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内,吆吆垂着小脑袋拆姨姨们送的礼物,全部打开,无一例外都是布灵布灵闪光的各种小珠子,小链子。
拿出来一枚,凑到鼻端嗅了嗅,又闻了闻,波澜不惊放到一边。
眼眸慵懒地托起来腮,浅叹一声。
唉……
这世间,竟然没一个人懂她。
想到这里,顿了顿,突然想起贺逸偷偷塞给她的小盒子,吃饭的时候,被她放在哪里来着?
吆吆想了想,独自从沙发上下来,径直走到楼梯口,那里放着一个木制衣架,自己的小外套就挂在上面。
吆吆轻垫脚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小外套拉下来,撕开包装,看到东西那一刻,顿时眼前惊亮,颤了颤眼眸,转过头,目光深情地,望向少年。
上一秒,还沉浸在“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懂她”的孤独中,这一秒,简直幸福死了。
因为——
贺逸送她的生日礼物,竟然是两杯棒棒糖!
棒棒糖,而且两枚!
这简直是双倍的快乐!
这个目光太过深情,一直坐在客厅,握着拳头,冷冰冰被姨姨们调戏的贺逸,似乎觉察到,掀起来眼皮子,朝她瞧来。
吆吆眯起来眼睛,回应了一个甜美可爱的笑容,她歪着头,举起手中礼物盒,晃了晃。
少年唇角微勾,淡淡眨眼。
棒棒糖这么好的东西,吆吆自然得赶紧先吃一只!
否则万一被妈妈发现,就完蛋了。
是以,吆吆猫着腰,纤白细弱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等沈念君发觉不对,款款上楼找人,吆吆已经收拾好战场,并且把最后一枚棒棒糖偷偷藏到枕头下。
沈念君刚要敲门,房门倏然被吆吆拉开,看到妈妈在门外,白皙莹润的小脸,顿时有些紧张。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沈念君不由地眯起来眼眸,“吆吆,你一个人在房间做什么?”
吆吆抬起来袖子,把嘴角痕迹擦掉,扣着指甲,傲娇地扬起来下巴,“没做什么啊。”
沈念君显然嗅到什么,歪了歪头,目光往里面探。
吆吆两手轻轻交握,绕过沈念君,懒懒地说:“我要下去跟姨姨们聊天了。”
说完转身就走,留下一个娇娇的背影。
等沈念君款款从楼上下来,娇贵的小公主软软靠在沙发上,窝在贺逸身边,睡着了。
少年在一众姨姨们面前,少了一丝温柔,多了几分清冷。
沈念君刚拿起来小毯子,准备帮吆吆盖上,卓翼结束工作,从书房下来。
这一幕,好巧不巧落在卓翼眼底。
他眯起来眼眸,抿紧唇线扫了少年一眼。
径直走到沙发上,拨开沈念君的小毯子,一弯腰,就把吆吆柔软的小身体抱了起来。
“我带她回房睡。”
说完沉着脸转身就走,完全不顾一众人的反应。
此刻别说沈念君怔住,就连陈穗霍潇潇和姚布,都怔住。
热闹氛围在一瞬间僵住,目光纷纷投射到卓翼身上。
随后面面相觑。
等卓翼抱着吆吆消失在卧室门口,贺逸才抬头,视线从房门掠过。
他淡声说:“卓翼叔叔,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
说着就站了起来,“天色不早,爷爷还等我回去,既然吆吆已经睡了,那我走了。”
漂亮的男孩子,到了哪里都受欢迎,陈穗跟着站起来,露出姨母般慈祥的笑容。
“那姨姨送你回家?”
沈念君看过来,挑了挑眉。
谁知姚布也站起来,“陈穗姨姨开车,姚布姨姨陪同,好不好呀?”
贺逸蹙起眉,沉默了好半晌才点头,“谢谢。”
陈穗表情那叫一个讨好,“不用谢不用谢,这孩子太见外了!”
等贺逸随陈穗和姚布上车,红色尾灯划破黑色天幕,车子逐渐消失在怡景溪园,霍潇潇也拿了车钥匙,按了一下。
月色下,笑吟吟叹了口气,对沈念君说:“长的漂亮就是好,没人送我。”
沈念君身上披着一件外套,袅袅走来,夺过去钥匙。
“你喝了酒,是不是忘了?赶紧让卓进来接人。”
霍潇潇说:“卓进去美国出差了,我已经给家里司机打了电话。”
刚说到这里,手机响起,霍潇潇拿起一看。
说曹操,曹操到。
卓进发消息:【晚饭吃的什么?】
霍潇潇回:【在怡景溪园,你那宝贝侄女生日。】
卓进:【最近太忙,不小心忘记,有没有帮我准备礼物?】
霍潇潇轻笑:【一提宝贝侄女,眼里就没有别人了,哼。】
卓进:【嗯,我已猜出你吃的什么。】
霍潇潇挑眉,【什么?】
卓进言简意赅:【醋。】
毒舌就是毒舌,别指望他会甜言蜜语!
