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舒老师哭了

    季驰手上拎着食盒, 一身剪裁得体的灰色风衣,走路带风,回到病房的时候舒洺彦今天最后一袋的吊水终于吊完了, 这两天药量减少了一些, 终于不用每天都点滴点到八九点钟了。

    舒洺彦微微活动了一下已经有些发僵麻痹的手臂和手腕,这么多的药液打进去,一条手臂都是凉的,云小波正重新给热水袋灌了热水垫在他的手臂下,季驰微笑目送小护士出去, 拎着食盒进来,笑了:

    “点完了, 今天结束的早啊。”

    舒洺彦点了点头,不知是不是写完了那封信, 他的神色反而轻松了些, 胃里少有的有了一点儿久违的饥饿感:

    “这么大的食盒, 带了什么?”

    季总很是热情地打开了食盒:

    “这是给你做的山楂糕,知道你这段时间喝汤都喝的恶心了,看, 我带了一只叫花鸡, 肉很细软,一会儿尝尝。”

    食盒是密封的两层, 并不会串味儿, 第二层一打开, 那鲜香还混着荷叶清香的香味儿就飘散到了整个屋子,连云小波都凑过来看了一眼, 舒洺彦确实好久没吃这样的东西了, 乍一闻, 确实激起了几分食欲。

    季驰拿出了一次性手套:

    “来来来,都戴上手套,这鸡啊,就是用手撕才有感觉。”

    之前王川也说舒洺彦的反胃并不都是胃上的病症,也有心理上的问题,每天清汤寡水的确实也没胃口,这鸡很软烂,已经烤透了,又不硬,正适合舒洺彦,他上手直接就撕下了这鸡的精华部分,两个烤的色泽油润的鸡翅:

    “来,舒老师,这是你的,小波同学,这是你的。”

    季总好像分零食的幼儿园阿姨,一手一个鸡翅分给了两人,肉几乎是到嘴里就会脱骨的程度,非常的好消化,季驰又点了点儿配菜过来,三个人围在舒洺彦床上的小桌板边上,距离手术已经只有不到四十八个小时了。

    舒洺彦吃了一块儿鸡翅又吃了两块儿山楂糕,这个进步尤为明显,晚上云小波要回去的时候,季驰也收拾了一下桌子,借口扔垃圾也出了门,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在走廊里,等过了七八米的距离,确定里面的人听不到他的说话声,季驰才开口叫住了前面的人:

    “小子,站住。”

    云小波背着书包的身影僵直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

    “怎么了?”

    季驰唇边勾着一抹笑意,扔了垃圾之后走上前去,一双能看透人的眼睛就这么盯在可怜的云小波身上,云小波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刚想顶回去一句什么,就见一双手伸在了他面前:

    “拿出来吧。”

    “拿什么?”

    季驰索性顺势倚在墙上,姿势舒展,似乎是一切都在他掌握中的态度一样:

    “小崽子还和我装糊涂呢?你以为你舒老师那点儿小心思瞒得过我?”

    云小波将装傻进行到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季驰轻嗤地笑了一声,随后拿出了手机,举在了云小波的耳边,里面清晰的对话声,让云小波汗毛都有些立起来:

    “有备无患,小波,若是我手术的情况不理想,你就将这封信交给季驰”

    “小朋友,现在可以给我了吗?”

    云小波的紧张过后就有些愤慨,眼睛都急的红了:

    “你在屋子里装了监听设备?你这是违法的,你怎么能这样监视舒老师的隐私?”

    季驰收回手机,双手微微下压,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就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微型的录音笔,说是录音笔,其实形状是圆的,看着就像是钥匙扣一样的东西,还挺具有迷惑性的:

    “别说的那么高大上,还监听设备,就一个日常戴着的录音笔,常年在商场上习惯了,真当我看不出来舒洺彦今天是故意支我出去的?他住院大半个月,都吃不下什么,这快要手术了忽然来食欲了?这点儿心眼都不知道留,我还做什么生意?”

    云小波还是一脸的不赞同,季驰面上的调笑淡了些:

    “你也应该知道舒洺彦会写什么东西吧?无非是安排一下后事,他这个毛病,我非找机会给他改过来不可。”

    听了这话云小波急了:

    “舒老师可马上手术了,你可别这两天”

    他话还没说完季驰就摆了摆手:

    “知道了,我又不傻,给我吧。”

    云小波还是磨磨蹭蹭地将东西给了他,他以为季驰会立刻翻开看,却没想到那人直接掀开衬衣,藏到了裤子里然后冲他摆了摆手

    “滚蛋吧。”

    手术的那天早上季驰,云小波,黄济都到了,王川进来最后做了一次术前检查,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我们可都在外面等你,舒老师要坚强一些。”

    季驰握住了舒洺彦的手,压住了满眼的担忧,舒洺彦轻轻捏了他一下点了头。

    王川说这个手术至少会进行四个小时,后面还要等人醒过来,可能推出来要五个小时了。

    黄济坐不住,一个劲儿地来回走,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手术室的门前等人,云小波坐在椅子上也是坐立不安,反倒是季驰,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的打,好像都不间断:

    “您好,我想问问云城给狗上户口是什么程序?”

    “对,不是大型犬,就是农村串串小土狗,长得不大,很可爱。”

    “哦,还要植入芯片是吧,没问题,我们绝不会弃养的,这是我们家的救命恩狗。”

    “是我,我想问问,西区那套装电梯的房子进度怎么样了?”

    “可能近期就要入住。”

    “小王,你去找园艺公司,将我那院子中的土松一松,检测一下,看看要是种农作物的话缺不缺什么养分?”

    “再帮我买一些种子回来,就是那种种在外面的地上比较好活的植物,大葱啊,韭菜啊,小白菜什么的,再买点儿花的种子也行。”

    季驰的电话几乎就很少断下来,他总有交代不完的事儿,云小波和黄济都看了过来,却都什么也没说,或许只有这样季驰才能熬过这四五个小时吧。

    季驰握着手机的手其实都是凉的,但是只有这样他才能冷静下来,云小波凑到了他的身边坐下,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他知道现在最担心的人就是季驰了。

    舒洺彦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季驰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王主任,怎么样?”

    王川的额角都是汗,他摘下了口罩:

    “手术还算顺利,切除了一半的胃,出血量可控,这一仗算是赢了。”

    季驰的眼角都有些发酸,他低头看到了戴着氧气罩还没有醒过来的人,若不是现在人多,他一定会上去抱抱他,使劲将人拥入怀中,这一关赢了,赢了,他们总算闯过来了。

    术后的第一晚舒洺彦是在监护室度过的,里面不允许陪夜,季驰只是在可以探视的时间进去了十五分钟。

    后面舒洺彦还是因为血氧太低而输了200cc的血,人是第三天出的加护病房,他被推进原来病房的时候就闻到了满屋的花香和果香,季驰买了很多的果篮和花束,手术成功了,他想告诉舒洺彦,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以后要走。

    这一晚季驰把所有人都赶了回去,他已经三天没有和舒洺彦睡在一起了,他都失眠了,舒洺彦这两天只能喝一点儿米汤,油盐都不行,一场大手术下来,他的精神也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因为指标不够,刀口恢复的也慢,但是终究,一切还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舒洺彦看着床边帮他吹米汤的人,他忽然发现从前是不是他太胆怯了,这一段感情,其实从未在十年前结束,他是不是也应该积极一点儿主动一点儿?或许,他们还是有可能握住幸福的?

    “小池。”

    因为不是微创手术,刀口开的口子比较大,舒洺彦说话几乎不敢喘息太过,声音透着没有中气的虚浮,季驰却没有抬头:

    “舒老师,有件事儿你是不是应该交代一下?”

    床上的人微微侧眸:

    “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季驰放下了手里的碗,然后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牛皮纸的信封,舒洺彦看的非常熟悉,这就是手术之前他给云小波的那封信,他忽然失语了一样,他不知道这封信怎么这个时候会在季驰的手里,一个大手术之后,他的脸色本就不好,再这样一被吓,更是让人看都不忍看。

    “小池,我,我不是咳咳有意”

    伤口牵连的痛让舒洺彦如此能忍的人还是忍不住闭了下眼睛,蝉翼一样的睫毛因为疼痛微微颤动,脆弱又无力,季驰哪舍得再吓他,他叹了口气,抬手直接从中间撕了这封信,听到了声音的舒洺彦睁眼就看见了这一幕,整个人都有些无措,季驰抬手帮他顺了一下胸口的位置,言语有些无奈但是难掩温柔:

    “好了,别急,我说舒老师啊,我好歹也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你那么拙劣的支人手法还指望能骗过我呢?我就知道你是和云小波有话要说,这封信是当天我逼云小波交出来的,我没有拆开,也没有看,不过,我猜也能猜到这里面你会写什么,现在撕了它,这里面的内容也不重要了,你会好起来的。”

    舒洺彦忽然就有些心里发酸,还心疼季驰,换个角度,季驰的担惊受怕不比他少,他什么也没有说,甚至他知道季驰的心里很难受,眼眶的热意有些压不下去,干瘦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轻轻往边上的地方探了一下,试探地叫了一句:

    “小池?”

    季驰笑了,他终于认输了,其实舒洺彦打败他根本不需要别的,只需要这两个字,就足以让他束手就擒,他拉住了那双瘦的皮包骨的手,轻轻低头,在他的手背处落下了一吻:

    “一直都在这儿呢。”

    静谧的病房,有淡淡的温情在流淌,舒洺彦抬起了另外一只正在输液的手,那是一个从前他对季驰抱抱的动作,这个动作饶是在现在的季总面前,也足够让他不淡定,这是?那双手臂甚至无力的有些抖,他站起来轻轻附身,将人抱在了怀里,怀里的人瘦的厉害,那双手也环住了他的腰。

    舒洺彦缓缓合眼,一滴泪终于从他的眼角滑落,略显哽咽的声音,含着他所有的脆弱:

    “小池,我就是怕,我很怕,怕不能陪你到最后,怕十年过去,我们终究情深缘浅,还怕,最后留你一个人,你无法释怀,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你好”

    这是舒洺彦情绪最失控的一次,查出问题,面对可能的死亡都能坦然处之的舒洺彦,是第一次将心底的恐惧这样坦白的说出口。

    泪水划过了他消瘦的脸颊,落在了季驰的肩头,短短的一句话让季驰的心脏好像被按在地上被反复揉搓一样,他知道舒洺彦内心的不安,但是真的听到他说出来的这一刻,他心疼的同时又有一丝的开心,这至少说明,舒洺彦开始敞开心扉了。

    他轻轻抱着人在怀里,吻在了他的额角:

    “彦哥,是不是可以听我说说我对我们的计划?”

    过了半天季驰才放开了舒洺彦,轻轻帮人理顺了一下鬓角的头发,要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多亲几口,舒洺彦的睫毛上还沾染了一丝泪水,他怕出口还是破碎的声音,只是点了点头:

    季驰双手将他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拢在了手心中,面上的笑意明朗:

    “彦哥,我知道那个时候你对自己的身体不自信,但是你看现在,手术这一关我们不是也挺过来了,虽然后面康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我陪着你总是比你自己要好走的,至于你还怕的那些,第一条,你怕丢下我,其实这个问题根本不用担心,你想啊,那些去结婚的人,谁能保证谁就能陪谁一辈子呢?谁能保证谁不会生病先走?人有旦夕祸福,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没准明天我出门”

    “季驰”

    舒洺彦眼看着他又说的不着边际,胸口都跟着起伏的厉害:

    “没准我明天出门捡了一张彩票中了500万呢?想什么呢舒老师?人家怎么可能出什么事儿呢?你说是不是?”

    季驰立刻笑了,一边用恶心的声音撒着娇一边晃着舒洺彦的手,笑嘻嘻的样子,舒洺彦转过了头不想看这个糟心的,他现在要是有力气,他一定也要将这不省心的给打包扔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季驰真的是有一套

    快甜了,快宠了

    第62章 终于回家(甜)

    手术就像是一个游戏中的打怪的过程一样, 总算是平稳的将怪兽打败了,但是术后恢复就像是另外的一座大山一样,又压在了舒洺彦和季驰的身上, 切除了二分之一的胃, 这不算是一个小手术,现在舒洺彦几乎喝半碗汤都会觉得撑,季驰心里着急,但是王川倒是态度并不急躁,只是嘱咐胃部需要正常的进食才能恢复。

    胃部就像是一个带着弹性的布袋子一样, 时间长不进食会萎缩,长期的暴饮暴食会胀大, 现在舒洺彦需要做的就是尽量克服吃饭时候的心理障碍,尽可能少食多餐, 给胃部一个恢复的时间。

    季驰也几乎是忙到了起飞, 这段时间的股市非但没有很多人说的反弹回去, 反而是一路向下,从6000点开始的大跌,很多人都觉得5000是安全线, 但是当大盘掉落到了5000以下的时候, 很多人觉得4000绝不可破,但是现在大盘已经在向4000以下俯冲了。

    大环境不好, 没有企业会有好日子过, 季氏也一样, 季氏底下的厂子在季驰的坚持下没有裁员也没有停工,但是之前只是停产了两个生产线, 而现在几乎只能维持一个生产线的正常运营, 虽然有季驰前面的话稳住人心, 但是现在的工人若是全部轮班,几乎一个人一天就只需要工作半个小时,因为人多,活少。

    找工作的时候谁都希望人多活少,但是等真的有一天闲成这样的时候,工人的心里却只剩下了不安,说白了,干活拿工资这是很多人觉得天经地义的事儿,现在几乎不用干活就靠公司白养,谁都不敢笃定老板会养他们到什么时候?或者是说公司能养得起他们到什么时候。

    季驰几乎是每天换着花样的给舒洺彦送饭过来,天天不重样,但是他也几乎只有陪着舒洺彦的时候脸上是放松的,他人不在公司,电话就不断的打过来,甚至有的时候助理都会跑过来送文件,这样的折腾下来,季驰也瘦了不少,甚至天天看着他在眼前晃悠的舒洺彦都看出来了。

    终于在他撂下一个电话之后出声:

    “小池,我这没什么事儿的,还有小波和黄济陪着我呢,你公司要是忙你就去处理,手术也做完了,我没事的。”

    看着季驰一面忙着照顾他,还要一边忙公司的事儿,舒洺彦有些心疼。

    季驰笑了一下:

    “我也没事儿,电话里就能解决。”

    但是他的笑却没有换来舒洺彦展颜,舒洺彦就像是老师凝视着不说实话的小朋友一样,一双眼睛凝在季驰的身上,那种当老师的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压迫感,骤然就给到了季总:

    “我只是病了,不是傻了,最近股票市场大跌,很多公司的经营都出了状况,公司裁员的消息天天都能上新闻。”

    他一天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儿做,不用教书,也不用备课,精神好些的时候就看看新闻,有的时候读读云小波带过来的报纸,他虽然没有做过生意,也不懂得公司的经营,但是大环境他总还是看的清楚的。

    季驰拉了拉舒洺彦的手:

    “我知道你不傻,现在确实是大环境不好,不过,你别担心我公司啊,我这个人啊,没有那么贪财,之前大牛市的时候,我也没有全盘入进去,只是进去了一部分,赶在高峰就都抛了,不但没赔还赚了一些呢。”

    舒洺彦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他知道季驰是在安他的心:

    “你没赔,你的客户,供应商呢?大家都不好做的时候,你会好做?季驰,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儿,连王主任都说了,我后面慢慢恢复就好了,你不用每天都空出时间在这里陪我,我睡下之后你再出去打电话处理公司的事儿,你要是想让我安心,你自己就要注意时间安排,注意休息。”

    舒洺彦刚刚手术结束,这样的大手术也是伤元气,他现在说话都提不起力气,却反倒是有了几分苦口婆心的味道,他想和季驰在一起,就要寻找两个人新的相处方式,他不希望他们在一起是季驰单方面的付出迁就和照顾。

    季驰听明白了他的话,这人能和自己说这些,他反倒是放了些心:

    “那好吧,那我下班过来,周末陪你。”

    季驰这么听话的样子让云小波都堪堪称奇,但是他在晚上回家的时候就再一次被季总给堵到了医院的走廊中,他都怀疑这人上学的时候是不是当校霸的。

    “又干嘛?”

    季驰还是像上次一样靠在墙边,眼睛里含着老狐狸一样的笑,拍了拍云小波的肩膀:

    “小波同学,你要明白你和谁是一家三口知道吗?现在我工作日要上班,照顾舒老师的重任就落到了你身上,那个黄济肯定是每天都来,也不知道他干什么的,一天天的,这么游手好闲,你可要坚守好你的阵营知道吗?发现那姓黄的有任何的不轨行动你都要及时通知我知道吗?”

    云小波翻了个白眼:

    “亏我以为你很自信呢。”

    “这叫合理的忧患意识,你舒老师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我不看住了能行吗?”

    这句话云小波爱听,舒老师就是优秀,是这世界上最好的老师,季驰看着这像是被摸顺了毛的猫一样的人就笑了,看来目的达成了。

    手术过后,胃溃疡的部分都被切除了,胃部那种熟悉的钝痛感也几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皮肉上伤口的疼,只不过比起从前,这已经让舒洺彦感觉到舒服不少了,用的药也在减量,每天固定的药几乎两个小时就可以点完。

    季驰描画的未来很美好,舒洺彦是真的想为了和季驰的未来努力,他几乎是严格的按着医生说的做,尽量在吃饭的时候放松心情,尽量忘却之前那种反胃的恶心感,医生让一天六顿饭,他就真的每隔两个小时就吃一次,有的时候恶心他也会压下去之后再吃,连季驰看见都有些不忍,但是王川说这个算是一个必经的过程,必经,必须要适应吃饭。

    就连王川每一次出病房的时候都有些感慨,舒洺彦简直可以算的上是模范病人了,手术之前,情绪稳定,既不急躁也不担忧,手术之后,一切听医生安排,意志力强大,又能忍,这简直了,他从医这么多年都没有碰上几个这么模范的病人。

    季驰这天送走了云小波之后回来就看见舒洺彦在按着时间吃今天的第六顿饭,说是六顿饭,其实一顿也就能吃下一个碗底那么多的东西,晚上吃的好消化,是蒸的很软的红糖枣糕,配上热牛奶。

    季驰刚走近就看见了舒洺彦唇边那一圈的奶白色,这么乖巧柔软的舒老师直让他想抱在怀里揉一揉:

    “你是不是又欺负小波了?”

    舒洺彦还没有注意到自己唇边的奶渍,抬眼看向半天才回来的人,季驰笑着走近,拿起纸坐在了他的床上,温柔地帮他擦了一下唇边的奶皮:

    “那小子是不是又告我的状了?真是无法无天。”

    舒洺彦下意识往后躲一下,季驰便直接揽住了他的腰,这人的腰真的可以算的上是不盈一握了:

    “躲什么嘛彦哥,我们又不是偷情。”

    舒洺彦看着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人拍掉了他的手:

    “这奶你是不想我喝了?”

    季总一秒钟变乖巧,好像一只甩着尾巴的大金毛:

    “我不说了,你喝,你喝。”

    舒洺彦也就喝了小半杯的奶和半块糕点,不过晚上了,这个量也刚好,放下杯子他才出声:

    “你明天还要早起上班,今天早点儿睡。”

    季驰却一点儿去边上睡觉的意思都没有,就这样耍无赖一样地赖在他的床上,手指不老实地一下一下卷着舒洺彦的衣角:

    “人家明天就上班了,要上一整天呢。”

    舒洺彦额角都突突跳:

    “好好说话。”

    “哦,彦哥,我明天不在这里,那个黄济你别老是理他。”

    是的,季总就是这么的直接,舒洺彦不知道他脑子里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是什么话?”

    “好话,你说你这个师弟啊,也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以不工作呢?整天游手好闲。”

    床上的人实在是忍不住,曲起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敲在了季驰的额头上:

    “小济是设计院的,现在网络发达了,你怎么知道他不工作,图纸他每天都要发出去的。”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还说你不关心他,你比关心我都关心他。”

    舒洺彦手下意识搭在了胃上,唇边尽是无奈,他声音本就低弱,说起话来像是耳语一样:

    “怎么不关心你啊?嗯?没良心了。”

    一句话像是踩中了季驰的尾巴一样,让他浑身都麻酥酥的,他就是想和舒洺彦多亲近亲近的,现在公司又那么多的糟心事儿,一件接着一件,这人住院他也不能全程陪着,还要他担心。

    他像是大狗一样,隔着被子就趴在了舒洺彦的身上,大脑袋扎在了那人的臂弯那里,避开了伤口的位置,什么话也没说,他就觉得就这样他也挺安心的,这么多天来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安心过,他能看出舒洺彦的态度,他对自己的身体积极了不少,虽然恢复的过程难熬,但是过了这一关,他们是不是就能迎来柳暗花明了?

    舒洺彦知道他压力大,累了,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环住了他,一下一下轻轻地拍在他的肩头:

    “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我整日在这里待着也怪无聊的,要是有什么你能用到的地方,你就和我说,我会量力而行的。”

    季驰趴着没动,脸还有一半埋在被子里,声音有些闷:

    “你现在能帮我最大的忙,就是好好配合医生,好好恢复身体。”

    半天上方没有再传来声音,季驰怕他想岔了,立刻抬头:

    “彦哥可不许误会啊,不是不舍得让你帮忙,是现在的问题不在设计这块儿,现在公司不少的客户资金都比较紧张,有的工程都搁置了,现在季氏下面的工厂生产线也就能维持一条,大家都闲的不能更闲了。”

    季驰确实是没有撒谎,现在的问题不是之前那些所谓的技术上的问题,舒洺彦确实是帮不上忙,听了这话舒洺彦也顿了一下,他在新闻上也大致了解了现在的状况,很多企业存活都有问题:

    “小池,你,季氏,如果”

    他不知道怎么问,但是季驰却一下就猜到他想说什么了,笑着拍了拍人的手臂:

    “好了,我的彦哥哥,别担心季氏的存活问题,早在前两年我就筛选过一次客户,从前那些不够优质,自身风险大的企业我都中止合作了,那些客户,维系耗费时间和资源,回款又很困难,有些尾款我都舍了,季氏现有的客户几乎都有一定的规模,也有一定的抗风险能力,虽然有几个在这一次的股票市场中有点儿冒进,但是毕竟树大根深,慢慢都会缓过来的。”

    季驰一个人走到今天,要说没有魄力没有眼光是绝不可能的,他看着舒洺彦,有意和他分享他不曾参与过的那十年:

    “刚开始出来做生意的时候也踩过不少的坑,但是我都爬出来了,相比当初,季氏现在已经走上正轨,比当年抗打多了,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在云城没有根基和背景,所以我一般都会留一线,除了最开始没办法的时候,我都不会全部压进去,包括这一次,我虽然没有预料到股市会有这么大的下挫,以至于演变成现在的股灾,但是我进去的也是少部分,我只压了三千万,丝毫不影响流动资金的程度,撤出来的时候我还赚了一千万,不说别的,就是这一千万就够季氏全员上下一年开销都有余,所以别担心,也就是这一年赚的会少些,可能会出现亏损,但是这都正常。”

    舒洺彦静静地听着季驰的话,心里的感慨良多,是啊,季驰能走到今天经历的多了,他心疼于当年那个没有任何根基和背景的人一个人独闯,又觉得有些骄傲于他的优秀,半天才像是安慰小朋友一样,双手搓了搓季驰的手臂:

    “是我想的多了,我们小池原来这么厉害。”

    季驰乐了:

    “我爱听,再多夸一夸。”

    这晚睡下的时候两人唇边都有放松的笑意,但是第二天的砖还是要搬。

    季驰处理的手腕凌厉,处理起工作的时候是干脆果决,他知道,公司人心浮动,他回公司的第一天就宣布了在下周五召开全公司性质的会议,会议室中,上首的人一身黑色衬衣,沉稳内敛:

    “徐总,你们财务这两天做一个简单的汇总,在下周五的会议上简述一下财务状况,实事求是就好。”

    “人事部,这几天通知到位,驻外办事处的副总级别以上的都回来参会,其他的线上参会,对了,还有一点,工厂的工人也别落下。”

    “好的,季总,那地点是在哪里?”

    “时羽国际酒店吧。”

    医院中,舒洺彦的状况好了一些,虽然脸色还是没有恢复,但是血检的指标终于是有些改善了,云小波看见那第一次上了一百的血红蛋白,很激动地拍了一个照片给季驰发了过去,季驰刚刚散会就看见了这个图片,激动的差点儿没在总部大会议室门口蹦起来。

    他控制不住地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舒洺彦,实在是不怪他如此,之前舒洺彦的血红蛋白一度都掉到了八十多,贫血的不能再贫血,那个时候他什么都吃不下去,几乎是全靠营养液,再多的液体输进去,也只能勉强维持他的血红蛋白在85左右,甚至快要到了输血线,现在手术才过去小半个月,他的血红蛋白虽然还是没能及格,但是上100了,这已经是一个十分振奋人心的消息了。

    “恭喜彦哥,血红蛋白上一百了,我下午就两个会,应该可以提前结束,我定个蛋糕,多弄几个菜,咱们晚上庆祝一下。”

    舒洺彦听了他的说法忍不住笑了一下:

    “也不是不是大事儿,庆祝什么,你别耽误工作。”

    “怎么不是大事儿啊?这事儿再大没有了,放心,不耽误工作,我很敬业的,蛋糕想吃什么味儿的?”

    这还真是问住舒洺彦了,他就几乎很少吃蛋糕:

    “我都可以的。”

    “别都可以啊,问问小波,他喜欢吃什么的?”

    季驰时时刻刻都记着自己的角色,云小波可是舒洺彦当儿子养的,他怎么能不好好养?云小波这些日子也早就和季驰混熟了,都不等舒洺彦出声,他听到电话里的声音便直接开口:

    “我喜欢巧克力的。”

    季驰听到了:

    “ok,我喜欢草莓慕斯的,到时候要个双拼。”

    撂下电话之后,一边吃忙活的黄济同学幽幽出声:

    “怎么不问问我啊?”

    就四个人,季驰问到了两个,怎么不问他?这不是孤立他吗?

    这话一出口,舒洺彦有些好笑,云小波则是有些微妙,说实话,他一点儿都不觉得黄济能做季驰那大魔头的竞争对手,这人除了刚刚来的时候那身行头和气质有些唬人以外,其他的时候就像是少根筋一样,愣是能免疫季驰所有的阴阳怪气,以至于,病房中的气氛能和谐至今。

    晚上季BOSS大包小包的来了,他定了一个大蛋糕,站在橱窗前面挑了很久呢,定的菜也是陆陆续续的到了,舒洺彦床上的小桌板实在是放不下这么多的东西,好在这是私人医院,单人病房是有餐桌的,只是之前舒洺彦几乎吃不进去东西,又整天都在挂药,这才荒废了餐桌:

    “小池,去餐桌吧。”

    季驰当然是没有二话的,把手里的蛋糕交出去,直接安排任务:

    “你们俩布置餐桌。”

    他则是将轮椅推到床边,小心将人抱起来,又在他的身上盖了毯子才推到了桌子边上,季驰今天不光准备的蛋糕,还准备了香槟,蛋糕的颜色搭配很漂亮,虽然是双拼的蛋糕,但是一点儿都没有违和感,云小波在看见那巧克力占了半面蛋糕的时候,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动,他很早就没有家了,是舒洺彦给了他一个家的感觉,虽然季驰嘴上最是占他的便宜,但是他看的出来季驰是真的对他挺好的了。

    蛋糕的左上角,用红色的果酱写了几个字:

    “彦哥,要继续努力哦!”

