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再松手，怕闻人蓄再往下滑就真的要摔下床去。没办法只能出声把守在外面的护工叫进来替闻人蓄重新将身体摆正。
就算傅澈临不吱声护工也该进来了，闻人蓄烧得高，为了让他体温尽快退下来从昨天夜里就一刻都没停过地用静脉注射的方式在给他补液，期间还喂了他好多水。虽然不同于脊髓损伤的瘫痪患者闻人蓄该有的知觉都有，但括约肌就是个摆设。他睡了大半天，也该到时间换个新的尿不湿了。
因着傅澈临在，护工没直接把闻人蓄的被子掀开，而是小声地问傅澈临要不要先出去呆会。
傅澈临没明白什么意思，不过他自己也不想呆着，正要问护工要怎么才能把闻人蓄放下去。
“不用，让他抱着。”娇气的豌豆公主连眼睛都没睁开，懒散地回答道。
这下傅澈临不干了，他捏了一把闻人蓄的脸，不太乐意地问闻人蓄：“你还讹上我了？你的人都来了，我还要抱着祖宗你呢？”
他手劲儿还蛮大，闻人蓄吃痛嘶了一声，睁开眼睛狠狠地瞪了傅澈临一眼，“要死啊你傅澈临，就是这么对待债主的？等我出院了开着轮椅撞死你得了。”
说话凶巴巴的，语气倒没听出来有多生气。因为发烧脸上两团酡红，傅澈临想起有次手误点进去的视频里，形容里头一个凶巴巴的小孩子的那个形容词——奶凶奶凶的。
闻人蓄颤了两下，皱着眉解释道：“他进来是帮我换纸尿裤的，我身上还是疼，躺下去难受。”
？？？
闻人蓄不说还好，一说傅澈临就更不想呆在里面了。什么毛病，拉裤子里还要邀请人一起欣赏吗？
大概是看出傅澈临的想法，闻人蓄微微仰起头，满是轻蔑地问：“怎么？都是男的，没看过？以前都是拉上灯才和小情人做吗？”
妈的，死瘫子！天天缩在宅子里躲屋里，没想到还什么都懂。
傅澈临刚要松开的手又立马圈住闻人蓄，没什么声音地骂了句国骂，他咬着牙冲护工说：“换，我特么又不是没见过。”
护工是跟着闻人蓄从淮州来的那个岁数大的，按照年龄来说都算闻人蓄的长辈了。老一辈看着两个年轻人因为这么点事情斗嘴没忍住笑出声，弄得傅澈临更是耳根倏然间就红了起来。
他掀开被子将闻人蓄的裤子拉到小腿处，但没急着帮闻人蓄的尿不湿解开，而是托着闻人蓄的臀部在床上垫了张隔尿垫，以防一会排尿的时候弄到床上。
大概怕打脸，傅澈临还真的眼睛都没移开过一直看着闻人蓄的身体。他俩确实躺在一张床上睡过一夜，但那天闹哄哄的，傅澈临的记忆还真没多清晰。现在看才发现闻人蓄是真的瘦，也就腹部有那么点堆叠起来的软肉，大腿都很细，刚刚被托起来的时候只有薄薄一层软肉晃了两下。
因为太瘦，显得膝关节有些突出。这会两条腿岔开没什么力气地摊在床上，向下延伸过去脚又很反常地显得很胖。
是水肿，他发现闻人蓄的脚就没有不肿的时候，好几次和闻人蓄有接触他的脚都像两个白白的小馒头。
也没什么稀奇的？无非就是比普通人矮了点、瘦了点、白了点。也……小了点。
没劲……
傅澈临无聊地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地让护工搞快点。护工帮闻人蓄把吐露出来的水珠擦干净，替闻人蓄把裤子穿好。他笑着回答这位脾气不太好，但心眼还不错的“姑爷”：“不急，替小蓄按按脚他能舒服点。”
说着就要往床尾走过去。
因为散味，护工提前开了窗，闻人蓄觉得冷，又蹭着往傅澈临怀里钻进去一些。他能做的动作不多，体现出来的动静更像一直小猫用头蹭了两下傅澈临的胸膛。
他没什么精神，说话跟没吃饱饭似的：“我还困，你按着我难受，等我醒了您再进来。”
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困，闻人蓄说完话便又闭上了眼睛，靠着傅澈临这个大型取暖器眯着眼。
傅澈临现在只想还钱走人，鬼知道怀里的豌豆公主要睡到什么时候。总不能一天就耗在他身上当个抱枕吧？
但……也不是不行，总归人家是病着，出于人道主义帮帮忙，就当是行善积德。
他能有什么办法？闻人蓄都说了好几遍他疼了，哪有对着撒娇还能狠心走人的。
“你把窗户关了吧，我看他挺冷的。”傅澈临哑声吩咐道，一边说着一边不忘帮小瘫子把被子拉到下巴。
他咬着牙帮闻人蓄把被子掖得严严实实，像裹蚕茧一样把闻人蓄裹起来，没好气地对着“已经睡着”的闻人蓄说：“都捂那么严实了，还不退烧你就别活了，老子去当鳏夫。”
病房里又只剩他们两个，静悄悄的，只有一些医疗器械在运作的声音。
傅澈临有点后悔，早知道先把手机掏出来再把闻人蓄裹那么严实。
他妈的就这么坐着，他要坐成傻子了。
他就闲不住，小的时候还被家里的长辈怀疑是不是有多动症。还没半小时傅澈临就觉得屁股底下有针一样，抱着闻人蓄左挪右挪，怎么都不得劲。
闻人蓄被他烦得重新睁开眼睛，带着浓浓的鼻音问：“傅澈临，这病床上是有虫子在咬你吗？”
