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时机休息几分钟,温荑就又被人推出去了。
他们都是亲近的朋友,不在意能占用温荑多少时间,反而不希望因为他们让温荑对别人失礼。
温荑感谢的看了他们一眼,起身重整精神走向苏大的几位老师,之后还有几位文物界的馆长们,比豆的管理员李岜……
总之真应了冯舒怡那句话,她这一晚脚都没停下。
宴会结束后,她和蒋璋站在门口送别宾客时心中不甚唏嘘。
平时不点不知道,原来她竟然不知不觉认识了这么多人。
把所有人送走,兄妹俩陪着早已面露疲惫的爷爷回了长风别墅,这个时间再回别院就不方便了。
“叩叩!”
温荑听到里面的声音后推开门。
蒋良义好奇的看着她手上的东西,“是酒吗?你要陪爷爷喝两杯?”
老人略带欣喜的看着她,温荑平时不爱黄酒的药味,很少能陪他来两杯。
温荑嘴角一勾,带着神秘道:“这个是我送给爷爷的寿礼,最好爷爷自己独享。”
里面装的是碧雪酿,温荑提前尝了一点,入口清甜还带着微微的酒香,有点类似于米酒,却比米酒更清透。
蒋良义不觉得孙女送自己一壶酒很敷衍,就像蒋璋说的那样,温荑的存在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只剩自己一人在房间,蒋良义好奇的拎起酒壶,薄胎白瓷的酒壶透着光还能看到里面橙黄透亮的酒液。
凑到面前轻嗅两下顺着壶嘴飘出的淡淡清香。
陌生的味道让他眼中划过期待。
倒了一小杯坐在落地窗前的藤椅上小口细品了起来……
一杯入口只觉绵润,二杯入喉顿觉悲喜尽散,三杯入肚浑身开始发汗,整个人都飘飘欲仙浑身轻松。
蒋良义平时很克制的,最多喝三杯,可是这次也不知是感慨温荑的心意还是这酒真的那么惑人,不知不觉的他竟然把一整壶都喝了。
这时他甚至有种两腋清风习习,抬脚就可下碧落黄泉的感觉。
蒋良义眼神清醒中透着怀念的走向大床,口中喃喃自语,“管家婆,你看到了吗……”
温荑回到房间,这一夜她久久难以入眠,通过今天见到的面孔开始回顾这一年发生的事,同时也在思考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第二日一早,温荑带着忐忑的心情在楼下踱步。
突然哈哈叫了一声,“爷爷下来了。”
连忙扭头看去,对上一张笑脸。
蒋良义看着温荑露出洞悉的笑容,整个人就好像洗去了沉疴一样,整个人都带着超脱的自在。
看到温荑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在她头顶按了按。
温荑咬着嘴角的死皮,眼神往下瞄,犹豫的问道:“爷爷……昨天睡得好吗?”
蒋良义:“很好啊,做了个美梦。”
温荑眼神闪烁:“什么样的梦啊?”
“嗯……”蒋良义沉吟的看着她的头顶,在她没看到的地方带着一抹笑意看着她,“不记得了,只觉得是个好梦。”
温荑顿时松了口气,她其实有点害怕爷爷会沉浸在碧雪酿织就的黄粱美梦中,见他没有提那壶酒的事,这才松了口气。
好东西有利也有弊,少量使用排解下心情刺激多巴胺分泌无伤大雅,如果产生依赖就对人身心有害了。
一早吃过早餐,温荑亲自开车把爷爷送回别院,自己则返回长风别墅。
寿宴结束了,温荑也要重新整理自己准备起航了。
双年展的主题是“生”。
就像写命题作文的常用主题一样,也是艺术界里的一个恒久不变的主题。
可就是越常见越难出彩。
常规的思路都被用得差不多了。
就这样温荑在家憋了一周快把自己憋疯了,直到有一天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谭怀宇?”
对面像是知道温荑的困境一样,带着了然的语气理所当然的说了一句话就让她瞬间心动。
【“寰宇在准备明年的年度大剧,拍摄地点选址在敦煌,你有没有兴趣看看沙漠的风景。“】
沙漠,本应是与“生”的主题截然相反的一个词汇,可此时却在温荑的脑海中炸起一团灵光一样。
迫不及待的追问:“什么时候出发,要怎么去?”
对面人似乎无比了解她,知道她一定会对这句话心动一样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随时都可以出发,把哈哈带上,我开一辆房车去接你。”】
房车旅行?