    季驰将蜡烛递给了舒洺彦,让他亲手插蜡烛,关上灯,点了蜡烛:

    “来,我们帮你一块儿吹,记得许愿哦。”

    舒洺彦苍白的面色在暖色烛火的映照下终于显出了几分暖色,他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底被打上了一层阴影,季驰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人,不由得感叹,当年他的眼光可真好,喜欢上了这么美好的人。

    舒洺彦睁开眼睛,几人同时吹灭了蜡烛,重新开灯:

    “开动。”

    不知道是不是这蛋糕的祝福成了真,两天后舒洺彦按时拆线了,王川终于在查房的时候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手术后续的治疗很顺利,伤口已经拆线,后续的恢复主要是靠养,在医院和在家的区别不大,如果想出院,这周五就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他正好是赶在季驰回来的时候来查房的,季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舒洺彦可以出院了,那就是治疗很顺利,他们终于熬过来了。

    “出出出,我们必须出院啊,后天就周五了吧,正好,回家过周末。”

    得到这个消息的季驰开心的快要起飞了,舒洺彦看着他高兴的样子,脸上的笑意也多了起来,毕竟谁又喜欢整日的住在医院呢。

    当天晚上季驰就开始忙活起来,收拾这个收拾那个的:

    “小池,后天才走呢。”

    “我先收拾,别落下啥,没事儿,我不累,我开心。”

    他可没有忘之前答应舒洺彦的事儿,当天晚上他就给林伟打了电话,再次感谢他之后,就和他说了舒洺彦能出院的消息,林伟听到这个也高兴坏了,趁着这个机会季驰和他提了地瓜的事儿:

    “林校长,真的很感谢你们对地瓜的照顾,我看着舒洺彦真的挺惦念地瓜的,他刚出院,我平常公司也忙,有地瓜在,他也能有个解闷的,所以我想把地瓜接回来,我知道您的二姨也很喜欢地瓜,真是不好意思。”

    “嗨,没事儿,地瓜本来也是舒老师的,我们就是帮忙照看,地瓜整日的往舒老师的院子里跑,它也是真想舒老师了,能接过去陪着舒老师是好事儿。”

    就这样,季驰当天晚上就给小李打了电话,让他开车回去接地瓜,还安排了助理一块儿,路上能倒班,可以在后天早上将地瓜接回来。

    舒洺彦入院时候的衣服已经不和时节了,季驰只要一看到那人洗的发白的衣服就难受,他买了合身的衣服,早起帮他换上,秋天了,天渐渐凉了,他买的休闲款的衣服,这样穿起来舒服又暖和,抱着人坐上轮椅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的附身将人抱在了怀里,将脸埋在了他的肩头,声音略显哽咽:

    “彦哥。”

    舒洺彦摸了摸他的头发,自己的眼角也有些泛酸:

    “好了,会好的。”

    时隔快两个月,舒洺彦才出了这家医院的大门,车子划入车流中,还是那辆车,但是不同于之前的嘲讽,现在季驰连坐车都舍不得松开舒洺彦的手,他特意吩咐小李绕着桥走了几个:

    “这两天有些降温,等过几天天气好,我带你再出来转转。”

    车子停在了一个看着就很高端的独栋别墅门口,下车前,季驰凑到了舒洺彦的耳边:

    “彦哥,做好心理准备,一会儿有惊喜哦。”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替换了,对不住各位

    王川绝对是最幸福的医生,舒老师这么配合,比起顾总,莫总,简直就是天使宝宝

    舒老师开始燃气生的希望了

    两个人都为重新在一起做了准备和努力

    双向奔赴

    第63章 一家三口一只狗

    季驰刚刚推开门, 舒洺彦就听到了一声“汪汪”的声音,他扶着轮椅扶手的手指都收紧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院里, 小李正牵着地瓜在里面, 门一开,地瓜拼了命的就要往门口跑,小李差一点儿没拉住绳子。

    季驰微微摆手,小李这才松开了绳子,地瓜直接冲舒洺彦冲了过来, 两条前腿扒在舒洺彦的腿上,脑袋直往他的怀里扎, 那股子亲昵劲儿,让人看了都有些感慨, 舒洺彦也抱住了地瓜, 手不断地在它的头上摸着, 抬头看向了季驰,眼底有着明显的动容。

    季驰笑了一下:

    “都说要接过来和你团聚了,怎么能说话不算数的?好了, 我们先进屋。”

    他推着人进了屋, 地瓜的尾巴摇的像是一个螺旋桨一样在舒洺彦的轮椅边上一个劲儿地转悠,这是个三层的小别墅, 看着不算是特别大的那种, 很精致, 院子中一看就是被打理过了,盆栽果树一应俱全, 在门前的位置还空出了一片空地, 从土壤有些湿润的深黑色看, 那土应该都是刚刚翻新过的。

    进了屋内,入门就是大厅,很宽敞,陈设比较简单,倒不是没有装修,而是舒洺彦出院之前,季驰特意找人清理的,重新设计了屋内,留出了大量的空间,舒洺彦胃部的手术之后应该会有一个不短的恢复期,髋关节的手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这段时间可能都要依靠轮椅,房间原来的摆设太过复杂,也不利于他行动。

    季驰趴在了舒洺彦的肩膀上,轻轻侧头,像是等待表扬的小朋友:

    “这个院子还是我在云城签了第一笔大项目之后买的,算起来也有七年的时间了,之前的装修有些旧,我就翻新了一下,彦哥,这个装修你喜欢吗?”

    屋内现在的装修风格简单大气,上午的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暖意融融的,季驰就在他的身边,地瓜也在他手就能摸到的地方,舒洺彦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一切美的像是梦境一样,他只是点头,没有说话,只怕出了声,梦就醒了。

    季驰却直接腾空将人抱了起来,舒洺彦的身子一轻就到了季驰的怀里,他下意识抓紧了他的手臂:

    “这沙发刚买的,你坐坐,我问了骨科的医生,他说你现在腰椎不能做太软的沙发,这个靠垫儿你试试,垫着有没有轻松一点儿?”

    怀里的身子轻的厉害,有段时间没有走路,舒洺彦的腿更显得消瘦无力,他被季驰困在双臂之间,毕竟是相对陌生的环境,舒洺彦下意识还是有些拘谨,季驰看了出来,却也心疼的厉害,他只怕他从前伤了他,让人有什么阴影。

    “挺好的,这房子很漂亮。”

    季驰坐在他的身边,一下抱住了身边的人,地瓜围着沙发转了一圈之后也凑了过来,大脑袋搭在了舒洺彦的腿上,眼巴巴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仿佛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舒洺彦一边回抱住了季驰,一手下意识地拍了怕地瓜的脑袋,非常的雨露均沾,谁都没有冷落。

    倒是季驰看见这个时候还不忘记摸狗的舒洺彦有些酸,但是想了想人家是救命恩狗,他又忍了下来:

    “欢迎回家,彦哥,我等这一天好久了,我们再也别分开了。”

    舒洺彦的眼底浮现出了笑意:

    “好。”

    季驰松开他,直接从一边的抽屉里抽出了一个红本:

    “彦哥,这是房产证,今天周五来不及了,下周一我们去房管局,把你的名字加上去,哦,不对,还有其他的房子,我这几年买了不少的房子,都换成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舒洺彦推了一下这个房产证:

    “不用了,小池,我们住一起就好。”

    舒洺彦并不看重这些,但是季驰坚持,他现在都记得舒洺彦上一次走的时候,他住过的屋子里只留下了他给他临时买的那套衣服,他的东西舒洺彦一样都没有带走,他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走,半点儿他的东西都没要,甚至也不准备要他这个人了。

    找不到舒洺彦的那段时间里,季驰一直都睡在舒洺彦的房间中,他每次都是打开着衣柜,看着只挂了一件衣服的空荡衣柜,他才恍惚发现,他原来给舒洺彦的东西这么少,他每次都看着他穿着旧衣服,就那么看着,看着他用那字都已经磨花了的保温杯,甚至笑他穷酸,这个人就是这么的好脾气,他干过那么多的混账事,只有他一口都不提。

    “不行,必须要加,这是你家,为什么不能写你的名字?”

    季驰的执拗劲儿上来了,想起从前的事,心里不舒服,眼眶都有些红,倒是给舒洺彦吓了一跳,他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季驰的脸:

    “加名字麻烦,我们不用在意那些。”

    “用,怎么不用?我纳了那么多的税,就加个名字还嫌麻烦?再说了,我创业的钱都是你帮我争取来的,要是细算,你才是季氏最大的股东。”

    舒洺彦知道他又轴上了,他微微向后,靠在了身后的靠枕上,酸痛的腰身确实舒展了一下:

    “亏是给你了,我是做不了生意的,要亏死了,家里总要有个赚钱的。”

    这一句‘家里’,就轻轻松松把季驰给哄好了:

    “这就对了嘛,这些房子都是共同财产,而且亏是我买得早,前些年这个地方的房价并不算高,现在都翻了两三倍了,累不累?不累的话,我带你转转家里。”

    “一直坐着,哪会累?”

    季驰抱着人上了轮椅,这才走到了一幅屏风前,按了按钮,舒洺彦这才发现这扇屏风竟然是电梯门:

    “小池,这电梯?”

    “你猜对了,刚装的,本来吧我是想搬回咱们原来住的那个公寓的,但是那高层没有院子,咱俩还好,地瓜估计是没有什么乐子了,再说,这边还有个小菜园,就门口那个,你看见了吧?我让人刚刚翻好了土,土里什么都不缺,你想种点什么都行,有这电梯,你上下楼就方便了,等以后若是手术后恢复的好咱们就不用了,要是不舒服的也可以不用爬楼梯,我聪明吧?”

    舒洺彦知道季驰想得周到,心里也跟着熨烫了不少,地瓜一直在轮椅边上转,每每都差点儿绊到季驰:

    “嘿,你这四个腿的和我作对呢?去,前面去。”

    舒洺彦笑着叫了一下:

    “地瓜,来。”

    地瓜的尾巴就没有停下来过,活像是要开花一样。

    “你看,这是二楼的小厅,你没事儿的时候可以在这里喝茶,东边这个是主卧你看看,看,这个房子最大的亮点就是这个屋子,有一个大大的阳台,这个阳台可以全天采光,而且东边没有高的建筑,早上很早阳光就可以照进来,你可以在这里晒晒太阳,喝喝茶,逗逗地瓜都可以,然后这边还连着一个书房,都是打通的。”

    舒洺彦随着他慢慢看着这个屋子:

    “小池,你住在这里是不是离公司就远了?”

    他记着季氏的办公楼好像和这个房子不在一个方向:

    “嗯,比起之前那个房子是要远一点,不过这东边在修新的高架桥,下半年应该就能正式通车了,正好是去城北的方向,到时候去公司就近了。”

    “小池,你工作忙,要不,还是住到原来的地方吧,地瓜,地瓜很乖的,我,我会溜”

    舒洺彦后面的话有些迟疑,从前地瓜在农村,他很乖,知道出去上厕所,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现在若是在高层养它,那肯定是要固定时间去溜它的,而他现在的状况,照顾自己尚且都困难,他最怕的就是给季驰现在的生活带来不便和麻烦。

    舒洺彦的模样让季驰心疼,他低头照着他的侧脸就亲了一口:

    “我的彦哥哥,又胡思乱想了,其实远不了多少,最多也就来回多40分钟的路,但是相比那里我还是喜欢和你住在这里,你也看到了我原来住的那屋子了,像是个样板间一样,现在事情多,压力大,其实回来看看小院子和你我就很开心,你都不知道,现在都市中人最向往的那就是有个小院子,有爱人有狗,你看,我一下全都实现了。”

    倒是舒洺彦一下握住了他的手,微微低头,眉毛轻颤:

    “季驰,不要迁就我。”

    “彦哥哥,干嘛呀,我就想过过慢生活,还不行啊?”

    舒洺彦拿他没办法:

    “行,你不嫌麻烦就行。”

    季驰又推着他出来:

    “你看,西边这个屋子我想给小波留着,你看怎么样?”

    舒洺彦一顿:

    “小波?”

    “是啊,他父母都没了,一个人在云城,你当儿子养了这么多年,现在他也就剩下你最亲近了,咱家又不差个房间的,他放假也没地方去,不如来我们这儿,师者如父嘛,你得孝敬你呢。”

    舒洺彦哭笑不得:

    “你还嫌占人家的便宜不够啊?”

    “我怎么了?你是他父亲的话,那我好歹也算是他长辈啊。”

    季总认起亲来那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我怎么成小波父亲了?你下次别当着孩子的面乱说。”

    季驰小声嘟囔:

    “一家三口不挺好的吗?”

    早上回来季驰是想要感受一下二人世界才没叫别人,晚上的时候他给黄济打了电话,还让司机将云小波也接来了。

    这个小院子里这么多年头一次这么热闹,地瓜看着这一个个的人,开心的不行,云小波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多少有些拘谨,舒洺彦正坐在餐桌前面包饺子,季驰热情地把他拉到了舒洺彦身边:

    “今天你来认认门,这以后就是你家了,先陪你舒老师包饺子,一会儿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云小波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我的房间?”

    季驰一把哥俩好一样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小声出声:

    “干嘛?不认账了?你不是把你舒老师当父亲一样尊敬吗?这是你爸家,你有个房间怎么了?过来,包饺子去,别光吃不干活。”

    云小波再一次被季驰打败,走到了舒洺彦的身边,舒洺彦下午睡了一觉,这会儿倒是精神正好:

    “舒老师。”

    舒洺彦看了看他:

    “听他的,以后放了假就到这里来。”

    晚上黄济塞了一盘子饺子之后低着脑袋出声:

    “师兄,我爸那里我真的瞒不住了,我,我招了,他明天就到。”

    其他三人齐齐抬头,舒洺彦倒是不意外:

    “我是该去见黄叔叔的,他怎么过来,我们明天去接他。”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很圆满啊

    舒老师还是有些小心翼翼的

    以后狗子可要24孝才行

    不然黄大佬分分钟的带舒老师走

    第64章 季狗冲凉水澡(升旗仪式)

    晚上黄济回了酒店, 袁小波回了学校,季驰在这边请了一个家政阿姨,阿姨家就住在这附近, 所以晚上也不用住家, 季驰陪着舒洺彦坐在客厅看电视,但其实两个人的心思都没在电视上。

    听了黄济说黄清泉明天要来的消息,舒洺彦的思绪就一直在过去飘散,总是能回想起小时候的事儿,那个时候黄清泉还是他爸身后每天快快乐乐的小师弟, 也不知道快三十年过去了,那个总是逗他的黄叔叔变成什么样子了, 有没有秃头?

    季驰则是看着手机上的日历牌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当中,原因很简单, 今天不是别的日子, 今天是阳历8月20, 阴历7月7,正儿八经的情人节啊,他的眼神儿不停的往身边那个‘专注’看电视的人身上飘, 时不时还抬头看看楼梯的方向。

    这在病房住着的时候是有陪护床, 这在家可就没有了,他这和舒洺彦也算是刚刚重归于好, 住在一个房间里倒是没什么, 但是住在一个床上?当然了, 他当然是求之不得了,他就是怕舒洺彦会没有准备, 更怕他心里不愿意又不好意思说。

    “小池。”

    “小池?”

    舒洺彦叫了一声见他没反应, 抬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啊, 在呢。”

    季驰抬头就见舒洺彦正一边揉地瓜的脑袋一边看着他:

    “小池,你明天上午不去公司没关系吗?”

    季驰赶紧摆了摆手:

    “没事儿,我是老板我说了算,黄济他爸不是十一点多的航班吗?说好了陪你去接他的。”

    “那就好,我就是想说,你能不能早上出去溜溜地瓜,我怕他在院子里”

    哎呦,不好,季驰一听舒洺彦的语气就知道这人又怕给他添麻烦,心都软了:

    “能,这有什么不能的,彦哥,你之前可不是这样和我说话的,以后可别这么客气了,我这人容易蹬鼻子上脸,你知道的。”

    他这说法让舒洺彦有些失笑,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季驰抻了抻自己身上的衣服:

    “那个,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上楼休息吧,地瓜,去,那是你的小窝,去吧。”

    舒洺彦感觉到身后推轮椅的人动作非常的缓慢,季驰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问问比较好,轮椅停在了楼上的主卧门口,舒洺彦的眼前一晃,季驰就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

    “这房间里就一张大床,彦哥,你看,我是睡床上合适还是地板合适?”

    季总承认他心机了一把,只提床上和地上,半点都没提隔壁的床这个选项,反正他得在屋里,舒洺彦反倒是愣了一下,他说这人刚才在楼下的时候魂不守舍的,一猜他的心思就是用在这儿了,难得想逗逗他:

    “我这些年一个人睡习惯了,之前冬天地瓜都是只在床前的。”

    季驰蹲在地上嘴巴微微张大,这明晃晃的拿他和地瓜比,然后还输了?他蹲着的姿势都萎靡了:

    “那我也在你床前呗?”

    好歹打个平手啊,别不如狗。

    舒洺彦微微垂头看着这个蹲着比自己还矮的人,抬手揉了一下他的头:

    “我怎么不知道季总现在这么懂礼数了?还睡地上,给你地,你真睡啊?”

    季总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当然睡,咱家你说了算,不过我知道你舍不得,也不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舒洺彦一愣,今天也不是季驰的生日啊:

    “今天七夕,我的彦哥哥,你说王川是不是故意的,给我们制造这么好的机会,让你在今天出院?”

    舒洺彦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你以为王主任像你这么无聊呢?”

    季驰嘟囔:

    “这怎么是无聊?”

    这分明是人类为之终身奋斗的事业。

    好歹是能上床了,季驰还是开开心心地推着舒洺彦进去了,他一下拉开了衣柜,里面的衣柜分成了两分:

    “这边是我的衣服,这边都是你的,最下面是睡衣和家居服,上面这一排是出门的正装,右边单独放的是长一些的风衣和大衣,都是常规颜色的,你看我的眼光怎么样?”

    季驰说的时候有点儿小心地看着舒洺彦的脸色,就怕他不喜欢,他从前干的混账事儿甚至不敢去想,他再舍不得舒洺彦穿着从前洗的发白的衣服,舒洺彦对吃穿一贯不在意:

    “你眼光好,都挺好的,你这边的衣服怎么这么少?”

    整个衣柜他的衣服占了三分之二还多:

    “当然要可着你的衣服放啊,我上班就是穿那几样,放在里面的衣帽间就行了,累了吧,先去洗澡吧。”

    这些日子舒洺彦虽然活动不方便,但是在医院的时候洗澡也不会让季驰跟着,虽然两人在医院也算是住在一个房间一个月左右了,不过到了家里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舒洺彦拿过了衣服划着轮椅进了浴室:

    “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啊。”

    舒洺彦进去才发现浴室里面装了不少的扶手,想来是季驰弄的,季驰正襟危坐在了大床上,这床还有他一点点小心机,就在吃晚饭的时候他偷偷吩咐阿姨换了一套红色的四件套,周边是描金绣花,很古典,很符合舒洺彦的气质,他的手一遍一遍地摩擦这床,想到今天晚上就和舒洺彦一块儿躺在顶上他就有点儿心猿意马。

    但是这正在颅内狂奔的马忽然被浴室里的声音打断:

    “小池,能进来一下吗?”

    季驰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进,进去?他快步奔向前,到了门口的时候堪堪刹车,就怕自己听错了:

    “小池?”

    “哎,来了。”

    季驰轻轻扭动把手,门开了,这是在医院的时候他们就做的约定,舒洺彦洗澡的时候不能反锁门,就怕万一摔了,不好进去,浴室中有哗哗的水声,舒洺彦还是坐在轮椅上,只不过上衣已经脱了,身上盖了一件浴巾,但是浴巾也被淋湿了一半,清瘦的手正在摆弄那个花洒的开关:

    “放了半天只有凉水。”

    季驰过去看了一眼,才发现一旁有一个安全阀门他没有打开:

    “先开这个就好了,身上都湿了,冷了吧,浴霸的开关在这里,我帮你开开。”

    季驰的目光几乎不敢往舒洺彦湿了的下半身看,打开浴霸之后立刻就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脑海里还能回想出来那湿了的浴巾贴合在那人腿上的样子,他赶紧摇了摇脑袋,在那股热意涌上来之前赶紧打住了脑内的幻想。

    舒洺彦住院的这些天,不光是胃上在治疗,骶骨处也一直再做保守的理疗,虽然不能走太多,但是在屋内活动两步,自己洗漱洗澡还是没问题的,再说季驰还专门在里面放了洗澡用的椅子,舒洺彦肤色本就是冷白色,再加上病了这么长的时间,总是在屋子里,难免有些病态的苍白,一洗完澡,身上反而会被热水熏蒸出几分粉红,他换上了拿进来的睡衣,轮椅的座椅刚才被打湿了,他擦了一下,布的地方还有些没干,索性扶着墙壁直接走了出去。

    季驰此刻正坐在床边心里默念大悲咒,虽然他们久别胜新婚,虽然今天是情人节,但是彦哥哥的身体很脆弱的,他不可以禽兽。

    门开的声音传出,季驰立刻睁开了眼睛,浴室门口,身上透着粉红的人扶着门框,头发还有些湿地搭在鬓角,整个人如弱柳扶风,季驰脑海中的大悲咒,咔,断了。

    “彦哥,怎么走出来了,腿上疼吗?”

    “轮椅弄湿了。”

    季驰快步过去,扶住了他的手臂,里面的水汽过重,舒洺彦被蒸的有些头晕,正垂头缓着,在一秒他的身子一下就一轻,被人腾空抱了起来。

    将人轻轻地放在了大红的床上,季驰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不禽兽是不禽兽,但是,心爱的人在怀,此情此景之下,说实在的,季驰要是没点儿反应那才可怕。

    舒洺彦这才注意到床上的颜色,他下午睡觉的时候不是这一套啊。

    “这床单你换过了?”

    这大红色还真是醒目,季驰摸了摸鼻子,找了个借口:

    “啊,是啊,你这不是刚出院吗?红色喜庆,去去病气多好。”

    舒洺彦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压不住,季驰十几岁的时候他就认识了,深知他是一转眼就是一个主意:

    “哦,还是小池用心。”

    季驰本身身上就有些燥热,加上舒洺彦这轻的如羽毛一样的话,他瞬间就像是被撩了一样,赶紧逃似的去了浴室,打开了冷水,因为他升旗了,好苦恼的一件事儿啊,在医院虽然两人在一个屋子,但是每天担惊受怕的,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反应,但是现在,季驰已经有些觉得同床共枕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了。

    水越开越凉,最后人出去的时候都直打哆嗦,一推门,舒洺彦已经躺下了,浅米色的睡衣露出了一截清瘦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着红色的背沿,背对床边,面向他这边的枕头躺着,季驰轻手轻脚地爬了上去,屋内的灯还没关,他几乎是一侧头就能看见那近在眼前的脸。

    舒洺彦已经有些犯困了,感觉到季驰上来,还帮他掀了一下被子,腿触及了一下季驰的腿,却被冰的下意识缩了回来,人也赶紧睁开了眼睛:

    “怎么身上这么凉?”

    他一睁眼就对上了季驰那略显尴尬的眼神,舒洺彦骤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耳根微微泛红,只是在头发的遮掩下并不明显,他也不是懵懂的小男生,只是病的久了,根本也没往那处想,想想季驰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们从前倒也不是没有过,此刻在一个床上,他有点想法倒是也不算问题。

    “小池,你,想”

    舒洺彦的性格内敛,在这方面也是一样,却不想他的话才说了一般,忽然被季驰打断:

    “想什么想,我可什么都没想,彦哥哥是不是想嗯?”

    季总就是季总,反手将军,舒洺彦顿了一下,抬手轻轻从被子底下伸了过去,刚刚洗完热水澡温热的手贴在了季驰那冰凉的胸膛上:

    “冲凉水澡伤身。”

    很好,季总一下很没面子了,他一把抓住了舒洺彦的手腕,像是咬人的小兽一样凑了过来,一个熊抱就抱住了舒洺彦:

    “我想啊,怎么不想啊,但是不行,你才刚刚好一些,我怎么能那么牲口呢?怎么能被低级趣味支配头脑呢,我们睡觉,对,睡觉,盖上棉被纯睡觉,闭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不得不说季狗是有些自制力在身上的

    估计这一晚上要憋死了

    第65章 舒老师太霸气(狗子卑微)

    舒洺彦倒不是睡眠好, 而是手术之后气血差,饭后和晚上都没什么精神,躺下之后没一会儿就睡了, 只是苦了季驰了, 这么长的时间,从重逢的时间都算上,他还是第一次离舒洺彦这么近,近到他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的呼吸声,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 他的手都还握着舒洺彦的手。

    那一股热气怎么都散不去,身体里好像有一条火龙, 一会儿到脑袋一会儿到下面,而身边的人睡的香甜, 季驰一会儿上头, 一会儿有觉得自己此刻的反应非常的禽兽, 他浑身僵直,动都不敢动一下。

    但是有一个地方吧,他不听理智的召唤, 季驰浑身好像被烹饪在油锅上面一样, 就算是辗转反侧他都不敢,生怕吵醒了舒洺彦, 但是他一个快30的事业有成的钻石王老五, 总不能总不能就这么解决在被子里吧, 季驰简直想哭。

    他再一次看了看身边睡的香香的人,觉得大悲咒已经不起作用了, 他还是需要凉水, 他轻轻的松开手, 挪下了床,不敢去这个房间的浴室,就轻手轻脚地准备开门到隔壁去冲,但是没开灯,他一脚拌在了床边的椅子上,椅子滑动的声响在这安静的夜里无限放大,“刺啦”一声,舒洺彦一个蹙眉,惊醒了过来,心跳声都跟着加剧,季驰差点儿吓萎了。

    “嗯,小池?”

    舒洺彦睁眼,屋里漆黑一片的看不清东西,更醒来他还有些懵,甚至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哪,季驰赶紧奔到床边:

    “我在这,啊,我,我就是要去上个厕所,对不起啊,吓着了吧?”

    舒洺彦的意识这才跟着清醒些:

    “开灯去,别摔着,灯呢?”

    季驰扭亮了床头灯,温和的光线还是让舒洺彦抬手遮住了眼睛:

    “快去吧。”

    季驰有苦难言,他磨磨蹭蹭地到了厕所,这,这哪能上出来厕所啊,半天他还是心一横,打开了花洒,五分钟,一只季驰牌冰棍出来了,舒洺彦被那一吓,半天都没有入睡,听到浴室里的声音他恍惚想起了什么。

    季驰回来之后舒洺彦立刻抬手摸了一下他的手臂,果然上来的季驰又是浑身冰凉,这还有什么不好解释的,季驰钻进了被窝里,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就好像是干了坏事儿被老师抓包的学生一样。

    倒是舒洺彦有些好笑还有些心疼:

    “好些了吗?总冲凉水澡也不好。”

    季驰那被子蒙住了脸:

    “没事儿的,冲冲更健康。”

    楚亦寒莞尔:

    “下一次和我说。”

    季驰立刻摇头:

    “不行,我没事儿的,你身体都还没好,我怎么能那么牲口呢?”

    黑暗中传来男人清雅的笑声:

    “身体是没好,但是不影响我手能动。”

    季驰大脑宕机中,整个人恨不得红成一只大虾。

    事实证明,尴尬总会过去,黎明终将到来,在反复社死的夜中,季驰终于迎来了天明的曙光。

    第二天季驰醒来假装失忆,半点都不提昨天晚上的事儿,舒洺彦看了看他,心里好笑,却好心地配合了他的失忆:

    “我自己可以起床,你去溜溜地瓜吧。”

    不计成本的药用下去,舒洺彦髋关节的状况虽无逆转但还是有改善的,慢些走,在屋里活动一下问题不大,季驰第一次飞速逃离。

    舒洺彦笑了笑慢慢挪下去洗漱,站了一会儿腰痛也跟着慢慢复苏,下楼的时候他还是坐上了轮椅,从电梯下去,想着去厨房做饭,却不想这么早阿姨就来了,葱油饼的香味儿从厨房飘散了出来,他划着轮椅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倒是外面的季总一切就没有那么顺利了,地瓜明显对这个新主人有抵触情绪,季驰往东它就往西,身体力行的绝不配合,季驰拉着它回来的时候惹的一身的汗。

    算算时间,两人吃完早饭又坐了一会儿就开车出了门,今天季驰没叫司机,先是去酒店接上黄济,然后就去了机场,舒洺彦的心情其实有些难言,当年从被父亲带着一会儿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儿时那些熟悉的人。

    季驰看出了他有些紧张,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航班到了,舒洺彦的手微微用力按在轮椅的扶手上,不远处一个穿着深蓝色夹克的人还是第一眼就入了他的视线,纵使快三十年没变,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黄清泉。

    黄济已经迎了上去,从他的手里接过了箱子,黄清泉更是看见了那个坐着轮椅在人群中分外显眼的人,虽然已经从儿子的嘴里知道了舒洺彦的身体状况,但是此刻看着那个瘦的吓人坐着轮椅的人他还是很难将他和当年那个和他抢西瓜的小屁孩儿联系起来,时光怎么这么残忍,一过就是这么多年?

