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澈临总觉得怀里的小瘫子在耍自己,想都没想就把人叫进来扶闻人蓄躺下。正好也可以休息一下,这一宿不光闻人蓄受罪,他也累得慌。
本来打算回家的,但他现在也不适合开车,索性坐病房沙发上合眼休息会再走。
但他又睡不着,脑子里一直想着昨天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的事情,闻人蓄没怎么提,就算他问到,豌豆公主也只是轻飘飘一笔带过。
看样子一点都没打算让他知道“战况”有多惨烈。这在傅澈临来看就很矛盾,听闻人蓄的口气貌似都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发生过,却又很直截了当地说傅澈临欠他一笔,还以此要挟着傅澈临抱了他一上午。
要不是那个“堵嘴”估计现在还抱着。
妈的,又想起被闻人蓄亲上来那一秒钟了,真尼玛晦气。
傅澈临下意识地抿了下嘴巴,思绪被那个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的亲吻拉拽着。该定义为亲吻,还是就顺着闻人蓄的意思默认为是他话太多闻人蓄只能用这个办法堵住他的嘴?
两者都可以。
他傅澈临亲过的人还少吗?没什么的,冷静分析就觉得不就是被亲了一下嚒,激动个屁?他和闻人蓄怎么都算合法夫夫了,打个啵有什么?加上确实闻人蓄身体情况摆在这,真就只剩嘴好使。傅澈临甚至都觉得就该把闻人蓄拿个鱼缸养起来,跟条鱼没什么区别,反正鱼也只会吃食儿,他也正好喜欢。
但是又觉得……两个都不太行,特别第二个,太扯淡了。
哪有和别人打啵儿,是觉得对方话多嫌对方烦的?傅澈临认真回想先前抱着闻人蓄的时候,逐字逐句地回忆,没觉得自己很烦。
怎么?他一个大活人,难道就真的只能当个大型靠枕么?那不得无聊死?说两句话怎么了?
说到底就是闻人蓄脑子有病,脑回路和普通人不一样,纯种脑缺。
他无声地笑了下,抬眼懒懒看向闻人蓄。他拍了下额角,幡然醒悟,果然是骂闻人蓄一百遍脑缺都不亏,因为他就是啊!脑缺脑缺脑缺!
小瘫子从被放下后就不再理人,这会还真的睡过去了。睡得蛮熟,嘴巴微微张着,嘴角滴答出来一点晶莹的液体。
忽略掉嘴角,睡相还算好看,斯斯文文的。
但忽略不掉,有了先前的那个亲吻buff,傅澈临的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移到闻人蓄的嘴巴上盯着看。
他发现闻人蓄的嘴巴特别干,没什么血色就算了,还干得起皮。白白的皮屑粘在淡粉色的嘴上,看起来非常突兀。难怪刚刚亲的时候他觉得奇怪,合着是触感不好。
他皱着眉往后仰了,嫌弃的表情跃然脸上。回头出院了,得找个机会提一嘴,让他好好喝水多涂点唇膏。
进病房前傅澈临故意把手机关成震动,这会手机在沙发上震动起来,发出滋滋的声音,因为病房太安静还冷不丁让他打了个激灵。
他刚接起电话,病床上的豌豆公主就有犯病哼了一声,。
妈的,矫情。
傅澈临一边腹诽,一边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才开口讲话。
闻人蓄眯着眼睛朝窗边看去,傅澈临正压低了声音在讲话:“找到了?”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傅澈临声音更低了些,“你声音小点……”说着,还做贼心虚般朝病床的方向看过来,闻人蓄也立马闭上眼睛装作还在睡觉。
再悄悄睁开眼睛时傅澈临已经背了过去,他一只手插在兜里,背影看着高大挺拔,一看就是没少给私教砸钱的好身材。
一直到今天,闻人蓄还是觉得傅澈临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他头微微侧着从面部五官棱角分明,因为眼眶太深邃,看起来还有那么点混血儿的样子。就是不晓得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衬衫有点发皱。
不过不碍事,这两道皱褶不妨碍傅澈临的皮相顶绝。
傅澈临声音还是小,是不是还要转过头看两眼病床,闻人蓄为了不让他发现,头一再往下缩,一点点慢慢挪着,一直将半个下巴缩进被窝里,要不是怕喘不过气来,他想只露一双眼睛看着就好。
助理被傅澈临低声喝得就差拿气音说话,这两年被傅澈临吼多了,这会就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只能诚惶诚恐地回答老板的问题:“他今天没去学校,昨天晚上在gay吧蹦到了天亮才和朋友出来,被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一起送酒店里了,这会估计还睡着。”
傅澈临没指望能在学校逮到于玟,这只小狐狸就不是热爱学习的好苗子,不然也不能被他祸害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动动脚趾都能想得到于玟会去什么地方,但越是这样就越不爽。
明明是他和于玟的事情,非牵连别人。他正房老婆在医院里躺着,被他扫地出门的人反倒在gay吧玩得挺开心。
他往后瞟了一眼,小瘫子不晓得怎么的,大半个脸都埋进了被窝里。
妈的事情真,刚刚还气儿都难喘,这会又被子捂着脸,也不怕被捂死。
傅澈临轻手轻脚地走到病床前,轻轻替闻人蓄将被子往下拉了点,豌豆公主脸被憋得通红,总算有了点血色。他没忍住又捏了一下他的脸,反正人已经睡着了,也不可能跳起来打他一顿。
他回到窗边,问电话那边等着发话的助理:“闻人蓄给了他多少钱?”