温荑眼中闪过一抹迟疑。
她对谭怀宇原本还因为那次旅程有了小小一点悸动,可是回来之后两个月不见面,也不多想他,这种感觉就像是没了一样。
此时一听房车旅行不免升起些犹豫。
此时对面又开口了。
【“开着房车路途中是方便了点,住宿的话还要去正规酒店,车上过夜还是没有那来的舒服。”】
这个男人用了三句话,就拐走了某人的妹妹来了一趟不知归期的旅程。
当天收到温荑准备旅行寻找灵感的消息,蒋璋真是又气又恨。
可惜蒋家的公司和寰宇不同,蒋家是主要经营第二产业,还是家族式企业,管理起来就不如寰宇这样的第三产业公司来的灵活,谭怀宇一个筹拍年度大剧的名义想走就走,蒋璋却不行。
只好当晚再把哈哈带到自己的房间做了一系列的叮嘱。
包括但不限于保护好姐姐,不能让谭怀宇有任何过线的行为……
出发的前一夜温荑还收到了一个消息。
娄今的品牌准备和牧微参演的一个剧组合作,而且剧组还决定把娄今的公司作为主要拍摄地点。
“你们什么时候搞成的事?”娄今和牧微一起搞事情,她竟然是尘埃落定了才知道的。
【“就是之前寿宴那天谈的啊。”】
温荑:……
她到底错过了多少。
“你在公司吗?还是在家,我去找你咱们当面聊。”
幸好是今天通知她,再晚一天她能不能赶回来就很难说了。
【“我在公司,牧微也在,你过来吧,正好去路边的大排档打包一分宵夜过来。”】
娄今理所当然的话听的温荑被气笑了。
这是吃定她一定会去吧,买宵夜的活都安排好了。
牧微跟娄今在一起玩了几天也变了,竟然还在电话里点菜,要吃捞汁小海鲜。
“行啦,知道了,捞汁小海鲜,那个要大闸蟹,还有什么想吃的,还要烤串……还要两瓶大窑……”
温荑是越听脸上的表情越无语,这两个女人是不是忘了现在几点钟,一个是明星一个是美女都不想保持身材了?
哎,她还能怎么办,拿上车钥匙出门呗。
……
娄今换了办公地点后温荑还没来过呢,两人这一年都忙着发展事业,娄今自己在办公室呆的时间也没多少。
反而是在别的城市两人聚过两次。
第一次是温荑去深市找冯家归还家书,两人短暂的聚了一天,第二次是在首都,牧微和谢青他们的综艺拍摄,温荑正好参加完毕业答辩就去探班,也和正在首都开店的娄今坐下来聊了一会。
过了八点苏城巷子里基本都没什么人了,尤其这条街还多是一些工作室,到了晚上更显得寂静。
温荑把车停在道口,伸头出去看了一眼,见巷子边站着两个曼妙的人影。
轻笑了一声,两手拎着沉甸甸的宵夜走了过去。
楼里的灯光全部被点亮着,温荑跟着两人身后走进院子抬头一看竟有种这一室灯光比月色更亮的感觉。
娄今扭头见她停了脚步,催促道:“快来,节目快开始了。“
“什么节目?”
牧微含蓄的笑了笑,“就是谢青做导师,我做学员的那个演技综艺。”
温荑快走几步,想了想,按照综艺的制作时间来算也确实该开播了。
三人钻进娄今的办公室,那里正好有个大沙发,对面有电视。
美味的宵夜在茶几上一字排开,牧微舔了舔嘴唇,伸手夹了一筷子捞汁鲍鱼。
“嗯……好吃!“
娄今捞起一串烤鱿鱼,两人活像没吃晚饭的饿死鬼一样狼吞虎咽起来。
温荑诧异:“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
咽下口中给的鲍鱼,牧微解释道:“我们刚从沪市回来,就中午和制片人导演一起吃了顿没滋没味的饭,晚上根本没吃。”
“对了,那个剧到底是怎么回事?”温荑连忙追问,自己也拿起一把烤玉米有一下没一下的嚼着。
牧微和娄今忙着填肚子,抽空你一句我一句的把情况解释清楚了。
“就是说确定了之后很快就能开机了,你就先一步跟来这里适应拍摄环境。”
牧微点头:“也是想了解一下娄今平时的工作状态。”
哦,温荑懂了。
一句话概括剧本:“就是假设主角是娄今,你演的就是她的身份呗。”
“对了,”娄今急着给温荑分享自己最新发现的情况,“你不知道我看到剧本的时候都惊了,起码有一半的内容简直和我的创业经历一模一样。”
也是最开始拉起一众同学开公司,自己跑市场,盯着开店,培训员工……
“唯一的不同就是主角家就是做这行的,她是为了证明自己不靠家里也能行,这才自起炉灶的。”
娄今突然灵机一动,“那不就是咱们俩的集合体,你的身世,我的创业史。”
挑眉一笑,“说不定这部剧播完大火,咱这品牌也能跟着水涨船高呢。”
温荑没想到这部剧竟然让娄今这么有带入感,不由产生几分期待,举着一把玉米粒,“那就提前预祝网剧大火,你们都能借此再上一步!”