    黄清泉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后辈的面前有些无措,不知道如何开口,还是舒洺彦笑了一下,清雅谦和,像极了他师兄当年:

    “黄叔叔,实在抱歉,还让您跑一趟。”

    舒洺彦笑起来依稀还有些小时候的样子,黄清泉眼眶有些发热,但还是控制好了声线:

    “臭小子,抱歉,你该抱歉的多了,这么多年跑到哪去了?天南海北都找不到你。”

    舒洺彦微微苦涩地笑了一下,不知从何说起,季驰看了看他立刻上前,他安排的妥当,笑着出声:

    “黄叔叔,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定了包厢,我们坐下聊。”

    半个小时后,四人到了季驰定的餐厅包厢,环境很清幽,是个说话的地方,黄清泉做了这一路的车情绪稳定了不少,想到之前托人查到的东西,一坐下来就看向了季驰,季驰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审视,只能正襟危坐,好在黄清泉没有多说什么就转头看向了舒洺彦:

    “身体怎么样?我听小济说,髋关节还要做一个手术?”

    “对,可能再过几个月做。”

    黄清泉前几天就发现了自家的儿子不对劲,一问就是支支吾吾的说没找到,他一想这里面就有猫腻,追问之下那小子这才招了,刚听说舒洺彦状况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知道舒洺彦这么多年过的是什么日子,怎么才三十多岁身体就成了这样?

    “这小子一直瞒着我,是你让的吧?”

    舒洺彦轻笑道:

    “怕您担心。”

    “一口一个您,当年和我抢西瓜拌嘴的小屁孩哪去了?”

    黄清泉吹胡子瞪眼睛,眼圈都红了,舒洺彦恍惚看到了那个跟在他父亲身后一着急就红眼睛的小师弟,无奈地笑了一下;

    “小屁孩长大了呗,不过你这动不动要哭的样子,怎么还和当年一样?”

    话音一落,黄济一口茶好悬没喷出来,季驰都从菜单上震惊地抬起了头,这么长时间他别的没做,黄清泉是谁,他还是做了功课的,现代桥梁界举足轻重的大牛,国际桥梁于结构工程协会终身名誉教授,这身份放在任何一个建筑学院都得是校长来接待,而他身边的舒老师,他一下觉得他家彦哥浑身都闪着金光。

    果然当年的小屁孩还是那么不可爱,黄清泉眨巴眨巴眼睛,愣是把那热意给忍了回去,黄济继续喝口茶压压惊,顿时师兄在他心中的形象都高大了起来。

    “谁要哭了,不是你这臭小子,短短二十多年就把自己混成了这个惨兮兮的样子。”

    舒洺彦抬手给他倒茶:

    “这不是活的好好的。”

    “你都知道我的地址,能邮手稿过来怎么人就不过来?啊?失踪这么多年”

    黄清泉的输出非常的稳定,舒洺彦叹了口气,就知道他要兴师问罪:

    “黄叔叔,咱先吃饭吧,医生说,我吃饭的时间要固定。”

    黄老头憋了一肚子的话愣是让舒洺彦这一句话给按下了暂停键,末了觉得面子有点儿挂不住,一整衣襟看向了季驰,想起他托人查到的消息,他对这位季总没吹胡子瞪眼睛已经不错了:

    “既是到了季总的地方,就听季总安排吧。”

    季驰赶忙点头:

    “好,我们尝尝这儿的特色菜。”

    舒洺彦吃的很少,也很慢,黄清泉这一顿饭吃的啥都没觉出味儿来,他看着舒洺彦吃的那点儿东西就上火,心塞,师兄就留下了这么一个独苗,他不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受苦,再见竟然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饭后,移步到一边喝茶,黄老头看了看舒洺彦,气哄哄地说:

    “你那医生还嘱咐什么了?”

    季驰就见舒洺彦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拿出了药:

    “吃药。”

    然后他就当着几人的面,一样一样地拿出来,然后就着水喝下去,动作不疾不徐,直把黄清泉心里那憋着的火都给耗没了。

    “吃完了。”

    舒洺彦微笑点头,黄清泉再想发作,情绪都被打过去了:

    “狡猾了不少啊,那也得交代。”

    舒洺彦简要将这么多年在村子里的事儿说了一遍,黄清泉听得认真,眼里有些感慨,师兄那个人就对名利看的很淡泊,舒洺彦这性子是随了他师兄随了一个十乘十,至于舒洺彦和季驰之间的事儿他打听到了一些,只不过他只字未提,有些事儿他想私下去问季驰。

    “我也没什么事儿,最近就准备在云城住下了,你们不介意我时不时过去蹭饭吧?”

    黄清泉虽是说话,但是目光却看向了季驰,季驰立刻表态:

    “当然不介意,随时欢迎啊。”

    季驰从黄清泉的眼里就看出这一关没有那么好过,黄清泉饭后直接和黄济回了酒店,果不其然,第二天星期一,黄清泉就单独给季驰打了电话,约他中午吃个饭。

    季驰头皮有些麻,直觉这顿饭不好吃,中午,黄清泉连黄济都没有带,一个人出现在了餐厅:

    “季总坐吧,冒昧约你出来,也是有些事儿想要了解一下。”

    今天的黄清泉和昨天他见到的大不相同,没有在舒洺彦面前的真情流露和孩子气,反而多了一分岁月沉淀下来的风霜感,那种厚重扑面的学究浮现在了他的眼前,让他下意识坐的笔直:

    “您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先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是舒洺彦父亲的师弟,说是师弟,但是他父亲比我大了8岁,我拜师的时候,他父亲就也已经是在业界崭露头角的桥梁建筑师了,其实他父亲带我的时间比老师还要长一些,那个时候我经常去他们家蹭饭,他父亲的性子和他有些像,淡泊名利,但是对我的要求却极严,我和小舒一块儿抢过西瓜,一块儿在一个桌子上做作业,他算十以内加减法,我画设计图,然后一块儿挨训,他母亲做的好吃的,第一块是他的,第二块就是我的,我曾经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下去。”

    黄清泉的眼底有着外人不足以理解的感叹,那段时光几乎是他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了:

    “后来的一些事儿你可能也不清楚,师兄在那一次中被钉上了罪名,再后来,他们就一块儿离开了,前几年我们还有书信往来,但是后来渐渐师兄就和我断了联系,小舒也联系不上了,再一次知道他的消息的时候是小舒考上清大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在国外交流学习,本想着回来就去找他,但是等到我回来到洪炉村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也是在那个村子里我听到了一些流言。”

    季驰的心一紧,那个时候黄清泉能听到什么样的话,他几乎都能猜的到,倒是黄清泉笑了:

    “那流言有些很难听,但是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不就是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吗?此后我一直在找他,但是都杳无音讯,直到不久前,我收到了一份他父亲和他的手稿,那份手稿的珍贵足以震惊业界,当年为我师兄平反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那份手稿几乎收录了我国所有类型桥梁最具代表性的桥的设计图和分析,小舒在他父亲的基础上完善了手稿,受到之后我立刻让小济去查他的下落,却不想,是这样的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舒老师很可以,直接拿捏黄老头

    舒老师:身体没好,不影响手上动作,哈哈

    第66章 掉落村里的小凤凰

    黄清泉盯着眼前年轻有为的季氏总裁, 从听到舒洺彦和他的传闻的时候他就多方找了季驰的资料来了解,平心而论,季驰的优秀无需多言, 从山村里走出来, 短短十年间创下这样的商业帝国,这不是寻常人能轻易做到的,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又在国外交流了几年,再随着国内同性婚姻的合法化, 他对舒洺彦的喜欢的人是个男性这个事实接受的十分坦然。

    “季总,我了解了一些你这些年的过往, 洁身自好的不像你这个位置上的人,但是, 恕我多句嘴, 你和小舒是十年前认识的, 那个时候真挚的感情不需要怀疑,现在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你们现在各自的处境我也看到了, 舒洺彦应该经不起你态度的反复, 我希望对于你们日后的关系你可以慎重考虑。”

    这句话在季驰的意料之内:

    “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但是就想您调查的那样,十年我身边没有任何人, 之前我对舒洺彦有些误解, 也做过一些很后悔的事儿, 所以留在舒洺彦身边这个决定是我慎重考虑过的。”

    “你现在是考虑了,以后呢?两个人在一起可以是因为冲动, 也可以是因为深深的羁绊和感情, 但是要想过完后半生那漫长的岁月, 光靠感情可不够,你如今事业有成,有钱有貌,但是舒洺彦这近十年的时间是在村子里教书,他的付出和贡献并不是寻常人眼中的‘成功’,外人看来就是小舒攀附了你,你们是门不当户不对,闲言碎语一切具来,就算你能视而不见,又叫他如何自处?”

    黄清泉的话深深的钉在了季驰心里最薄弱的地方,因为这些就是他们定然要面对的东西,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有人能真的在一片净土里,无论你多强大,总是管不了别人的看法,他知道所谓‘身份的差距’也是舒洺彦之前拒绝他的一个理由,就是这样的差距让舒洺彦也曾觉得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尽力拉进,但是他知道,客观事实永远存在。

    在医院的时候保命是做迫切的事儿,除此之外所有的一切都不着急不重要,现在舒洺彦在慢慢恢复,他们以后还有很长的日子,他总不可能永远让舒洺彦做一个等着他回家的人,他忽然抬头,心里对对面老人找他来的目的也有了猜测:

    “您今天找我出来,应该就是给我送解决问题的办法来的吧?”

    黄清泉轻声哼了一下,心里暗叹这做生意的猴崽子就是精明:

    “你这小子别以为舒洺彦就真的毫无背景,他现在家中是没有长辈了,但是要论,他在圈子里也是根正苗红的,他父亲被平反之后在桥梁界的学术圈中是非常有资历有成绩的一位前辈,他清大毕业,师承正宗,若是他想他开口,任何一家设计院都会抢着要他,这期间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这就是成年人之间的对话了,舒洺彦从不曾动用的资本或许是别人终极一生都够不到的资源,季驰虽然不了解舒洺彦的父亲是何等惊艳的人物,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在国内桥梁界举足轻重的人是那人一手带出来的师弟,就可见一斑,别说舒洺彦是正儿八经清大毕业,就是他菜鸡一点儿念个普通大学,有他父亲当年的人脉,和黄清泉在只要他想在设计院都会舒舒服服的。

    更不用说他还有清大的名师加持,这个社会哪里不看人情不看情分?他虽然从来都没有读过大学,但是这么多年做生意,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好大学所谓师承之间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舒洺彦的性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这么多年但凡他开一次口都不会是如今这种局面,他这半辈子唯一一次动用资源开口求他的老师,或许就是当年为了他的那一次,季驰死死握住了拳头,眼底有些湿润。

    “我知道,我当年眼光就是这么好,一下就看中了一只掉落在我们村里的小凤凰。”

    季驰眨了眨眼,言语虽然轻佻,但是那眼里却都是骄傲,黄清泉对他的这个形容不置可否,但是他听出了季驰心里的肯定,季驰深呼吸了一下才出声:

    “黄老,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您放心,我们家舒老师那么有才华怎么会埋没呢?我想他自己心里是有数的,对于他以后职业的所有规划我都会尊重他的意见。”

    到这里黄清泉也大致放心了:

    “记着你说的话,你要是有一天对不起小舒,我就把人从云城接走。”

    “您就放心吧,绝不会有那一天。”

    季驰今天还是按时下班到的家,他停车在院里之后站在门前片刻,他静静在门口看了看那暖色的灯光,透过玻璃窗能能看到的人影,这一切都美好的不似真实,直到他一脚踏进门内,厨房中炒菜的香气飘散过来他才仿佛被拉到这尘世间。

    舒洺彦没有坐轮椅,而是坐在厨房中岛前面的餐桌上包饺子,背影宁静平和,舒洺彦听到声音回头:

    “回来了?”

    “嗯,今天吃饺子啊?什么馅儿的?小波没过来啊?”

    季驰快速换了鞋过去,他知道舒洺彦是个闲不住的人,若是让他在家里什么都不干恐怕人都要憋出问题来:

    “韭菜虾仁的,小波要开学了,说是要准备一下开学的课题。”

    季驰站在舒洺彦的背后,很有男德地主动服务,帮他捏着肩颈:

    “哼,那小子是不好意思过来才找的借口吧?我可是说真的,养这么一个学霸儿子多好啊,你就让他把这里当成家,我可不是说话客气的。”

    舒洺彦无语:

    “有你这么上赶子给人家做爹的?”

    季驰嘟囔了一句:

    “你也说了,是做爹,又不是做儿子,有什么不积极的?”

    舒洺彦理疗用的仪器季驰给买回来了,饭后按着医生说的,要是不是很疼就在屋里慢慢走,活动一下关节,这也是为了防止肌肉萎缩,活动之后再做理疗,做完之后尽量休息。

    舒洺彦在医院躺了一快一个月,除却髋关节上的问题,他腿上本就因为长时间不活动而酸软的厉害,季驰小心地撑着他的手臂,他能感觉到舒洺彦身上的无力,他压在自己身上的手臂都微微发抖,额角的密汗渗了出来,薄唇紧抿,忍耐又不说话,脸色渐渐苍白,睫毛轻颤,明显忍耐的样子,这样子看在季驰眼里,他恨不得直接抱着人在怀里让他一步路都不用走。

    “疼我们就停下来,别勉强,慢慢来。”

    身边人的呼吸渐渐粗重,步子开始迟缓,但是却没有停下来,冷汗渐渐湿透了脊背,舒洺彦瘦的仿佛就是皮包骨头,手肘回弯处尖的压在季驰的身上都会疼,季驰一只手撑着他,一只手抚着他的背,棉麻的衬衣勾勒出了那人支棱的椎骨:

    “坐下,不走了。”

    季驰的脸色有些差,他看不得舒洺彦这样自己勉强自己,搂着人就要回到沙发上,舒洺彦却一下拉住了他:

    “我没事儿,就是时间长不走了,腿上酸而已。”

    “还没事儿?衣服都湿了还说没事儿,这恢复也要一步一步的来,一口能吃个胖子吗?”

    地瓜在舒洺彦的脚边来回转悠,就像是从前舒洺彦做饭的时候它前后跟着一样,但是舒洺彦现在实在是没力气,这迈出去的腿绵软的像是面条,迈步间被地瓜绊了一下,膝盖一软人顷刻就要跪下去,好在季驰眼疾手快将人拉到了怀里,他冷汗都吓出来了,忙抱起了人直接就到了沙发上。

    地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巴巴跟了过来,上去就要爬到舒洺彦的腿上,舒洺彦刚要摸摸它,就被季驰拍了一下爪子给拍下去了,地瓜看着季驰直磨爪子,舒洺彦刚想说地瓜不是故意的但是抬头就对上了季驰有些阴沉的脸,索性不说话了。

    忽然舒洺彦眉头一皱,面上似有痛色;

    “怎么了?”

    “腿上。”

    季驰忙低头,手轻轻按在他的小腿上,果然是小腿抽筋了,他蹲在地上一点儿一点儿帮他舒缓放松:

    “医生怎么说的你忘了?适当走走就好,好歹你是在医院的床上躺了快一个月,又做了这么大一个手术,气血都跟不上,出了一身的虚汗,这样哪行?是不是白天自己也偷着走了?”

    舒洺彦的心思季驰怎么可能不明白,他行动不便终究心里是没安全感,想要尽快好,但是什么事儿都是循序渐进,这样胡来哪行?舒洺彦却还是没有出声,他轻合了双眼,季驰感觉到了不对,怕他多想,赶紧冲地瓜招手,又冲舒洺彦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地瓜立刻把两只前爪搭在了舒洺彦的腿上,大脑袋蹭向了不知名地方,看的季驰火都起来了。

    舒洺彦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季驰那礼貌不适尴尬的眼睛,有些无奈地把地瓜拉起来一点儿,他知道季驰是心疼他:

    “好了,医生不是还说手术前要保证肌肉的活性吗?我也怕摔,白天没有走,这不是等你回来吗?快别唠叨我了。”

    是的,季总就是这么好哄,一句“这不是等你回来吗?”顷刻间他的心情就明媚了:

    “舒老师万一说话不算数呢?明天让云小波过来看着你,正好,你督促他学习,他看着你走路,双赢。”

    舒洺彦无奈:

    “对了,今天黄叔叔找你说什么了?”

    季驰心里一跳,黄清泉找他出去他没和舒洺彦说啊,而且黄清泉是来给舒洺彦撑腰的,应该不会告诉舒洺彦吧?

    “别想了,我猜的,黄叔叔今天不找你出去才是怪事儿了。”

    季驰索性坐在了沙发前的地毯上:

    “你说呢?你娘家来人能说什么?那肯定是给你撑腰的啊,我这才知道彦哥哥出身书香门第,正儿八经的读书清流人家啊,我一个大学都没毕业的泥腿子高攀了呗。”

    “给我好好说话。”

    舒洺彦好气又好笑,见着他又开始四六不着,轻轻抬起小腿踢了他一下,说是踢,那力道还不如给季驰挠挠痒痒呢,季驰笑嘻嘻地抱住了他的腿,下巴轻轻抵在他的膝盖上:

    “好了好了,好好说,中心思想就是让我展望一下咱俩的未来,比如说事业方面,他的担心也是你以前的顾虑,我可说好啊,我可是已经在你黄叔叔面前表态过了,不干涉你任何的事业和选择,无论以后你是想做设计还是继续教书,我都举双手双脚赞成。”

    作者有话要说:

    季驰的形容太绝了

    舒老师是掉落他们村的小凤凰

    第67章 蒋小姐:你是真的狗

    季驰笑着问:

    “和我透个底呗彦哥哥, 你以后想做什么?”

    季驰一点儿都没有你身体不好就在家养着,反正我也能赚钱养家的那种思想,舒洺彦的才华如果被埋没那是一种对于珍惜资源的浪费, 而且他眼里的舒洺彦, 就应该在自己的领域闪耀耀眼。

    舒洺彦低头,看着季驰那双乌黑和地瓜有些相似的瞳仁自己也有些犹豫了,他像是摸地瓜那样摸着趴在他膝头的季总的脑袋,微微低头思索:

    “你这么一问还真是把我问着了,对桥梁设计我自然是喜欢的, 小的时候我父亲就教我画设计图,不过后来有了那些变故, 在村子里教书,我倒是觉得的教书也挺好的, 能碰到何种各样的学生, 看着他们走出那片大山。”

    季驰知道舒洺彦对于桥梁设计的天赋和热爱, 但是他还是从舒洺彦的话中听出他或许更倾向于做一个老师:

    “其实我总觉得,优秀的建筑师有很多,多我一个不多, 少我一个也不少, 但是在村子里的时候不一样,那个时候条件差, 乡村的教育水平不要说和城市里面比, 就是和县城都没法比, 很多的孩子到了六年级英语都没启蒙,所以那个我总觉着, 是不是我走了, 就没有人教那些孩子了。”

    舒洺彦话音落下却反应过来一般地轻轻一晒:

    “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儿太自以为是了?”

    季驰握着他的手腕站起身, 大刀阔斧地坐在了他的身边:

    “这怎么是自以为是啊?想我上学那功夫不就是初一才开始学ABC的吗?哪有老师教啊?你去的那个清水村比洪炉村都还闭塞呢,大家都不愿意回村子里教书,那村子里上学的孩子可不是要到中学才能学上英语。”

    早些年英语并不是十分的普及,村子里的老师教一教小学的数学和语文没什么问题,但是英语不少人都没怎么学过,就是教也是十分的浅显,和城市里的孩子不能比。

    “好了,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想,得上楼睡觉了。”

    季驰抱起身边的小凤凰就上了楼,舒洺彦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

    “我可以走。”

    “知道你可以,给我个献殷勤的机会很难吗?”

    舒洺彦但笑不语,季驰最近确实是很忙,就回房间洗澡这一功夫还有电话打进来,撂下电话之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来,赶忙凑到了舒洺彦的身边:

    “对了,有个事儿想和你商量。”

    舒洺彦刚刚洗完澡,头发吹的半湿不干,浅米色的翻领睡衣显得人年纪小了不少,因为洗了热水澡,身上平常苍白的皮肤也多了几分血色,季驰光是看他一眼就觉得这又是一个煎熬的夜晚,舒洺彦抬头:

    “什么事儿?”

    “啊,就是下周三公司召开全体会,外便分部的人都回来,你和我一块儿去呗?”

    季驰心里其实有些打鼓,毕竟舒洺彦从公司离开的两次都不是什么开心的经历,第一次是他故意冤枉了他,直接让人停了职,在家待了半个月上班之后没几天,就传出了他和宋成彬要订婚的消息,舒洺彦在他的公司上班三个月,几乎就没有哪天是舒心的。

    果然季驰提到了公司舒洺彦的手指就下意识抓紧了被角,他怕季驰多想立刻松开了手,神色还算自然地出声:

    “我就不去了,之前也辞职了。”

    季驰没错过他提到公司舒洺彦那下意识紧张的反应,他心里抽紧了一下,公司那个地方流言蜚语自然是少不了的,回想从前这人上班的时候自己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给他留情面,无论流言传成了什么样,他都没有半点儿为了舒洺彦澄清的意思,任由那些人恶意打趣的在舒洺彦身上揣测。

    “彦哥,对不起,之前在公司我”

    道歉的话季驰都嫌没脸说,反倒是舒洺彦笑了一下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都过去了,再说我也没受欺负,公司里不少的同事还是挺好的。”

    舒洺彦惯是一个不爱计较的性格,他只是在公司待了短短三个月,接触的人也有限,闲言碎语本就在哪都避免不了,也没什么可放在心上的,他开口岔开了话题:

    “怎么忽然要开全体会议?公司出什么事儿了吗?”

    季驰盘腿坐在了他对面:

    “倒是也没出什么大事儿,就是现在大环境不好,订单少,供应商和客户都不好过,公司里的人难免有些心慌慌的,这不也快到中秋节了,就招所有人回来开个会,安安人心。”

    这个事儿这一晚谁都没再提起,但是季驰知道舒洺彦心里还是有个结的,因为这个事儿他一晚上失眠了半宿,第二天早会之后蒋方婷看见他的黑眼圈还问了一句:

    “BOSS没睡好啊?”

    季驰抬头看了一眼身穿一身得体干练的雾蓝色套装的蒋小姐,忽然想起来舒洺彦在走之前还特意给蒋方婷写了信来道别,又想起舒洺彦在公司里的那段时间,就蒋方婷颇为照顾他,他立刻出声:

    “你来一下。”

    蒋方婷不疑有他地和季驰进了他的办公室,然后就见自家这平日里运筹帷幄的大BOSS欲言又止的,人就靠在办公桌上,一幅想说什么还不好说的样子,看的蒋方婷一脸的问号,直到半天过后季驰才憋出了一句话:

    “你还记得舒洺彦吧?”

    蒋方婷舒洺彦才辞职两个月吧,她又不是老年痴呆

    “当然,舒助理才走了多久啊?”

    提起那温和谦逊又脆弱坚韧的舒洺彦,蒋方婷就能想到自己磕的CP,be的结局,而be的罪魁祸首就是面前的狗老板,蒋小姐的声音中有不易察觉的怨念。

    但是现在的季总通通听不出来:

    “你,你说是不是之前他在公司的时候我做的事儿挺过分的?”

    呦呵,蒋小姐的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时隔两个月后狗老板知道反思了?那是不是还有he的可能?蒋方婷犹豫了一下,季驰立刻摆手:

    “没事儿,畅所欲言。”

    “你说的畅所欲言的哦。”

    季驰很有心理准备地点了点头:

    “当然。”

    “说实话不是过分,是真的狗。”

    季驰

    蒋方婷颇为真诚地看着他,点了点头,示意她说的都是实话。

    虽然眼前的助理言语犀利,但是很显然季总也找不出什么语言来反驳,想起舒洺彦昨天晚上听到来公司时下意识的反应,他更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我知道之前的事儿做的太过分了,我就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机会?周三的全体员工大会我想请他过来。”

    蒋方婷一步上前:

    “舒助理回来了?”

    之前舒洺彦住院的时候季驰要么翘班要么视频电话会,忙的团团转,还真就没有说舒洺彦回来的事儿,眼下公司里和舒洺彦最有交情的也就是蒋方婷了,这一个总裁一个助理低着头嘀嘀咕咕说了半天,蒋方婷脸上的表情变化堪比那川剧的脸谱一样多样化,这,她就说她磕的cp不会有错吧?这不单单是一出虐恋情深,这还是一出破镜重圆?

    季驰说完之后用保温杯喝了一口水,蒋方婷尽量让自己赶紧消化:

    “这舒助理对你也太深情了吧?就之前您干那些破不,那些事儿他都不计较?”

    “他宽宏大量,不过,心里肯定是有结的,之前公司里的流言挺多的吧?”

    蒋方婷一个点头:

    “是啊,什么流言都有,刚开始他来公司就做了总裁特助,这个位置又是个空降,那肯定是惹人注意的,所以一开始大家对舒助理还都是挺小心尊重的,也有那方面的猜测,您懂的,但是后来您几次公开下了他的面子,这底下的猜测就又起来了,也有些人不将他放在眼里,只不过舒助理那人脾气好,从不计较,有些难听的话背后听到了也只当是没听到。”

    “再后来出了内鬼的那事儿,舒助理被停职,再回来的时候虽然是水落石出了,但是别人对他的态度还是很微妙的,没过几天又传出了您和宋总要订婚的消息,那舒助理作为之前被传和您暧昧的对象肯定就又成了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季驰的手捏紧了办公桌的桌沿,心里发酸,仿佛在他眼前看见了舒洺彦在食堂中听到别人议论的声音,只能当做听不到的样子。

    “要怎么做?”

    蒋方婷看见自家这个老板应该是真的顿悟了?

    “嗯,这个嘛,我觉得舒助理也不是一个会斗气的人,不过您要是想要公开和舒助理的关系那这一次的大会确实是一个机会,舒助理不愿意来,一个是可能之前在公司的记忆不算美好,再一个有没有可能是对他自己的身体不太自信啊?简而言之,就是缺乏安全感。”

    季驰一下抬头:

    “缺乏安全感?”

    “对啊,你想,之前舒助理在公司无论遇到了什么,你都从来没有为他出头过,没准他对这个有阴影,下意识的不愿意融入公司的人群中呢。”

    季驰绞尽脑汁:

    “那这个安全感要怎么提高呢?”

    蒋小姐是谁啊?那可是从初中开始身后的小男生就能组成一个加强排的人啊,不仅有实战经验还有那磕过的各种各样的cp的经验,这一次的狗老板和舒助理,简直就是小说照进了现实,带薪磕啊,她勾了勾手指,季驰凑了过去:

    “按着你说,你们可是十年都没见了,妥妥的破镜重圆,那你有没有带他见过你关系好的朋友?”

    季驰摇摇头:

    “那你有没有向你的朋友和交际圈公开你已经有男朋友的事儿?”

    季驰倒是想来着,但是他现在也是革命刚刚成功,他又摇了摇头。

    蒋方婷一幅看渣男的眼神看着他:

    “就这,就这你还问为什么舒老师没安全感,建议你听一首歌《全世界宣布爱你》,你什么都不说,把人家藏在家里,还问人家为什么不愿意来公司?”

