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傅澈临觉得好笑,他觉得闻人蓄哭成这样,比他平时不咸不淡地样子要可爱得多。
傅澈临揉了闻人蓄的头发,“有什么好哭的,他骂你,我给你骂回去,有人欺负你,我就还回去。”
闻人蓄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哭过了,甚至就算小的时候也没那么伤心痛哭过。
太多的原因把他养成了一个刀锋向内的人,即便难受得太厉害也不会崩溃成这样。
身体不允许,也不想让家里操心。
可现在他真的很想痛痛快快哭一场。
不但想哭一场,还想从床上爬起来,钻进傅澈临怀里。让傅澈临摸一摸他的心跳,让傅澈临知道自己光是为了来到他面前,和他生活在一起就已经花了这辈子最大的力气。
闻人蓄是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好起来。
又或者说很想好一点,至少可以抬起手来,去抱一抱傅澈临。
他哭得太厉害,又仰卧着,没一会就被呛得咳嗽不已,没办法傅澈临只能伸手过去托住他的脖颈将他抱起来拍着他后背。
傅澈临有点好笑,“我天天和你对骂骂你脑残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哭过?”
说实话傅澈临一直到现在都不懂怎么才能像护工那样在闻人蓄背拍两下就能让怀里的豌豆公主舒服点。明明看过好几遍了,但还是学不会,只能照猫画虎地随便招呼两下。看起来不像什么排痰,更像是下意识地安抚。
他微微松开手,替闻人蓄换了个姿势。
闻人蓄哭得整个眼睛都是红的,连同上下眼睑都有点浮肿。
今天不是慵懒恬静的小白猫,是只想拎着他耳朵晃两下的小兔子。
温热的指腹凑到闻人蓄的脸上,抹了好几下才把闻人蓄脸上的眼泪擦干净。傅澈临声音很淡,听不出多少情绪,但总归是不开心。
“别人说什么,终究是别人说的,你不用去听,我也不会听。”
他顿了一下,微微将眉皱了起来,然后缓缓松开。
成年后傅澈临很少讲话会慢慢的,他觉得这样有点像在和幼儿园小孩说话一样。接过铎泽来时又很多人暗地里觉得他太年轻没少给他使绊子,如果接着用这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讲话根本没气势。
但现在他说话就不快,有了那么点带坏小孩子的感觉,“不想见的人不用勉强,不用顾忌他是不是你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我不是什么善类,你也跟着我老老实实地把傅太太的名头做实了,学着我嚣张跋扈点。”
没什么倚靠,闻人蓄坐不住,歪歪斜斜地靠在傅澈临怀里。他闻言怔了一下,哭声渐渐止了回去,带着浓浓的鼻音哑声问道:“你……你真的不介意吗?”
很多个晚上闻人蓄睡不着的时候都会在想,自己这么不管不顾地要和傅澈临结婚,会不会其实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特别是好几次半夜他莫名其妙地抽筋吵醒了傅澈临的时候。四肢不受控制地弹跳抽搐,傅澈临睡得好好的却被动静吵醒,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要坐起来帮他把手脚摆正。
在这些细小的事情上闻人蓄觉得和傅澈临结婚是一件对傅澈临特别不公平的事情。
在闻人蓄的了解里,傅澈临喜欢跳脱的、应该是像前段时间他赶走的那个小孩一样的男生。那些小男生能大老远地就朝傅澈临跑过去,跳进傅澈临的怀里撒着娇讨一个亲吻。而不是像他这样,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连坐都坐不住的。
很多个这样的时候闻人蓄那些无限生出来的勇气就变得荡然无存。相反他觉得很悲凉,此生就算面对面,就算睡在同一张床上,就算早餐在一张桌子上吃的,两个人还是隔得很远。
闻人蓄永远没有办法主动触摸到傅澈临的身体,永远无法踮起脚尖亲吻到傅澈临的嘴唇。
他应该,这辈子都没办法获得傅澈临的喜欢。
傅澈临好笑地低下头问闻人蓄:“介意什么?”
很快,他了然地点点头,故意虎着脸继续说道:“确实有点介意。”
闻人蓄的嘴立马瘪了下去,眼睛一眨眼看着眼泪又要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还没等闻人蓄说什么,傅澈临又仔细地抱着闻人蓄换了个姿势。他有点恶趣味,仗着闻人蓄动弹不得直接将闻人蓄推倒在床上,目光炯炯地问道:“所以,昨晚你口中那个和你一起打游戏的人,是你初恋吗?”
倒下的动作太大,闻人蓄额前的碎发全刺进了他眼睛里,傅澈临抬手将他的刘海往后理了下,但手没松开,不轻不重地扯着那些头发,扯得闻人蓄的头皮有点疼。
傅澈临离得太近,闻人蓄忽然间横生一种错觉——即便不能像别的小孩那样跳进傅澈临的怀里,他只需要努力够起来一点点,也能亲吻到傅澈临。
脑子里思绪混乱,带着一点点头皮发麻隐晦的疼,闻人蓄一下子愣怔不知道要说什么。
然后鼻头感觉到一阵痛楚。
傅澈临俯下身在闻人蓄的鼻子上轻轻咬了下,他又问:“昨晚和我一起打游戏,是不是想到你初恋了?几岁谈的?你家那老狐狸看不上他吧?不会是你哪个护工吧?”
每一个问题都离谱到现在三流小甜剧都不用了,也不知道傅澈临怎么想的。
闻人蓄被傅澈临庞大而搞笑的脑洞怔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人和人脑子里想的可以差那么多,他在这想自己和傅澈临永远逾越不了的鸿沟,傅澈临却在脑补一出离谱的主仆恋。
愣怔间,傅澈临又凑了上去,再一次咬了一口闻人蓄的鼻子。
“傅澈临,疼的……”
这一次傅澈临还用牙齿在闻人蓄的鼻子上磨了磨,闻人蓄实在忍不了疼,只能把头偏过去。
声音不像在埋怨,更像他拿手的撒娇。
没什么行动能力的人在这方面就是比较吃亏,刚偏过去的头又被傅澈临捏着下巴掰了过来。
傅澈临:“就那么难回答?”
白天家里打扫卫生的佣人把遮光的主窗帘收拢,只有层纱幔挡住了隐隐绰绰的强光,傅澈临滚烫的鼻息喷洒在闻人蓄脸上,烫得他脸比先前哭着的时候还要红。
闻人蓄笨拙又吃力地仰起头小小地在傅澈临嘴角啄了一下。
这还是他第一主动单纯地亲吻傅澈临,不是什么想堵住他嘴,也不同于那天晚上在欲望的促使下缠绵的亲吻。
就是单纯的、在两个人气息交缠的太亲密时,内心如鼓擂想要亲一下自己喜欢了很久的人。
他小声说:“不是初恋,就是和闻人景打游戏。”
这解释干巴巴的,傅澈临准确地抓住重点,“那你初恋是谁?”
这下闻人蓄又不说话了,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傅澈临。
心跳声比先前还要剧烈,剧烈到他甚至以为自己又要犯病。
先前他努力仰起头亲了傅澈临那一下,傅澈临的嘴角现在都还泛着一点水光,好看得他怎么都移不开眼睛。
灵魂背后好像有一双大手,狠狠地推了一下闻人蓄的身体,用只有他才听得见的声音告诉他可以说了,可以告诉他。
闻人蓄猛地将眼睛闭上,然后长长吐了一口气,眼睛又慢慢睁开。
他还没来得说话,傅澈临便自顾自说:“闻人蓄,你和你初恋没亲过嘴吧?够笨的,亲嘴哪有只亲嘴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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