络罗氏分,分完才是他的。
这还能剩多少。
他又板起脸。
但弘晖决定当个看不见对方生气的渣男。
“好吧好吧,明儿再捉,全部都给您吃。”到了江南,还能缺鱼吃,吃到他腻歪。
但是鱼少的地方,鱼当然要给额娘吃了。
毕竟额娘那么辛苦,他不想等娶福晋了,才发现自己额娘不容易。
等他提着桶,巴巴的把鱼送去,乌拉那拉氏感动的合不拢嘴,笑吟吟道:“你这孩子,客气什么。”
弘晖就笑:“给额娘做鱼汤面,还有一桶,给漂亮婶婶送去。”
这一次额娘想出去找他,若不是漂亮婶婶愿意背书跟着,这额娘还不知道会吃多少挂落,和流言蜚语。
毕竟福晋独自外出,好说不好听。
在现代的时候,还能用女人独自外出来造谣毁掉她,更别提在更严苛礼教的清朝。
只会更严重。
弘晖看着额娘眼睛晶亮,也跟着笑了,乐呵呵道:“多吃点呀,额娘都瘦了。”
原先还略显丰腴,等他这病一场后,她反而瘦的厉害。颇有些形销骨立的味道在,他看着就心疼的不行。
“好好好,多吃点。”乌拉那拉氏赶紧笑着道。
他昂着头,笑的一脸温柔。
乌拉那拉氏心里就更觉得甜了,让苏运把另外一桶给郭络罗氏送去。
康熙这才抱着他往回走,似笑非笑:“朕的呢?”
他直接给分完了。
弘晖一脸无辜:“哎呀下次再钓,这小河里的小鱼,属实没什么吃头。”
康熙:……
你是懂指鹿为马的。
但是听着他活力四射的声音,心里也觉得欢喜的紧。
“真不错。”他说。
弘晖怕他不高兴,就捧着康熙的脸,啾啾的亲了两口,笑眯眯道:“皇玛法,好爱你呀。”
康熙横了他一眼:“你还爱谁?”
弘晖就掰着指头开始数,最后自己的指头不够,还眼巴巴的看着康熙,要借他的指头。
“你就说朕排第几?”康熙斜睨着他。
他这爱的有点多,属实有些心怀天下。
弘晖有些心虚:“在皇帝中您是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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