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病房内。
简郁还处于昏迷中, 安静地闭着眸子躺在病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执打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然后一步步地朝病床边走了过去。
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的沉重。
终于, 他走到了病床边。
陆执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简郁,黑眸里是一片浓到化不开的痛楚。
他在床边坐下,然后伸手抚向简郁的脸颊, 想要触碰到简郁, 证明这个人现在还好好地存在着。
然而, 他伸过去的手一直在颤抖。
最终, 陆执克制着收回了手。
他怕自己惊扰到简郁。
他收回了手,死死地握紧。
他的眸子中布满了红血丝, 每一声呼吸都仿佛压抑着什么。
陆执在简郁的床边坐了许久, 恨不得就这样一直陪着简郁, 直到天荒地老。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 整个人好像已经到了临界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大脑也一片空白。
他只有看着简郁,离简郁更近一点, 这种情况才会缓解, 否则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然而最终,陆执还是用了生平以来最大的克制力, 从简郁的病床边站起了身。
他要去寻找给简郁治病的方法。
无论怎样, 一定要让简郁好起来。
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强硬又理智, 哪怕是天塌下来了,他会做的,也只是想办法把天顶回去,而不是坐在这里浪费时间。
陆执快速走出了病房,找到了医院的院长。
他走进院长办公室的时候,神情沉重到可怕。
院长看到他进来,不敢怠慢,连忙站起了身:“陆总,请问有什么事?”
陆执的声音冷静又克制,已经没有之前那样的失态了,他问院长:“有没有对简郁这种情况有所研究的医学专家?无论是全国也好,还是全世界也好,我都可以重金聘请他们。”
院长在医学这个领域还是很有一番成就的,他的人脉也广。
他听了陆执的话后,想了一下说道:“倒也不是没有。可是简先生的身体情况太过特殊了,什么也查不出来,恐怕……”
陆执沉声打断了他:“查不出来就继续查。”
院长听到陆执如此郑重的语气,怔了几秒,然后说道:“行,那就按陆总你的意思来。”
站在院长的立场上,一方面他自然也是想治病救人,另一方面,陆执每年都给他们医院捐赠无数昂贵无比的医疗器械,哪怕是作为投桃报李,院长也应该有所表示。
陆执沉声道:“有劳。等简郁好起来了,我必有重谢。”
说完,他又和院长商定了一些具体的事宜,然后才离开办公室。
陆执出了院长办公室后,联系了别墅里的佣人,让他们把简郁的补药送过来。
前些日子都是他亲自回别墅去取,但是他现在一步也不能离开医院,必须时时刻刻注意着简郁的身体情况。
快到傍晚的时候,简郁终于幽幽转醒。
冬天的太阳并不热,此时已经慢慢从地平面降落下去,只有一些余光透过玻璃窗投射进来。
那些暖色的光线洒在简郁的身上,他的睫毛末端泛起温暖的光泽,眸子里也有着细碎的光。
整个人带着一种病弱的好看。
他刚醒来的时候,通常大脑都是朦胧混沌的,视线也没有焦点。
慢慢地,他眨动了两下眸子,逐渐清醒过来。
他费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来,自己午睡的时候突然头疼,后来就晕过去了,不省人事,一直到现在才逐渐清醒。
这时,病房门被打开。
陆执提着一个保温盒,从外面走了进来。
简郁慢吞吞地偏头看向门口,意识到进来的人是陆执后,他浅浅地笑了一下。
陆执看着简郁微微弯起的眸子。
那样的笑容那么温暖,那么明亮。
但是……简郁却有可能活不过一年。
陆执一瞬间抓紧了保温盒的把手,心如刀绞。
他在原地顿了一两秒,才重新迈步走到了病床边,尽量以平常的状态面对简郁。
简郁没能察觉陆执的异样,看了一眼保温盒说道:“这是补药吗?”
