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七点半, 李文俊和兰博车主前后到了车内gps定位的地点。
这片荒郊野岭的破地方李文俊连来都没来过,一大清早的公路上往来没有一辆车, 看不到一个人影, 鸟影都没几个。
但好处是他甚至还没有停下车,远远地就看见在一条斜道上停得四岔八歪的他哥们儿的那辆白色跑车。
车里没有人。
按他哥们儿的说法,这辆车到现在已经停在这儿三个多小时了。
发动机盖都已经凉透了。
一种强烈的不详的预感在李文俊心里生出来:游隼去哪儿了?
游隼他妈能去哪儿了?在本地游隼就两个过夜的地方, 一个是酒店,另一个是他那个mv摄影棚。
一路上他不停地给游隼打电话,没有一个打通,全他妈是关机关机关机。他用另一个电话一个一个打电话去联系昨天组局的哥们儿, 全都他妈迷迷蒙蒙的都没睡醒,连他说的什么话都听不懂。
他没有游隼公司的人的联系方式, 现在也联系不上游隼公司。
但用脚趾头想都肯定想得到游隼一大早失联了跟公司没关系。难不成一个娱乐公司还能一大早把放假员工绑回国去参加商演?
李文俊有一个越来越强烈的可怕猜想。
而更可怕的是, 这个猜想似乎已经成为了目前情况的唯一答案。
出于某个未知的原因,游隼被人绑架了。
可能是他们这帮人太招摇,招来了觊觎游隼钱的。
也可能是某个国内的狂热粉丝一路从国内追过来, 干出了私生绑架偶像这种事。
但无论是图钱图色, 指向的都是同一件事。
绑架。
车主和李文俊先后差了十多分钟到, 等车主到的时候,李文俊已经把附近几百米的大路小路树林灌木丛都找了一遍……河底他是没去找,但游隼还能他妈一大早想不开去跳野河吗?
看见李文俊的脸色,车主就知道了。
“人没找到?”
“没有, 完全联系不上了。”
他们这帮人都是富二代, 有些对普通人来说只会在电视剧上上演的戏剧情节,钱会替他们招来。车主显然一下子就和李文俊想到一块儿去了。
“俊儿, 你说他不会是被人……”
“应该不是图钱来的, 不然不能把车丢这儿不要了……也有可能是图大钱来的。”李文俊脑子已经成了一团乱麻, 他要慌死了,但他要真是慌死在这儿了,游隼可真就有可能物理性死亡了。
他从来没碰见过这么一茬事儿,但游隼是他叫出国和他一块拍mv的,要是游隼真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在他良心上,这事永远和他脱不了关系。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去报警,报人口失踪,顺带把你这车找个拖车拖回去吧,钥匙指不定在谁手里。”李文俊拉开车门,准备马上开车回去,“我去一趟游隼的酒店,如果游隼被人绑了,不是在路上就是在酒店出的事儿,你让警察过去,我看看能不能赶紧查查酒店监控看看游隼今天到底回没回去……”
“滚。”游隼像从肺里挤出的话,仿佛已经到了他强撑着的极限……至少在江崇的眼里是这个样子。“滚,你他妈离我远点!”
“终于知道害怕了吗?”江崇垂着眼皮,高高地、高高地站在那里,好像把自己当成了垂爱可怜儿的神像。“不过你没必要害怕呢,我说了,我会轻轻的。”
他沉浸在这种感觉里。“这种针要静脉注射,小鸟儿要乖乖的哦,省得我把你打痛了让你遭罪。我不舍得。”
为什么江崇会这么恶心。
江崇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江崇倒不如给他一刀,给他个痛快。
手铐砰砰地撞在一起作响。
被束缚在背后的双手在发抖。可能是因为疼痛,可能是因为一些别的。
游隼像是放弃抵抗了,自江崇朝他慢慢走过来,他便一动不动了。只是跪在墙边,咬紧牙关死死盯着江崇。汗珠从脖颈渗出,从脸颊到脖颈还有暴怒的余红。
江崇绕到游隼背后。游隼紧紧地贴着墙,挡着自己的两条胳膊。
静脉注射这种事儿,江崇本来就是行外人。他又不是护士,也不是护理。要不是游隼这个犟种,他这辈子都不会干给人打针这种低贱的活计。
他是主角。主角只会创造美丽的艺术。
江崇也不指望游隼会听他的乖乖把胳膊伸出来,索性连说也懒得说,不留情地在游隼肩膀上踹了一脚。
这一脚力道十足,游隼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紧握的两只手露出来,露在江崇的眼前。可能是因为天热,也可能是因为游隼的愤怒,手臂上青筋鼓起,让江崇看了很满意,他不用刻意找了。顺顺利利。
要不是这里没有助理给他使唤,他才不想亲自下手来给游隼打针。
看看游隼那个神色,看看游隼那个眼神,好像游隼的每一块皮肤都长满了嘴,嘴里长满了刀子一样锋利的牙齿,连他稍稍去碰碰游隼,游隼都会把他撕咬得一块儿不剩似的。