娄今和牧微对视一眼,也举起手中的烤串兴奋的道:“网剧大火!”
“网剧大火,我以后就能选更多喜欢的剧本了!”牧微脸颊红红的,幻想着美好的未来。
“我要把店铺开遍全国,冲向世界!”娄今仿佛看到自己的品牌也能在几大知名秀场展示给全球的人看。
温荑:“到时候我给你的公司投资,我们一口气把店铺铺遍全国!”
正愁有钱没处花呢。
娄今哈哈笑着:“说话算数啊!“
牧微也跟着凑热闹:“不行!温温你不能偏心,到时候我做女主角你也要给我投资!”
温荑眼睛笑得眯起来,很有大佬气质的一挥手:“都给你们投资!”
电视里牧微的演技正受到几位导师的认可夸赞,电视外温荑三人也设想着美好未来。
温荑借着气氛说出自己明天就要出门的消息。
娄今有些遗憾,转念一想又释然了,“出去走走也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灵感了。”
牧微想到一点,连忙问道:“你是自己去吗?一定要注意安全。”
温荑几个月前的那次遇险并没有为人所知,因为当时惊魂未定脸上身上也都过于狼狈,和平时直播时的形象差的太大,警察就算看了她的身份证也没对上号。
直到后来温荑接连搞出直播修复文物、认亲的风波,这才有人把她和一则警情通报联系起来。
当时可把他们这些亲朋好友吓坏了。
温荑见她问起,支支吾吾了一会,才在两人的追问下道出实情。
“你和谭怀宇一起出去?”
两人惊得异口同声。
温荑点点头,“他说要跟组年度大剧去敦煌,我也想去沙漠看看。”
娄今和牧微对视一眼,八卦之情油然而起。
互相挤眉弄眼一番,牧微才把自己在海岛第一次见到谭怀宇就发现他喜欢温荑的事说出来。
“啊?那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啊?”
牧微这才一五一十的把温荑救过谭怀宇的事说了出来。
温荑震惊了。
突然她想起什么,连忙翻出手机开始找不知道被压在多少条盲盒信息下的那则详情。
很久之前她曾经开过一个“1”点积分的盲盒,盲盒详情是“获得老公一位”。
她现在还记得那时详情备注上写着持续性盲盒,状态则是正在进行中,下面是进度情况:初见——?——?——?……
回想之前的记忆,温荑翻了好一会才找到那一条。
点开一开这才发现进度状态变了。
竟然变成:初见——舍命相救——患难与共——?
温荑眉头拧起,表情逐渐凝重。
她的手机贴了防偷窥贴,除了直上直下的位置侧一点都看不到里面的内容,娄今和牧微就看着温荑的表情接连变换。
“温儿?你想到什么?”娄今推了推温荑。
温荑回过神来,收起手机,“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十多年前就遇见过他。”
“十几年前,那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娄今算着时间,她家原来居住的地址和温荑的福利院很近,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就近上的,小学虽然不是同学也是脸熟的同龄人。
温荑长叹一口气,思绪还沉浸在十几年前的惊险一夜中,“没什么,就是一次无意中救了他。”
见她不想多说两人也不追问,娄今扬声招呼起来,“先不聊了说话占嘴,咱们先吃,你们看那个演员,演得好尬……”
温荑被塞了一手肉串,暂时把谭怀宇的事放下,专注面前的朋友。
三人一起热闹了很久,嘻嘻哈哈把一个半小时的综艺看完了。
温荑开车送他们回住处。
娄今和牧微两人说好了,牧微要在她那里提前体验生活,剧组没来之前都住在娄今那同吃同住。
娄今为此还打趣她,“正好我的住处就是创业初期租住的房子,本来我还想明年就换个住处的,现在正好给你们用,里面到处都是生活痕迹不要太真实了。”
牧微看着是个精致的小仙女,对于去别人家借住也没什么心理障碍,两人都是温荑的朋友,有无数话题可以聊。
开车回了长风别墅,客厅沙发旁还亮着一盏小灯,哈哈趴在沙发上听到声音抬头看来。
脚步声响起,蒋璋从楼梯上下来,“回来了,行礼都收拾好了吗?”