    季驰这一下午没干什么别的,就研究怎么能让舒洺彦有安全感这个事儿了,将蒋方婷的话当成了小学必须背诵的课文那样理解了一遍又一遍,反正工作效率也是低,他还不如早点儿回家陪舒洺彦呢,这么想着抬起屁股就走。

    回去的时候客厅里没人,他便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二楼厅中,舒洺彦靠在窗边的躺椅中,地瓜安静地趴在他身边,云小波坐在对面眼睛盯着笔记本,像是看什么文献,下午四点的阳光还不错,暖洋洋照在那人的身上,好像浑身都沐浴着金光一样,这样的画面真美好,美好的他觉得自己回来的有点儿多余。

    “咳。”

    季驰故意弄出了点儿动静,那侧头看向窗外的人立刻转身:

    “回来了?怎么早?”

    “今天事儿少,弹性工作,今晚我们出去吃吧,你出院我们还没正式庆祝一下呢。”

    舒洺彦在家里穿的就是一件随意的运动衫,被季驰说风就是雨的推到了屋内换衣服:

    “穿这套,休闲衬衣配风衣多儒雅,我这眼光真是太好了。”

    季驰扶着人到了穿衣镜前一通夸,舒洺彦被他弄的都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忽然要出去吃?”

    季驰搂着人的腰,眼珠子不用转就是一堆的主意:

    “这不是周五了吗?工作了一周了,还不兴放松一下?”

    舒洺彦倒是不疑有他,换好衣服就叫小波一块儿出去,都下了楼季驰才又出声:

    “哦,对了,一会儿宋成彬也在,他惦记着上次给我出馊主意对不住你,非要和你道歉,还有一个和我玩得好的叫周令的,开餐厅连锁的,今天就去他家吃,这家伙前段时间出差了,今天刚好回来,正好聚聚。”

    “哦,那,那要不我就不去了,你们好久没见好好聚聚。”

    舒洺彦的话让季驰恨不得立刻窜到他身前来:

    “说什么呢?宋成彬你见过,这俩都算是我玩的好的,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介绍你和他俩正式认识一下,你放心,这不是什么商业聚会,就是寻常吃饭侃大山,你去那俩货就不能灌我酒了。”

    听他这么说舒洺彦这才算是点了头。

    此刻,郊野边的特色餐厅的包厢中,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宋成彬身旁那个长得白白胖胖像是发面馒头一样的人正是这家餐厅的老板周令,他此刻听完了宋成彬给出的那破烂主意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说你是偶像剧看多了?假订婚去气人家白月光的主意你都想的出来?平常怎么不见你这么灵光?”

    周令前段时间没在云城,回来就听说季驰追过去找当年的白月光了,正想着去找宋成彬八卦两句,就听到了一个如此之狗血的故事?这俩货的脑袋真的没有问题吗?他要不要杀两个门口养的大鹅给他俩补补?

    宋成彬一只手撑着额头:

    “你就别说我了,都是季驰那货,把自己说的楚楚可怜,多么情深多么可怜的在村子里等了三个月的样子,我这不才想着给他出个主意吗?以后谁也别和我提三个月的事儿,谁提我和谁急。”

    二十分钟后,季驰扶着舒洺彦下车,毕竟是见季驰的朋友,舒洺彦有些不想坐轮椅:

    “小池,你扶我进去吧。”

    季驰顿了一下,看了看这门口到包厢的距离,又想了一下舒洺彦没准也是要面子,自己不好驳了他:

    “行,小心点。”

    云小波跟在两个人的身后一块儿进了这个一看就不便宜的地方,包厢的门被打开,里面的两人立刻停止了逼逼叨,站起来热烈欢迎,尤其是宋成彬,那态度热情的好悬没拉着舒洺彦握上三分钟的手。

    云小波见状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舒洺彦的身体状况周令听说了,特别热情地过来拉开了椅子,季驰扶他坐下,舒洺彦笑着和对面两人点了点头:

    “我介绍一下啊,这位你认识,宋成彬,就出馊主意的那货,这是周令,做餐饮的,这家店就是他的,来,再给你们俩隆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爱人,我们是十年前就在一起了,哎,其中发生了不少事儿,但是好在修成正果,舒洺彦,这是我儿子云小波。”

    云小波一口口水差点儿呛在嘴里,这人说话就不能靠点儿谱吗?

    “儿,儿子?”

    “啊,我们家舒老师的学生,当儿子养的,他儿子不就是我儿子吗?来,叫叔叔。”

    宋成彬和周令齐齐看向了那个虽然一脸青涩,但是一看就成年了的季驰他儿子,云小波满脸的黑线:

    “叔,叔叔”

    “啊呀,叔叔不知道你今天过来啊,来来来,见面礼,还在上学吧?拿着这卡到江淮旗下餐饮任意一家店,免单。”

    周令第一次做人家叔叔,上来就整科技与狠活,瞬间就把宋总给比下去了,云小波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看向了舒洺彦,舒洺彦正要客气的拒绝,就见季驰一把拿过了那张卡塞到了云小波的手里:

    “收好,以后有了你,我这送出的压岁钱可终于能收回来了。”

    周令也是做生意的,阅人无数,什么人没见过,但是他一眼见到了舒洺彦就有些理解季驰这十年来痴心不改是有原因的了,要说相貌,他们见过的美人多了去了,舒洺彦并不曾赢在相貌上,但是他只要坐在那里,周身的平和淡雅就像是柔和的月光,纤尘不染,但又不是那种不涉世俗的懵懂无知,反而眼里是历遍风霜之后的沉淀,周身散发的善意,就是岁月赋予他最真挚的慈悲和格局。

    作者有话要说:

    舒老师简直符合我对白月光所有的想象

    蒋小姐真谛了:你不是一般过分,你是真的狗,哈哈

    真员工无疑了

    第68章 劫持饭店(遇险高能)

    晚上的这顿饭上, 宋成彬真是相当抱歉的对舒洺彦一遍一遍地道歉,但是奸友的本质就是道歉的时候都不忘拉踩:

    “舒老师,我真是不知道你家那货那么不靠谱, 就他天天和我嗡嗡你怎么抛弃了他, 他怎么怎么痴情,让我完全跑错了方向,我干了这杯,你可一定要原谅我识人不清啊。”

    季驰听着他放屁若不是舒洺彦拉着,他都要冲上去爆头了:

    “彦哥, 你别拉着我,你要相信我是清白的, 就是他,非说他看的小说多, 有经验, 想出了什么假装订婚的s级馊主意来, 真的不怪我啊。”

    舒洺彦一手按着季驰的手臂,让他别冲动,一边看着宋成彬微笑点头:

    “没事儿, 都过去了, 我们以后都不提了。”

    宋成彬看着他简直就像是看着人美心善的活菩萨,季驰憋屈地在一边气鼓鼓的, 周令在一旁看戏, 不得不说, 周令的这家店实在是有特色,不同于农家乐的接地气, 这里的食材保证新鲜, 但是装修上又不是一般农家乐刻意营造出来的那种乡土气息, 反而很精致高雅,就像是古时候文人墨客聚会喜欢去的那些地方一样,讲究,精致,当然价格也高。

    插科打诨了一会儿,桌子上的气氛倒是活跃了不少,舒洺彦也放松了不少,季驰这颗心算是落地了一些,这顿饭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让舒洺彦能更融入他的生活,为此,被姓宋的那个傻缺泼几句脏水也就算了。

    菜一道一道地上来,话题也就展开了聊了,毕竟这里面三个人都是做生意的,话题很难真的和大环境脱离开,季驰夹了一块儿这里做的非常有特色的豆腐鱼给舒洺彦:

    “你尝尝这个,这豆腐鱼是入海口那打捞上来的,每日都是保证新鲜的送过来,比一般水产市场上卖的还新鲜。”

    舒洺彦在恢复期,虽然吃不了多少,但是比手术前在医院那喝口汤都要吐的时候是好了太多了,舒洺彦老家是江洲的,不是离海特别近,但是也算不远,小的时候海鲜不是新鲜的东西:

    “这豆腐鱼运过来是走运河吗?”

    云城虽然在南方,但是并不靠海,想要吃到新鲜的水产一般还是水路运输的多,周令点头:

    “对,走运河,咱这虽然是不靠海,但是上一站黄州就是入海口,水产品从那边上岸,直接走运河,半天的功夫就到,比那空运要省时省钱,从前啊我这一家店一天就要卸下来两车的海鲜,现在也就能卸一车。”

    提到这里周令也有些愁色,舒洺彦虽然不懂做生意,但是天天看新闻,也知道现在很多行业都不好做了,季驰叹了口气,提起了一杯酒:

    “我记着从前来你这儿外面的车能停到道上去,这一次能有一半吧,生意影响这么大吗?”

    聊到现在的生意,就没有几个做生意的不倒苦水的,周令若不是看着舒洺彦在高低得抽根烟,他趴在了桌子上,微微探了头出声:

    “生意?我这是服务行业,你说大不大,你知道横交大厦都跳下来了几个了吗?”

    桌面上一下寂静了片刻,几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周令,周令半晌伸出了三根手指:

    “就这一个月的时间,三个了,这消息被压住了没报道,都是中小企业的老板。”

    说完他喝了口酒,虽然是不认不识的,但是听到这样的消息,谁的心里都会有些触动,舒洺彦顿了一下还是开口:

    “是公司破产了?现在不是都成立有限责任公司吗?就是公司破产,应该也不会到绝路吧?”

    舒洺彦还是觉得惋惜,他也只是了解一个皮毛,只是听到过有限责任公司投资人只是承担出资额的有限债务责任,季驰转过头给他解释:

    “有限责任公司确实是能隔绝个人财产和公司债务,但是这只是一种很理想的商业模型,一般来说初创的公司都是个人经营的小企业,相当于个人独资,就算是有合伙人其实也就是搭伙做生意,公司的账务都未必整齐,哪里真的能和自己的财产划分清晰?而且公司遇到了资金上的困难,这些老板多数也是自己想办法找资金,一般去银行贷款的是大多数,但是银行贷款毕竟程序繁琐,审批的条件也比较多,有些小企业就会找融资机构,甚至抬钱。”

    舒洺彦微微睁大了些眼睛,融资是怎么回事儿他不清楚,但是抬钱他是知道的,那不就是借高利贷吗?

    季驰叹了口气又出声:

    “前段时间那股市那么好,好的就像是从天上往下掉钱一样,有几个能不试试的?中小企业抗风险能力差,一旦大笔资金被套牢,老板又想自救,免不了走这来钱最快的路子,但是你看现在这股市,已经快砍到一半了,钱拿不出来,债务和窟窿越来越多,就将那些走错路的老板逼上了绝路。”

    舒洺彦只是听着都觉着浑身发凉,他知道做生意是有赢有亏,但是那走上绝路的几个人还是让他又加深了一点对于做生意的风险,一双黑眸深处满是担忧:

    “小池,你可不能”

    他的话没说完,似乎是觉得这场合这么说不好又给咽了下去,但是季驰哪还能不知道自家的小凤凰在担心什么,立刻笑了:

    “我的彦哥哥啊,你就放心吧,季氏现在的资金链很稳定,资金的结构也很合理,有机构投资人,贷款也都是银行正常放贷的,没有半点高利贷,就算是公司破产了,我的钱也足够我们俩躺平到老。”

    宋成彬和周令对视一眼笑了,齐齐打趣:

    “哎,我们季总现在不一样咯,有人担心有人疼,我们就不行了,孤家寡人一个,可怜兮兮的。”

    舒洺彦毕竟是脸皮薄,被这么打趣面色微红,倒是季总脸皮那是机枪打不透的,他搬着椅子就直接坐到了舒洺彦的身边,手搂住了舒洺彦的腰,笑眯眯地,云小波都不忍看他这个样子,舒洺彦躲了一下:

    “别闹。”

    “我没闹,他们自己孤家寡人的怪谁啊?”

    舒洺彦刚要躲,就听门外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还有叫喊声,季驰转了头微微皱眉,以为是谁在这里喝多了闹事儿,周令立刻看向了外面:

    “我去看看。”

    他刚刚起身,门就忽然被大力冲开,季驰下意识护住了舒洺彦,进来的几个人看着脸色就不是善茬,周令正要上前,忽然一桶汽油就被泼到了地上,刺鼻的味道顿时盖过了这包厢中所有菜的香味,季驰的瞳孔都微微张大,手紧紧搂紧了舒洺彦: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周令的脸色铁青,冲进来的这一波人显然人数不少,整个走廊中都是叫喊声,周围几个包厢的门都被踹开了,他们身上穿着的工服破旧不堪,季驰立刻看向周围,他们所在的地方在三楼,这楼挑高本来就高,不比一般的民用住宅,三楼跳下去少说有七米,就是他受得了,舒洺彦也受不了:

    “刘海生呢?叫他出来,出来,不然我一把火烧了这里。”

    外面的那群人情绪很激动,季驰却脸色忽然一变看向了周令,刘海生正是周令去年刚开始合作一个合伙人,那个时候行情好,周令正准备多加几家店,就引进了几个投资人,这个刘海生就是其中一个。

    周令意识到事情的不对,赶紧出面安抚:

    “别激动,你们别激动,把汽油放下,我是这里的老板,有什么事儿我们都能商量。”

    季驰在桌子下准备用手机报警:

    “都把手机放下,放下,不然我立刻点火了。”

    一个拿着刀的人进来搜手机,季驰若是自己或许会冲动的和他干上一架,大不了就从窗户上跳下去,但是舒洺彦在这里,他不敢赌,汽油已经流到了脚边,今天这种事儿已经够离谱的了,这群人看着是疯了,谁都不敢真的拿命赌,手机被扔了一地。

    外面的人开始每个房间的搜刘海生:

    “汉哥,我亲眼看着刘海生过来吃饭的。”

    季驰微微抬手,示意他们别紧张:

    “各位有话好好说,刘海生怎么你们了?若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坐下来谈,别走极端。”

    一个人忽然转过来:

    “你是他朋友是不是?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瞧瞧这里多漂亮啊,你们放高利贷拿着我们血汗钱在这里享受,让姓刘的滚出来,逼死了老子,今天这里谁都别想活。”

    “都到这屋里来,滚进来,一个都别想跑。”

    几个年纪不大的拿着刀,比着脖子将所有的人都驱赶到了一个屋子,连拖带拽,整个饭店中哭喊声一片。

    地上都是汽油,这伙人能做到现在那就是被逼到了绝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季驰几人也被驱赶到了里面那个最大的包厢中,舒洺彦今日没有坐轮椅,坐了半天站起来都费劲,脸色青白一片,季驰和云小波左右护着他,不敢让他和其他人接触。

    季驰就挡在在他和那拿着刀的人的中间,他紧紧搂着舒洺彦的腰,手托着他的手臂,这种情况他根本不敢反抗,被后面拿着刀的那人踹都不敢动,他能拼,但是一旦发生了冲突,舒洺彦根本受不住,他只能一直挡在舒洺彦的前面。

    舒洺彦手紧紧握着季驰的手臂,骶骨处尖锐的疼痛都比不上心疼,眼底都是心酸和愧疚:

    “小池。”

    身边叫喊声不绝于耳,季驰不敢冒头,只能微微低下头,搂着他的手臂搓了搓安慰道:

    “没事儿的,又不疼,这伙人估计是被姓刘的逼急了,你别怕。”

    整个包厢中都是人,汽油就在他们的脚下,仿佛随时都能燃气熊熊烈火:

    “找到人了吗?”

    “姓刘的肯定是躲起来了,但是我们抓到了他的老婆孩子,在这儿呢。”

    “人肯定跑不了,前门后门都看着呢。”

    这个被叫汉哥的人是他们的头,立刻看向了周立,一把刀比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不是这里的老板吗?你和那姓刘的肯定也是一个货色,叫他出来,不然十分钟后,我就点燃这里,我活不下去了,你们谁也别想活。”

    “我去找,我去找,你们别轻举妄动。”

    那人一脚踹向了周立:

    “别tm废话,滚去找。”

    舒洺彦被季驰和云小波护在身后,这个房间被关着三十几人,几乎是人挨着人,有人试图跳窗户,但是立刻就被带着刀的人扯了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怂货,两伙人就撕扯了起来,但是带着刀的都是常年干体力活的人,屋里的人人人惊呼,刀划在那个试图逃跑的人的身上,那人被踢倒到了地上,浑身沾满了汽油。

    没人再敢妄动,刘海生的女儿才六岁,忽然被那刀疤男按住,大声喊:

    “姓刘的你听着,五分钟你不出来我就断你女儿一根手指,直到十个手指都被砍掉。”

    女孩的哭喊声响彻整个包厢,她妈妈被拉着哭的撕心裂肺,舒洺彦捏紧了手指,他也猜得到这些人应该都是干体力活的工人,也猜到他们能走到这么极端肯定是被逼急了,但是无论刘海生做过什么,那才六七岁大的孩子都是无辜的。

    五分钟的倒计时转瞬即到,刘海生依旧没有出现,那悬着的刀立刻就要落下,季驰感觉到压着他手臂上的力道一沉,察觉到了舒洺彦要站起来的动作,他立刻按住了他的手臂,一下站了起来:

    “等一下。”

    他的心脏也跳的飞快,但是面上却十分的镇定,那个刀疤男手上的刀就悬在小姑娘的手指上:

    “等一下,你们和刘海生有什么恩怨都不关这小姑娘的事儿,你该怎么找他就怎么找他,他女儿是无辜的,你要是真的伤人,就回不了头了。”

    那人眼中一片血红,像是听了一个笑话:

    “回头?哈哈,回头?刘海生拿着高利贷的借条去我家逼债,我爸被他活生生逼死了,你现在和我说刘海生的家人无辜?我家人就不无辜吗?啊?你们这群吸血鬼。”

    他越说越是疯狂,那刀立刻落了下来,季驰一个健步上前,截住了他的刀柄,舒洺彦目眦欲裂,血从虎口落下:

    “你别冲动,出借高利贷犯法,我可以资助你请律师,找警察,没必要这么极端,放下刀,放下刀。”

    “你TM是谁?你不过就是为了活命,我告诉你们,我们这些人烂命一条,不值钱,死之前拉着你们这群大老爷们垫背也值得,那些欠条我们还不清,家人也被他逼死了,我们活着也没意思,索性大家一起死。”

    季驰的手心都是冷汗,心里快把刘海生那畜生骂一万遍了,把人逼到了绝境那就是亡命之徒,他就是不为了别人也要为了舒洺彦,他们才刚刚和好,还有大把的好日子没有过,怎么可能就这么被葬送在别人做的孽里?

    “我叫季驰,季氏的总裁,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在哪干活,但是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我季驰有没有拖欠过工人一分钱的工资,现在年景不好,家家公司都裁员,你们再去问问,季氏有没有裁撤过一个工人?就算是厂子跑空单,空着生产线,工人我也都养着,你们是碰到了难处,碰到了牲口,但是你们要是真的伤了人,那就是自己断送了自己,今天的事儿闹得够大了,警察,媒体,zf都会帮你们解决问题的,你们别自己走上绝路。”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舒老师就是出来吃顿饭啊

    那群放高利贷的最不是人了

    季狗的狗只对舒老师,对员工还算是好老板

    季狗:谁都不能阻止我和我的小凤凰在一起

    第69章 着火(我残了你就不要我了吗?)

    警车的呼啸声由远及近, 这么多的人总还是有能偷偷报警的,但是现在的问题也很不好解决,那些‘绑匪’并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群人, 整个饭店中都被泼上了汽油,那简直是粘着一点儿火星子都会着。

    周令现在已经骂了刘海生千万遍,平常看着人模狗样的,背地里干这种要被掘祖坟的缺德事儿,他知道厨房有个地窖, 平常是用来储存一些有些年份的酒的,刘海生多半就是藏在那里面, 但是他怕找到刘海生之后两方的矛盾更加激化,这满地的汽油, 他是一点儿都不敢冒险的, 听见季驰在屋子里拖住了那些人, 他也顺势拖延一点儿时间,至少要等到警察和消防赶到。

    舒洺彦的指甲都已经掐进了肉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季驰的背影, 季驰站的笔直, 背影高大挺括,目光冷峻, 冷静的吓人, 他尽量不做出任何让对方误会的举动:

    “你们信我, 今天你们闹成了这样若是人员无伤也不会太严重,但是你们要是真的伤人杀人, 那和刘海生那畜生还有什么分别?害你们家人的是刘海生, 不是这里这些无辜的人, 你们好好想想,为了一个畜生断送了自己的下半生值不值得?”

    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喊打喊杀的,这些人走到现在不过是真的被逼急了,选择了下下策而已,季驰上前,试图挡住那个小姑娘,对面的人刀子却骤然挥过来,好在没有落到季驰的身上:

    “别动,我要见刘海生,让他把那些欠条都交出来,我再给你们十分钟,只有十分钟。”

    周令后槽牙都要被咬碎了,还是冲到了那个地窖边,一把拉开了地窖的门,地窖中有感应灯,随着大门的打开,里面的灯也亮了起来,一个人正缩在酒窖的最里面,周令的火简直要烧到了头顶上,但是还不等他说话,后面的几个人就连拖带踹的将人给拉了出来。

    “汉哥人找到了。”

    刘海生三十多岁的年纪,精致的衬衣已经被扯的七零八落,人被直接摔在了满地的汽油中,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脚,吴汉将人踹到了墙角:

    “刘老板,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老婆孩子都不要了自己撅个腚躲在里面,你TM也叫个男人?扒了他。”

    季驰没有再说话,他退到了舒洺彦的身边,手上的口子不小,还在滴血,血顺着他的指尖滴到了地上,红色的血液浮在了油的表面,舒洺彦立刻低头去看他手上的伤,自己的手都跟着有些抖,他着急的要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来,季驰看出他有些慌,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搂过了人,手在他瘦削的手臂上搓了搓,低声安慰:

    “没事儿,就一个小口子,就流血吓人。”

    舒洺彦终于找到了兜里备着的纱布,乡村的学校条件差一些,没有什么专门的校医,一个学校的孩子难免磕磕碰碰的,舒洺彦便习惯在兜里放上点儿创可贴和那种卫生所里会按时发的薄薄一袋一袋的纱布,这么多年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这一次他无比庆幸换衣服的时候没有将纱布拿出去。

    “包上点,没事儿的啊。”

    舒洺彦才出医院也没几天,他身上哪个地方都经不起今天这样的动荡,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是在安慰学校里面受伤的小朋友一样,只有手上细微的颤抖透露出了他的紧张和不安。

    刘海生就那样被当着所有人的面扒光了衣服,□□光条条的被塞在角落里踢打,季驰抬手蒙住了舒洺彦的眼睛:

    “别看这样的垃圾。”

    他没有半点要为刘海生说话的意思,做生意这么多年,他最恨的就是那种为了钱不择手段毫无底线的人,这种放高利贷最后毁了人家全家的人没有任何值得同情的地方。

    刘海生的妻子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儿,捂住了她的眼睛,那个舍弃她们娘俩在最紧要关头独自一个人逃了的人再也不可能是她的丈夫,她此刻只是耻辱于她现在竟然还是刘海生的妻子。

    刘海生被迫打了电话出去,让秘书将欠条送过来,整个饭店已经被消防和警察团团围住了,但是吴汉必须要见到欠条才肯放人,等了有二十分钟,刘海生的秘书拿了一个盒子过来,警察放了人进去。

    “给你都给你。”

    刘海生跪在地上,已经被折磨的没了人样,捧着盒子上前,吴汉将盒子交给了一个年纪小的跟着干活的孩子:

    “小旭,你到后面阳台那里将这里面所有的欠条都烧掉,记得,一个也别留。”

    季驰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吴汉拿到了他要的东西,他们应该不会有事儿了。

    盒子里都是借条,他们签了字按了手印,罗星旭手里拿着打火机,他现在都记得他爸跳楼时候的样子,火苗在盒子中飞舞,很快,很快这些欠条就都灰飞烟灭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上门来逼债了,他抱着盒子流下了眼泪,变故就在这一瞬间突然发生。

    风卷过了一片纸,阳台后面的门他没有关上,那还冒着火星子的纸顺着串流的风被吹到了屋里,罗星旭吓的立刻脱下衣服去扑,但是那火星子到了油上顷刻间就燃起了淡蓝色的火焰,那火焰顺着满地的油立刻向里面窜去,他浑身都僵直了:

    “着火了,快跑,快跑啊。”

    他的呼喊声立刻惊动了楼下的消防,那遍地的蓝色火苗就像是开在地狱里的火焰花一样,迅速蔓延,罗星旭的声音同样惊动了里面的人,那烟味儿传了进来,所有人顾不上别的,一窝蜂的开始往出窜。

    整个场面乱成了一团,一个小屋子本就容纳不了这么多的人,惊慌之下所有人都往门口冲,舒洺彦的肩膀被人撞了一下,腰间一阵剧痛,身子往前抢去,季驰赶紧扶住他,抱着人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两个人的心跳声都能清晰地听到,地上的火眼看着就进来了,屋内的哭喊尖叫声不绝于耳。

    舒洺彦的脸色奇差,他拉出季驰的手臂,被烟呛的连连咳嗽:

    “门口,门口有消防栓,用衣服打火。”

    这着的是汽油,并不是什么固体的东西,用水什么的都没用,宋成彬一把脱下了身上的外套,云小波看了一眼门口,像是一个刚刚成年的豹子一样窜了出去,大喊:

    “别挤,消防栓在门口。”

    他推开了两个人就见到了门口那透明的玻璃柜子,好在这消防栓不仅仅只是一个消防栓,而是一个组合消防柜所以有灭火器,他想不了那么多,抬起手就用手肘砸开了玻璃,拿起了里面的灭火器,边上的一个男人抓起了另外一个,云小波拿到灭火器大声喊:

    “舒老师,季驰,快出来。”

    舒洺彦被呛的直不起腰,季驰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宋成彬在前面将自己的西装外套都轮成了一个扫把开路,包厢里面的人都在往外面窜,右边就是楼梯口,哪怕是从二楼跳下去都是好的,云小波就站在楼梯口,拿着灭火器就像是机关枪一样,每个路过的人身上有火就来两下子。

    直到看见季驰抱着人出来他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三楼下转角的地方有个窗户,从这跳下去也就是五六米,注意落地姿态,最多骨折,这窗户就像是下饺子一样往下跳,油和火一样都是往低处流,二楼和一楼情况更差,浓烟已经起来了,甚至看人都有些费劲,这种情况根本不能等。

    季驰看了一眼那窗户,五六米的高度一般人没事儿,但是舒洺彦绝对受不了,那结果不是他能承受的,他看了一眼云小波果断出声:

    “小波,老宋,你们跳下去,把灭火器给我。”

    云小波一瞬间就知道他是要带舒洺彦下楼冲出去,但是底下的浓烟很大,火已经着起来了,他捏紧了灭火器:

    “我不走,我给你们带路。”

    舒洺彦知道季驰不跳下去的原因,他使劲儿推了一下季驰:

    “你们跳下去,快点儿,把灭火器给我,我不会有事儿的,消防很快就会上来。”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拖后腿,他刚才已经听见消防的声音了,汽油着火不能上水车,所以消防很快会从一楼上来,他挣扎着要下去,季驰幽深的眼中似乎都倒映着火光,手骤然收紧,像是铁箍一样不肯分毫的放松:

    “你想都别想,舒洺彦。”

    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季驰恨不得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舒洺彦咳得都有些说不出话来,眼睛被烟熏得直流眼泪,现在从楼下冲出去太危险了,他知道季驰绝不可能自己走,他不能拖累他,当机立断的出声:

    “跳,我和你们一块儿跳,快。”

    季驰嘴唇紧抿,眼里满是挣扎,这个高度下去,他不敢想舒洺彦会怎么样,但是不等他继续犹豫,舒洺彦破碎甚至嘶哑的声线再次响起,他紧紧捏了一下季驰的手臂:

    “季驰,残了你就不要我了吗?你若是要就带我一块儿跳下去。”

    时间不等人,季驰的手臂收紧,眼睛紧紧盯着怀里的人,是,残了也比死了好,没什么可选的。

    前方宋成彬已经把他的外衣摇成了风火轮,脸好像是小鬼一样,乌漆麻黑,一边咳嗽一边问:

