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玟是艺术学院他们这一届长得顶好看的人了,从小到大就外貌来说都是顶着夸奖长大的。就连傅澈临和他做那种事的时候,都喘着粗气在他耳边呢喃过“宝贝儿,你可真好看。”
至少在青春消褪前,他都有自信承得下所有夸奖。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一个就外貌来说差他一节的人说普通。
他的脸拉了下来,脸色比先前还要难看几分。
你放屁的屁字还没说完,轮椅上的病秧子便抢道:“觉得不服气吗?”
闻人蓄仍旧笑着,于玟胀红着漂亮的脸蛋看着闻人蓄,愤怒让他想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但话到嘴边悠悠转转又怎么都说不出来。他总觉得闻人蓄这么笑,比傅澈临生气时的表情还要让他更发憷。
明明只是在笑,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不屑和轻蔑又足够让于玟无所适从。
他壮着胆子,横眉反问闻人蓄:“你知道我是谁吗?”
本来还打算继续说的,但闻人蓄突然手一松,掌心里掉了个东西出来,随即先前还缩成一个软拳的手便抖了起来。
站在闻人蓄旁边的女佣立马蹲了下去,替闻人蓄揉着手,小心翼翼的样子像对待珍宝一般。而闻人蓄只是垂下眼看了下,一点别的反应都没有,只当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这番动静没有引起闻人蓄过多的反应,反倒是打断了于玟的思路,一时间要说什么都忘了,甚至还盯着闻人蓄簌簌发抖的手看得入神。
一直到闻人蓄的手恢复安静,又乖乖伏在膝上,于玟仍旧挤不出什么话来,他甚至都忘了今天是来找傅澈临的,本不该和旁的人撕扯这些事情。
闻人蓄:“我为什么要知道你是谁?我刚刚就说过了,你太普通了,不值得我去花心思去查去记。”
他偏过头喝了一口护工递过来的温水,嗓子更舒服了一些。头转正后闻人蓄散漫道:“你今年应该不超过二十二,很大概率这是你在学校的最后一年,在酒吧又或者是什么蹭来的晚会上认识了傅澈临,原本想的是通过傅澈临可以有一个机会跻身上层,后面干脆觉得能做他枕边的金丝雀也不错。”
闻人蓄一笑,他不了解别人,但他太了解傅澈临了。
“傅澈临大方,耐性也还算可以,偶尔烦了会生气外几乎不会太折腾人,所以做他养在外面的金丝雀是一件还算舒服的事情。”
随着闻人蓄说话声越来越淡,于玟的脸色却越来越差,终于忍不住骂回去:“我和他都已经半年了!他去淮州和你相亲那天,他都还在和我调情。”
以为能气到闻人蓄,他脸上挂上了一丝讥笑,也同样轻蔑地补充道:“就连前几天你打电话催他回家,他都是从我的床上爬起来的,他不喜欢你。他和我说了,他和你结婚,只是为了敷衍家里。”
于玟不甘心,要不是那天半夜自己太过得意忘形,傅澈临绝对不会和他闹掰的。
今天来,本来也是想把傅澈临哄回去的。
“所以呢?”闻人蓄笑容愈大,一点不觉得自己被刺激到。
这算什么呢?他都还没法长时间坐得住的时候,家里那些亲戚就阴阳怪气地当着他的面找爷爷讨要资产。那些话听多了都麻木了,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又怎么能刺激得到闻人蓄。
要不是今天确实不舒服,他都想再笑得大声点。
闻人蓄定定地看着茶几对面的小孩道:“在你看来,他和我相亲的时候还在和你调情,被我叫回来之前他还躺在你的床上。但事实是,他在和我相亲的缝隙中抽了一点空敷衍着你,即便你们再怎么欢快,他还是要因为我的电话赶回来。”
说得太急,闻人蓄微微喘了几口气,先前揉着他手的护工改为帮他揉着胸口。另一个人也凑了过来,替闻人蓄戴好氧气管。
末了,他又补充道:“并且,在昨天把你赶出公寓后,是他亲口说的今天和我去办手续。如你所见,我们目前来说已经算正式结婚了。”
这句话像一颗重磅炸弹,于玟的脸倏然间变得苍白。若不是坐在沙发上,他可能要晕过去。
刚刚还交叠着放在腿上的手,此刻死死地抓着沙发上的抱枕。
闻人蓄没理他,他也累了,像给这场闹剧盖下定论一样慢慢眨了下眼睛说道:“你看,我都猜中了对么?”
因为嗤笑,他的胸膛微微起伏,透明的氧气管里挂了一小股水珠。
“你很漂亮,漂亮到我觉得傅澈临不会不心动。但是又太普通了,傅澈临身边永远不缺年轻漂亮的,可能他出差回来后就已经忘了你到底长什么模样了。所以我没必要去查你到底是谁,更不觉得见你一面看你闹这一场会让这件事有什么寰转的余地。”
闻人蓄又困了,眼神不如先前聚得起来,有些涣散,但看起来轻蔑的意味就更浓了一些。
于玟不服气地瞪着眼睛半阖的闻人蓄,终于没忍住站了起来指着闻人蓄骂道:“好歹我是漂亮的,你呢?别以为你和他结婚了,你就能和他过得有多好!”
