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宁北。
沈念君先去了锦苑。
沈卓两家,长辈都有表示心意。
可沈念君最挂念的,就是父亲和哥哥那笔巨额存款。
说了几百遍的巨额,沈念君倒要领教一下,到底“巨额”成什么样。
卓翼去公司处理事情,没跟着。
沈念君下了车,乘着夕阳日色,就推开门。
问过阿姨,父亲正在书房,视频会议。
沈念君等不得,聘聘袅袅直接上楼。
敲了敲房门,也不管父亲允不允进门,纤白手腕抬起,推门而入。
笔记本对面的父亲,看过来一眼。
沈念君把房门带上。
略等片刻,还不见父亲结束,于是从沙发站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老父亲面前晃悠。
晃悠没几个来回,沈贵山有些眼晕,这才对那边交代:“今天先到这里。”抬手把电脑合上。
沈念君坏心思得逞,眉梢染了得意。
作为家里小女儿,沈念君得宠,尽管耽误了父亲工作,沈贵山也是耐心温柔:“怎么了宝贝?”
沈念君扬了扬下颌,“我的钱呢?”
这要钱的架势颐指气使,仿佛债主催债,欠她似的。
主要也是被这块五花肉吊了许久,沈念君耐心早就用尽。
沈贵山也不计较,嘴角勾起一抹笑,倏然俯身,从旁边抽屉里拿出来一张支票。
沈念君眼眸晶亮,抬手去接,谁知指尖才刚触到支票边角,父亲转了转手抽离回去,诓了她一下。
沈念君小脸顿时皱起来,身体前倾。
两手往桌子上一拍,奶凶奶凶地道:“都说给了,不许反悔!”
沈贵山轻扬眉梢,睨着她,“谁告诉你我反悔了?”
沈念君不满:“那你给我啊。”
说着探手去抢,沈贵山只是逗一逗她,稍微躲了两个来回,就被女儿一把抢走。
她眯起眼眸,白生生指尖抵着纸张,细致地,一位数一位数清算起来,越往前,嘴角笑意越深。
原来父亲和哥哥没有骗人,确实有这么一笔“巨额存款”。
巨额到沈念君哪怕现在和卓翼离婚,带着宝宝远走高飞,都不耽误后半生荣华富贵……
她心里这个念头刚起,一旁父亲挂上慵懒笑意,“宝贝儿,钱给了你,可要规划好,不要因为突然成了富婆,尾巴就要翘天上去。”
沈念君嗯嗯啊啊敷衍答应,把支票小心翼翼叠好,揣入兜才安心。
不过想到什么,明媚小脸又变得委屈。
“非要人家怀孕了才给,我太受伤了……是不是因为有了外孙,以后都不在乎我了?”
沈贵山明显怔了一下,看着满腹委屈的女儿,有些手足无措。
“何来此言?”
沈念君梗着细脖子问:“那为什么现在才给?”
沈贵山难掩尴尬,握拳轻咳两声,“还不是怕你为了这笔钱,才结婚,万一今天给了,明天就把婚离了,爸爸不是很吃亏?”
这老家伙,还真有心机。
沈念君想到没想到的,都被他想到了。
不露声色看了看他,故意吓唬回去:“哼,那既然钱已到手,明天我就去离婚。”
说罢款款转身,踩着小白鞋准备离去。
指尖才刚放到门把,沈贵山便起身,好声好气宽慰她:“还真生气了?”
沈念君看过来一眼,父亲勾起来慈祥微笑,“离婚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的,哪能说离就离?”
又把卓翼夸了一顿,“我看这个卓翼很不错,以后定然是个好丈夫,好爸爸。”
“渴不渴?”随后按了内线呼叫楼下阿姨,“送杯牛奶上来。”
在沈贵山眼中,沈念君还是那个一杯牛奶就能哄好的小姑娘。
也怪沈念君小时候贪杯,果汁甜饮一概不喝,独独对牛奶情有独钟。
眼下怀有身孕,就连咖啡清茶都不能喝了,一时间退回十几岁,只能喝牛奶了。
沈念君这才撇了撇嘴,转身回来,端着玻璃杯娇娇喝牛奶之时。
卓翼发消息询问:【拿到支票了?】
沈念君眉梢轻扬:【嗯啊,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名副其实的富婆了。】
男子支起来额头,轻笑:【换你养我?】
沈念君公事公办的态度:【那要看你好不好。】
回完以后,卓翼好半晌没消息,大抵又去忙碌。
直到沈念君装牛奶的玻璃杯见底。
他才回:【你说技术?好不好的,你不是早就领略过了?】
沈贵山就坐在旁边给她剥橙子。
而沈念君懒懒地盖着毯子,小腿翘在父亲膝盖上。
看完消息,很不争气地,在父亲面前面红耳赤了一把。
沈贵山看过来,“怎么,房间太热?”