    “决定了吗?是跳是冲,咳咳,给个话啊。”

    季驰抬头:

    “赶紧的,跳。”

    宋成彬第一,云小波第二,但是说是说,这五六米的高度谁看了不迷糊啊?宋成彬蹲在盯上两腿发软,底下的人出声提醒:

    “手把这那个台子,到下面再跳下去。”

    宋成彬手搂着窗户框子,脚先下去,他好歹185的大个这样总算也是少了快两米吧?落地的那一瞬间他还记着护住头,坠地的剧痛他敢保证他从小到大第一次体验过,云小波敏捷的像是豹子愣是窜了下来,打个滚没啥事儿,就在宋成彬疼的怀疑人生的时候消防梯子到了。

    其实前后也就是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这个窗户连着的不是外面的街道而是内部的一个小花园,消防员这才废了一点儿功夫才进来,季驰看见消防员的时候一颗心才算是放在了肚子里,将人交给了消防员送了下去,他这才顺着梯子下去。

    疼的呲牙裂嘴的宋成彬就这样先是看着云小波施展纵横术轻飘飘的下来,再看着舒洺彦被消防员公主抱着下来,最后再看着季驰施施然从梯子上爬下来,整个人已经自闭了。

    作者有话要说:

    舒老师是懂怎么劝狗子的

    宋总:委实没想到最惨的人是我,我西装摇成风火轮,被塞了一嘴狗粮不说最后只有我是跳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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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我原谅你了

    谁都没有想到只是出来吃一顿饭能碰到这么大的变故, 救护车来来往往送了好几拨人去医院,虽然现在看着没有致命的,但是总还是有受伤的, 想不说烧成了什么样, 就是门口挤的时候,踩踏的就能伤着不少的人。

    舒洺彦倒是没有被烧到也没有摔着,但是那烟呛的肺里一阵一阵的呛咳,牵连的腰背胃里都不舒服,医院急诊中, 舒洺彦坚持陪着季驰将手上的口子缝合好:

    “医生,他的手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目前看着还好, 活动正常应该是没有伤到尺神经,不放心就再做一个神经检查。”

    舒洺彦站起来都费劲, 却固执的不肯去看医生, 季驰看着他声声咳嗽放心不下:

    “我真没事儿啊彦哥, 就手上一个口子,先让小波陪你去检查。”

    舒洺彦摇了摇头:

    “我也没受伤,就是那烟呛的, 一会儿就好了, 我在这儿等你,小波你陪他去做神经检查。”

    云小波就像是一头精悍的小狼, 经过这一晚上的变故, 就拎着灭火器的时候被呛的咳嗽了两声, 从楼上跳下来身上都什么事儿都没有,刚才被医生查看了一下, 连检查都没开直接就让出来了。

    舒洺彦实在无力走动, 眼睛盯着季驰, 季驰不想他担心,但是最后到底是没让云小波陪着他,自己拿着单子去做检查,让云小波陪着舒洺彦。

    周令是那饭店的老板,他最后下来的,倒是没有摔伤,就是可怜了宋成彬,他那脚连片子都不用拍,妥妥的骨折了,周令找了一个轮椅推着他去检查。

    这一晚上折腾完都已经半夜了,季驰到底是不放心,带着舒洺彦拍了肺片,寻常人就算了,舒洺彦刚做完手术,本来抵抗力就差,别人呛了烟咳咳就好了,他却一直断断续续的没停,他就怕肺部感染或者引起什么别的毛病。

    晚上到底还是开了一间单人病房,舒洺彦的病房就在宋成彬的隔壁:

    “小池,我真的没事儿,我们不如回家,这单人病房还挺贵的。”

    靠在床边的人没有换病号服,而是拉了拉季驰的衣服,这软乎乎的眼神看的季驰只迷糊,他凑了过去:

    “好了,我保证等明天检查结果都出来没问题我们立刻回家,这病房你别担心,住病房住不穷我的。”

    舒洺彦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一点钟了,这个时候回去也很晚了,这才换了衣服:

    “哦,对了宋总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季驰倒了一杯热水,让护士加了一个床,今天时间太晚了,也就没送云小波回去,这单人病房只有一张陪床,不过可以让护士加床,他闻言抬头:

    “医生说是脚趾侧面的骨头和脚踝骨折了,安排了明天一早手术,现在周令陪着他呢。”

    舒洺彦面露担忧:

    “脚踝骨折不能大意,明天你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今天的这场火应该不是他们故意放的吧?那个跑出去的孩子看着好像都没有成年。”

    舒洺彦也说不上心里的感觉,只觉得那些‘匪徒’也有些可怜,毕竟若是还有别的办法他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季驰知道这一晚上这人受到的冲击不少,他这个人啊最是心软,今天这个事儿他清楚,是姓刘的先不干人事儿的,他楼过舒洺彦的腰,像是安慰小朋友一样轻轻晃了晃:

    “我猜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可能是不小心走火了,这件事儿警方一定会调查清楚的,好了我的舒老师,时间太晚了,你得睡觉了,等我过后去打听打听,那些人说来也是别逼急了,若是真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我帮他们请个律师也未尝不可。”

    季驰这么多年来做生意都是谨守底线,为商肯定是为了赚钱,他有些手段是肯定的,耍狠的时候也有,但是什么样的线不能越他心里清楚,只不过从前他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真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舒洺彦回到了他身边,他身体不好,他总是想着有意识多做点儿好事儿,没准就真的会有福报到舒洺彦的身上呢。

    看着舒洺彦睡下,他这才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到了隔壁,隔壁很显然就没有这么岁月静好了,宋成彬在床上疼的龇牙咧嘴,周令可怜兮兮地泡了一桶方便面陪他,脸上的黑灰都还没有洗干净,整个人好像是刚从煤窑里跑出来的小鬼儿一样。

    季驰在床边坐下:

    “怎么样?”

    宋成彬简直不想理他:

    “两个地方骨折你说怎么样?”

    “没事儿,你平时身体那么好,养俩月就差不多了。”

    宋成彬手指点着对面这俩人,他真是点子背到家了。

    “对了,舒老师怎么样?”

    “睡下了,呛的咳嗽的厉害,拍了片子,应该问题不大。”

    这一晚终于平静的过去了,早上季驰到了医生的办公室,舒洺彦的片子出来了,肺上没什么问题,就是支气管有些慢性的炎症,这也是为什么昨天一呛灰就连连咳嗽的原因,这个问题没必要住院,上午医生就开了出院单。

    至于腰上和骶骨处也没什么多余的办法,回去养就好了,季驰一直等到宋成彬那货做完了手术才带着舒洺彦回家。

    周二那天晚上季驰挺犹豫的,他想带舒洺彦去公司,但是毕竟那人都已经拒绝过一次了,他也不好让他为难,舒洺彦晚上有看书的习惯,他不喜欢在床上,所以就用了主卧中连着的那个书房,暖色护眼的灯光打在他淡白色的家居服上,洗的干干净净的地瓜就趴在那人的拖鞋上,只是现在太大只,只有两只爪子能趴在上面,这个画面恬淡,超然,宁静又美好。

    端着热牛奶的季驰站在门口看着他盯着书本专注的神情,心里被一种满足的情绪所填满,他告诉自己,这样已经很好了,他似乎没有必要向全世界昭告舒洺彦回到了他的身边,日子是他们两个人的,只要舒洺彦开心,他就没有问题。

    舒洺彦看书有做标记的习惯,他下意识在桌在上摸索想要找到右手边放着的笔,但是却摸了一个空,这才回神儿这不是在家里,桌子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支笔,他下意识拉开了一边的抽屉,却在看见里面那支笔的时候顿下了手。

    季驰看见他打开抽屉站直了身子,抬步进去,目光一紧,半晌舒洺彦从里面拿出了那只不能更熟悉的钢笔,这一对笔正是他临走之前留季驰的贺礼,也是当时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再没有找到舒洺彦的那段时间里,季驰不知道看了这对笔多少次,他将牛奶放在了桌子上,绕到了舒洺彦的身后,轻轻附身,趴在了他的身后的椅背上。看着舒洺彦盯着那笔的目光有些心酸,他不愿意去想那人留下钢笔作为贺礼时候的心情,他从后面轻轻圈住了舒洺彦的脖子,歪头趴在了他的肩膀上,灼热的气息就这样直接喷洒在了舒洺彦的脖颈边:

    “彦哥,对不起。”

    舒洺彦神色松散下来,抬手轻轻拍了拍季驰搂着他的手臂,话语温润含笑,带着他对季驰独有的纵容和宠溺:

    “原谅你了。”

    一句话让季驰又窝心又心酸,眼睛莫名的有些发热:

    “这么轻易就原谅了?彦哥太好说话了吧?”

    男人轻笑的声音传来,季驰都能感受到他胸膛轻微的震动:

    “我什么时候不好说话了?”

    季驰一起身直接将人抱了起来,在带舒洺彦回来之前他承认他在布置房间的时候有些小心机,就比如这个书房中的双人休息躺椅,宽大舒适,两个人躺正合适,他将人搂到自己的怀里,点了点他手里的笔:

    “这两支笔十年前我好像就见到过,是什么来历?”

    舒洺彦垂下眼眸,手轻轻抚摸过那两只已经明显有了岁月痕迹的钢笔:

    “这是我父母结婚的时候我爷爷给他们新婚夫妻买的,在当年算是比较名贵了,我母亲去世之后我父亲就一直收着这两只钢笔,再后来就到了我的手上。”

    季驰以为是他早年买的,没想到还有这一份来历,舒洺彦在身边珍惜地带了这么多年,最后竟然用来当做了他和别人订婚的贺礼,舒洺彦及时地拍了拍他:

    “你可别掉金豆豆啊。”

    一句话让季驰生生把那股酸涩感给忍了回去:

    “我是刁掉金豆豆的人吗?等回头我找两块儿上好的檀木做一个盒子,装这两支笔怎么样?以后这就是咱们家的传家宝了,等云小波以后结婚了传给他。”

    舒洺彦有些好笑,这人还真是把小波当儿子了:

    “行,听你的,小波最近也要忙起来了,好像是有一个实习的课题要到医院去,不过要自己找医院,这段时间怕是要忙了。”

    季驰晃着腿一刻都消停不下来:

    “自己找?老师不给介绍吗?”

    “这个课题好像并不是强制性的,也看个人吧,他是想去医院多看看的,且让他找吧。”

    季驰开口:

    “我说舒老师,小波可是我儿子,要是有用的到我的地方直接和我说,好歹我也打拼了这么多年,疏通个关系找个实习的事儿还是说的上话的,再说这也不是丢人的事儿,现在这做父母的有多大力使多大力,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嘛 。”

    季总这一番言语没有个十几二十年为人父母的经验都说不出来,一番语重心长,舒洺彦都好笑又诧异地转过了头看他:

    “小池现在为人父母都这么有经验了?”

    季驰脸一红: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现在这些家长都卷成什么样子了?学区房高的离谱,一个小开间要价四五百万的都有,要说这小波还真是挺厉害啊,从山村里考到了这样的名校,学医这一条路虽然是苦了点儿,但是厚积薄发啊,后劲儿足,社会地位也高。”

    这一晚季驰到底是没有再给口让舒洺彦陪他去公司,第二天的全体会议是上午十点半开始,季氏包下了酒店凯来酒店最顶层一层来开会。

    他早上洗漱之后就直接换上了正装,干净利落的白衬衣,剪裁得体的烟灰色西装裤,衬的身材笔挺修长,舒洺彦早起的时候有些低血压严重,一般会躺上一会儿才起来,他看着季驰在对着穿衣镜系袖口,眼里有些挣扎,但是片刻之后那挣扎就被释然所取代了。

    季驰正在打领带的时候就听到了身后初醒还带着微微沙哑的声音:

    “你不准备再邀请我一次吗?”

    季驰整个人好像是被喊了木头人一样定在了那里,两秒过后他迅速转身回头:

    “你,你是说你想去?”

    他的语气还有些不自信,舒洺彦撑着坐起来一些,睡衣最上面的那颗扣子开了,轻薄的睡衣轻轻滑落了一点儿,露出了一截苍白略显病态的皮肤,舒洺彦玲珑般的心思,那天季驰带着他去吃饭叫上了宋成彬和周令他就明白季驰是想要让他融入他的生活中的,那么他是不是也要做出一些努力才行?

    “那要看你肯不肯请我去了。”

    一天的好心情从自家美人要和自己同行开始,季总这一早晨鞍前马后的伺候他家彦哥哥洗澡,舒洺彦从浴室出来之后,他就扶着人坐在了沙发上,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服务生一样一把推开了那一面的推门,里面整齐的西装拍了一排:

    “舒先生,现在是1号服务生为您服务,请选择出席会议的西装。”

    同时还做了一个45度躬身请的手势,舒洺彦被他逗笑了:

    “那就请1号服务生推荐一个吧。”

    季驰从未这么认真的选过衣服,黑色老气,灰色衬的气色不好,蓝色又不够稳重,红色不符合舒洺彦的气质,挑了一圈又一圈,他恍然发觉竟然没有一件西装衬的上他家的小凤凰,舒洺彦看着他走过来又走过去:

    “这么不好选吗?”

    “怎么办?彦哥哥神仙人物,我挑不出来。”

    最后还是舒洺彦自己拿了一套墨蓝色的西装算是结束了这一次的选秀。

    作者有话要说:

    舒老师对他家狗子真温柔

    明天开新文《我们不卷了》,没收藏的可以移步收藏哦

    第71章 季总开始你的表演

    现在经济不景气, 能够这么大手笔找回几乎所有员工开集体会议的公司已经不多了,整个酒店九点半以后就已经挤满了人,这一次本地所有工厂的工人都到齐了。

    车内, 舒洺彦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这一次去他们的关系多半是瞒不住的,他的手微微握紧,尽量不表现出来在,不过小一秒他的手上便覆上了另一只手。

    季驰凑了过来:

    “手心儿这么多的汗,紧张了?”

    这倒是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舒洺彦轻轻点头,这模样落在季总的眼里, 生生的给瞧出了“乖巧”两个字。

    “没事儿,有我在呢, 一会儿有谁问起什么,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总之一切不愿意应付的都往我这儿推就行了,刚才我给蒋方婷发消息了,她听说你来可是乐坏了, 估计这会儿正翘首以盼呢, 这丫头那天说我真的狗。”

    舒洺彦抬眸眼中有一缕诧异的神色:

    “你真的狗?”

    季驰挽住了他的手臂,和他学了一遍那天蒋方婷的话, 虽然那丫头说的话也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他不得在舒洺彦身边撒撒娇啊?饶是舒洺彦听后都忍住不住勾唇浅笑:一丝狭促划过他的眼眸:

    “她倒是还形容的挺精准的。”

    下了车舒洺彦不太想坐轮椅, 毕竟他也没有七老八十的,从前他也认识不少的同事, 这一次和季驰一同出现就已经足够吸引人眼球的了, 他不想再因为轮椅徒增关注。

    “小池, 要不不坐轮椅了吧?”

    舒洺彦话语中的小心和商量让季驰有些心疼,今天会场一定人很多,他犹豫了一下想着舒洺彦估计也是要面子:

    “那也行,到上面你就坐着,我若是要走开就让蒋方婷陪着你。”

    说曹操曹操到,车子刚刚停在了酒店门口的厅前,一身干练职业装的蒋小姐就走上前来,那眼里都是磕cp的喜悦之情,司机开了门,季驰扶着舒洺彦出来,动作妥帖细致,连舒洺彦身上微微皱了一些的西装都给抚平了,蒋方婷满脑子都是“狗子已从良”这几个字,从前何时看过她那狗老板这么殷勤温柔的样子?

    “舒助理,欢迎回来。”

    女孩儿大大方方的欢迎让舒洺彦的心里热了两分,但是还不等他说什么,狗老板就截住了她的话头:

    “他没回来,也不是舒助理,要叫舒先生,嗯,舒先生太生疏了,要不叫舒老师吧。”

    蒋方婷倒是知道舒洺彦之前是做老师的,听着季驰这话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是在表明今天舒洺彦不是作为他的助理出息这一次会议的,那不是助理肯定就是家属了,蒋小姐简直是磕到了,有一套嘛。

    “舒老师,你可回来了,你走了,我吃水煮肉片都不香了,听说你做了手术?身体怎么样?”

    蒋方婷比季驰还小,舒洺彦看着他就像是看着妹妹一般,眉眼一弯:

    “好多了。”

    公司里除了蒋方婷从季驰这里得到了点儿内部消息之外,其他人都毫不知情,舒洺彦的出现免不了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舒洺彦不是多顶级的相貌,但是胜在气质,从前简简单单的有些破旧的白衬衣都能传出儒雅来,别说今天这定制的西装了。

    有眼睛的人都看出了季驰的态度和从前大不相同,这,这是什么情况?季驰带舒洺彦直接到了沙发上坐下,时间还没到,员工都是三三两两相熟的在一起闲聊,季驰身边这一圈都是核心的高管,对于这些面孔舒洺彦并不陌生,从前开会的时候会议室也大多是这些人。

    都是老狐狸,就算是再好奇舒洺彦和季驰的关系也不会直接问,只是试探的笑着出声:

    “舒助理回来了?”

    舒洺彦今天出现在这里人人都觉得应该是要重新回公司了,但是看着季驰的态度,以后对舒洺彦的态度肯定也要转变,季驰微微抬头,身边这一层层的试探被他尽收眼底,从前也是这样吧,他对舒洺彦的态度决定这这些人怎么看人下菜碟,他从前做的那些事儿,不知道让舒洺彦在背地里受了多少的委屈。

    他没有打太极,从侍者的盘中拿过了一杯酒,笑着介绍:

    “重新给你们介绍一下,舒洺彦是我爱人,我们十年前就在一起了,之前有些误会,好在现在解除了,他暂时不会回公司,不过他很快会是季氏的股东,所以今天的大会也过来和一些没见过的同事认识一下。”

    哦豁,蒋小姐的嘴巴微张,就连舒洺彦本人都季驰的话惊了一下,股东?舒洺彦将要是季氏的股东?这个消息让众位高管们觉得舒洺彦是季驰爱人都没有那么惊讶和不容易接受了,毕竟季驰的爱人和他们关系不大,也就是满足一下八卦的心理,但是集团更换股东这可是大事儿。

    舒洺彦按住了季驰的手,微微收紧,意在提醒他不要乱说,但是季驰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是握紧了他的手,那清亮的黑眸蒙上了一层说不出道不明的感慨,看着众位高管深情流露:

    “你们都不知道这季氏是怎么来的吧?当年我一个人来到云城,手里捏着下海的帮扶资金,我一个村子里无依无靠的穷小子那创业资金哪轮的上我啊,都过去了十年我才知道那资金是舒洺彦给我找来的,搭上了自己的前途。”

    季驰这话说的感情真挚,细看眼睛都有些红,舒洺彦完全不知道事情的走向是这样的,众高管已经被自家总裁这真挚的感情给震傻在一旁了,猜到了舒洺彦和季驰肯定是从前就相识,但是实在不知道还有这一出啊。

    季总滔滔不绝,讲着他和舒洺彦如何相识,如何背井离乡,讲着舒洺彦这么多年多不容易,若不是亲眼所见,在场谁都不会相信这偶像剧情节就发生在自家总裁身上,连蒋方婷看见自家狗老板那红红充满雾气的眼睛都感动了,这是什么神仙cp,也就是她,能在当初第一时间就磕到了。

    一圈的高管聚精会神,听到精彩的地方一杯酒干了进去,那叫一个痛快豪迈啊,这年头真有这么不求回报的感情?

    众人渐渐的看向舒洺彦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就见这人脸色苍白,但是周身的气质却很好,不是那种所谓金钱堆叠出来的高贵,反而是那种平和无争,细如流水的清和气质很特别,在场的都是老狐狸,这样的气质装不出来,也不可能是穷小子出身的人能有的,在那个年代清大毕业,那家世能差吗?在乡村一教书就是七八年,看似很普通的经历,但是这一堆的前提都堆放在一起,他们也就觉得舒洺彦能做出为季驰谋得创业资金而放弃好工作的决定不是什么意外了。

    季驰自己也干了一杯酒:

    “你们说这季氏的股权我怎么能独自握着呢?我怎么能辜负他的深情呢?”

    话题转到了股权这里,众位高管精神清醒了一些,这才明白这刚才一堆感人至深的发言目的为何?但是话都已经说到这儿了,这股权是铁定转定了:

    “舒老师我必须敬你一杯。”

    “对,也祝您和季总长长久久。”

    舒洺彦敢保证,他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来没有一天比今天听着季驰当着他的面大谈恋爱史,感慨的痛哭流涕更让他尴尬和社死的,他已经放弃捏他的手提醒了,恍惚间他忽然觉得季驰进步了,从前他社死都是自己一个人,现在他竟然还带上了他。

    一杯一杯的酒敬到了他面前,舒洺彦出于礼貌刚要拿酒杯就被季驰给抢了先,他看过来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带着一丝嗔怪:

    “你刚做完手术还敢喝酒?”

    “我来,舒老师的酒我替他喝,月前刚做了胃部的手术实在是不能碰酒。”

    其实没有什么比舒洺彦那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还有消瘦的身子更有说服力的证明了,就这样季总在大会开始讲话前就已经干了不少了。

    直到大会开始,主持人开场之后请季驰上台,舒洺彦的心才算是踏实下来,他靠在沙发上,已经对周遭时不时看过来的好奇又感慨的目光无力阻止平淡接受了。

    上台的季总再不是刚才那满眼泪花,感慨情路坎坷的季驰了,他整理好了西装,烟灰色的西装衬的他清贵逼人,他的目光扫过这一屋子的员工,很稳,他不是什么从父辈手里接过来公司的富二代,也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拼出来的,他站在这里就是季氏的主心骨。

    “其实开这个大会我也想了很久,我这个人呢也不喜欢说什么客套话,我们直入主题,最近这个大环境大家也都看到了,因为一些因素的影响,我们的客户供应商都出现了一些或大或小的经营上的困难,有很多公司在削减用度,减员降薪,也弄的现在很多人人心惶惶的,也有很多人对现在我们公司的财务状况有了担忧。”

    季驰的目光果敢坚毅,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

    “我今天可以郑重的和大家承诺,季氏不会因为这一次的危机而大幅度裁员,所有的人事制度一切照旧,所谓的经济危机总会有过去的一天,市场也会有恢复的一天,养大家一段时间季氏还是做得到的,其实这些话在线上也能说,在邮件里也能说,总监,经理也可以向大家传达,但是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开这个会,我们面对着面,将一切铺展在大家的面前,季氏不仅是我打拼了十几年的成果,同时也有你们的一份付出,我希望我们所有人都可以静待这场危机过去。”

    他的话音落下,整个会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有些底层的员工,或者工人的眼眶都红了,没有人能理解他们身上背了多大的压力,在这段时间有多惶恐,他们失业了,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都不知道要怎么继续下去?季驰的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让他们还能安稳过日子。

    危机来临的时候其实永远受苦的都是最底层,舒洺彦第一次在这样的角度看着季驰,他微微仰望着台上的人,那平和如镜的眼中有了氤氲波澜,心中一瞬间被骄傲和欣慰胀满,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窃喜,台上那个有担当有责任能顶天立地的人,是在他身边可以撒娇耍泼的小池。

    作者有话要说:

    季驰绝对是故意的,社死也要拉上舒老师

    号外号外:隔壁新文开始更新了,快去看看吧,《我们不卷了》

    第72章 髋关节置换手术(病美人)

    季驰喝了不少, 回去的路上舒洺彦看着他红红的脸,抬手捏了一下,季驰有点儿懵地转头, 正对上舒洺彦那带着老师的压迫感的双眼:

    “股权的事儿怎么先斩后奏的?来的时候你就想好了吧?”

    之前季驰就提过一次股权的事儿, 舒洺彦那时候还在医院,只当是气话也没哟偶当真,却不想季驰还真的准备转股权,还在今天这样的会上和高管直接说了。

    季驰喝了酒身上哪哪都热,他捧着舒洺彦总是捂不热的手贴在了脸上, 冰冰的凉意让他舒服地眯了眯眼:

    “就是顺口提了一下,这季氏虽然我是控股的, 但是变更股权也算是大事儿,不好不和高管通个气。”

    舒洺彦哪还不知道他, 装傻卖乖让他一通社死的讲什么恋爱史, 就是为了让高管对他变更股权闭嘴, 他叹了口气,手背贴了贴季驰红彤彤的脸:

    “小池,你的心意我知道了, 股权就算了, 我拿着股权也没什么用处,我不懂生意上的事儿, 这股权你自己留着。”

    “怎么没用?一年的分红不少钱呢, 再说这也不是我送你的, 这是你应得的,我这话都说出去了, 现在季氏上下都知道我要转让给你股权, 说出去了又不办那我成什么了?”

    季总的算计一环套一环, 他料定舒洺彦肯定是不想要,今天在这会上说一来是让高管闭嘴,二来就是让舒洺彦不得不要,不要就是损害他在公司的权威。

    舒洺彦显然也反应过来,小崽子不省心。

    过了两个月,八月底的时候季驰陪着舒洺彦再次到了医院,这一次是来做髋关节手术的,住在了骨科病房,两个月的时间舒洺彦的饭量还是不大,但是少食多餐指标比之从前那是好看了太多,将将算是符合了手术的条件,考虑到手术之后需要康复,再过几个月天就冷了,还是尽快做手术比较好,省的冬天湿冷的时候遭罪。

    “今天就是做检查,没什么事儿,你不用一直陪着我。”

    舒洺彦刚刚换好病号服,坐在床边,看着忙里忙外的人出声,季驰将带来的东西都摆放好,忙出了一身的汗:

    “做检查就不用人陪了?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儿,小波开学了,让护工陪着你我也不放心啊。”

    季驰凑到了他身边,其实从那天林伟给他打完电话之后这人就一直情绪不高:

    “是不是学校那边有什么困难啊?愁眉不展的。”

    舒洺彦放松了腰上的力道靠在了他身上,微微合上了眼睛:

    “九月份开学了,小学部的一个老师怀孕休产假了,现在学校里的老师也不够用,现在年轻人有些回到县里也不愿意回到乡里教书,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季驰沉默的一下,这个问题不好弄,乡村缺教师这是现在一个普遍性的问题,不是一人之力能解决的,舒洺彦在那里教了那么多年的书,那些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要说放下哪有那么容易呢。

    “你,你想回去吗?”

    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舒洺彦睁开了眼睛,清明的眼底带出了两分轻笑:

    “我回去,季总要去开养鸡场?”

    之前的季总的疯批言论被舒老师堵了回去,季驰还真的认真的想了想:

    “养殖业就是外行入风险比较大,不过投入对我来说倒是也不算多,要是你真的想回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舒洺彦就截住了他的话头:

    “好了小池,就算我要回去你也不用办什么养鸡场,你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规划,不用为了为我改变什么。”

    “那哪行?你要是回去那我们不是两地分居了?”

    季总音调一下挑的老高,异地恋哪行?

    “怎么?季总不接受异地恋?”

    季驰黏黏糊糊的:

    “不是不接受,我受不了,我要和你在一块儿,我们都分别十年了,这才刚刚在一起,怎么可以异地恋,我不要。”

    季驰蹭的舒洺彦耳边都有些痒,故作叹息地出声:

    “哎,那可是难办了。”

    眼看着自家的舒老师就要为了祖国的未来抛弃他了,今天一整天季总都so sad,一颗脑袋都耷拉着,舒洺彦的检查一项接着一项,季驰一边在门口等着,一边用手机查从运城到清水村最短的路线,但是怎么差都需要半天的时间。

    舒洺彦从最后一个检查做完腰间有些酸的厉害,躺下人就没了精神,他瞥了一眼季驰的手机,上面正是云城到清水村的导航路线图,季驰赶紧收起了手机:

    “刚才李主任说了,手术安排在后天,这两天别劳神,好好休息。”

    舒洺彦一直都在李主任这里做理疗,髋关节的情况他也一直都在跟进,对舒洺彦的情况了解的很清楚,手术安排的也快。

    舒洺彦笑着勾了一下季驰的手,声音温润柔和:

    “等手术完,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

    季驰的眼睛都晶晶亮了起来,大脑袋凑了过去 :

    “什么好消息?”