温荑点点头,“嗯,大哥你早点睡吧,别忙得太晚了。”
兄妹俩一前一后回到楼上。
房间里只有自己和哈哈了,温荑终于能静下心来。
看着上面“舍命相救”四个字,灯光下温荑低垂着眉眼底满是复杂。
这时她想到什么,退出去往上翻了翻盲盒详情,没隔几条就找到了那张被她视为烫手山芋的照片。
这是一个重要罪证啊。
当初她还想假如自己有机会遇到那个人,如果对方需要自己就把这张照片给他。
没想到人竟然就在她身边。
第二日一早谭怀宇开着一辆超大号房车如约而至。
蒋璋帮温荑把两个行李箱拎上去,谭怀宇站在车里接手,两人交错时一对视。
一个带着警告,一个带着承诺,两人心照不宣的一颔首,完成了一次属于男人的无声对话。
温荑站在车子下面对此一无所知。
攥着手机还在用自以为隐晦的目光打量谭怀宇。
若说昨天之前她还对和谭怀宇一起旅行心存顾忌,现在却不知不觉的消散了不少。
盖因她忍不住怀疑对方到底是真的喜欢她还是把感激当做喜欢。
一个人真的可以在不和另一人经过相处就能喜欢上对方吗?
如果对方是一见钟情,十多年前她才十岁出头,这样岂不是恋·童?
就这样上车之后温荑还在忍不住天马行空的想着各种让人啼笑皆非的猜测。
直到房车出城后在服务区停了下来。
谭怀宇从驾驶位转过来,坐在座位对面目光专注的看着她。
温荑抬眼疑惑的看去。
“胡思乱想了一道,还不准备聊聊吗?”
从早上见面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觉到温荑一直在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他,看得人后脖子汗毛直竖。
总觉得他再不停下来把话问清楚,车上都让人坐立难安了。
温荑闻言低垂下眼睑,开诚布公的道:“你多年前在冰城遇险,罪魁祸首受到惩罚了吗?”
谭怀宇放在桌子上的手一紧,“你,你认出我了?”
温荑摇摇头,“那天夜里那么黑,路灯也昏暗,我其实并没有看清你的样子。”
“反而是我比较好奇,那天你真的全程昏迷吗?”
谭怀宇看着她的发顶低声道:“那天其实被抛下车的时候我就醒了,只不过无法动弹。”
所以,后面发生的一切他都记得很清楚。
就在那人想在对他下毒手的时候,刺耳的警笛声在胡同里响起。
不同于疤头男的粗心,当时他正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脱险,五感格外敏锐第一时间就分辨出来那声音近的有些奇怪。
紧接着他眼看着疤头男被吓到跑上了车绝尘而去。
本想看清楚到底是谁机智的救了他,却没想到他使足了全身的力气抬起眼皮就看到一个惊慌失措的少女背影。
他努力的注视了那道身影几秒钟,之后就再也撑不住的失去了意识。
“那两个凶徒呢?”温荑抬头看着他,眼中有着期盼。
谭怀宇摇摇头,“我有怀疑的人,可惜没有证据。”
就连唯一曾经靠近过他的疤头男也因为当时他闭紧双眼装死而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
温荑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摆弄两下。
谭怀宇的手机突然发出提示的震动:“抱歉。”
低头一看竟然是对面的人发了一张图片过来,眉头一挑正疑惑,点开一看却被惊得浑身酥麻。
手指僵硬的点开照片放大,谭怀宇嘴唇动了动,呼吸粗重了起来。
半晌,喃喃道:“果然是他。”
“这个对你有用吗?”温荑放下手机。
“有用!太有用了!”谭怀宇震惊的看着她,“你怎么会有?”
温荑转头看向窗外,“抱歉,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谭怀宇见她周身都写满了拒绝回答,眼中划过沉思,“不管怎样,我要感谢你,帮了我大忙。”
温荑见他不问了,这才转过头来,“那你还要去敦煌吗?”
