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宥收到了留言板送他的礼物。
他刚尝试着登录网站,就看到了哥哥给他发来的消息:【我让人陪你去办电话卡,你定个时间。】
苏宥受宠若惊:【不需要的,哥哥。】
傅临洲很快就回复了,【这样更方便一些,不用放在心上,如果你觉得有负担,就多拍一些宁江的景色给我。】
苏宥眼眶潮热,几乎落泪:【谢谢哥哥,我不太习惯别人对我这么好。】
【慢慢就习惯了。】
苏宥呆住,抽了抽鼻子,对方的坦然让他片刻失神,在几番内心挣扎之后,他定了周日下午的时间,傅临洲说好。
苏宥抱着手机和拍立得都舍不得玩,就怔怔地看着,抹一下眼泪,再继续盯着看。半夜他爬起来给傅临洲发了很长一段的消息,但没有发出去。
他害怕打扰对方。
他不太知道该如何维持一段友情,他总是做不讨喜的事情让别人讨厌,多做多错,他还是不要惹对方不开心了。
周日下午两点,他借口去图书馆出了门,一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站在车边,苏宥有些紧张地绕过车身,看了一眼车牌号。
竟然和哥哥发来的车牌号一样。
中年男人发觉到在旁边像小狗一样打转的苏宥,主动问:“是零距离留言板的用户,叫uu是吗?”
苏宥立即点头。
“我是傅——”中年男人改了口,想起傅临洲的嘱咐,说:“我是来陪你去办手机卡的,上车吧。”
苏宥低着头说:“谢谢。”
苏宥坐在后座,一路上都不敢开口,还是男人先说了话:“我是你那位网上朋友家的管家,他托我来陪你。”
“谢、谢谢,谢谢叔叔。”
办好手机卡之后,管家把傅临洲的手机号码告诉了苏宥:“他说以后有紧急的事情你可以用电话联系他。”
苏宥向管家先生表示了感谢,然后坚持拒绝了管家先生要送他回去的提议,他向管家道别,然后一个人走了回去。
走在路上,他拍了一张公园的雪景,然后认真编辑了几段话发给哥哥。
【哥哥,管家叔叔帮我办好了电话卡,真的非常感谢,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只能像你说的那样,给你多拍几张宁江的照片。】
【你看,这里是城市公园,城市公园去年翻新了一次,现在变得更好看了,里面多了一个花卉园,你回国的话可以来看看。】
【我今年十五岁,是宁江一中高一上说的所有事情都是真的,不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
【哥哥,谢谢你愿意做我的朋友。】
傅临洲收到留言板消息的时候,正在开组会,他本来是为了看群文件,可鬼使神差地点开了留言板,正好收到苏宥的消息,他指尖微顿,视线停留在手机屏幕上。
小组的组员看到他这副模样,都有些惊讶,调侃道:“临洲,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我以为你不会被代码以外的任何事情吸引。”
傅临洲回复苏宥:【不用谢,小朋友。】
他收起手机,抬头望向同学:“什么?”
同学朝他笑:“你最好是在看教授发的文件。”
傅临洲挑了下眉,“差不多重要的事。”
但是几天之后,他就没现在这么开心了,因为小家伙已经两天没给他发消息了,虽然他发消息过去,苏宥会回,但是苏宥不再主动找傅临洲聊天了,也不会“哥哥哥哥”地喊他。
傅临洲在“留言板”上问苏宥:【最近在考试吗?】
苏宥半个小时之后回复:【是的,在过两天期末考试。】
【加油。】
【谢谢哥哥。】
对话就这样戛然而止。
傅临洲心有不甘,又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很好,哥哥,谢谢你的关心,你呢?】
他总是这样回答,傅临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给管家打去电话,让管家去看看苏宥的情况。管家第二天给他回电话,说苏宥挺好的,早上一个人去学校,在路上买了包子,边走边吃。
傅临洲问:“他有没有什么异样?”
管家说:“他全程低着头,我看不太清楚,异样应该没有吧。”
傅临洲正准备挂电话,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的管家已经见过苏宥两次了,而他本人却还不知道苏宥长什么样子。
“那孩子看起来怎么样?”
“看起来……很可爱。”
傅临洲说:“是吗?”
从他平日里说话的语气,傅临洲就猜到苏宥应该很可爱,应该比他那些“呀”“呢”“欸”“嘿嘿”之类嗲嗲的语气词还要可爱。
苏宥坐在小区的空地上,他看着手机,正思考着该怎么给傅临洲发消息。
其实他最近有好多好多委屈想告诉哥哥,他发烧了,最难受的时候还被谢简初关了小黑屋,差点丢了半条命。
他想告诉哥哥,可是他又不敢。
他看了一篇文章,说朋友不是情绪的垃圾桶,不能想别人灌输太多负面情绪。他除了哥哥之外没有其他的朋友,所以他不能说,他应该开心阳光一点,然后多拍拍美丽的风景给远在英国的哥哥发过去。
正想着,傅临洲给他发来消息。
【吃晚饭了吗?】
苏宥的眼泪啪嗒一声就掉下来了。
【吃过了,哥哥,你呢?】他抽噎着回消息。
【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
苏宥愣住,哥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且再次提问,他小心翼翼地回复:【考得不是很好,班级第十一。】
【挺好的,现在还坐在最后一排吗?】
苏宥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傅临洲看了他之前的留言,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一个人这样在意他关心他,苏宥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哆嗦着手给傅临洲回消息:【哥哥,我、我能和你通电话吗?我有点难受。】
傅临洲没有回复他,而且直接把电话拨了过来。
苏宥立即接通。
“哥哥——”苏宥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可是话一出口他就觉得冒昧。
眼泪因为脸上的臊热而逐渐蒸发,他握紧手机,不敢说话,只有低低的抽噎声。
“我该叫你什么?宥宥?”
