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蓄愣愣地看着傅澈临,视线又转到那个小炖盅上。
他下意识地慢慢咽了一下口水。妈的,诱惑好大。
要是傅澈临在早前几分钟这么好言好语地问他,他肯定要答应的。但现在不行。闻人蓄被呛得不轻,这会要是再强迫自己吃东西肯定还要被呛。
去年他因为被呛到咳嗽咳出支气管肺炎,后续零零散散的小病小痛足足在医院呆了快一个月才回到家里。
吸取经验教训,闻人蓄再怎么心动也不敢作死。小瘫子歪斜着靠在一堆垫子里,眼馋地慢慢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坚定地偏过头去。
“不…不吃…”
态度坚决,搞得傅澈临都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分清是闻人蓄又在作怪撒娇,还是真的在拒绝。
随即看到闻人蓄还别着头不看他,立马就回过神来明白自己这是热恋贴上了冷屁股。
傅澈临本来也没什么耐性,要不是看在闻人蓄就没吃,担心闻人蓄饿死他才不会自作多情凑过来。他都这么“大发慈悲”了,闻人蓄竟然还不领情。
妈的,好气。
不装了。
脸上的情绪变化飞快,最终定格在怒气之上,他沉着声音问闻人蓄:“真不吃?”
闻人蓄没吭腔,但仍旧没把脸转过来,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傅澈临不介意哄人,但还是那句话,太过分了就不行。没人能是例外,更别说闻人蓄。所以不咸不淡的态度让他没什么耐性再接着哄下去,转而将炖盅重重掼在桌面上。
“给脸不要。”动静终于让闻人蓄转过头来,但傅澈临留下的只有这么一句话。
听不出多少怒火,但谁都能看得出来他的耐性已经被消磨殆尽。
两个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啪,又没了。
闻人蓄有点后悔,想开口解释点什么。然刚刚才被结结实实呛过一次,现在嗓子里火辣辣的疼,别说长篇大论的解释,就是蹦几个字出来都难受。
一开始他没说话,只静静看着傅澈临,过了好一会才放慢语调开口:“不会饿死…”抬眼间闻人蓄看到傅澈临眼底的青色,转口继续道:“你先回去行嚒?”
天气转凉闻人蓄发烧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估摸着他自己退烧了都要回家了。自己习惯了三天两头医院跑,但不习惯别人因为他来回奔波,更别说那个人还是傅澈临。
要是现在两个人心意相通,他还能撒个娇让傅澈临和他挤在病床上一起眯会,但现在这不尴不尬的关系,要是他贸然说让傅澈临挤过来,怕是又要被傅澈临问一句是不是脑残。
闻人蓄没精力同傅澈临吵,加上刚刚傅澈临掼东西的声响也确实让小少爷有点委屈,还不等傅澈临开口就又加一句:“你在这一直说话,我心烦。”
小少爷委屈加心疼,大少爷就真的只剩生气了。
傅某人气性直窜脑门,再顾不上什么教养,偏过头骂了句脏话后拎起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转身走出病房。一点眼神都没再给躺在床上两条腿岔开微微颤抖的闻人蓄,装逼如风。
却在走出房门后气得捶了下,后悔自己没有多骂一声脑残。
以前同于玟一起住的那个公寓还有点东西没收拾干净,傅澈临困得脑仁疼,急需一张舒服的床睡他妈个昏天黑地,但又膈应酒店卫生。他靠在车里想了半天,无奈只能开口吩咐司机回家。
等真的洗了澡躺在床上,傅澈临又睡不着了,大床上横亘着闻人蓄垫在身后的那个长垫子,都不用他凑近就能闻到上头属于闻人蓄的味道。
淡淡的,一点点爽身粉的味道。明明是个没办法自理的小瘫子,却因为看护得当随时都洗得香香的。
一开始傅澈临还没怎么留意这股味道,还是今天闻人蓄靠在他怀里的时间太长他发现的。
豌豆公主头发很软,发旋那儿粉□□白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闻人蓄都长得眉清目秀蛮可爱。
当然,气人也很有本领。傅澈临伸手把手机摸过来,给助理发消息让他尽快找人把公寓收拾干净。他觉得自己以后还是要尽量避免回来,不然他迟早也要被闻人蓄气成脑残。
发完消息傅澈临终于忍不住困意,懒散地阖上眼睛睡了过去。比起闻人蓄那点风一吹就倒的破败身子,傅澈临健康得能下场斗牛,所以睡前没有把空调开开。日落西山时突然降温竟然还觉得冷了起来,下意识地顺手抓过什么来抱在怀里来取暖。
那股隐隐飘动的爽身粉的味道又钻到了鼻腔里,导致他梦里全是那个娇气的豌豆公主。
一会要抱一会要靠的,搞得傅澈临睡这一觉比醒着还累,翻来覆去怎么都不舒服,但因为冷手却紧紧抱着那个软垫怎么都不肯撒手。
他是被电话吵醒的,坐起来的时候一边接电话一边抬手把额角上的汗珠擦掉。
少爷脾气加没睡好的起床气让傅澈临说话声都自动下降了好几度,哪怕对面是他玩得很好的朋友。
“放。”
对面很吵,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场所,“傅狗出来玩啊。”
是和他一道出国留学的那几个富家少爷,浪得没边,一点没听出傅澈临的不高兴,反而还拱了一把火:“听说手续办了啊?该不会是嫂子不让出来吧?”