谭怀宇眼睛带着光的看着她:“计划不变。”
“那你……”指了指手机。
谭怀宇叹了口气,勾起嘴角讥诮的道,“那个人是我二叔,和我父亲是同父异母的关系,当初我被救回来在医院醒来就向警方提供了怀疑对象,可惜他似乎以为我看到了他的脸,连夜逃去了国外,因为没有实证,国内警方也没办法强制将其带回。”
低头看一眼照片,谭怀宇眸光暗沉,“我会盯着他的,现在有了这个,只要他敢踏上这片土地一步,等待他的必然是牢狱之灾。”
虽然恶人暂时没有办法得到报应,温荑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李云卿。
温荑自从把因果符给她之后就再也没有关心过这个人的存在了,因果符想起效必须因果关系人亲自把这东西贴在对方身上。
其实换做谭怀宇和他二叔其实也适用,只可惜温荑只开出了一个因果符。
谭怀宇自认为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起身准备继续开车,却听到后面传来让他如遭雷击的话。
“你能确定对我的喜欢是真的喜欢吗?”
谭怀宇瞳孔扩大,猛地转身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怀疑我的感情?”
温荑抿了抿唇,坐在原位仰头看着他,“我只是很难理解,你到底是怎么喜欢上我的,十几年前的一见钟情?”
谭怀宇坐回去,双手搭起放在鼻端,只露出双眼看着她。
“你不相信一见钟情?”
温荑仔细想了一下后,摇了摇头。
谭怀宇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眼睑微微弯起,“巧了,我也不相信。”
如果是为了报恩,当年给福利院赞助就已经还了,虽然温荑自己有本事根本没用上那笔钱,可从这世上也能看出,谭怀宇不是一个会感情用事的人。
重新起身从冰箱里拿了罐冰可乐,突兀的抬手贴在温荑的脸上。
“嘶——”
“呵,清醒一点吧,承认自己的优秀有那么困难吗。”
这次转身后面没有再传来话语,谭怀宇坐回驾驶位,带着笑意瞄了一眼后视镜。
一个目标坚定、执着活着的人,光是看着她拼尽全力的样子就已经足够成为旁人的动力了。
这样的人让人不喜欢也是件很难的事吧。
房车一路向西,行驶千里后温荑很遗憾的还是没能找到灵感。
只好期待敦煌那处神奇之地能带给她希望了。
那边已经开拍了,为了赶时间两人也没再路上停留太长时间,完全是赶路的状态,途中休息的时候谭怀宇闲聊似的给温荑讲了一些剧本的内容。
寰宇投资制作的这部年度大剧是得到官方审批的,题材主要讲这片土地曾经最繁华的历史。
敦煌位于古代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现在的三省交界,曾经有无比繁荣的时期,那时各个国家的来往商旅都会在这里驻足。
以至于那里虽然是个别名沙都的土地,就像散文中写的那样:大地苍凉而贫瘠,宕泉河已经干涸,只剩时间和风在河床上流淌……
就算这样的地方,却有着一段最鲜活的历史住在贫瘠的表皮下。
车子顺着国道开进了阳关镇,温荑从车子里走出后即刻毫无谁去的干燥空气铺了满脸。
即使道路两旁种植挺立的胡杨树,可这从江南水乡来到沙漠边陲的感觉依然带给了温荑极大的震撼。
因为只要抬头向西看去,就能见到近在咫尺的黄沙大漠,沙丘高百尺,遮住了西边的落日。
“这就是阳关,西出阳关无故人的阳关……”温荑站在车旁久久无法回神。
“剧组都在这家客栈居住,出了阳关就是沙漠了。”谭怀宇把温荑的行礼提下来指着远处的方向。
帮助温荑安顿好,谭怀宇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温荑了然,“你去忙你的就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况且还有哈哈在,不会有事的。”
谭怀宇这次出来主要任务还是工作,虽然出于爱慕者的角度他不放心温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独自出行,可理智上又明白温荑她并不需要别人来过多操心。
着看她自顾自拎着东西进屋,谭怀宇只好苦笑着转身离去了。
之后的日子两人确实没有太多交际,最多的时候就是在餐厅,见到就互相点个头,匆匆吃完就再各自忙各自的事。
……
温荑靠坐在沙丘上看着远方的漫天黄沙和若有若无的人影。
脚边趴着不嫌黄沙烫的哈哈。
她整个人都被一条长围巾裹了个严实,一连十天,她就一直是这样每天带着狗早出晚归的坐在那,也不像别的游客那样去玩各种沙上游乐设施。
就是这样看着。
“你在看什么?”有些别扭的普通话在耳旁响起。
温荑转头用仅露出的眼睛看着她,“我在看沙。”
女孩歪着脑袋疑惑:“沙有什么好看的。”
是啊,沙有什么好看的。
可温荑就是觉得这里莫名的吸引她,而且她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就要在脑海中破土而出,却总是抓不住。
女孩是温荑居住客栈老板家的女儿,今年正在上高中,平时从全国各地来的游客见得多了,各式各样的人也见得多了,却从没遇到过想温荑这样奇怪的人。
一个女孩带着狗来沙漠玩就别提多奇怪了,更诡异的是来这之后不拍照,也不玩游戏,还不去看石窟壁画,就这样每天看沙。
就在这时一声轰鸣响起,女孩一愣,下一刻脸上喜出望外的表情。
“这是打雷!要下雨了!”
