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看着和清早离开时没什么变化,不过,回到房间后,路庭做的第一件事依然是检查,他在岑归的注视下完整复现了昨晚的流程,将宿舍里里外外都摸了个遍,期间不忘有事没事撩闲,跟执行官没话找话。
幸亏他坚持住单人间,不然,要是别的玩家在,恐怕要怀疑他被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缠上了,让他一直自说自话。
岑归并不是每句话都会理,大部分时间是路庭在说,他在听。
并且,效率十分惊人的,岑归一边听路庭在监察装置另一端说话,另一边,他面前还亮着几块仅供执行官可见的悬浮面板,上面是一些关于系统区域动态的数据,这也是高级执行官的工作内容之一。
而当然,顺应全程监察的机制,有路庭活动的小屏叠加在所有窗口最前,始终占据屏幕第一页的小小一角。
路庭喋喋不休也不妨碍动作利落,屋子检查做得轻松熟稔。
岑归听路庭说话也不妨碍工作,一组组数据经由他的眼睛校准,即时提交,每一份审完的数据都精确无误,没一条出错。
这个场景如果以第三视角来看,甚至能看出几分诡异的和谐。
衬上路庭那边的窗外湖景夜色,加上岑归这边极简明亮的工作环境。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两个关系匪浅的人,一个遥遥在异地刚下班,一个还在加班,两人都还不算完全得空,但抓紧打理住处及工作的碎片时间,也要打个视频语音电话。
——加班工作的这个还出于职场不便,把自己这的摄像头关了。
这种既视感是真的很强烈。
只可惜,当事人暂时还没有自觉。
岑归从又一份处理完的数据上轻轻一移视线,立即就看见了正在把柜子归位的路庭。
路庭搬东西时嫌外套碍手碍脚,他也是真的不怕冷,外套早被脱下来随手搭在椅子上了,他穿着t恤挪大件家具,腰身微微弓起,整个后背到大腿像一张结实强韧的弓,纯实木的柜子被他毫不费力抬起来,一眨眼就摆一件玩具般放回了原位置里,柜脚轻巧落地。
“你经常这样做么?”冷不丁的,岑归主动这样问了一句。
“嗯?”路庭基本把屋子里的家具都挪了一遍,鬓角却连一点汗意都看不见,他直起身时听到执行官这么问,第一反应是疑惑,“什么?”
做什么?
岑归主动开口十分难得,主动开口发起话题,就是难得中的难得。
玩家在屏幕里清晰露出了一个疑惑表情,岑归的选择是将目光移回工作面板,他大有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自己也什么都没问的意思。
但路庭怎么会允许呢?
没得到回答的人偏了一下头,自行琢磨了一会。
“如果是指给自己的生存环境做检查。”很快,玩家自行领悟了正确方向,他跟某位执行官是“触摸发声”的一样,又曲着手指碰了碰颈圈,笑说,“我确实经常这样做,这也不是我的专利。”
房间差不多检查完了,宿舍不仅是肉眼上看着和之前没变化,安全等级也没变化。
路庭说话的间隙给自己倒了杯水,岑归耳边就全是这人咕咚咕咚的声音,听他把一整杯水喝完后才接着说:“如果你多做几回这样的监察,会发现系统里的玩家大多数都这样。”
岑归正要敲下“提交”键的手就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执行官。”玩家在监察装置另一头反问,“你呢?你以前被安排过做这样的全程监察吗?”
眼前的数据两分钟前就审核完了,按下提交不过是一两秒的事。
可突兀的,岑归的手在半空悬停了好几分钟。
他暂停了工作,也没有回答路庭的话。
他过去做过类似的监察工作吗?这问题似乎在刚领到这份任务时岑归就已经思考过,而那时候他在自己的记忆里一无所获。
岑归又一次触及了这个问题,他试着再次检索自己的记忆。
“我以前……”他说。
路庭原本也只是顺势随口一问,听见执行官接腔,正等着听答案。
突兀的。
滴——
那是响亮的一声长音,像是有人在广播站里不小心按下了操作面板上的红色警报。
路庭第一反应是这声音在自己这,他迅速改变了自己原本闲散的姿势,将手里喝完后还没放下的水杯将桌上一搁,单手拎起外套,随即转身便要出门去跟队友汇合,好应对新发生的未知情况。
但下一秒路庭意识到了不对劲。
走廊上很安静,隔壁的房门也没有打开的意思。
这声音……也有可能不是在游戏场。
路庭刹住脚,他在原地站了一会,说:“执行官?”
岑归:“……”
岑归眼前是系统乍然而起的红灯,他在灯亮的瞬间将双向通讯切断了。
“给我一个你警告我的理由。”岑归语气里不见情绪起伏,他跟这一次只短促闪烁了一下的警告灯对视。
系统好像就也有延迟,那警告灯的色泽很快由浓转淡,在光线只余一点附着于惨白的暗红时,系统才说:“您在这份工作数据前停滞的时间太长了,执行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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