上午被闻人蓄气得不轻,下午睡觉还在梦里都能遇到这么个作精,傅澈临现在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听到朋友的揶揄脱口就是“放屁”两个字。
“老子明天就让他收拾东西滚回淮州。”
对面估计是开着免提,说话声杂混不清,下一句又换了个人:“可别,回头你爷爷罚你跪家法哈哈哈。没人管你就出来,老地方速度。”然后还没等傅澈临反驳就挂了电话,一点不容傅澈临拒绝。
他坐在床上愣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怀里还抱着什么,脸皱成包子褶。嫌弃地一把将软垫扔开,而后火速爬起来换衣服出门。
恰逢周末,算上这个晚上,傅澈临整整在外面浪了两天。顾虑到周一还要准点进公司开会,他终于恋恋不舍地从朋友的度假别墅中钻了出来。
只可惜人是出来了,但也玩脱了,朋友才把他像架死狗一样扔进车里,他就睡了过去,连回哪都没说清楚。
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到了自家楼下的停车场。
睡了将近两个小时,傅澈临已经酒醒一半,他绝望地拍了下脑门。也不晓得闻人蓄回来了没,他虽然气已经消了,但不代表就能心平气和地和闻人蓄脸对脸。
想再多都没用,都到楼底下了,还有不上去的道理么?傅澈临转念一想,这房子还是他的呢,凭什么他得过家门而不入?
大概是真的还没酒醒,又或者是原本就没脑子,总之想到这个,傅澈临真脚步飘忽地迈进了入户电梯。
因为还没彻底酒醒,傅澈临连指纹锁都没办法准确打开,苟苟嗖嗖在门口按半天都没能解锁成功。最后还是佣人赶过来开的门。
是一直照顾闻人蓄的那个年轻小伙子。
傅澈临对他有点印象,愣愣看了几秒,“你家小瘫子回来了?”
没什么礼貌的称呼,但护工还是客气地回答道:“嗯,小蓄昨天回来的。以为您在忙,就没通知您。”
傅澈临摆摆手,没再听下去。他将外套脱下顺手扔给护工,又左右环视了一圈。
不见闻人蓄在客厅,下意识地以为他已经睡下,下一秒便见闻人蓄嘴巴咬着轮椅的操纵杆从他自己那个小书房里出来。
即便视线朦胧,傅澈临还是能看得出来闻人蓄比前两天看着好多了。不过还是没多少精神,坐在轮椅上的姿势都不太稳,歪歪靠着。脚尖还哆哆嗦嗦地发出不太和谐的动静,一下一下地点在软垫上。
他慢慢靠近傅澈临,然后在离傅澈临不远的地方将操纵杆松开。
闻人蓄慢慢扭过头来,微微仰着头看向傅澈临,有些埋怨地开口,但语气温和可爱:“怎么喝那么多?不难受?”
傅澈临眨了下眼睛,没忍住重重捏了下闻人蓄的脸,“嫌我烦还回来?怎么没死在医院里头?”
开口还是能明显地闻到酒味,闻人蓄偏过头,忍着痛嘶了一声。好笑地瞪了傅澈临一眼,“我死不得通知你么?”
傅澈临还想捏一下,这会闻人蓄反应倒是快,又将头偏过去一些,“再捏就真生气了,疼的。”
他刚弄了一小半视频,还没来得及保存,还打算回书房把今天的文件都保存好。于是索性叫人过来给傅澈临弄点醒酒的,说完又打算咬住操纵杆回书房去。
刚要转身就被傅澈临一把拉住,“去哪儿?”
剪视频这件事闻人蓄连傅澈临都不想告诉,支支吾吾只说自己要玩电脑。
可不知道傅澈临发什么神经,一把捏住闻人蓄的下巴,将闻人蓄的脸转过来不让他咬上那根操纵杆。
他自己也弯下腰去,和闻人蓄凑得更近了一些,大着舌头问:“你是不是还忘了一件事?”
傅澈临是真醉的不清,闻人蓄都分不清他到底是喝醉了把自己错认成了哪个小情人,还是真的有什么事是闻人蓄没做的。
困在轮椅上的小瘫子腿抖了两下,不小心脚尖蹭到了傅澈临的小腿,不轻不重地踢了傅澈临两下。
怕真的痉挛起来踢到傅澈临,闻人蓄连忙说道:“什么?”他没法往后退,只能央求傅澈临松开他,一慌乱,没控制好嘴角掉下一滴口水,还好没掉在傅澈临手上。
脚下痉挛的动静越来越大,几乎每一下都踢着傅澈临。闻人蓄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尽量说话慢一些,“你……你松开,我都踢到你了。”
他本来也没什么力气,在他眼中踢到傅澈临倒不如说瘫软的脚蹭在傅澈临小腿上。这么点小擦碰傅澈临一点都不在意,还是眯着眼睛朦胧地看着闻人蓄,“你还没跟我说对不起。”
???
闻人蓄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是那天在医院里自己嫌傅澈临烦。
他嘴角微微勾起来,还是没忍住笑了下,老实照着傅澈临的话道歉:“对不起,我没真嫌你。你不是说我是脑残吗?怎么还和脑残计较起来了?”
有理有据,态度诚恳,傅澈临被说服了。
对吼,自己怎么和脑残计较呢?
大少爷终于松手,“少奶奶”的头立马垂了下去。
大少爷大手一挥,“爷原谅你啦!你跪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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