温荑起身看向天边,心中疑惑,沙漠里下雨虽然罕见,也不必这样恨不得要跳起来的样子吧。
女孩拉着温荑往回赶,“快!打雷了雨很快就到了,我们得赶紧回去。”
温荑向来是听人劝吃饱饭,心中一直没放下疑惑,还想等到了客栈在问。
谁料刚跑进客栈大门,就看几辆车刚熄火,一群人呼啦啦的往下走。
导演一边指挥人搬东西一边奇怪的嚷着:“这里一年就下三次雨,咱们剧组能赶上大漠下雨,这一定是个好兆头。”
一年下三次雨!
温荑随着女孩的拉拽跑到客栈的葡萄廊下,“这是今年第几次下雨?“
女孩头也不回的道:“第三次。”
温荑算算时间,现在已经秋末了,这场雨可能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雨也说不定。
怪不得女孩这么高兴。
一年只下三次雨,每一次的珍贵是她这样的外来人无法理解的。
两人穿过两边种满葡萄长长的走廊,天边的雷声又响了几次后,来到一个亭子。
那里已经有几个适龄的男女盘腿坐在只比地面高一点的木质板子上,围着个像是炕桌的大木桌上摆着各种水果和干果。
“来,坐这里一起看雨啊。”
沙漠里看雨,看来是这里的特殊活动了。
温荑现在已经和一年前不一样了,大大方方的学着他们的样子席地而坐,哈哈也窜到她旁边。
在场的人都好奇的看着哈哈,这里很少见到哈哈这样一眼就看着受到了很好照顾的品种狗,大家顿时就被哈哈的颜值吸引了。
“姐姐,我可以摸摸它吗?”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凑过来,有些胆怯又好奇的蹲在哈哈旁边。
温荑看向哈哈,后者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哈哈同意了,你可以摸它。”
小女孩眼眶有些深邃,瞪着颇有异族风情的眼睛看着哈哈,“姐姐,你能听懂它说话!”
温荑一愣,轻笑道:“我看着它长大,哼唧一声我都知道它想干什么。”
“好神奇啊!”女孩伸出一根手指试探的划过哈哈的后背,惊喜的叫了起来,“哇!好滑!”
随着她惊喜的声音其他的几个年轻人也好奇的围了过来。
一滴水声落在葡萄叶上。
温荑看着哈哈的笑容一顿,仰头看着天空。
“啪!啪!噼里啪啦……”
一滴滴的落雨声连成片,穿过翠绿的葡萄叶落在地面,逐渐滋润整片黄色的土地。
就这样,大家一起吃着水果喝着茶,听着雨声聊着天,喜悦的笑声越来越大,甚至比雨打树叶的声音还要大,传的越来越远。
剧组的人都躲在餐厅里,谭怀宇正在和制片人说话,突然像听到了什么一样突然止住话头,侧耳倾听了起来。
“姐姐,一会雨停了,我带你去一个更好的地方。”
“什么地方?”
“你去了就知道了。”
“是啊是啊,一会我们都会去的。”
“离得远吗?”
“不远,大家坐车去,几分钟就到了。”
“那好呀。”
谭怀宇突然好奇了起来,与制片人暂停话题,起身走出门走到站在房檐下的客栈老板身边问了起来。
“你说雨停出去看的景色啊。”老板黝黑的脸上露出了恍然的爽朗笑容,“你好奇的话一会也可以跟着一起去看看,我们都要去的。”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谭怀宇重新回到餐厅和制片人聊了起来。
这场雨足足下了一个多小时,雨下得很大,雨后地面却很少积水,这样的景象让人看了不免叹息。
似乎大家都有默契一样,雨后周围的几家客栈也都躁动起来,大家纷纷走出家门,驾驶着各种机动车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像沙漠中赶去。
谭怀宇无意中看到从一个人摩托车后座的麻袋中露出来的东西,心中对他们将要去的地方有了些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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