闻人蓄也不是真困,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身体沉忍不住想要往下滑,别说动一动,就是连坐着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负担。
每年都这样,每天都这样。
不习惯,但又如影随形。
他没那么多心情再同面前的小孩子斗嘴,不耐烦地皱着眉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他没再看对面的于玟,而是偏过头对身边的护工低声吩咐了句什么,待护工站起身来走进卧室,他才又重新回过头对于玟说:“我和他过得如何,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而你作为过去时,该考虑点更现实的。”
语速很慢,话说完刚好护工走了出来,手上握着一张银行卡。
那张银行卡递到于玟的手边。
是闻人蓄早就准备好的,只是没想到这笔钱能那么快用上,他以为至少还要过一段时间的。
所有事情好像都按了加速键,办手续是,连打发傅澈临的这些小情人都来得那么快。
不过早晚都要见,早一点也没什么。如果今天他身体更好一点就好了,还能有心情多掰扯几句。
闻人蓄的身体往下滑了点,盖在腿上的绒毯掉了下去,露出他往下垂着被绒袜裹得圆滚滚的脚。护工以为他还要继续说话,正要帮他把束缚带绑上闻人蓄淡淡说了句不用,省得一会还要解开麻烦。
他彻底冷下脸来,或轻蔑或淡然的笑容一点不复存在,“这半年来的辛苦费也好,遣散费也好,或者你可以当分手费。总之,拿了钱以后不要再来了,傅澈临不会再见你了,我也不能保证下一次我还能有耐心和你说那么多。年轻人好好生活,不要把自己的路走窄。”
后面的事情闻人蓄不需要去操心,主人已经做出了态度,怎么把于玟“请”理房子就是别人该做的事情。
在痉挛前他被抱着躺回了床上,疼痛让他没精力去思考多余的事情。
刚刚的闲情自若褪去,他疼得哼声不止,白净的脸皱成一团。
等他再醒来时,周围的环境又换成了他再熟悉不过的病房。苍白一片,安静得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不需要做什么,立马就会有人发现他已经醒了。
闻人蓄下意识地觉得应该是照看他的人,没多想地喊了一声:“水。”
没想到凑过来慢慢将他抱起来的竟然是傅澈临。
他以为自己刚醒过来眼花看错了,忍着晕眩闭上眼缓了几秒又慢慢睁开眼睛。
确实是傅澈临,没刮胡子,下巴上有一片刺出来的青色。
傅澈临慢慢把闻人蓄抱起来让他半靠在自己怀里,小瘫子头垂着没什么力气。他记得给闻人蓄换姿势的时候闻人蓄总要难受好一会,这次故意动作放慢了好多,但怀里的人还是闷闷哼了几声。
他替闻人蓄把歪了的氧气管扶好,这才把吸管杯凑到他嘴边。
刚醒没多久的豌豆公主比平日还要娇气很多,喝水都小口小口的,喝得很慢。傅澈临没催,就由着闻人蓄小口小口抿着吸管慢慢喝。这会他还巴之不得闻人蓄喝慢点,他还从啦没听过有人因为痉挛被口水呛到然后进医院的。
不过也不止是被呛到,烧得那么高,没烧成肺炎已经算好事了。
幸亏佣人第一个打的他的电话,要是真没眼力见,首先通知的两家老人,傅澈临估摸着他能被打得躺闻人蓄旁边那张病床上去。
豌豆公主喝了好几口水,终于缓和了一点。哑着嗓子问傅澈临:“不是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傅澈临替闻人蓄掖了掖被子,没好气地回答道:“你要是昨天晚上没连夜送进医院,我确实要再呆一天。”
他在心里又埋汰了一遍闻人蓄身体也太差了,但想了想还是抱歉地问闻人蓄:“你给了那个傻逼多少钱?”
闻人蓄愣了下,很快明白什么意思。
心往下沉了点,他没打算要瞒着傅澈临,但也没那么快要让傅澈临知道。更没想过要在傅澈临忙的时候用这些事去缠着他,不然内小孩来闹的时候直接打电话给傅澈临不久好了?
见闻人蓄不说话,傅澈临忙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有想过让你去替我搞定这些事的道理,更别说让你给钱。你说吧,我还给你。”
下人们只是在电话里说过于玟去家里闹了一场,具体怎么闹的,闻人蓄怎么处理的大部分都被省略了。傅澈临回想了下于玟作起来的样子,说实话他还蛮想知道闻人蓄这小身板是怎么把人赶走的。
想到这个他笑了下,也算是活络气氛地揶揄道:“没想到你这小身板,还能智斗小三呢?不过你是真脑子不好使,你出来干嘛?不会让人赶他走吗?竟然能被气进医院。”
闻人蓄懒得和傅澈临交代自己不是被气进医院的,他这么以为就让他以为着,没必要解释。
他抬眼看着傅澈临问他:“你说你是不是欠我的?”
傻狗点点头,啧了一声,“我没说不还你啊,我不是问你了吗,你给了他多少钱,我还你。”
得到回答,闻人蓄安心地闭上眼睛懒懒道:“那就欠着。”
他一点没提钱的事儿,钱债好偿,他不缺这三瓜俩枣。闻人蓄要的不止这么点东西,他要的更多,他比于玟贪心多了。
说罢头一歪,靠着傅澈临的胸膛便不再讲话。傅澈临低头看着闻人蓄,以为他又要睡了,想着这姿势闻人蓄睡得肯定不舒服,正要把闻人蓄放回床上时闻人蓄又出声说:“抱稳了。”
抱着他的人僵着,不明所以,也不敢轻易放下。
闻人蓄扯了个理由解释道:“后背疼,躺回去难受,这么靠着舒服点。”
病房里暖气充足,傅澈临只穿着一件单衣。
皮肤的温度透过单衣传递出来,又烫又暖像个大型取暖器。
闻人蓄这么歪歪靠着不舒服,但被傅澈临抱着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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