他的声音低沉又好听,好像带着笑意,又透着关心,苏宥攥紧自己的裤边,嗓子紧到差点说不出话来,“可、可以。”
“为什么难过?”
苏宥就这样坐在冬日夜晚的空旷平地上,絮絮叨叨地跟傅临洲通了二十分钟的电话,他讲了自己的经历,讲了自己的烦恼,但没有讲别人如何欺负他。
他说到最后已经不抽抽了,只是小声说:“哥哥,对不起,我说了好久。”
“有这么多委屈,为什么我之前问你过得怎么样,你回答我很好?”
“我——”
“你撒谎了,小朋友。”
“对不起,哥哥,我只是怕你会因为我说很多废话而讨厌我。”
“我怎么会讨厌你?”
苏宥僵住,木木地望着前方。
“宥宥,现在宁江应该挺冷的,早点回家,今晚早点休息,明天会有开心的事情等着你的。”
苏宥有些疑惑,但他没有问,乖乖说了一句:“好,哥哥再见。”
他按照傅临洲的要求回家洗漱睡觉。
第二天上学时,班主任走到他旁边,对他说:“苏宥,你和谢简初换一下位置。”
苏宥:“?”
见苏宥还是一脸懵,班主任说:“看不见黑板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垃圾桶不是每个小组轮流倒的吗?为什么都是苏宥一个人做?以后还是轮流来,从第一组第一个开始竖着往下排。”
她从来没有这样在意过苏宥。
苏宥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搬到了第二排中间的位置,是谢简初原来坐的位置。
原来坐在前排的感觉这么好,他举手老师也能看得见。
他终于反应过来,哥哥说的“开心的事情”是指什么。
班主任的课一结束,人刚出教室,谢简初就冲上来,正抓住苏宥的领子,还没开口,班主任就折返回来,皱眉望向谢简初,怒喝道:“你干什么?”
谢简初诧异地松开手。
这场僵局一直持续到中午放学,苏宥慢吞吞走在后面,可是谢简初揪着他的校服外套,把他一句拽到门口,拽到刘琴面前,“妈,班主任把我和苏宥的位置调换了。”
谢简初本来以为刘琴会冲进学校把他主持公道,可没想到刘琴却一脸土色,拍开谢简初的手,朝苏宥讪讪笑了笑,“宥宥,小姨给你买了猪肝,今天中午给你做菠菜猪肝汤,还有这个是叶黄素胶囊,每天吃两粒对眼睛好。”
她指责谢简初道:“我今天才知道你在学校里这么欺负哥哥,你要是以后再敢这样做,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谢简初难以置信地望着刘琴,一句脏话脱口而出,“你他妈在说什么?”
旁边的学生和学生家长纷纷往过来,谢简初一下子成了过街老鼠,再没有平日的神气。
苏宥的心砰砰乱跳。
一回到家,他就钻进小房间,拿起手机正准备给傅临洲发消息,却发现傅临洲十分钟前给他发来一条留言:【宥宥,去小区门口拿礼物。】
苏宥连忙跑出去。
保安室的地上摆着好几个包裹,可是苏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膝盖高的纸箱。他把箱子搬回家,里面的小真空包装盒非常精致,打开两个搭扣,里面竟然放了一棵活的圣诞树,上面挂着漂亮的小铃铛、彩球、糖果和丝带。
傅临洲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宥宥,从今往后,圣诞节不再是悲伤的日子。】
傅临洲放下手机,江尧的酒杯就递了过来,“干嘛呢?”
傅临洲瞥了他一眼,没回答。
“我妈说你家的管家天天往外跑,去照顾一个高中生,到底什么情况啊?你谈恋爱了?”
“怎么可能?我是独身主义。”
正说着,傅临洲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
他打开留言板,看到uu新增了一条留言,是一张图片。
狭小的房间里,顶着一头软蓬蓬卷发的小男孩抱着一棵圆滚滚的圣诞树,对着镜头笑,他脸颊微红,眼睛里全是青涩又可爱的稚气,他不太敢直视镜头,头微微歪着,耳朵旁边就是一颗金黄色的小铃铛,把他的眼睛映得很亮。
傅临洲内心一片柔软,抚平了他在课题研究上的所有烦躁。
江尧又问他:“你忙什么呢?”
傅临洲把照片保存,然后收起手机,对江尧说:“忙着玩养崽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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