    “等手术后的。”

    “哎呦我的彦哥哥啊,你不和我说现在吊我胃口?”

    舒洺彦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手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笑了一下,季驰不愿闹他:

    “好了,等就等,累了就睡吧。”

    舒洺彦这一次做的是关节置换手术,术后行动,复建都需要格外注意,季驰没有再找护工,而是直接找了一个康复师负责舒洺彦术后的照料。

    这是他第二次送舒洺彦到手术室,舒洺彦抬眼就能看见季驰那满眼的担忧,还有强装出来的镇定:

    “没事儿的,我睡一觉就出来了。”

    舒老师安慰人的方式好像哄小朋友,季驰点头:

    “对,睡一觉就出来了,我就在外面等你。”

    手术后的第一晚舒洺彦被送到了监护室,季驰一晚上都没回去,正好是主刀的李主任值班,他就进去问了问术后的注意事项,季驰总陪着舒洺彦来检查,两人也算是熟人了:

    “复建师都找好了?”

    “嗯,定了一个,李主任,后面需要注意些什么?”

    “髋关节的置换手术现在已经算是比较成熟的手术了,但是毕竟是假体,最要注意的就是预防关节假体发生感染,尤其是舒洺彦,他胃上的手术刚刚做完三个月,很多指标其实都是将将及格,免疫力低,愈合差,一旦感染,可能需要重新开刀。”

    季驰听完心就提起来了,脸都有点儿白,李铭摆了摆手:

    “我就是说一下严重性,你先别害怕,照顾的仔细点儿,这段时间注意一些不用太过分紧张,对于我们手术做完了,算是胜利,但是对他来说,复健康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三个月可能格外受罪一些,你多注意他的情绪。”

    医生都说的受罪那就是真的很受罪,季驰只有在可以探视的时候才能进去,麻醉过去,舒洺彦整个腰上腿上都在疼,甚至都分不清到底疼的是哪?置换关节是不可能微创的,刀口开的不小,三个月内连着两个手术,好人都受不住,何况是舒洺彦?

    他的身上都是管子,动都动不了一下,脸色白的像是要和这被单融为一体,季驰生怕他抵抗力差感染,穿了防护服都不敢离他太近,舒洺彦的呼吸短促,眼前黑雾重重,氧气罩下的水雾聚拢又消散,他的声音低弱的几乎听不清:

    “近些啊。”

    季驰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就难受,他上前了一步,勾了一下他的手指:

    “医生说手术挺成功的,不过怕感染你可能还要在这里面住几天,但是你别怕,我就在外面陪你的。”

    舒洺彦的睫毛微颤,腰腿处的钝痛让他没清醒一秒都是一种煎熬:

    “回去,我,没事儿”

    舒洺彦是第五天才出了加护病房,却是一出来就遭了罪,在加护病房这几天是没办法吃东西的,每天只能靠着输液,他胃上昨晚手术不久,饮食要规律,五天没有吃东西,刚出来的那天吃饭就开始恶心,半分的胃口都没有。

    熟悉的反胃感涌上来,舒洺彦的额角都是冷汗,身上的虚汗出了一身又一身,季驰发觉不对立刻扶住他:

    “吃不下就不吃了,慢慢的。”

    他的手一下下顺着那人瘦的支出来的脊骨,恶心的感觉激的心口一阵急跳,甚至开始呛咳,手死死抵住了胃部,那里一阵阵的收紧抽痛,身子蜷缩了下去,呼吸微弱而艰难,四肢百骸仿佛都在承受着疼痛。

    季驰脸都有些吓白了,立刻按了呼叫铃,勉强镇定地出声:

    “没事儿的,医生马上就来了。”

    消化科的医生同时过来会诊,那个瘦骨嶙峋的人又被一群白大褂围在了中间,季驰的手心都是指甲的印记:

    “放松,放松,别紧张,是太久不进食胃部不适应有些痉挛,你放松。”

    胃痉挛在医生的按揉下慢慢缓解,医生退去后,床上的人仿佛从水里捞上来一样,埋进被子里几乎不见起伏的身子只有胸膛上那急促又微弱的起伏才能证明他还存在,原本苍白的面上因为疼痛而浮现出了一股红晕,却透着病态,季驰眼睛发酸,为什么啊,这个人做了那么多的好事儿,到底为什么要遭这样的罪。

    舒洺彦闭着眼睛等着自己适应这样的疼痛,他安静的厉害,连一声痛呼和□□都不曾有,薄如蝉翼的睫毛微微颤动,直到适应了疼痛才睁开了眼睛,额角的鬓发早已经被冷汗打湿,但是睁开眼看向身边人的时候,眼底的痛意却收敛的很好,那漆黑的瞳仁中都是安慰之色。

    季驰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冰白色的手指轻轻伸出了被子,季驰上前握住,只听到了那个细弱的声音:

    “没事儿了,就是几天没吃不适应。”

    季驰心里又酸又疼,他不想舒洺彦这样顾及他的感受,就连疼都不会说出来,他握住他泛着凉意的手,放在了唇边,轻轻落下了一吻:

    “我知道的,不适应我们就慢慢来,没关系的,我不胆小,两个手术都熬过去了,以后总会好的。”

    那人泛白的唇上勾出了一个清淡的笑意,终究还是抵不过周身的疲惫,沉沉睡了过去。

    季驰一直陪着他,心缓缓下沉,他还是将手术想得太简单了,他甚至不知道这人这些罪到底遭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一连三天舒洺彦都是依靠着止痛药才睡下的,季驰也只有在他睡下之后才敢露出面上的担忧和惧怕。

    作者有话要说:

    舒老师太惨了

    几乎是大佬中最惨的一个了

    隔壁新文更新了,《我们不卷了》

    第73章 彦哥哥是不是怀了?

    “疼就说出来, 别忍着,这么忍着我看着更难受。”

    晚饭的时候季驰喂了舒洺彦一勺鸡蛋羹,这鸡蛋羹蒸的很好, 一点儿蜂窝孔都没有, 淋上一点儿海鲜酱油也没有腥气,舒洺彦吃了一口还是有些隐隐的恶心,听到季驰的话眼底露出了几分笑意,身上的疼虽然是从无间歇,但是应该也不至于疼的叫出来。

    “我实在是拉不下面皮哭喊, 季总多担待一下吧。”

    季驰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却还是没错过那人频繁滚动的喉结, 这是又恶心了,他立刻收了手上的鸡蛋羹, 舒洺彦其实是怕季驰看出什么, 所以才什么不舒服都不表现出来, 他总是怕季驰跟着他担惊受怕的,但是好像不坦白他更担心:

    “小池,是不是还有柠檬?给我冲一杯柠檬水吧。”

    “得令。”

    柠檬新鲜的清新味儿总算是冲开了一些舒洺彦那往上翻涌的浊气, 季驰滴了一些蜂蜜, 蜂蜜柠檬水就好了,舒洺彦手上没力气, 只能用双手捧着杯子吸着吸管, 这样子看在季总的眼里, 就成了一只温柔无害的猫猫在喝水,心里跟被猫爪子挠似的, 忽然他‘蹭’的一下将手伸进了被窝, 探到了那人唯一有点儿肉的小腹上:

    “彦哥哥是不是怀了?”

    舒洺彦一愣, 垂眸看见手里的柠檬水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脸骤然红了一片,立刻将那不老实的手给扔了出去:

    “别胡闹。”

    季驰一撇嘴:

    “哪有胡闹。”

    床上的人白了他一眼直接就要放下柠檬水,季驰赶紧认怂:

    “好好好,我不说了,多喝点儿,压一压。”

    舒洺彦吃的少,就要吊营养液,虽然没有上一次手术的时候吊的那么多,但还是点到了八点多才结束,瓶瓶罐罐的输液进去,最直观的就是需要上厕所,但是他此刻是髋关节手术,这几天是半点儿不能随意移动,所以,只能暂时用着尿管。

    舒洺彦的对这个现状虽然没说,但总是觉得有几份难堪,尤其是在季驰去倒的时候,他别过了脸紧紧抿着唇,季驰知道他心里不舒服,只不过这样的事儿也无从安慰,提起来反而是不好,他只能默默转移话题:

    “对了,现在手术也做完了,你的惊喜是不是可以说了?”

    季驰还抓心挠肝地惦记着舒洺彦要和他说的事儿呢,舒洺彦的思绪被带跑了一瞬,想起了什么苍白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两分放松的意思,季驰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那天林校长打了电话过来,说县里已经正式下了文件,乡里的小学要和镇上的合并,增加公共校车,来回接送孩子们,乡里的孩子可以去镇上读书了。”

    提起这个事儿,舒洺彦整个人都透出了喜悦的情绪,季驰也笑了,这倒确实是个好事儿:

    “政府牵头合并学校确实是个好事儿,我看你们低年级也没多少学生了,这样划归到一起,至少老师是稳定的。”

    镇上的小学和中学老师都是在编的,虽然师资比不上城市里,但是对于村子里的学生来说,能有稳定的老师教已经是一件非常好的事儿了。

    “是啊,现在年轻人也都在往外走,乡里低年级确实收不上来什么学生了,不过高年级的还是有一些的,今年要中考的就有四十多个。”

    “这四十多个都是你从小带出来的吧?”

    舒洺彦对那些孩子的付出不言而喻,只要想起那些孩子他的脸上就没断过笑意:

    “是啊,我刚教他们的时候,一个个的还是刚比我腰高不了多少的小萝卜头,那条小河都过不去,我就像是拔萝卜一样,一个个的拎过去。”

    季驰静静听着他说,想象着那个画面,那条小河他见过,他也见过这人苍白着一张脸在往返在小河里拔小萝卜头的样子,他关节落下了一身的病,或许也和这些有关系,那水那么寒凉。

    “小池。”

    舒洺彦有些欲言又止,叫了季驰一声又憋了回去,季驰泡在商场上这么多年,对人的心思还是有揣摩的,他猜到这么一通的引子都是因为舒洺彦可能有话要和他说:

    “好了,我的彦哥哥,有什么事儿就说吧,我听着呢。”

    舒洺彦拉住了季驰的小手指,这样子直接就已经把季总的心都给看软了:

    “小池,现在是9月,这学期是赶不上了,下学期我,我想去镇上教毕业班,这一届的孩子一直都是我带着的,我上学期就走了,学校里老师也不够,多少是落下了一些,又数这一届中考的学生多,我”

    舒洺彦的措辞有些小心,他看见了季驰本就为他的身体担惊受怕,又耽误了这么多的工作陪着他,他一边惦记这一届中考的学生,一边又怕季驰担心生气。

    季驰叹了口气,起身直接坐到了床上,轻轻附身抱了一下眼前小心翼翼的人:

    “彦哥哥这是干什么,说的好像我是那不通情理的人似的,我都说了,我完全支持你对以后的职业规划,只要你身体允许,我肯定不拦着你,好在现在才九月,到明年三月还有半年的时间,你慢慢养,来的急。”

    舒洺彦是三天后才算是恢复到可以正常吃饭的情况,能吃饭了,也就不用输那么多的营养液了,指标也能上来一点儿,季驰联系了一家疗养机构,等着舒洺彦可以出院就直接住过去,毕竟这第一个月到底还是在专业的地方会好一些。

    人是半个月后出院的,复建师兼护工是个白白净净的小胖子,叫高宏宏,正儿八经科班毕业的,人也幽默,舒洺彦出院的时候人也站不起来,不能弯腰,不能附身太厉害,就连睡觉腿弯下都要垫着枕头,生活中有太多需要注意的地方,季驰把所有需要注意的地方都记了下来。

    康复中心是个私人的疗养院,别的不说,环境是一等一的,十月初的天气云城已经没有那么热了,出院的这一天季驰庸俗的定了一大束玫瑰花,还穿了一身很骚包的西装,知道的是明白他是接人出院的,不知道以为他是来求婚的,舒洺彦换下病号服的时候也松了一口气,虽然这段时间身上哪哪都不舒服,但是毕竟手术做完了,这一关熬过去了,他对未来也多了几分信心,现在的日子他从前甚至都不敢想,梦境中的一切就这样实现了。

    舒洺彦手里抱着一大束99朵的玫瑰花被推到了季驰定好的房间中,这房间带着小院子,季驰把地瓜也接了过来,门一推开,地瓜就热情地冲舒洺彦扑了过来,狗子奔过来的热情劲儿让舒洺彦都有些动容,他腰上不能动太多,只能微微探过手臂摸了摸地瓜的头。

    在人后舒洺彦才瞧瞧问季驰:

    “小池这里很贵吧?其实回家就好了。”

    舒洺彦知道季驰有钱,但是毕竟现在环境不好,他节约惯了,总是觉得不必要的钱可以不用花,这里的环境他看了一圈,肯定是很贵的。

    季总笑了,他将人的轮椅停在沙发边上,他坐在沙发上半抱着他,一只手垫在那人微凉的手下面帮他暖着:

    “我说我吃白食了,没花钱你信不信?”

    “什么?”

    季驰凑近了他的耳朵,笑嘻嘻地出声:

    “就是我们住在这里是白嫖,一分钱没花。”

    舒洺彦看了看周围:

    “这里是你的?你还做这个吗?”

    季氏好像不是经营的这些吧?

    “那倒不是我的,这是时家的产业,这一次我拉了时枫一把,时家他掌权,你住的那医院是他们家投资的,这医疗机构也是,他们家涉足医疗行业很早,所以这里地段好,我帮他们解决了两个大项目,这里就是一个房间的事儿,时枫送我一个顺水人情再正常不过了。”

    “还真是季大老板了。”

    舒洺彦眼底有一丝揶揄,季驰却坏笑出声:

    “季大老板今晚终于能床上住了,我们又可以一个被窝了。”

    舒洺彦手术过后睡不了软床,坐的地方也不能软,这里的床垫是纯椰棕垫,硬的让季驰怀疑人生,这躺进去哪有点儿高床软枕的感觉的?好在他还算克制,没有一个打挺扑上去,不然屁股都要摔两半,舒洺彦是个闲不住的,稍微有点儿精神就开始研究中考题,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为了下班学期的课最准备呢。

    舒洺彦有些散光,配了一个眼睛,金丝边框眼镜的衬托下更多了几分岁月沉淀下来的儒雅,但是床上另外一个人画风就不同了,季总像是蛆一样在床上一会儿蠕动一下一会儿换一个姿势,试图找到一个舒服些没有那么硌的姿势,但是总也不舒服,不是肩膀难受就是胯胯轴子难受,两个人盖着一个杯子,舒洺彦被他闹腾的看书都串了行。

    他拍了拍身边动个不停的人,言语有两分无奈:

    “总乱动什么呢?”

    季驰从被子里探出脑袋,轻轻环住了舒洺彦细窄的腰身:

    “床硬不舒服,你有没有觉得硬啊?”

    这床确实是硬,只不过舒洺彦从前在家因为腰椎不好倒是睡惯了硬床,倒是不觉得什么,不过想想季驰家里的床,他也知道季驰肯定喜欢那种扑进去能打滚的床:

    “是有点儿,睡不惯?要不,你明天回去睡吧?”

    季驰气呼呼的:

    “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舒洺彦笑了,揉了揉身边这人的大脑袋:

    “那就多适应适应,睡硬床对腰椎好一些,你也整日坐着,回头也去拍个片子,要是有什么毛病赶紧治,别弄严重了。”

    在对于健康的生活习惯的这方面舒老师对季驰是不惯着的,他自己的身体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可不能让季驰重蹈覆辙。

    晚上季驰是抱着舒洺彦的一只手臂才睡着的,却不知道舒洺彦晚上刀口钝痛磨人,闭上眼睛也睡不着,没有拉窗帘的院子里透过了月光进来,舒洺彦一侧头就能看见依偎在他身边睡的直吧嗒嘴的人,眼底柔和的就如外面的月光。

    季驰这段时间忙着公司的事儿又照顾舒洺彦确实很累,晚上睡的不踏实,有的时候还说梦话,舒洺彦勉力侧过身,抬手轻轻拍了拍他:

    “没事的,睡吧。”

    轻缓的声音静静在着月色浓重的夜晚响起,手一下一下轻轻的拍抚,季驰也渐渐安静了下来,舒洺彦闭上了眼睛,纵使身上叫嚣,但是这一刻他是坚定的,他不会再退却,他会一直陪在季驰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舒老师应该下月初就完结了

    可以想想想看什么番外

    安利隔壁新文《我们不卷了》

    舒老师之后的接档文暂定《我给残疾王爷做手术》,也可能是督主,不过督主那本还没有上文案,近期会上,不出意外应该下一本文是古耽

    第74章 准备回清水村

    舒洺彦赶着季驰白天去上班, 刀口拆线之后就要开始慢慢复建了,从站立到行走,就像是孩子一样蹒跚学步, 刚刚换的关节需要磨合和适应, 再成功的手术都不可能让这移植进去的假体和真的关节那样好用。

    舒洺彦总是趁着季驰白天上班的时候才在屋里练习,屋内护工扶着他站起来,助步器停放在床边,他引着舒洺彦双手扶在助步器上,太久没有怎么走路, 哪怕是平常有按摩跟着,但还是免不了肌肉有些萎缩, 脚踩在地上就像是踩在了棉花上,根本不着力, 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的抬不起来。

    髋关节的位置还是有些酸胀, 医生倒说是正常的:

    “先不用迈步, 我们就先站三分钟。”

    腿部和关节的地方都需要慢慢适应站立的姿势,三分钟下来休息一下,护工帮他按摩一下腿部, 然后站立加时, 直到舒洺彦的腿和手臂都开始发抖,身上的汗打湿了睡衣, 复建师才让他停下来。

    舒洺彦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腿部的肌肉有些不受控制的轻颤, 这是短时间肌肉超负荷运动产生的,心跳有些加快, 他坐在一边喝了一些淡盐水。

    殊不知这一切都落在了门外玻璃侧面站着的季驰的眼里, 他知道舒洺彦总是不想他担心, 复建的时候从不在他下班的时候,都是赶在他上班的时候做,他也不勉强,舒洺彦不希望他担心,他就不当着他的面看。

    他下班回来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人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家居服,手上捧着一本外文原版的书,讲的是什么他也不知道,看也看不懂,但是这不妨碍他觉得他家舒老师博学多才。

    “有个好消息想不想听?”

    一天没见,季驰就像是膏药一样一下就黏在了舒洺彦的身上,这沙发也是硬的,他塞了一个抱枕垫着,圈住了那人清瘦的腰身,舒洺彦笑着转头:

    “什么好消息?”

    季驰忽然从背后拿出了一本带回来的文件:

    “看看吧。”

    舒洺彦接过了文件,展开一看,这是一个招标文件,落款正是清水村所在的镇子,校舍合并之后,原来的教学楼不够用了,从初中部开始设立集体宿舍,宿舍自然也不够,镇上已经批下了地用来建造新的教学楼和宿舍,看见这里舒洺彦心里都踏实了:

    “地都批下来了,看来是快了。”

    他也怕这个事儿有什么变数,季驰笑着拥着他晃了晃:

    “舒老师不认真啊,怎么看东西就看一半呢?”

    舒洺彦这才翻看后面的那份文件骤然抬头:

    “捐赠合同?”

    “嗯,我今天给林校长打了电话,你知道吗?他快升官了。”

    季驰喜滋滋地笑着说,舒洺彦眼睛也是一亮:

    “是到镇上的学校?”

    “那当然,不出意外直接就是副校长,只不过镇上那校长再有个一年就要退了,以他的资历分分钟扶正。”

    舒洺彦微微向后靠,眼里有些感慨,心中却更敞亮了一些:

    “林伟其实前两年就有很好的机会到镇上甚至县里,但是他坚持没走,乡里办学不容易,他怕他走了,这学校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季驰虽然只见过林伟两面,但是看得出来那人是个干实事儿的,更有他救了舒洺彦在后,这一次的捐赠他也有给林伟铺路的意思,招商办对他的热情那是溢于言表,林伟要升官这个消息他也是从镇政府办里打听出来的,捐赠那两栋楼也是给林伟撑场面。

    “其实我是真的感谢林伟,不光是因为他救了你,你知道吗?我刚到的时候就听他说你不想治了,想回家,他给了我你给他的那张银行卡,他说里面就三万块钱,你可能是因为钱的关系不想治了,你都不知道那一刻我心里多难受,但是他不肯放弃,他说就算是筹钱,募捐也要帮你把病治好。”

    季驰现在想起林伟递给他那张卡的时候眼睛都发涩,他抱紧了身边的人,将下巴放在了他的肩头上,舒洺彦感觉到他不舒服,轻轻拍了拍他:

    “好了都过去了,这不是好好的,林校长以后能做的更多了,那群孩子有福气。”

    季驰勾着他的手指玩:

    “林伟对我可是有再造之恩,你放心那校长的位置跑不了,肯定是他的。”

    舒洺彦感觉到了里面的弯弯绕:

    “你不是从林伟那知道他要做副校长的?你联系了镇上?”

    “哎呦,我的彦哥哥,你可总算是想明白了,林伟和我又没有那么深的交情,就算是他知道了小道消息要升官也不会和我说啊,你看看这合同,我可是在这个时候妥妥捐出去两栋楼啊,还包了里面全部的设施,外加一个塑胶跑道,我这是没去镇上,要是去了,县长都得过来请我吃饭,打听个小道消息还不容易?”

    舒洺彦笑了:

    “可能现在林校长自己都还不清楚呢。”

    舒洺彦恢复的并不算快,因为他指标低,也不敢冒进,这个疗养院再好也不是家里,在这里住了两个月他就有些想回家了,晚上他就开始‘吹枕头风’:

    “小池,我也在这里住了两个月了,现在好多了,我们回家吧。”

    本来晚上应酬喝了点儿酒有些困倦的马上就要迷糊过去的季驰一下就睁开了眼睛,一翻身就搂住了身边的人:

    “你说回哪?”

    他一惊一乍的样子让舒洺彦反倒是懵了一下:

    “回家啊。”

    自家的小凤凰终于觉得他家是他们家了,季驰像是个粘人的大狗一样亲在了舒洺彦的脸颊上:

    “好,等我问问医生,他说可以咱就回家。”

    被亲的人没有想到这么顺利。

    他们是周六回家的,医生那一关倒是很好过,毕竟他们回家还带着复建师,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经过了两个月的训练,舒洺彦其实也才能独立走个七八步,靠着助步器倒是可以在房间里转转。

    快12月了,天也冷下来了:

    “够多了,小池,这件就别穿了吧。”

    舒洺彦看着季驰还要给他套一件羊毛衫及时制止:

    “好吧,那就再加个毯子。”

    云城冬天湿冷,温度其实没有太低,但是体感温度却很冷,季驰推着舒洺彦,地瓜围着轮椅打转,到了车上地瓜就乖乖地蹲在两人中间,舒洺彦身上裹着毯子,脸色比刚手术后要好了一些,只是清瘦依旧,他从毛毯中探出一些手,一下一下顺着地瓜头上的毛,轻合着眼睛养神。

    季驰看着这一人一狗的样子心里跟着暖和:

    “彦哥,今年过年我们到清水村过吧。”

    舒洺彦睁眼,过年,是啊,都12月了,今年过年早,再有一个月可不就过年了:

    “也好,你工作没问题就好,我们过年回去家里恐怕要提前收拾一下,还有一个月,那是要开始准备了。”

    人过日子不就是过一个盼头吗?自从季驰说了过年要回去,舒洺彦在家的日子就没有那么清闲了,他自己原来就一个人,怎么过都是过,倒是季驰已经这么多年都没有怎么在村子里生活了,他总是怕他不习惯,再加上家里这么长时间没人了,要是过年的话,总是要收拾一下的。

    屋外的柴火可能都不够了,屋里被褥长时间没盖恐怕也潮了,屋子长时间不烧火也不行,要是过年的话,那个冰箱可能也不好用了,这么一想舒洺彦就有些坐不住。

    季驰回来就没在客厅看见人,张妈指了指书房,季驰轻手轻脚的过去,书房的门没关严实,从里面透出了说话声:

    “舒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们要到镇上了你知道吗?”

    “对啊,舒老师,林校长说你病了,好些了吗?”

    “舒老师,镇上的学校还有塑胶跑道呢,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足球场。”

    舒洺彦的手机中传出了七嘴八舌的声音,他和林伟视频,这么久没见孩子他也想的很,林伟就拿着手机去了班级,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争抢着往手机的前面揍。

    “老师过年就回去,老师也想你们了。”

    “就快期末考试了,都用点儿心,今年是全县排名,上一周测验成绩我看了,闫瑞,王晓你们俩个的问题王老师已经和你们说了吧,那卷子上的题是我出的,这周昨晚,下周检查,还有徐闻,怎么还能落一道题呢?马虎的。”

    平日里那温和的仿佛没脾气的人转眼间就是浑身带着压迫感的班主任了,季驰直到舒洺彦挂断了电话这才推门进去:

    “舒老师好威风啊,我上学的时候最怕老师让我做卷子。”

    “小学渣。”

    舒洺彦笑骂道,一旁就是助步器,他撑着桌案起来,手扶在了助步器上,季驰快步上前手虚扶在他身边:

    “别想了,月底就见面了。”

    舒洺彦这才抬头:

    “小池,我想提前回去一趟,家里什么都没准备,过年再回去怕来不及。”

    季驰忽然脑海里浮现了他上一次去他房间时那床上都还有血迹,没来由的心里都慌,他实在不敢让舒洺彦一个人回去:

    “那就这周末,我陪你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安利新文《我们不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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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史上最快领证

    毕竟是住了七八年的地方, 季驰发现自从说了周末回去舒洺彦就像是小孩子一样老是盼着,他其实也挺高兴的,他喜欢看着舒洺彦有盼头的样子。

    “小池, 我明天想出去一趟, 能让小李拉我去吗?”

    季驰刚刚从浴室擦干净头发出来,就见舒洺彦刚刚扶着助步器坐下,抬着头看着他,不知是怎么的他忽然想到了舒洺彦之前一个人去江边的时候,是坐着公交车去的, 舍不得买30块钱一把的雨伞,这一次回来他就没有一个人出过门, 用司机用车还要这样问他让他心里有一点儿心酸,舒洺彦心底还是有些小心的。

    他笑着过去, 半点儿都没有说什么你身体还没好别去, 或者是我陪你去的话, 两个人相处谁都需要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他也不想让舒洺彦觉得他没有自由,事事都要过问他。

    “当然可以了, 明天什么时候我让小李接你, 你不是有他的电话吗?以后要出去你直接给他打电话就可以。”

    舒洺彦刚刚绕着屋子走了一圈,身上有些出汗, 季驰动作自然地扶着他靠在了沙发上, 将人的腿放在了他的腿上, 揉捏着帮他放松腿上的肌肉,他本来就缺钙, 这几天的运动量还是大了, 停下来就有些容易抽筋。

    “我不着急, 让小李送你上班之后顺路送我就行了。”

    舒洺彦不想耽误他工作,季驰倒是有些好笑地出声:

    “彦哥,你总不会觉得咱家就这一辆车吧?我明天自己开车上班就行,我走的早,你多睡一会儿什么时候睡醒了叫小李就可以,早上我就让他过来,在家里吃早餐。”

    季驰对司机从不会像很多老板那样让人在外面等着,他应酬需要司机等的时候他一般也会给小李定好地方,或者他自己找地方全报销,在家里等的时候也是直接让人进来吃饭,没有什么距离感。

    “对了,明天去哪?看桥?”

    季驰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想去一趟书店,这学期快期末了,我想去买些卷子,云城这边的书店全一些,好久没见那些孩子了,总要准备点儿礼物。”

    舒洺彦满眼都是快见到学生的喜悦,半点儿不觉得自己准备的这礼物有什么不好,季驰听到这个回答嘴角都抽了一下:

    “那个,舒老师,你觉得你这礼物你那些学生真的会喜欢吗?”