“不清楚……”助理顿了下,求生欲使他努力回忆昨晚gay吧里那群小男孩的酒后疯言疯语,“没说清楚,说是也就几十万。那……您看我是让他还回来还是……”
几十万而已,傅澈临松了口气,这点钱他不会看在眼里,闻人蓄也不会,要是真的有需要,他自己就能还给闻人蓄,没必要让助理再花心思盯着。
但他心里窝火,总得要想办法发泄出来,“不用,几十万买他前程而已,值了。没分手前替他找的那几个导演那边,你抽空知会一声,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某种意义上傅澈临这辈子活得太过顺利,铎泽经历三代风雨到他手上已经建成了固若金汤的城堡,在这个城堡中长大的傅澈临带着一种人上人的姿态。于玟也好,过去的所有情人也罢,只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物。他图美色,对方图他能给予的恩惠,互惠互利没什么,只不过从他指缝中撒出去点就够这些人下半辈子活得滋润,等他兴趣散尽,也能好聚好散。
但这就意味着在他好商量的反面就是睚眦必报,还很小的时候,为了谁先玩滑梯就能和小伙伴打一架,长大了这点心性没有随着年纪而变得成熟,反而越来越小心眼。
他烦透了于玟得寸进尺的模样,既然是从他指缝中撒出去的恩惠,那收回来也无可厚非。
总不能让闻人蓄白进一趟医院,不然豌豆公主得多吃亏。
傅澈临电话还没挂断,护工又悄咪咪从门外溜进来,他转过身看到护工手上端着两份餐食,这才注意到了吃饭时间。
护工将傅澈临的餐食放在小茶几上,大概有人教过,还特意给傅澈临买了杯奶咖,打眼看过去就是他喜欢的那家店。
反观闻人蓄的就简单很多,白瓷炖盅里窝着一碗浓浓的橘黄色浓汤。
傅澈临挂断电话,挑着眉问:“这什么?”他指了指闻人蓄的吃食,看半天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护工如实回答道:“是南瓜粥,只不过用料理机又打了一遍,这样比较细,小蓄吃着方便。”
傅澈临又战术性后仰了一下,护工还在解释:“小蓄嗓子细,一般都是吃流食,所以您的餐食和他的都是分开做的,您的是炒菜,您看您吃得惯么?要是不喜欢可以再让他们重新去做,只不过送来要花点时间。”
揭开盖子他看了一眼,还行凑合能吃。傅澈临摆摆手说不用麻烦了,让护工该干嘛干嘛去吧。
说是吃饭,注意力也都在护工和闻人蓄身上,看着护工把闻人蓄叫醒,然后将护理床升高,在闻人蓄四周垫了好多垫子,小瘫子才堪堪靠稳。
他像没什么力气似的,刚抱着他坐稳,护工手一松,又整个陷进那些软垫里,头歪歪搭在枕头上,得护工托一下才扶正。
眩晕过后,闻人蓄斜眼看了看傅澈临。没说什么话,脸色淡淡然,没问傅澈临怎么还在,也没催傅澈临赶紧走,更没有要撒娇说让傅澈临过去抱着。
就这么轻飘飘看了一眼就转过视线,反倒让傅澈临有点怀疑自己,只好心虚地端起饭碗来故作掩饰地扒拉了一口白米饭。
吸管杯递到闻人蓄嘴边,先用温水漱了漱口。护工眯笑着同闻人蓄说:“没那么烫了,一会吃了饭我给你擦擦身上就没那么难受了。”
闻人蓄被扶着前胸把含在嘴巴里的水吐出来,闷闷答了句好。接着那盅南瓜粥就被端到了他面前。
闻人蓄看到吃的就脑仁疼,最近被呛到的次数太多,每次到吃饭时间对他来说就像上刑场一样,不免脸皱成一团。