等司机过来,霍潇潇提着裙子弯腰上车,沈念君站在车窗外,抬起来细白腕子挥手。
微风中,目送所有人离去,她才转身,朝回走。
晚上十点,夜凉如水,怡景溪园花园内,刚盛开的香水百合,散发着甜蜜香气。
她顺着高大梧桐树,步伐慵懒,垂着首哼歌。
指尖轻轻划过玄关,迈步走到客厅,不经意抬首,嘴角笑意收了收。
只见光线温暖柔和,卓翼身姿挺拔,交叠着双腿深抵沙发。
听到脚步声,这才掀起来眼皮子,不悦地看过来。
沈念君怎么会不知他在生气什么,踩着小碎步,款款而至。
走到沙发旁,软腰坐下,轻轻拿了一只抱枕,支起来香腮。
盈盈含笑,“不就是让吆吆睡在贺逸身边了,至于这么生气?整天不是吃醋就是生气,你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卓翼听完此话眉宇紧皱,沉吟两秒,手肘往椅背上一抵,目光闲适地凝视她。
“你还知我每天不是吃醋就是生气?既然知道,还总让人不省心。”
说完肃然站起,准备回房休息。
走到楼梯口,想到什么,又转回来身。
看着沈念君,眯起来眼眸。
“贺逸到底有什么魔力,让吆吆这么喜欢他?”
半月时间转瞬即逝,一眨眼便到少年离去的日子。
这次来宁北,他本不欲过来,是被爷爷强迫来,谁知半月一晃而过,心中升腾异样情绪,看着算不上青梅的吆吆。
竟然有一丝不舍。
清风畔门口,少年微微弯腰,目光与吆吆平齐。
沉默许久,淡淡说:“吆吆,下次再见。”
吆吆很难过,眼眶就湿了。
娇贵的小公主只需要一瞬,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白皙粉嫩的脸庞,倏然滑落。
这一幕在旁人看来,一定觉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委实属于难舍难分的别离场面。
如果除去目的不单纯,那吆吆的眼泪,还是有几分情真意切的。
她抬起来纤细的手臂,小小的身子凑近,一把抱住了贺逸的腿,扬起来小脸,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委屈至极。
“哥哥不要走……”
你走了,我只有每天求爷爷,才可以吃到棒棒糖……
而且爷爷要求越来越高……每次都要说一堆甜言蜜语,才扣扣搜搜给我一颗……太让人心累了……
少年不知吆吆的内心活动,被这么一抱,下颌不自在地紧了紧。
垂眸,凝视她。
少年到底还是走了,吆吆坐在廊下的台阶上,生无可恋地目视远方。
叹了口气。
这忧伤的小表情,着实让沈念君震惊。
都说儿大不由娘,她这才三岁,就那么夸张?
绕是沈念君,这回也控制不住吃了一次醋。
毕竟吆吆从小到大,沈念君每次外出几天,都会郑重地,把吆吆抱起来商量:“妈妈要出差几天,可以么?你千万不要想我啊!”
吆吆都会非常懂事又认真地说:“妈妈你放心去吧,我不会想你的。”
一直以来沈念君都觉得,吆吆这么说是想让她放心。
如今她怀疑。
吆吆说的是实话。
因为有那么几次,沈念君不上班一直在家,吆吆都会忍不住问:“妈妈,你怎么还不去工作?”
这不是赤果果的撵人,这是什么?
想到这里,沈念君扑倒卓翼怀中,“呜呜呜老公,你说吆吆是不是不爱我,这也太区别对待了,这不是欺负人嘛……”
卓翼迟疑片刻,才面无波澜将妻子轻轻揽入怀中,慢条斯理去拿纸巾,然后温柔的,帮她拭泪。
“她当然爱你。”
突然——
沈念君想到什么,一把夺走面巾纸,指尖抵着他的胸膛,狠狠用力把他推远。
沈念君傲娇地扬起来下巴,“不要在这里假惺惺,都是你害的呜呜呜——”
卓翼无端受牵连,抿了抿薄唇,“何出此言?”
沈念君眼眸湿润,有理有据指责他:“你一直惯着她,都惯坏了,我只能平常对她严厉一点,结果最后我成了坏人……子不教,父之过,明明应该你严厉,还不是因为你对她纵容,才让我不得不……”
卓翼听罢略微颔首,抬起手去握她的手腕,谁知才刚触到手背,“啪”一声,被沈念君一把拍开。
卓翼在太太面前毫无颜面的一幕,不偏不倚,恰好就落在于非檀眼中。
于非檀早就见怪不怪,毕竟卓翼没有地位这种事,他早就猜出来。
不过在场众人,除了于非檀,还有闽言和几个小弟。
沈念君冲进来的时候,卓翼正在开会。
平常惜字如金,但只要说些什么,就掷地有声让小弟们敬重的卓翼,威严顿时荡然无存。
一个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震惊的表情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
卓翼一个犀利眼神扫过来,众人才从震惊中缓过神儿,一个两个站起来,推推桑桑着离开办公室。
房门合上的一瞬间,低沉的嗓音还不断传出来——
“我错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哭多了,就不漂亮了……”
“是不是就配不上你了?”
“自然不是,你是全天下最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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