多吓人。
多漂亮。
江崇有些痴迷。
游隼越是这样,他就越上瘾。
他缓慢得不能再缓慢地靠近过去。游隼好像是彻底放弃和他对抗了,摔在地上后急促地喘了一口气,试图用肩膀把自己顶起来。
可是他好像彻底没有力气了,只是用肩膀把自己顶起了一半,跪趴在地上再不动了,濒死的鱼一样,背对着江崇大口喘着气。
“何必呢。”江崇怜爱地说,“早这样不就好了么。”
他半蹲下去,瞧准游隼的血管,一只手按住游隼要打针的那条胳膊,正要把针头抵到游隼的皮肤上去——
游隼被铐住的两只手猛然向上擒住了他拿着针管的那条手臂,杀了羊抽肠子一样把江崇整个人向旁边抽过去,整个人借助重量向旁边翻滚。
江崇手臂骨头剧痛,像给人掰断了似的被向旁边甩过去。一只手钳着他手臂,另一只本来也钳着他手臂的手往下蜕皮似的往下用力一扯,他几根脆弱的指头被窝纸团似的窝在一起又扯开。
江崇摔在地上。
游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薄t恤背后已经汗透。他翻滚到墙边重新跪坐起来,带血的手印在白墙上,用向上的力把他整个人硬生生地提了起来。
连膝盖都还没站直,他连站不稳的踉跄带蹦跳着冲去那个放在柜子上的小手提箱。
小手提箱被他搡到地上,江崇站起来几乎扑过来的动作,还有暴怒的吼声,和手提箱掉在地上的哐啷一声几乎同时发生。
游隼跳起来,重重地向扔在地上的手提箱两面内面踩下去。
脚下喀吱喀吱的脚感很美妙。
江崇扑了过来。游隼像当胸挨了一棍一样向后跌坐过去。
“我的药!!”江崇暴怒地把游隼拎着衣领子拎起来,一拳打在游隼的脑袋上。游隼当时眼前就黑了将近半分钟。如果不是戴了个止咬器,这一拳径直砸在他脸上,游隼不破相也要掉几颗牙齿。“你他妈怎么敢的小杂种???”
有十多秒游隼痛得眼前什么都看不到,只感到江崇疯了似的用力摇晃着他,掐住他的脖子,一拳一拳打在他的身上。
等眼前慢慢恢复了光亮,游隼也慢慢恢复了正常的思维能力。
江崇还在无能狂怒,眼中的暴怒几乎要杀了他一样。江崇怎么能不怒,挨了他的打,被他踩断了药,精心计划的一场烂戏现在变得更稀烂。
两分钟前江崇还沉浸在自己是上帝的幻想里,现在幻想破灭了。
江崇就是条臭虫。
把他手脚都铐起来,下半张脸也锁起来都要畏手畏脚的臭虫。
游隼心情大好地笑了几声,肺痛得快要炸开,喉咙刀割一样,肋骨可能也断了几根,但他还是心情大好。
在江崇的狂怒中,他笑完轻蔑地说:“你这辈子就是个废物。”
他扫了眼江崇架起来的摄像机。可惜了时间不够,要不然连江崇这台机子他也一起给砸了。“躲在下水道不敢见人,”游隼说,“每天靠着偷拍别人打飞机的臭虫。”
江崇的脸因为暴怒变得扭曲。他不演了,也不装了,花了这么大功夫搭起来的烂戏台子也不要了,也不再那一副以为自己是上帝的鸟样子了……毕竟上帝可不会打人,也不会暴怒。
江崇原形毕露。
“臭虫是吗?”江崇掐着游隼脖子阴森森地说,“没关系,尊贵的大明星,为了自己能红把别人所有人都搞垮的大偶像……你马上就连下水道的臭虫都不如了。”
游隼被他摔到床边,后脊梁骨重重撞在木框床架上。
江崇捡起被游隼踩烂的手提箱。
手提箱有两面十几针药剂,游隼一脚踩不烂所有的,那一脚就都踩在了淡黄色药剂的那一面。
因为那一面他不认识。防暴镇定剂这个东西坏虽坏,但他知道用途,那个黄色的他不知道……谁知道江崇这个疯子他妈疯了会给他注射进什么去。
手提箱里只剩下了几只透明针剂。
“他妈的,你这个杂种东西!”江崇把桌子上冷透了的半杯咖啡连带着马克杯一起砸到游隼脸上。杯子撞在止咬器上,咖啡尽数扑撒到了游隼脸上。
游隼甩了甩头把咖啡液甩掉。他妈的江崇喝过的咖啡泼到他脸上,也是够恶心的。
“高兴了?得意了?”江崇却一下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发疯地冲过来,提着游隼肩膀两头的衣服把他提起来要再给他几拳,“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很得意,觉得我就是不如你??没关系,促热针没了,镇定剂还管够……够你睡上三天三夜的,够你他妈好好体验体验我的感受……体验体验被人毁了是什么感受!!”
游隼挨了两拳就被他扔回床上。江崇疯了一样去抓剩下的透明针剂要一针针把药剂抽出来,他正把剩下的镇定剂抽进一个个针管,突然脚底下一声轻响。
他低头看过去,是两管手提箱摔在地上的时候滚到桌子腿旁的黄色针剂。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