自从他被陆执接回云京后,就又开始喝补药了。
对此,简郁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陆执克制了一下心神,这才开口道:“嗯。除此之外,还有张妈熬的一些骨头汤。”
说完,他在简郁的病床边坐下,打开了保温盒,把补药端了出来。
简郁见状,下意识地准备伸手去接。
陆执却是避开了他的手,声音沉沉道:“我喂你。”
简郁轻轻笑了一下:“我现在状态已经恢复不少了,可以自己喝。”
不然的话,什么都要陆执喂,显得他特别没用似的。
然而,陆执却是坚持道:“我来喂你。”
简郁察觉到陆执似乎有点反常。
虽然平时陆执也对他特别好,但是此时此刻,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里面。
某一瞬间,简郁都快以为陆执是不是已经知道他绝症的事了,否则的话,陆执的眸中怎么隐隐有一种沉重的悲伤呢?
简郁不知道自己这个猜测是否合理。
毕竟他从头到尾都没对陆执说过自己绝症的事,陆执怎么会突然知道?
难道说因为他的身体太差,医生们推测出了什么,然后告诉了陆执?
简郁不知道情况到底是什么样,他也不可能主动问陆执,否则的话,不就暴露了吗?
这时,陆执已经端着药碗,喂到了他嘴边。
简郁只好停止思考,开始喝药。
陆执看着乖乖喝药的简郁,一双黑沉的眸子中翻涌着激烈的情绪。
他之前问过简郁,问他是不是知道自己身体的状态。
当时简郁并没有回答。
现在看来,简郁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所以他才会有一些反常的举动,比如不告而别。
现在陆执知道了简郁有可能隐瞒的事情,内心更是一片疼痛。
如果简郁一直知道自己活不过一年的话,那他之前的日子都是怎么度过的?是不是把每一天都当成是生命的倒计时,然后等待着逐渐临近的死亡?
简郁每天都是眉眼弯弯的模样,看起来好像特别开心,实际上他是不是觉得害怕?
……
陆执不敢再想下去了。
但凡多想一点,他的心就好像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血。
简郁喝完补药后,抬起头来,像是被苦到了,眉头紧紧地蹙着。
陆执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水果糖,剥开之后,喂给简郁:“来。”
简郁含住水果糖,总算觉得自己整个人活过来了。
陆执把水果糖的包装纸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对简郁说道:“接下来,我会安排来自世界各地的医生给你治病。他们大多数都对你这样的情况有过研究,一定会想出治疗你的方案。”
简郁本来还在感受着糖的甜味,闻言,怔怔地看向陆执。
陆执居然找来了全世界有关的专家?
半晌,他对陆执说道:“陆先生,不用这么麻烦的。”
他还有几个月就会死去了,他不想让陆执的努力白费。
陆执深深地看着他:“简郁,你的确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吧?”
虽然是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简郁闻言,赶紧垂下了眸子,不敢直视陆执的眼睛。
为什么陆执突然这样问?难道医生已经告诉了陆执什么?
简郁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既不敢问陆执问题,也不敢回答。
他的心有些慌乱,搁在被子上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被单,指间都有些泛白。
陆执看见简郁这幅模样,也舍不得再继续逼问他。
反正,他已经知道了简郁的身体情况,而且也一定会想办法治好简郁。
哪怕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
简郁正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他的手被陆执牵住了。
他抬眸去看陆执,然后视线就猝不及防地撞进了陆执那幽深的眸子中。
陆执深深地看着他,然后一字一顿道:“简郁,别怕,有我在,相信我好吗?”