“没有啊”傅澈临随口应道，很快反应过来，他又捏了一下闻人蓄的脸，小瘫子身上没多少肉，脸倒是长了张娃娃脸，腮帮子带着点肉手感还挺好。“操，要不是抱着你我不方便玩手机我能这么动吗？无聊死我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疼，老子要回家。”
闻人蓄笑了下，没想明白怎么面前的人都二十六七岁了，还能有多动症这种毛病。
但真算下来，傅澈临今天的表现值得加鸡腿，闻人蓄挺满意。他心情颇好地对傅澈临说：“我就没有不疼的时候。”
“操？你耍我？那我得抱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抱到我进棺材。
闻人蓄不敢说，抿着嘴看着傅澈临，几秒后抱着给傅澈临上一课的态度耐心地解释：“你摸得到我背的吧？”
傅澈临的臂膀正在闻人蓄的后背抵着，听闻人蓄这么摸不着头脑地问这一句，他才注意到闻人蓄后背特别僵硬，对比起先前看到他大腿上晃荡的那点软肉来说确实不一样。
注意到傅澈临的表情，闻人蓄继续说道：“平时我要么躺着，要么只能被固定在轮椅上，就这两个姿势没别的选择。所以我后背的肌肉萎缩得要比别的地方严重些，也更难受些。”
闻人蓄眉眼低垂，委屈巴巴的样子又装作很大度地说：“我真不是故意要在你面前装什么，是真的不舒服，你要没事你就多抱一下，我能舒服点。你要是忙你把我放下你去忙就好了。我本来……都没想让你回来的。事情我都解决了，你回来也没多大意义。住院这种事……我早就习惯了，疼就疼吧……”
他满脸伤神的样子狠狠捏了一把傅澈临的心脏，傅澈临立马抱着闻人蓄往上挪了一点，这样能让闻人蓄靠得更稳一些，还伸手下去替闻人蓄胡乱揉了两下僵硬的后背。
求求豌豆公主了，别再他妈的说了，妈的本来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的，这下要真还能走就真的不是人了。
傅澈临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他也没没办法啊，人家都那么可怜了。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他觉得为了让闻人蓄没办法碰瓷下一次，还是决定教育闻人蓄：“你就应该告诉我，我会让人来处理。妈的被气进医院麻烦的是我好吗？请你有一个残疾人的自觉，不要多管闲事ok？？”
他就没什么按摩手法可言，手劲儿也一下轻一下重的，反倒弄得闻人蓄连连哼了几声。
但他还是抬起头得意地眨了下眼睛，圆圆的眼睛溢满了胜利者的光芒。
“他才没气到我，是我把他气走了。”
傅澈临怔了一下，彻底被逗笑。他没忍住拍了下闻人蓄的背脊，哭笑不得地又接着替闻人蓄揉着。
“是是是，怎么没牛逼死你呢？”
他这一拍把闻人蓄放在小腹上的手震掉下去，傅澈临隔着棉被都能看到他的手颤了几下。他伸进被子将闻人蓄的手压住，凭着感觉他捏了一下傅澈临的手，故作一本正经地问闻人蓄：“你是不是谎报年龄了？你绝对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闻人蓄知道这傻狗又在笑自己长得小，懒得搭理索性闭口不言。
没想到傅澈临还不依不饶，连连啧了几声继续揶揄闻人蓄：“我刚刚看到了，你根本就没发育好，哪儿都小得不行。操，你要是未成年你提前说啊，我可不想犯法。”
……
闻人蓄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贪恋这点怀抱，就该让护工把傅澈临先赶走。
他尽量地忽略掉傅澈临暗暗开的这波黄腔，闭着眼睛一忍再忍。
可这傻狗竟然开始显摆起自己来，絮絮叨叨说：“老子十六岁那会都比你发育得好，不，初中就比你发育得好。你这顶多小学生，还是没喝过营养奶的小学生。”
闻人蓄终于忍不住，张开嘴巴呼了口气。
他说：“你低下头来。”
傅澈临以为豌豆公主又哪里不舒服了，没多想就将脸往下凑，没想到闻人蓄竟然能将头扬起来，对准他嘴唇亲上去。
“操操操！呸呸呸！你他妈！”
只是一秒钟而已，甚至没有一秒钟，傅澈临立马坐直身体对着空气呸了好几声。
“你他妈！操！闻人蓄你是不是脑残？”
骂骂咧咧好一会，把显摆的心思抛到十万八千里外。
闻人蓄也不气，懒声说：“想多了吧？我手又抬不起来，只能这么堵你嘴了。”
傅澈临瞪大了眼睛看着闻人蓄，思绪在发愣和发火间反复横跳。
“你太吵了，我想睡觉。”
“我有什么办法，我就嘴好使。”
闻人蓄眯着眼睛，不像开玩笑，但傅澈临总觉得闻人蓄在笑。
妈的，信了他的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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