    舒洺彦看着他那一脸拒绝的样子莞尔一笑:

    “你当我的学生都是你这小学渣的样子呢?资源不易的时候就知道珍惜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一次我们是开车回去,倒是也可以买点儿课外书,他们喜欢这个。”

    季驰在抱舒洺彦上床之后就又下去拿了一张卡:

    “这个你拿着。”

    舒洺彦看了看那张银行卡,推了一下:

    “不用,买些书我有的。”

    季驰一把塞到了他手里:

    “这是分红钱,今年的,本就是你的,你不要我要生气的。”

    舒洺彦只得手下,灯关了,季驰和他躺在一个被子里,他忽然觉得这人今天有些黏糊,总是往他这边蹭,季驰的嘴在黑暗里张了又闭,闭了又张的,最后他一把拍亮了床头的灯,微微刺眼的灯光让舒洺彦下意识遮了一下眼睛,他气血差,晚上早早就倦了,这会儿还有些迷糊以为出了什么事儿:

    “小池,怎么了?”

    回应他的是一条一下搭在了他身上,像是铁箍一样的手臂,季驰翻身起来,堵在胸口的话不吐不快:

    “彦哥,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一句话,万籁俱静,舒洺彦的瞌睡一下就被打跑了,是的,没有‘我们结婚吧。’这样的话语,没有浪漫的烟花和玫瑰花,也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求婚仪式,只有半夜神经质的一个问句。

    舒洺彦适应了灯光之后睁开眼睛,就见季驰白日里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经过了刚才在枕头上蹭来蹭去的摩擦运动后立的像是一个鸡冠子,宽松的睡衣领口松散,露出了大片的锁骨,这个问题和季驰现在的形象实在是没有半点儿能联系起来。

    舒洺彦也不知道他怎么睡着睡着忽然想到了要去领证,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季驰也发觉了现在的时间点好像是有些不对,但是话都已经出口了,再说他和舒洺彦都这么熟了,这种事儿还弄个什么仪式感?

    他赖皮一样抱住了舒洺彦:

    “不可以拒绝我的,彦哥。”

    对于他的赖皮舒洺彦好似已经习惯了照单全收,领证,就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合法,成为了合法的伴侣关系,他并不执着于所谓的名分,从前也有不想拖累季驰的想法在,但是现在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不能代替别人做决定,更不能以自己的喜好以己度人,他和季驰怕是这辈子不会割舍的下了。

    他笑了,轻轻理了理季驰那鸡冠头:

    “你想什么时候?”

    季驰发誓这是这一年他听到的最顺耳的一句话:

    “我想什么时候都可以吗?那肯定是越快越好啊,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哦,不对,已经12点多了,就今天吧,早上我们就去。”

    一晚上的时间过去,早上,阳光透过了宽大的落地窗照进来的时候季驰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昨晚的记忆滚滚而来,他甚至有些不确定那些是不是他臆想出来的。

    他一个转头,瞪着两只求知的大眼睛看着身后的人,舒洺彦被他这么一闹腾也醒了,只是他清晨血压低,不敢直接起来,看见季驰的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清晨初醒的声音还有些朦胧低哑:

    “昨晚的话不作数了?”

    季驰的眼睛肉眼可见地爆发出了巨大的光芒,他说了,他说了,舒洺彦答应了,他什么都顾不上,扑上去对着舒洺彦的脸就左右亲了一下,整个人就像是中了彩票一样,乐疯了:

    “我说了,我竟然说了,啊哈哈哈,昨晚说的就是今天吧?我,我先洗漱啊,很快的。”

    季驰匆忙下地,拖鞋都穿反了,两分钟后,舒洺彦就听到了浴室中传来的那实在算不上悠扬的歌声,他躺在床上,温润的眉眼点点柔和,看向了自动打开的窗帘外面那明媚的天气,原来张开手臂,真的有幸福在等着他,只需要勇敢一点儿。

    两个人都换上了正装,穿着白衬衣,季驰推着舒洺彦出了门,嘴角就像是被鞋拔子撑起来的一样,那弧度就没有下去过,美的找不到北,在出门的前一刻他还在不确定地检查:

    “身份证,户口本是吧?都在包里吧?”

    舒洺彦略有无奈:

    “是是,都在了,你都检查了三遍了。”

    “我这不是怕漏下吗?”

    去往民政局的路上季驰都是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这么多年了,他们总算是修成正果了,舒洺彦虽然看着平静,但是那望向窗外怎么都遮掩不住笑意的眼睛还是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两个人的名字被印在了一个证件上,红色的本本被放在了季驰的手里:

    “这是咱们家一级保护文物,留给我保管。”

    舒洺彦看着他的模样像是个小孩子:

    “别弄丢了。”

    “你放心,我丢了都不会丢了它。”

    季总恨不得昭告天下,老子就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就实现了从单身钻石王老五到已婚人士的蜕变,心动不如行动,他一个电话打出去,目标是最亲助理蒋方婷:

    “你现在通知信息部,把公司所有内部软件和官网的背景都改成红色的,为期一个月,和后勤部说,这一个月食堂加菜,给我整硬核点儿,咱们不差买菜买肉的钱”

    季老板的要求多多,但是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给我花钱,给我庆祝,给我让每个人都知道他结婚了,小道消息,公司八卦都给我讨论起来。

    舒洺彦撑着额角,面容在季总那一个比一个离谱的要求中渐渐扭曲,甚至不好意思再出现在公司里了。

    倒是电话对面的蒋小姐敏感地嗅出了不对:

    “老板,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了?”

    “你猜。”

    蒋方婷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得到自家老板那尾巴都要撅到天上的样子,猜,猜你个头啊猜,失控成这样,除了和舒老师修成正果了还能有第二种原因吗?

    这一天季氏员工奉旨讨论老板的八卦,那消息比光速传的都快,每半天的时间,季氏的客户,供应商,合作对象就都知道季驰结婚的消息了。

    舒洺彦看了看手机,其实他也没有太多可以通知的人,算来算去也就是云小波,林伟还有几个原来的同事和黄济父子。

    云小波刚刚从实验室出来就看到这个消息,整个人嘴巴都张成了O型,黄济看见这消息的时候高举着手机飞奔到了自家老爷子的面前,双手呈上手机:

    “师兄,师兄他结婚了。”

    一时之间季驰那边道贺的电话犹如江水一样滔滔不绝,舒洺彦平日里安静的电话今天也开始响个不停,第一个抢线进来的是云小波:

    “老师,你是自愿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云小波你是懂季狗的

    蒋小姐:我磕的cp终于he了

    隔壁新文求收《我们不卷了》

    第76章 我不想再社死了

    一个小时之后, 云来阁酒楼最贵的那间包厢中,季驰,舒洺彦坐在东道主的位置, 左手边是放下电话飞奔而来力求他家舒老师不是被某个疯批患者强迫领证的云小波, 右边是闻讯前来泪眼婆娑的黄家父子。

    这个场面说实话有些迷离,但是什么都挡不住季总的好心情,他庄严举杯:

    “这个也算是我和彦哥的婚宴哈,各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断然被黄清泉打断:

    “什么?就这就算是婚宴了?季总是不是太怠慢了?”

    季驰立刻收声:

    “是我高兴昏头了,这怎么能算是婚宴呢?这就是家宴, 对,家宴, 我和彦哥的婚宴一定要隆重,隆重。”

    舒洺彦坐在一旁, 一幅想要开口又忍回去了的表情, 浑身都透着两个字‘尴尬’, 他不得不承认虽然他认定了季驰,但是会否这领证太过仓促?以至于,他对于应付亲朋好友, 以及季驰那打满鸡血‘昭告天下’的架势有些遭不住。

    舒洺彦刚刚做完手术, 季驰只许他在这特殊的日子里喝一小口低度数被温热了的葡萄酒应应景,而桌子上的其他人那显然是准备一醉方休的, 舒洺彦看向那喝了两杯还吵吵着要倒酒的黄清泉开口劝了一句:

    “你还是少喝点儿吧, 免得黄济还要背你回去。”

    但是他黄师叔是相当的不领情的, 大手一挥,又看着舒洺彦今天和季驰那成双成对的样子, 一下就想起他那师兄和贤惠的嫂子了, 这一幕他们没看见, 这一想可不得了,立刻是悲从心头起啊,眼眶都红了:

    “不行,我要喝,我得替师兄把他的那份都喝回来,怎么着?季总还心疼酒钱啊?”

    季驰立刻表态,态度相当的豪迈:

    “师叔今天您点,只要是您看上的酒咱们敞开了喝。”

    桌席之间,黄济陪着季驰一杯又一杯,黄清泉那作为舒洺彦现在的长辈,那更是要摆足了面子,桌子上,红的白的啤的,那是样样都不落,季驰对待舒洺彦的娘家人态度那叫一个到位啊,喝酒眼睛都不带多眨一下的,一遍一遍地保证对舒洺彦一定会如珠如宝,席间那‘珠宝’舒老师,如坐针毡,只觉得他已经在社死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云小波喝的脸上像是猴屁股一样红,但是他以一个医学生的名誉来保证,他肯定没有喝多,他只是上脸而已,看见坐在那里几欲先走的自家舒老师,他搬着凳子凑了过去:

    “老师,你是不是被强迫的?是的话你就眨眨眼。”

    舒洺彦转头先是愣了一下,还不等他说什么,季驰就一把拍了一下这便宜儿子的头:

    “小小年纪怎么还学会挑拨父母感情了呢?”

    好一个‘父母’,舒洺彦刚进嘴里的茶水都好悬没有吐出来。

    云小波缩了一下脑袋,师徒二人,只能冷眼看着场面渐渐失控

    季驰拎着酒瓶子,和黄清泉都快要以兄弟相称了:

    “你放心,我们结婚,那排场,一定要大,草坪婚礼来一场,酒店的传统婚礼来一场,西式一场,中式一场,对了,村子里的流水席也要一场”

    “好,小舒的父母走的早,难得碰到你这样真心待他的人,我”

    黄清泉喝得涕泪横流,泪洒当场,舒洺彦单手掩面,无力回天。

    这一晚舒洺彦都不知道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季驰喝的上了头,晚上在回去的车里都要抱着舒洺彦:

    “我们这周末就回去,我要广发喜帖,你们学校多少人?所有小朋友我都要下请帖,不光下请帖,我还要给他们送礼物,他们从小到大的黄冈试卷我包了。”

    季总拍了拍胸口,说的信誓旦旦,舒洺彦被他蹭的无奈:

    “你放过孩子们吧,他们还小。”

    到了家,季驰非得不让舒洺彦坐轮椅,非要抱着人进屋,走的东倒西晃的,舒洺彦搂着他脖子的手都紧了紧: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摔着你的。”

    季驰喝了酒浑身都热的厉害,在被窝里抱着怀里清瘦有些微凉的身子,怎么抱怎么舒服,就是抬眼看着这卧室他有些不舒服了:

    “彦哥,今天也算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这房间都没有张灯结彩的好好布置一下,是我怠慢了你。”

    他说的异常愧疚,却不知舒洺彦的心中甚至生出了几分庆幸,还好季驰抽风就这么匆忙的领了证,这要是让他敞开了折腾,他还不知道要社死多少次。

    他摸了摸季驰的头:

    “我们心意相通就好,布置不布置都不重要的啊。”

    两个人的身子紧贴着,此情此景之下,季驰要是没点儿反应那简直都不是男人,一股热气从上到下,从头到脚,他升旗了,这反应来的太快,他都没有来得及掩饰一下,舒洺彦就感觉到了某个火热的地方,他的耳根也是一红,毕竟大家都是男人。

    季驰觉得有些羞愤,这一次重新见面之后他越发的觉得他们家舒老师那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清心寡欲,纯洁的不行,而且他又刚刚做完手术,他对自己几次三番有反应的行为深深的唾弃,尤其自己竟然还挨上他了,立刻就要抻开一些距离,现在去冲一个冷水澡应该还来的急。

    “我,我有点儿热,我去洗个澡啊,马上,马上就好。”

    说着他就要下床,却被身后的人拉了一下:

    “别去。”

    季驰的身体都僵硬了一下,舒洺彦的手上用了些力道,将人拽了回来,其实他脸色也有些微红,只是在暖色的灯光下并不明显:

    “冲凉水澡容易感冒,要不,我”

    “不行。”

    还不等舒洺彦说出什么,季驰就断然打断,他怎么可以在新婚之夜干这么禽兽的事儿呢?被打断的舒洺彦立刻就猜到了他的所想,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想哪去了?乖,过来,我帮你。”——

    缠绵的气息在卧室中静静弥漫开来,只余下微微粗重的喘息,舒洺彦都折腾热的出了一身的汗,这倒是算得上他们在遇到之后少有的亲密之举了,季驰紧紧抱着怀里的人,要是有尾巴,估计整条尾巴都已经美的开了花,他一手帮他揉着手腕,一边吻着他的额角,声音低哑带着磁性:

    “明天和我一块儿去公司吧?嗯?”

    在算是新婚首秀吗?舒洺彦想起了今天季驰给蒋方婷打的那个电话,不用想都知道明天的公司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气氛,他手臂都有些发软,声音有些困倦疲惫:

    “放过我吧季总,我不想再社死了。”

    季驰半晌嘟囔了一声:

    “说的好像我天天社死一样。”

    舒洺彦也低低笑了一声:

    “明天我还要去书店,昨天被你闹的也没有买上书,过两天就回去了。”

    一夜过后,季驰的心情就没有这么好过,一大早醒来他就拿着床头上的那两个红色小本本欣赏,怎么看怎么舒心,舒洺彦昨晚累了,睡的沉一些,醒来就看见了身边这人看着结婚证傻笑,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沙哑:

    “别给看漏了。”

    季驰转头,一个附身就连着被子一块儿抱住了身边的人,用吻给舒洺彦洗了个澡,很显然矜持清贵的人还有些适应不了他的热情,舒洺彦像是提着地瓜那样提了一下他的后脖领。

    这一天季氏的高管和季总一样如沐春风,来办公室找季驰签字批预算的人差点儿挤破了门,在蒋小姐的带领下,今天的季氏总部顶楼可谓是喜庆非常,鲜红欲滴的一大束玫瑰花就那样明晃晃地摆在季驰的办公桌上,肉眼可见的地方甚至贴了几个十分精巧别致的喜字。

    季驰早上看见那喜字的时候浑身都像是被人顺了一下毛一样,那简直是看什么什么顺眼,看了一眼身边这个好像比自己还开心的助理笑了:

    “记你一大功。”

    蒋方婷看了看电梯的方向:

    “舒老师没来吗?”

    她这花孔雀一样的老板,得意成这样,终于把舒老师给拐回家了,竟然都不带人来公司炫耀一下?这不符和常理啊?

    “他说他怕社死。”

    知道舒洺彦和蒋方婷友好的同事关系季驰倒是也没有隐瞒,摸了摸鼻子出声,蒋方婷恍然:

    “也对,舒老师那内敛低调的性格确实脸皮薄。”

    同时被内涵脸皮厚的季总丝毫不生气,反而深以为然地点头,是的,他家的小凤凰就是脸皮薄,没关系,他自己一个人看也是好的。

    季总今天心情好的消息不胫而走:

    “快,你们部门那预算上次不是卡了吗?趁着季总心情好赶紧拿去啊?”

    “对,还有我们部门的推广经费。”

    “哎,等等我,我这也有。”

    平常一个个都不愿意开会的高管,今天恨不得想将屁股黏在会议室的椅子上,中午的午餐季驰更是大手笔,连厨房的厨子都不用了,直接叫了酒店的餐,毕竟在这大喜的日子,就连厨房的厨子都要出来普天同庆。

    反倒是舒洺彦显得淡定的多,由着小李带着他去了书店,买了一些卷子和辅助教材,外加两大箱的课外读物。

    季驰这一天很理所应当的早退了,早退之前还给林伟打了一个电话,林伟已经知道两人结婚的消息了:

    “恭喜了季总,我昨天听舒老师说你们领证了。”

    林伟的语气是掩饰不住的高兴,他是真的为舒洺彦开心,舒老师那样好的人,理应得到幸福的。

    “谢谢,谢谢,林校长我可是又有事儿想麻烦您了。”

    “您说,你帮了学校这么大的忙,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是这样,舒洺彦毕竟在清水村这么多年了,他那人你知道的放不下那些学生,我们准备过年回到清水村过,就是他那屋子可能好久没人住了,我们想周末先回去一趟,您看您方便找家政之类的到家里先帮我们收拾一下吗?我一会儿将钱打给你,主要是屋里床上的需要换一下。”

    林伟恍然也想起了上一次舒洺彦发病那都是血的床,这确实是要弄一下:

    “没问题,交给我吧,钱就不用了,咱们这小县城也没啥家政,我二姨闲着,她那人热心肠,她那小孙子都还是舒老师教出来的呢,明天我回去和她一块儿把家里收拾一下,屋子得烧烧火,不然太潮没法住。”

    “那可不行,要是我们家那位知道我凭白麻烦你们该生我气了,再说,我们这也算是新婚,我想换一套红色的被褥,这总不好让你们花钱啊,倒是二姨若是有时间倒是想麻烦她给选一选,我和舒洺彦这家里都没有长辈在了,这些也没人给操心。”

    林伟是真心感谢舒洺彦这么多年在学校的付出的,一听这话立刻开口:

    “啊,对,你们是新婚,那这铺床可有讲究,这样吧,我让我二姨和我妈一块儿去挑选红色大的被褥,找五福老人给铺床,这样添服气。”

    季驰再三感谢地放下了电话,这才美滋滋地往家里赶。

    周五那天叫了云小波回来吃饭,周六就出发了,都说上车饺子下车面,这天舒洺彦和家里的阿姨一块儿包的饺子,云小波擀皮,舒洺彦两人包:

    “小波,你也好久没回去了,这一次要不要和我们一块儿回去看看?”

    舒洺彦看着云小波问道,这孩子这几年为了省路费连年都没有回去,或许也是觉得家里已经没有人一块儿过年了吧。

    “舒老师,我这一次就不回去了,刚找到医院实习,也没办法请假。”

    舒洺彦点点头,季驰捏着他那三扁四不圆的饺子抬头:

    “儿子,过年可得回来啊,村里不禁放鞭炮,带你放鞭炮去。”

    这一声儿子让云小波嘴角都抽搐了一下,但是眼底到底还是多了一分暖色,从前他不回去一是想省钱,二来也是不想回去惹舒洺彦担心,更怕他再塞给他钱,若是这些都不用考虑,谁又不想过年的时候能有个家呢?

    作者有话要说:

    舒老师和季狗在一起后社死的频率越发高涨

    给我新文打推荐《我们不卷了》大家轻移莲步看看?

    第77章 本以为回个家没想到结个婚

    这一次再去清水村, 季驰的心情那可是大不相同的,顶配的奔驰S里被装的满满的,舒洺彦的腿上被盖了一个毯子, 季驰将座椅调的舒适了一些, 两人中间的扶手上摆了好些吃食,舒洺彦吃的不多,倒是他自己造了不少。

    一路上季驰欣赏着风景,嘴里还哼着歌,舒洺彦接过了一片他递过来的橘子出声:

    “这么开心啊?”

    季驰随手拿了一杯准备好的咖啡, 修长的手指在杯子上轻轻打着拍子:

    “那当然,你是不知道上一次我去清水村的时候, 着急的啊,就想着赶紧看见你, 那一路上什么风景都顾不上看, 到了之后在医院看见了你, 我都快出阴影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的手术也做完了, 身体总是在慢慢恢复的, 我们还扯了证,这怎么都算得上是衣锦还乡, 荣归故里了吧?”

    舒洺彦被他这乱认故里的说法引的轻笑, 不过轻松愉悦的心情总是会传染的, 这么想起来,他上一次离开云城才过去不到半年的时间, 遥想那时候的心境, 确实从未想过有今天:

    “那个时候我以为那是最后一次见你了。”

    舒洺彦微微低头, 眼底带过了一丝莹润的水光,心理到底是感慨的,季驰的心被这句话一下子攥紧,他一直都不敢去想舒洺彦走的时候会多绝望,他拉住了那人的手:

    “往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是啊,都是好日子了,从前都不敢想。”

    舒洺彦捏了捏他的手,叹了一口气后也恍若新生。

    路上的路程长,舒洺彦到底是抵不过困倦,中午就在车上睡了一觉,到村口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季驰却总是低着头,看样子不知道是在和谁发短信,舒洺彦精神了两分,透过车窗看着外面,12月底的山村已经凉了下来,树上的叶子基本上已经掉光了,剩下了干树杈子,枯黄的草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是和城市完全不一样的景观。

    这条熟悉的小路舒洺彦不知道走过多少回,但是今天他却发觉这条路上的人好像多了不少,尤其是路边的孩子成群结队的,都在往他们这车这边看,他忽然心中开始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在车子拐进他家那条小路上的时候开始越来越强烈。

    直到透过前方的风挡玻璃看见他家门前那乌泱泱的人,还有那大红色喜字的时候变成了现实,舒洺彦的手指抓紧了身上的毯子,那种社死的感觉又来了,他看向了季驰:

    “你做了什么?”

    和舒洺彦那拘谨的态度不同,季驰的面上那叫一个春风得意喜笑颜开啊,手整理了一下今天早上特意换上的非常板正体面犹如新郎官的衬衣和西装,已经做好了和父老乡亲们打招呼的准备了,他转头看向舒洺彦的眼睛都在发亮:

    “没做什么啊,我就是通知了一下我们结婚的消息,你瞧瞧你这人缘也太好了吧?要我说这办婚礼必须在村里摆一次流水席,不然怎么对得起这对你如此热情的父老乡亲啊?”

    车子缓缓驶近,那热情的乡亲们已经快把车子围住了,舒洺彦的紧张程度已经不亚于第一次上讲台讲课,直到车子停了,他闭了一下眼睛,心里自我安慰着,没事儿的,就这一次,很快就过去了。

    季驰率先下了车,那肩宽腿长的比例,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配合上他360°无死角的脸和那遮掩不住的笑意,简直就是最春风得意的新郎官,现在国家的法律改了,同性也可以通婚了,虽说在这小山村中这样的事儿并不多,很多村民也理解不了,但是架不住这一对的对象是舒洺彦和季驰啊。

    舒洺彦是谁啊?那是一身才气的高材生,在这村子里窝了七八年的时间,就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家的孩子没有受过他的教导,季驰他们或许是不熟悉,但是村子里学校门口的那座桥他们可是熟悉的,这不就是这位季老板捐的吗?

    再加上有林伟在,巧妙地透露了一下舒洺彦做手术的消息,又将舒洺彦和季驰那相识多年虐恋情深的事儿那么一提,村子里的情报工作者立刻就能脑补出整件事情的剧情,且剧情走向颇为八点档。

    这不就是一个穷书生和富老板的故事吗?穷书生虽然没钱但是有一幅高洁的灵魂,在山村中教书育人,送了一批一批的孩子从大山里走出去,富老板洁身自好,热心慈善,两个人分别十年依旧念念不忘,后来穷书生病了,两个人重逢,富老板丝毫不介意他的身体,贴身照顾,重归于好,这简直就是用小手绢抹泪花的剧情啊。

    富老板现在下了车,抬手和众位乡亲们一一打招呼,态度谦逊有礼,然后绕到了车的另一侧,舒洺彦浑身的关节已经比刚刚置换的那个髋关节都僵硬了,季驰拉开了车门,手臂递到了他的面前,舒洺彦深呼吸了一次,做足了心理建设之后才被他扶着下车。

    他一下车,这场面立时开始失控,四面八方道贺的声音不绝于耳:

    “舒老师恭喜了。”

    “恭喜恭喜,喜结良缘。”

    “快,二胖,准备。”

    “放。”

    随着人群中的一声令下,鞭炮声立刻响了起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带出了滚滚烟雾,在鞭炮声中还有几个拿着礼花筒的,嘭嘭两声,彩带喷射而出,舒洺彦吓了一跳,季驰手搂着他的腰身,让他借力,一边扶着人往里面走,一边欢欣雀跃地和周围的人摆手:

    “谢谢,谢谢大家,我一定会对舒老师好的。”

    此情此景着实是让舒洺彦建设了又建设的心脏遭不住,他头一次庆幸自己是胃有毛病不是心脏有毛病,今日这一出不用说,自己身边这货肯定是总策划师,最让他无语凝噎的是还有一个人在他的头顶打了一把红伞

    舒洺彦看见那远远的红了一片的窗户,腿都有些发软,不知道季驰还能干出什么让他更加社死的事儿来,偏偏季驰看着他的模样,以为他是高兴坏了,在鞭炮声中还凑过来问:

    “你也别太感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舒洺彦深深闭了一下眼睛,回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意,平生第一次想把身边这货干脆丢出去算了。

    有了季驰之前的交代,林伟自然是按着新婚的要求准备的,而且主要是季驰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他只能都用在了家装上,他也知道舒洺彦是个怀旧的人,一些老物件倒是都没有动,只不过考虑到两个人是新婚,这床总是要换新的,还换了一个新的冰箱和电视,其他的老物件倒是都没动,但是看的出来都被收拾过了,窗户上被贴上了喜字,家中的墙上也一样,就连进门的对联横批都换成了喜结良缘可谓是改造的相当彻底了。

    一般来说村子里谁家有喜事儿来捧了人场的那都是要留饭的,但是毕竟时间太仓促,而且舒洺彦坐了一天的车身子也受不住,季驰这才在镇子里最好的福源居定了桌,也就没有弄成流水席那样铺张:

    “感谢大家过来祝贺,晚上我在福源居定了桌,有大巴车在村口等着你们,老人孩子都来也坐得下,大家务必捧场啊。”

    季驰向四周抱拳,那叫一个长袖善舞,招待的明明白白的。

    舒洺彦毕竟刚做完手术,走到屋里腿上都有些发抖,只是他惯常隐忍从不做声,林伟是见过他之前病的多厉害的,知道坐车累,这才招呼大家伙坐了片刻出去,安排了时间和坐车地点,人群这才渐渐散去。

    季驰迎了上去:

    “林校长实在是太感谢你了,帮着忙活了这么一堆的事儿。”

    林伟是个热心肠,赶紧摆手,舒洺彦也知道操持这么多事儿得费多少心:

    “校长费心了。”

    人都走了,屋里这才清净下来了一些,林伟这才坐下来好好看了看舒洺彦,人还是瘦的厉害,不过印象中这人倒是也没有胖过,脸色比之从前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是好了不少,但是毕竟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做了两次的手术,好倒是也好不到哪去,就是精神头不一样了,看着比那淡然看破一切存了死志的模样是好了太多了,这就好,人就是活一个精神头嘛: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看你脸色好多了,这病啊快好了,家里没和你说一声就换了不少的东西,也不知道你习不习惯。”

    季驰像是个小媳妇一样,给林伟倒了茶,林伟道谢接了,舒洺彦四处看了看家里,笑了:

    “布置的这么好哪会不习惯?”