他每一个字都格外的沉,每一个字都是无比庄重的承诺。
简郁缓缓点了一下头:“好。”
即便他最终也没能治好,但是有陆执在身边,他也什么都不怕了-
陆执处理起事情来永远是那么的雷厉风行。
更何况,还是关乎简郁身体的大事。
在院长推荐了一些有关的医学专家后,陆执立即派人去聘请那些专家,直接用专机把那些专家接到了云京。
很快,十几个来自世界各地的医学专家汇聚在了云京。
他们都是这个行业里的佼佼者,最主要的是对简郁这种情况有过一定的研究。
在对简郁的身体进行一番检查后,其中一个外国专家提出,简郁有可能是脑部神经出现了异常。
一个人的大脑里面布满了各种神经,人们对此的研究还只是冰山一角,有很多难题都还没彻底的解决。
有很多脑部神经的疾病都是查不出病因的,比如偏头痛,一旦得了偏头痛之后,整个人难受得快要死过去,除了头疼以外,还会有很多的并发症,例如怕光、畏声,以及偶尔就会出现呕吐、腹泻等情况。
但是,对于偏头痛这个病症,医学界至今都没有解决的办法,甚至都没有相应的治疗药物。
这个外国专家说,他此前接受过一个类似于简郁这种情况的病例,那个病例就是脑部神经出了问题,但是一直没有查出病因来。
只不过简郁的情况显然比那个病例要复杂得多,也要棘手得多,毕竟很难解释为什么他的身体会以这么快的速度虚弱下去。
十几个医生组成了专家团队,和这个医院的院长他们一起,共同商讨治疗简郁的方案。
时间紧迫,每个医生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日夜轮班,争分夺秒地对简郁的身体进行监测。
这种神经异常的疾病,往往都要等到症状发作的时候,才可以窥见一点端倪。
病房内。
简郁靠坐在病床上,正在一口一口地喝着陆执喂给他的粥。
简郁喝下一口粥之后,趁着间隙,询问陆执:“陆先生,好像真的来了很多医生。”
那些医生会轮番进来对他的身体进行检查研究,然后不停地记录着什么。
陆执颔首道:“嗯,他们都是我请来的。”
简郁抿了一下唇说道:“你最近是不是很累?”
陆执这段时间,除了要忙集团的事以外,还要和那些专家沟通,除此之外,他还会负责照顾简郁。
可以说一整天下来,基本没有可以喘息一下的时间,每天都只睡三四个小时。
简郁对此很是愧疚。
要不是他的身体无论怎么样都好不起来,陆执也不至于这么辛苦。
最关键的是,简郁担心陆执的这些辛苦都会化为一场空。
陆执听到简郁说的话后,伸手抚向他的脸颊,然后说道:“我不累,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好起来。”
他看向简郁的眸光专注又深邃,里面像是承载了无尽的情意。
简郁有些难过地抿了一下唇。
陆执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但凡陆执少对他好一点,他都不会这么难过。
晚上的时候,简郁病症再次发作。
他的头一阵阵地眩晕,然后全身不停地冒着冷汗,很快,他额前的碎发就打湿了一片。
陆执快速按响了床头铃。
专家团队立刻行动,好几个医生鱼贯而入,把简郁推到了急诊室,开始实施他们的治疗方案。
事实证明,简郁患上的大概率就是神经上的疾病。
他这次发病,就被检查出了脑部神经的异常波动。
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是脑部神经出现了异常,影响到了身体其余各个部位的正常运作。
但是理论上是一回事,实际解决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专家团队隐隐有了这个方向,但还是不知道具体该怎么治疗。
人的脑部神经太复杂了,想要彻底精准地治疗某个点,谈何容易?
但是,既然他们已经被重金邀请来了,自然也得竭尽全力。
医生们开始试探性地给简郁进行治疗。
因为没有先例可循,所以这个过程注定是坎坷的。
至于简郁本人,在这个治疗的过程中,更是痛苦加倍。
他的四周被布置好了各种仪器,每一台仪器上面都有检测的数字,不断地反应他身体的变化情况。
他的状态昏昏沉沉的,根本不知道医生们做了什么。
他只知道他好难受,躺在治疗床动弹不得,好像全身上下都在一起疼,而且是那种尖锐的疼,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往他身上扎,又像是有电流穿过他的身体……
简郁的额头不停地冒出冷汗,疼得昏迷过去,然后又生生地疼醒。
他想要尖叫,但是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一度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地狱,不然的话,这么会有这样的酷刑呢?
……
简郁不知道自己那几个小时是怎么度过去的,只知道中途,医生们暂时停止了给他治疗。
然后,陆执似乎是走了进来。
看到陆执的那一刻,简郁的眸子有了微弱的亮光,他艰难地向陆执伸出了手,然后求救:“陆先生,我不治了!求求你,我不治了好不好?”