护工看出他不高兴,自小照顾大的孩子,闻人蓄想什么他当然清楚。但不吃不行,没什么商量地舀起一小勺递到他唇边哄着说:“没给你弄太多,就小半碗。多少要吃点,不然回头你爷爷知道了要从淮州赶过来凶你了。乖,张嘴。”
闻人蓄最怕底下的人告状,老人家岁数大了,要是真因为这么点事情从淮州赶来他得内疚死。无奈只能深深吸口气,不情不愿地张开嘴巴。
傅澈临慢条斯理地嚼着肉丝,听着病床边的动静,没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小瘫子也怕告状,学到了学到了,要是以后他再敢闹腾,就可以告他爷爷。
抬眼看过去,发现闻人蓄岂止是嗓子细,就这种糊状流食闻人蓄都能咽得困难,一会从嘴角流出来,一会又要护工上下摩挲咽喉辅助他吞咽。
刚刚还白白净净的下巴,就这么一小会就沾上了橘黄色的南瓜粥,护工又要一手抱着他,一手替他将下巴擦干净。
傅澈临看得出来,闻人蓄真不是矫情,他吃饭时的神态比平时要正经很多,但就算是那么小心谨慎了,还是咽得困难。
他吃了几口就摇摇头将脸偏过去,说什么都不愿意张嘴。
傅澈临又在心里骂了一句。
就这点吃的都吃不下去,难怪瘦得要死,回头不是病死就是饿死。
为了不让自己早早当鳏夫,傅大少爷站了起来,沉着脸地将碗从护工手里一把夺过,伸手拧过闻人蓄的脸。
沉声问闻人蓄:“你想饿死啊,生病了还不好好吃饭。”
闻人蓄被那几口南瓜粥噎得没什么力气同他吵,腰肢没什么力气地塌陷在床上。被子下的双腿不安分地抖了几下,没变成更大阵仗的痉挛,但闻人蓄只是一直张着嘴喘气,圆圆的眼睛倒是一直看着傅澈临,好几分钟后才垂着长长的眼睫小声抱怨:“不……不想吃……”
他口腔一侧还有点粥液没吞下去,一开口说话又淌了出来,下意识地闻人蓄吸了下嘴,粥没吸进去多少,反倒抽进不少冷气进到气管里。
毫无征兆地就咳了起来,偏偏腹腔一点力气都没有,咳都咳得困难,脸被憋得通红,护工急忙抱着他压着他的腹部又使劲儿拍在背上,才好不容易咳出来几声。
但咳完后闻人蓄更没有一点劲儿,靠得比先前还歪,连扶着头都是歪的。
护工早几年就在抱怨这件事了,闻人蓄咳呛太严重。他们看顾的人倒无所谓,每个月拿那么高的工资,就该尽心尽力伺候。主要是闻人蓄自己受罪,这会他就算戴着氧气管看起来都只剩出气,没有进气。
他揉着闻人蓄的胸口帮他顺着气,“早两年就说了,把鼻饲插上,这样以后吃东西就方便了,你非不听,看看多受罪?”
闻人蓄有气无力地摇摇头,对这件事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他掀开眼皮看了眼傅澈临,“你……吃……饱了?”
傅澈临还端着那碗南瓜粥愣着,刚刚闻人蓄呛得要死不活的,他也被吓得不轻。这会听到闻人蓄都到了要插鼻饲的地步,还真有点心疼了。
他用手背摸了下炖盅,还烫着,估计是有保温层,不容易凉。
难得他今日善心大发,轻轻叹了口气,又坐到床边让护工把闻人蓄抱起来一点。耐心地问闻人蓄:“要不我叫医生进来,帮你插鼻饲管?”
闻人蓄执拗地摇摇头,他不喜欢这些东西,虽然迟早要用得上,但也想能晚一点算一点。
“那再吃点?”傅澈临又问,不过想也知道闻人蓄的回答肯定又是摇摇头。
所以不等闻人蓄,他自己就接着追加条件,“像刚刚那样,我抱着你,让他们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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