    “咱们这儿有讲究,新婚的床是要全福夫人来铺的,我二姨找了村东头的王婶娘,她家公婆父母具在,又儿女双全,她家儿女你还教过的,考了一本呢,这也是个好兆头。”

    舒洺彦转头看了看那龙凤呈祥的红色被褥,眼底还是有欣喜划过的,他原是不在意这些习俗的,但是若是和季驰在一起能讨个好兆头也是好的。

    季驰骤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哦,对了,我记得铺床是要给红包的,林校长晚上吃饭的时候你可要给我介绍一下王婶娘,我得给人家包个大红包。”

    这样的全福夫人可是有福之人,他就想着舒洺彦可以沾一沾福气,他不求日后再有多少的富贵荣华,只希望舒洺彦能少些病痛,无病无灾,和他白头偕老。

    作者有话要说:

    舒老师进屋的这一路走过了一生的社死

    哈哈,完全没想到回了趟家办了场婚礼

    第78章 听话,我有些腰疼起不来

    林伟走了之后, 季驰那叫一个不把自己当外人,换了鞋换了衣服,从车里折腾出了两个大箱子, 从外面抱进了柴火, 外加添了柴火烧了水,这十年的城市生活一点儿都没有将季总那身为贫苦大众的生活技能给丢掉,干起家务来那叫一把好手,挽着袖子干的热情高涨。

    而且还一边干活一边用眼睛瞄着坐在窗边唯一一个单人沙发上的舒洺彦,那目光就像是在说, ‘怎么样?我干的不错吧?我们在这里过年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我和你那是一点儿代沟都没有。’

    舒洺彦好歹是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师, 对于解读学生面部表情这一点上虽说不是炉火纯青,那也算得上是专业八级, 更何况季总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让他表扬, 舒老师的逆反心理终于在30多岁的时候姗姗来迟, 起了逗弄的心思,他靠在沙发上,手捻了捻毯子:

    “真是做的有模有样的, 第一次你来的时候沾一下桌子都嫌弃, 我以为你住不习惯呢。”

    吧嗒,季驰手里的拖把掉在了地上, 看了看一旁并没有换掉的桌子,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自己第一次来舒洺彦家里时的举动, 他那个时候想着舒洺彦住在这么破的地方是罪有应得,那个时候舒洺彦怕他冷紧忙烧火, 他就坐在这个桌子边上看着他抱柴火, 点火, 烧水,做饭,像是大爷一样等着饭上桌,还要嫌弃一下用餐环境。

    心底的愧疚如潮水一样涌来,他忽然又想到了那都是血的枕头和床,蹲下身捡起拖把的时候眼睛红了,却赶忙低头掩饰,舒洺彦其实也就是逗他那一句,但是现在看着好像过火了,好像把季驰惹哭了,他本来就心软,又对季驰尤其软,立刻就心疼了。

    “小池?我胡说的,就是逗逗你。”

    舒洺彦的声音明显有些无措,季驰却是越听他的声音越是难受,眼睛控制不住的发酸,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他不敢抬头,就怕和舒洺彦一对视就能哭出来,倒是让舒洺彦更难受了,他看着蹲在地上比冬天捡到的地瓜还可怜的人赶紧招了招手:

    “小池,过来。”

    “听话,我有些腰疼起不来。”

    舒洺彦试图撑着扶手起身,但是坐了一天的车后面的路也不好,颠的他腰的地方有些酸疼,腿上也提不起力气,季驰这才起身,咔吧咔吧眼睛,想要将那不争气的液体给咔吧进去,慢吞吞的将拖把立在一边才凑到了舒洺彦的身边,想要坐下才发现就一个单人沙发,他坐也没地方坐,故意找话题地开口:

    “明天去挑一个双人沙发,家里两个人,就一个单人沙发像什么话。”

    舒洺彦看着他红着眼睛,也不反驳:

    “好,我陪你去挑。”

    就像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一样,舒洺彦看不得季驰这个样子,他其实刚才也不是有意的,就是逗逗他,毕竟从前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这家伙就是个不爱做家务的,什么东西都乱放,看见他拖地这才忍不住逗逗人,谁料到孩子长大了,内心更敏感了,之前那坎在他心里还是没怎么过去。

    季驰就这么蹲在了舒洺彦的身边,手绕到了他的身后,常年热乎的手掌贴在了他的后腰上:

    “腰疼?”

    舒洺彦抬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细看他的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晶莹,他附身低头在他的眉眼上吻了一下,就这一下,季驰浑身的毛好像都被人从头到尾顺了一遍一样,半晌舒洺彦才微微直起腰,手像是捧着平安夜的大苹果一样捧着季驰的脸,笑了一下:

    “还好,坐时间长了,怎么这么不经逗呢,多大的人了,还掉金豆。”

    刚才那股子的情绪有些上头,季驰这会儿也觉得丢脸,但是丢脸归丢脸,刚才那一下亲亲真的好舒服啊,要是丢脸就能换到小凤凰的亲亲,那他情愿多丢几次,是的,他就是这么一个没有底线的人。

    “再来一下吧,舒老师。”

    季驰一点儿要躲开舒洺彦手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轻轻放松了脑袋,将下巴就这样搭在他的手掌上,像是求抚摸的小狗,这个样子颇有些可怜兮兮,舒洺彦心软,当真就又亲了一下,季驰emo的快,恢复的也快,顷刻间那股情绪就过去了,倒不是他多没长心,而是他这么多年碰到的难事儿太多了,他习惯了向前看,不会陷在过去的情绪里裹足不前。

    他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坐了大半天的车累了吧,你躺一会儿,我还有点儿事儿。”

    知道这人穿着衣服不会躺在床上,他拉上了窗帘,拿出了睡衣让舒洺彦换上,然后就一下掀开那大红色的被子,让人躺进去睡觉,舒洺彦是有些困了,红色的被子裹在身上,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外面正好的阳光被窗帘遮去了一半,这乡下的小房子虽然没有季驰在云城的大也没有那边的装修豪华,甚至很多家具都泛着古旧,但是却平添了一分温馨。

    就像是多年前他们刚刚相识的时候一样,也是这么一个矮小的房子,舒洺彦一只手压住被子侧过了身,看着季驰开始翻箱子忙活有些不解:

    “你有什么事儿啊?”

    这今天才刚刚到,家里也挺整洁的,季驰是在忙活什么?

    季驰打开了他的那个大箱子,神神秘秘地冲舒洺彦看了一眼,舒洺彦也有些好奇,他们一共带了两个箱子,他的那个装的就是一些日常换洗的衣服和几个现在常用的药,季驰的那个他没看,他就见那人翻开了他的箱子,里面只有少数的两件衣服,剩下的是现金?

    舒洺彦都愣了一下,那装了半个箱子的可不是一沓一沓的百元大钞?

    “小池,你带这么多钱做什么啊?”

    季驰抓过了舒洺彦的拖鞋当做屁股垫坐在了地上,从箱子了角落里搜刮出一沓子的红包:

    “哎呀,你看这村里方圆十里地也没有个银行,取个钱都不方便,再说了,你看看人家给咱家这屋子打点的,咱不得谢谢人家包个红包啥的啊?”

    “包这么多吗?”

    舒洺彦倒不是抠,只是没见过结婚包半箱子钱的。

    季总坐在地上数钱,十张一个红包,足足包了几十个,闻言笑了:

    “那倒用不着这么多,我准备给学校的孩子买点儿东西,你说直接给钱也不好,这里汇款转帐的也不方便,干脆带现金好了。”

    舒洺彦和季驰聊了一会儿的天还是抵不住身上的疲惫,睡了过去,季驰倒是精神的很,轻轻关上了这里屋的门,走之前不干人事儿地把地瓜给拽了出去,这老房子的格局很简单,进门厨房和吃饭的厅连在一起,左边就是舒洺彦睡觉的屋子,右边还有一个小耳房,放了一张单人床,只不过平时也没有人住,都是南边的朝向,和从前他小时候的家很像,早年农村也都是这样的房。

    季驰屋里屋外的走了一圈,发现院子里的柴火比上次来的时候多了不少,估计是林伟给拉过来的,他特意往鸡圈里看了看,第一次过来的时候他记得这院子里还有不少的鸡,但是现在都没了,也是,这家里都这么长的时间没人了,舒洺彦走之前连地瓜的去处都找好了,肯定也会给他那些鸡许配人家的。

    这么长的时间地瓜和季驰也算是混熟了,不能守在舒洺彦的身边,它就围着季驰转,到了院子里就开始疯跑,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它也挺开心的。

    季驰又检查了一下冰箱,里面肉菜什么的都不缺,他蹲在了炉子边给剩下火炭的炉子添了几根柴火,然后就静静地坐在了炉子边上的小马扎上,农村的下午很寂静,隐约能听到别人家的几声狗吠和炉子里柴火劈了啪啦的声音,天色有些见暗,地瓜蹲在他的脚边,他和舒洺彦一样时不时撸一撸它的头,他忽然笑了出来,这么安静宁和的日子真是好久都没有过了。

    舒洺彦睡了一个多小时才醒过来,醒来的时候发觉后背很热,刚要一动才发现有人搂着他的腰紧贴着他,是谁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小池?”

    “嗯,在呢,睡的好吗舒老师?”

    季驰原本不困,但是抱着这人躺了一会儿就也开始迷糊起来了,舒洺彦转身:

    “几点了?”

    季驰看了一眼手机:

    “快四点了,等一会儿我们要去镇上吃饭了。”

    本来舒洺彦还有些初醒的困意,此刻被季驰这一句话瞬间把所有的瞌睡都给打没了,是的,他忘了,今天晚上还有一个‘晚宴’呢,舒洺彦将身子缩在了被子里,语带无奈:

    “我还想多躺一会儿。”

    季驰将人挖出来:

    “怎么了彦哥,我们宴请全村人不好吗?人家都是来祝福我们的啊。”

    舒洺彦看着季驰那单纯的开心,无语凝噎,半晌他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憋出来了一句:

    “好,果然是脑残儿童欢乐多啊。”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线是08年左右哈,所以还没有支付宝和微信支付

    舒老师终于正确认识了狗子的智商

    安利一下新开的新文,喜欢的可以去看看

    第79章 洞房花烛夜

    事实证明社死这种事儿是虽迟但到, 晚上六点,镇上的福源居,舒洺彦坐在主桌上, 看着季驰那长袖善舞的样子, 只能维持着唇边礼貌的笑意。

    今天这‘婚礼’的场面还真是不小,季驰定了三辆大巴,几乎将全村的人都请过来了,男女老幼是一个不落,除了这村子里的人, 自然还有一些知会一声却没有特意通知的,比如说这县里招商办的主任, 教委的主任,还有常务副县长, 这镇上的饭馆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

    饭店里的桌子都已经摆到了外面, 季驰不差钱, 菜是什么好上什么,酒是什么好喝什么,季驰举杯:

    “感谢各位父老乡亲这么多年对彦哥的照顾, 这一杯我干了。”

    季总那声音那叫一个豪迈, 周围那是一群叫好的:

    “我们没啥,舒老师肯留在我们这里这么多年, 是我们村里那些孩子的福气。”

    “就是, 要是没有舒老师, 孩子的英语都要到初中才能学上呢,我们这村子不知道要少出来多少的大学生。”

    舒洺彦默默无闻七八年的付出, 终究是换来了乡亲们的诚心相待, 清水村不是什么富裕的村子, 季驰表明了态度一分礼金都不收,那些来随礼的都被季驰推回去了。

    饭店中谁家都会把孩子带上,大的小的,不少都在祝舒洺彦新婚快乐,有的被他教了多年的孩子有些犹豫地问出声:

    “老师,那以后你还能教我们吗?”

    这句话一出,一个个小萝卜头都看了过来,黑白分明的瞳仁中带着满含的期待,舒洺彦的手下意识收紧了水杯,这些都是他看大的孩子,有些是从一年级就开始教的,看着从小不点长到现在,孩子眼中的期待最是真挚,真挚的让他根本不忍心拒绝。

    季驰看到了舒洺彦的挣扎,他也知道这个人的原则,他不会欺骗,不会承诺自己未必做得到的事儿,他握了一下他的手,看了看那些小萝卜头:

    “你们舒老师刚做了手术,身体不太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教你们,但是我保证会带你们舒老师时常回来的,年后你们的学校就要和镇上的合并了,到时候来就更方便了。”

    一些高年级的孩子也十几岁了,也看得出舒洺彦的脸色不好,比起教他们的时候瘦了好多,而且刚刚进门的时候他看见他是被身边这个人一路扶着进来的,走的很慢:

    “舒老师,你一定要好起来。”

    “舒老师,等你好了,回来带我们放风筝吧,去年你答应的。”

    稚嫩的声音七嘴八舌地响起,小孩子的感情就是这么真,舒洺彦的眼睛有些泛红:

    “好,老师好了就回来带你们放风筝。”

    季驰和县委的几个领导举了杯,一切尽在不言中,县委的几个领导心里也有数了,有了今天这大宴宾客,投资捐款的事儿是稳了,他们心里头一块儿大石头也落了地,毕竟现在经济不太好,有几个说好扩建过来的厂子都黄了,他们也是着急上火,季驰肯来无论怎么说他们都双手欢迎。

    这一晚季驰喝了不少,回去的路上舒洺彦都怕他摔在家门口:

    “看着点儿那是门槛。”

    季驰直到村口还在摆手和父老乡亲说再见,看的舒洺彦好笑又无奈,这村子里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没有花洒,不过这一点季驰也就不抱希望了,毕竟厕所能挪到屋里已经不错了,比他们小时候上旱厕是好了太多了。

    屋里走之前添的柴火,倒是一点儿都不冷,算起来这还是他们重逢以来第一次住在这里呢,舒洺彦看着季驰都有些晃实在是不放心:

    “你坐着,我去烧水,洗个澡再睡。”

    他拿过了在家里用的手杖撑着就要起来,被季驰赶紧给压下去了:

    “坐好,我没喝多,你这腰不能受力。”

    髋关节还在磨合期,这半年手上都不能拎重物,季驰是没喝多,但是喝的有些晕是真的,这家里他又不熟悉,舒洺彦实在是放心不下,还是随他出去坐在了厨房边,看着季驰往炉子上那大水壶中倒水。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醉猫烧水,一个老师监督,外加一个地瓜满地乱窜,说不出的温馨场面,这里洗澡的条件是差了一些,季驰兑了一大盆的温水,指了指那很狭小的卫生间,喝了酒一双清亮的眼睛如黑曜石一般看向了舒洺彦,抬手指着里面出声:

    “我要怎么洗?用盆在头上浇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舒洺彦现在可举不动这盆啊,是不是一会儿要他站在自己面前,然后他来举盆充当花洒呀?这个想法让季总浑身上下都像是着了一团火,毕竟这洗澡嘛,不得脱掉衣服吗?平常那人洗澡的时候都不让他看,这一次是不是算个机会?旗帜顿时有些飘扬起来,他赶紧侧身躲过那人的目光。

    这实在是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舒洺彦都不忍直视:

    “我平常用毛巾擦的时候多,你也可以用盆浇。”

    好在是屋里烧的够暖和,边上就是炉子,季驰脱了衬衣,流畅的肌肉线条,肩宽腰细又腿长的身材就这样直接暴露在了舒洺彦的眼前,浴室的门上面还是老旧的那种半透明玻璃,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人影,舒洺彦微微转过头,他也是正常的男人,也未必经得住季驰那完美身材的刺激。

    只不过他刚刚转过身,里面那人就开始来事儿:

    “彦哥,浴液在哪啊?”

    “家里没有浴液,要不你用香皂凑合一下?”

    “ok。”

    那影子比了一个动作:

    “彦哥,我内裤没拿。”

    洗澡的季驰就是这么多事儿,舒洺彦只好撑着去给他找内裤,回来的时候人家大大方方的开了半个门等着他,舒洺彦微微别过眼睛,季驰笑了:

    “干嘛啊?不看我,我们现在关系夫夫,看看没关系的。”

    舒洺彦懒得管他的厚脸皮:

    “快穿上。”

    轮到舒洺彦的时候季驰其实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里面那厕所里铺的是很旧的那种瓷砖,有些滑,他出来之前特意冲了很多遍,确定那肥皂水都被冲干净了才出来,但是舒洺彦现在毕竟很多动作都不方便,弯腰都不太行,要是有花洒自己洗澡没问题,在这里擦身未必能行:

    “彦哥,要不你脱了进来,我给你浇水擦身上吧。”

    季驰这真是没想占便宜,这地滑水多,又没有花洒,他放心不下:

    “不用,我擦一下就好,你出来吧。”

    “干嘛呀?怕我看啊?我不太放心彦哥,我陪你在里面吧,我穿好总可以吧?”

    舒洺彦的性子内敛,也就是刚刚做完手术的时候由着季驰帮他擦身,那还是在床上没办法,但凡可以自理他都不用别人帮忙,但是今天显然是不行,被季驰连扶带拽的就给拉进了卫生间,狭小的空间中布满了水蒸气,倒是一点都不冷,两个人的身体挨的很近,要说没什么想法那绝对是骗人的。

    就穿了一条平角内裤的季驰浑身就差写着血脉喷张这几个字了,那旗帜起立是念多少遍清心咒都没用,他感觉呼吸都是热的,舒洺彦也没有好到哪去,更何况他连一条平角内裤还都没有,身上的热水流下,季驰拿着拧湿的毛巾帮他擦着背,目光流连到了他的胸前,好几处的伤疤,都是上一次手术留下的。

    舒洺彦太瘦了,根根肋骨都分明可见,养了这么长的时间,也就刚比出院的时候好一点儿,季驰忽然从背后搂住了这人,手轻轻探到了他的上腹,动作很轻,缓缓向上,抚摸过他身上每一处伤疤,心疼的不言而喻。

    虽然最开始是心疼,但是这么近的距离,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有些气氛还是发生了改变,季驰的呼吸最先开始粗重,身上就像是着了火一样热的厉害,舒洺彦体弱虚寒,就算是洗着热水澡也没有季驰身上的热,微微凉些的身子,让季驰更是不愿意松手。

    他低下头亲了一下那人微微带着绒毛的耳垂,声音干涩沙哑:

    “洗完了吗?彦哥?”

    舒洺彦站在那里自然能感受到身后人身上的就像发烧一样的滚烫,他闭了一下眼睛,点了头,季驰笑了,亲了一下他的侧脸,拿过了一边准备好的浴巾将人擦干裹好:

    “地滑我抱你出去。”

    舒洺彦的身子随着季驰的话音落在而腾空,成年人之间有些事儿不需要挑明,季驰连睡衣都没有穿,舒洺彦却觉得只裹着一个浴巾太没有安全感,到了床上就推了一下季驰的手臂:

    “我穿衣服。”

    季驰却搂着他不放,两只手臂像是两只铁钳子一样,身上的酒气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柠檬味香皂的味道,干净清爽,他轻轻晃怀里的人,低头亲着他的颈侧,唇上都像是散发着热气一般,仿佛轻易就能将舒洺彦点燃:

    “不穿了好不好?”

    沙哑的声线让屋内弥漫了一股不同的味道,舒洺彦闭了一下眼睛,他们都是成年人,从前也不是从未做过,他其实也不太想季驰受委屈,只是自己的身子他也拿不准,不知道能不能陪他,怕他不舒服最后还是惹季驰难受。

    “小池,嗯”

    不稳的声线暴露了那平日清心寡欲的人也终究是凡尘中的俗人,季驰亲吻他的唇角,目光微微一动:

    “彦哥,等我一下。”

    他将红色的喜被盖在了舒洺彦的身上,翻身下床,不知从哪翻出了火柴盒,将放在两个床头上那立着的一对高高的盘龙红烛给点着了,‘啪’的一声将灯关上,屋内只余下摇曳的烛光,温暖透着丝丝暧昧。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就这水平了,大家对付看吧

    号外,新文已经开始存稿

    《晏总的疯子竹马》大家去收一下吧

    吊系病美人攻&疯批双标忠犬受

    第80章 舒老师今天疼疼我吧

    季驰回到了床上, 轻轻凑在那人的耳边问:

    “可以吗?彦哥?”

    此情此景之下,这话问的实在是多余,舒洺彦眼角都是红意, 瞥了一眼坏笑的人, 眼角带着一丝红痕,什么也没说,却生生被季驰看出了一丝嗔怪,他一下翻身起来,轻轻搂着人亲了又亲, 两个人的身上都有些着火。

    舒洺彦的性子本就克制,脸皮也薄, 就是十年前血气方刚的时候也很少干什么出格事儿,所以在十年前, 更血气方刚, 更脸皮厚的季驰自然就掌握了主动权, 舒洺彦惯是纵容他,所以对在下面的事儿也没有什么异议,他也习惯了季驰主导。

    季驰其实脑中也是天人交战, 在做与不做之间, 左右摇摆,但是毕竟气氛都到这儿了, 不做他都怕舒洺彦会多想, 舒洺彦尽力配合, 但是毕竟刚刚做完两个大手术,实在是没什么力气, 他又不希望季驰失望, 但是腿微微打开一点髋骨处就一个刺痛, 他忍着没出声,但是那骤然一白的脸色又怎么瞒得过季驰?

    有的时候季驰都觉得他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银河系,能让他这辈子碰到舒洺彦这样宽和深情的爱人,有时连他自己都觉得舒洺彦太惯着自己了,惯的他不知天高地厚,用他的深情将人伤的遍体鳞伤。

    满含深情的吻落在了舒洺彦的鬓角,季驰手轻轻贴上他的腿:

    “舒老师今天疼疼我吧。”

    在那一瞬间舒洺彦微微睁大了眼睛,季驰也微微皱眉,说不疼那是骗人的,顿时他心底就生出了一个想法,他家彦哥,身娇体弱的,日日养着都还闹病痛,这种苦还是他来受好了。

    十年之后,舒洺彦依旧在这种事儿上腼腆,依旧被动,但是被动的位置却变了,因为他疼的那个小崽子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事后,季驰也是一身的汗,舒洺彦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疼宠的意味浓厚,他轻轻擦了一下他额角流下的汗,眼带担忧:

    “还好吗?”

    此时不撒娇更待何时?季驰像是一只比地瓜都粘人的大狗一样黏在了舒洺彦的身上,也不管两人都汗津津的身上:

    “不好,再亲一下会好一点儿。”

    一个吻接着而至:

    “再来一下。”

    舒洺彦对季驰仿佛有永远都用不完的耐心:

    “乖,去洗一洗。”

    两人都洗好重新躺在床上的时候,季驰就像是被满足了的大猫一样,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搂着人满足睡去。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都是被鸡叫吵醒的,舒洺彦是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节奏,早睡早起他已经习惯了,虽然昨晚折腾的晚了一些,但是到了惯常起床的时间还是很快清醒了过来,但是他身边这个可是一个S级起床困难症患者,听到那一声声gogogo的叫声,烦躁地把脑袋扎进了被里子,舒洺彦有些好笑。

    不过两个人已经回了村子里,自然是不可能有阿姨做饭了,眼看着太阳越来越高,舒洺彦缓了缓晨起的低血压还是轻手轻脚地起来了,身边的人迷迷糊糊出声:

    “彦哥?”

    “乖,再睡会吧。”

    舒洺彦将被子重新盖在了他的脑袋上,缓缓起身,家里这么长时间没有住也没有什么现成的吃的,好在林伟够贴心,冰箱里放了一些家里做的汤圆和饺子,他又做了些粥,烧了水,等着季驰醒了就能吃饭了。

    季驰在做了四五个起床梦之后终于从床上清醒过来,看见身边空了的床蹭的一下坐了起来,隐秘的地方还微微疼了一下,但是也顾不上,连拖鞋都没穿就下了地,到厨房就见舒洺彦正在煮粥:

    “我来我来。”

    舒洺彦看了一眼他光着的脚立刻皱眉:

    “回去穿鞋。”

    季驰穿上拖鞋立刻将人扶了出来:

    “怎么能劳动你做饭,快进屋,就熬粥我可以。”

    舒洺彦拉住了他,无奈地出声:

    “我又没有瘫痪,你快去洗漱吧,我估计一会儿村里人就要来了。”

    季驰那平日里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发型,现在就和被老母鸡刚刚拱过的鸡窝一样,实在是没法看:

    “村里人?村里人过来干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舒洺彦煮了饺子,盛出来,季驰刚好在卫生间把自己打理的人模狗样的出来,两个人刚刚吃完了饺子,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舒洺彦做了一个手势,季驰立刻去开门,外面好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昨天去大宴上吃过饭的乡亲,只不过他实在是没记住这些人都怎么称呼。

    这几人人人手里都拎了东西,有鸡,有鹅,有鱼,有蛋,相当的淳朴,舒洺彦撑着出来,笑着要迎人进屋:

    “王婶,张婶,李奶奶,快进屋。”

    “不进了不进了,来,把东西拿着,这老母鸡炖汤最好了,你刚做完手术,要补身子的。”

    几个大娘很是热情的将手里的东西往院子里塞,热情的动作,朴实的言语,让季驰也有些动容,但是事实证明他还是动容早了,这一上午的时间,过来的人就没有断过,手里个个拎着东西,还有猪肉,有羊腿,有腊肉,总之是五花八门。

    直到中午要吃饭的时候才略略安静下来,季驰看了看这一院子挂着红绸子的鸡鸭鱼肉又看了看舒洺彦,舒洺彦笑了:

    “昨天你摆的那一桌,村里的乡亲都是当做婚宴的,我们不收礼金,乡亲们就会送些吃食过来,也是这边的老传统了,系上红绸子拎过来,算是对新人的祝福。”

    村子里早些年结婚其实都是送物件,是近几年经济好了一些才开始随礼金的,季驰想起他们原来的村子好像也是这样,只不过他父母过世的早,他跟着收废品的老爷爷,村里红白喜事也不找他们。

    “那这些怎么收?得放到冰箱里吧?要不晒坏了。”

    这可都是沉甸甸的祝福啊,中午舒洺彦炒了腊肉和蔬菜,动了两下锅铲就被季驰拉过去坐下了,下午两个人分工明确,舒洺彦坐着指挥,季总负责给鸡鸭鱼解剖。

    院子里,舒洺彦坐在被季驰垫了毛毯的木椅子上,季驰则是端了大大的树墩菜板子到院子里,放在了凳子上架高,那一地的鸡鸭鱼牛羊一个个的轮着上案板子,季总手里挥舞着从隔壁杀猪他家借过来的吹毛断发大刀,噼里啪啦就是一通剁。

    公司的电话被打进来的时候他一手握电话一手握大刀:

    “季总,您看今年年会抽奖的预算定300万可以吗?申请邮件发到您的邮箱了。”

    人事部总监一边打电话一边听着自家老板那边的声音都有些不对,这什么声音一下一下的,怎么那么像昨晚看的那个恐怖片中剁尸的声音呢?

    季驰身上衬衣被挽到了手肘上方,中午太阳出来有些发热,额角都是淌下来的汗:

    “三百万?”

    一刀,精准地剁在了鸡脖子上,鸡头应声落地,人事总监隔着手机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

    “要不250?”

    季驰又是一刀:

    “三百万可以,你安排吧,抽奖前三等好一些,底下的也别太差,今年大家都不容易,定好之后再给我发个邮件。”

    “好好。”

    人事总监心惊胆战地挂了电话。

    舒洺彦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身上穿了一身很厚的毛呢大衣,阳光打在他的脸上,驱散了几分病气:

    “这些东西,年货都不用买了。”

    算算时间再有半月就过年了,季氏的年会一般是安排在年后的,因为往年的年底订单多,人也忙,年后一并举行年会和发年终奖,原来季驰是有意将今年的年会提到年前的,毕竟今年人都不忙,但是他从来了清水村就改变了想法,本来他是只陪着舒洺彦回来住两天,收拾一下屋子下周就要回去的,但是他现在是真想在这里多住些日子。

    自从回来了他肉眼可见的舒洺彦脸上的笑都多了,整个人轻松自在,加上这里的环境也好,没有那些嘈杂的纷扰,倒是养身体的好地方,他想在这边直接住到过年,也就没有再提要将年会提前的事儿,但是却吩咐了人事部将今年的年终奖在年前发了,今年大家都不容易,大环境也不好,上有老下有小的,总是需要钱过年的。

    舒洺彦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抬头:

    “不回去了?你工作没问题吗?”

    季驰将剁好的鸡肉一个个的装袋:

    “我是老板啊,有什么事儿?再说今年的订单也不多,工厂基本也闲下来了,本来也没啥事儿,电话和邮件足够解决了。”

    忙活了一身的汗,舒洺彦将手里新续上的茶递给他,又递给他一条毛巾,季驰索性就坐在了他脚边的台阶上,两个人并排在房檐下晒着太阳,季驰微微眯眼,看着这狼藉又充满生活气息的院子忽然笑了:

    “其实如果一直在村子里生活也很好,彦哥,过年再做一次炸虾片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啊,忽然感觉岁月静好

    两个人也算是历尽千帆了

    这本下周完结,接档文是预收的那本古耽《我给残疾王爷做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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