明媒正娶,持证上岗,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夫妻,沈念君却像偷着谈恋爱,被爸爸盘问一样不自在。
她反应还算敏捷,扣下手机屏幕,丢给爸爸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外孙或者外孙女,和我一起掉进河里,你先救谁?”
这个问题可真好。
好在哪呢?
好在不管什么情况,什么关系,只要你把问题抛出去,对方都会身躯一震。
晚饭在锦苑吃的,阿姨做了沈念君最爱吃的名贵海鱼。
哥哥沈念勋回来,新鲜鱼肉刚端上菜桌。
他脱掉外套,洗过手,紧挨着沈念君坐下。
水葱似的玉手才刚拾起来筷子,哥哥就一脸热忱地阻拦,“等一等。”
沈念君看过来。
沈念勋把盘子拉近自己,垂着眼眸认真挑鱼刺,“从小吃鱼就容易卡,我来挑刺。”
吃鱼挑刺这个事上,沈念君确实笨拙,有些不好意思:“嗓子眼细嘛。”
哥哥好笑地看过来,一块挑了刺的鱼肉夹到她盘子里,“让你吃鱼,又不是让你吃刺,和嗓子眼细有什么牵连?”
我找借口不行么?
干嘛要揭穿人家!
且——
“我现在已经会自己吃鱼了,卓翼都不帮我挑刺的。”
谁知此话一出,不仅沈念勋看过来,就连垂眸喝汤的父亲,都忍不住抬眸看过来。
沈念勋不满,“你吃鱼,卓翼从不帮你挑刺?”
沈念君想也没想点头,“我又不是小孩子,非让他挑刺才会吃鱼。”
也不知这句话惹了哥哥哪里不满,当即就拿出来手机,“我给卓翼打电话,让他过来。”
沈念君长发蓬松微卷地,垂在腰肢,不紧不慢咽下去鱼肉,疑惑看去:“他可能还在公司忙,给他打电话做什么?”
沈念勋脸色沉沉,直接拨过去,接通之前才解释了句:“让他过来跟我学习,怎么给自己的女人挑鱼刺。”
这些年,每次和妹妹一起吃饭,他都会帮忙挑鱼刺,怎么到了卓翼这里,他就敢怠慢?
沈念君听哥哥这么说,还以为开玩笑,谁知电话接通。
低沉嗓音传来——
“有事?”
沈念勋直接说:“你来锦苑呗。”
那边有些嘈杂,顿了顿才安静:“公司还有些事情,走不开。”
语气顿时凝重:“念君不舒服?”
我妹妹找你,和大舅子找你,有什么区别?
“总之,你来一趟。”
那边斟酌两秒,才道:“我需要安排一下。”
半个小时后,卓翼来到锦苑。
沈念君胃口那么小,早就吃饱上楼休息。
沈念勋还在楼下,一本正经地看新闻联播,听到卓翼的脚步声。
对他招手,“妹夫,你过来。”
一声妹夫,让卓翼眯起来眼眸。
沈念勋鲜少以大舅子自居。
他慢条斯理走近,垂眸间,茶几上放着半条吃剩的鱼。
还有一双没用过的筷子。
鱼是半个小时前,出锅的。
眼下自然凉了。
“这是什么用意?”
沈念勋笑吟吟说:“把你叫过来,也没别的事,就是希望,你呢,把这半条鱼的鱼刺挑出来。”
卓翼惫倦地目光,浅浅扫过去一眼。
打电话让他推掉工作过来,就是为了挑鱼刺?
最近是给他好脸色了?让他这么不知好歹?
卓翼抽回来视线,双手掏兜冷然站立,下颌微抬,“理由?”
沈念勋想了一肚子的斥责,但目光触及到卓翼冷冰冰的神色时,顿时矮了半截。
他轻咳两声,“你得尊重我。”
卓翼气质冷漠,好笑地垂眸,“我一直都尊重你。”
但是,你呢?
谁知下一秒,沈念勋说:“为什么,我妹妹吃鱼的时候,你不给她挑鱼刺?”
声音落地,卓翼果然一怔。
侧眸看过来。
沈念勋说:“我妹妹在家吃鱼,那都是我挑刺,我不挑鱼刺,我爸就会挑,怎么到了你这里,你就那么有特权?你这不仅是不尊重我,你还不尊重我爸!今天我爸——”也被你意外到了。
卓翼打断他,“我并不知此事,以后注意。”
沈念勋抿了抿嘴,这才关掉电视。
“那这半条鱼留给你,练练手吧。”
站起身,正打算上楼。
谁知卓翼提了提西装裤脚,倏然蹲下。
斯文地拾起来筷子,漫不经心地问:“那就练习一下。”
“我负责挑,你负责吃?”
沈念勋顿了顿,“没问题。”半条鱼而已。
卓翼垂着眼眸,却说:“让阿姨再做几条,我笨拙,半条练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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