他太难受了。
他好像就要这么死过去了。
简郁整个人都是昏沉的,迷迷糊糊中,他感觉陆执也抓紧了他的手,但是却根本没有答应他的请求。
陆执的嘴唇应该是动了动。
然而,简郁的耳朵里一阵阵的轰鸣,根本听不到陆执说了什么。
他只知道死死地攥紧陆执的手,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眸中滚落,他带着哭腔求陆执:“陆先生,你快带我离开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我不要治了!”
然而最终,陆执却是掰开了他的手,然后离开了。
简郁在那一瞬间痛哭出声,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
为什么陆执不管他?
明明他这么难受。
简郁哭得根本停不下来。
几个医生再次上前,继续给他治疗。
简郁再次经历那种炼狱一般的折磨。
他整个人意识完全是昏沉的。
他开始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没有看到陆执,那只是他在极度的痛苦中幻想出来的虚影而已。
不然的话,陆执为什么不来救救他!
急诊室外。
陆执坐在长椅上,看似平常,然而他搁在膝盖上的手却在发着抖。
他刚刚进去看了一眼简郁。
简郁整个人都已经处于意识迷糊的边缘了,但还是在他进去的那一瞬间,朝他伸出了手。
简郁看起来难受极了,哭得格外的伤心,一声声地求他带他离开。
偏偏陆执什么也不能做,他无法答应简郁的请求,只能继续让他在里面治疗。
陆执转身走出急诊室的那一刻,听着身后简郁的哭声,心脏瞬间疼到了极致。
他克制了又克制,然后才走了出来。
此时,陆执坐在长椅上,神色沉得仿佛能滴下水。
林博宇处理完了自己的事之后,坐电梯来到了楼上,他看到坐在那里的陆执,走了过去。
他走到陆执身边,问道:“简郁在里面治疗吗?”
陆执沉默着,没说话。
林博宇看了一眼急诊室的红灯,然后对陆执说道:“放心,那么多顶级的医学专家,一定可以治好简郁的。”
陆执这时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透着嘶哑,一字一顿道:“简郁在治疗的时候很难受,他在向我求救,希望我带他离开。”
林博宇的神色也变了变,叹气道:“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陆执的眸中隐含着无尽的情绪,他闭了一下眸子,再睁开,缓缓道:“我在想,我是不是太自私了,非要把简郁留下来,然后让他经历这种难以忍受的痛苦。”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代替简郁去经受那些折磨。
可是偏偏他什么也做不了。
林博宇听到陆执的话,皱了皱眉。
他知道陆执对简郁格外的重视和偏爱,没想到陆执却是做到了这种程度。明明他是为了给简郁治疗,怎么反而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呢?
林博宇一时也没了言语,半晌,他问陆执:“那不给简郁治疗了吗?”
陆执的眸色格外的黑,像是一团化不开的黑雾,他沉声开口道:“治,而且必须治好。”
只是,他一旦想到刚刚在急诊室看到的简郁,就瞬间心疼到难以呼吸。
林博宇知道陆执此刻内心的那些挣扎,于是也不再说话,只是站在一旁。
作者有话要说:
简郁宝贝很快就要好起来啦!
ps:明天会多更点。
第 62 章
简郁一连接受了长达十几天的治疗, 中间没有一天间断过。
这十几天对于他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的难熬,他不仅要忍受身体本身的病痛折磨, 还要忍受治疗的折磨。
专家团队说他得的是一种罕见的脑部神经疾病, 进而影响到了全身各个器官的运作。
但是这种病没有治疗的先例,所以在他身上用的那些治疗方式都是一种探索和试验。
每一次治疗中,简郁都生不如死。
他觉得自己好像身处极端的炼狱, 承受着各种非人的惩罚。
他感觉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他现在经历的一切, 似乎比死亡都还要痛苦。
这天。
简郁再次在急诊室里经历了几个小时的治疗, 治疗完毕后,他被推回了自己的病房里。
每次治疗完, 简郁的大脑都处于一片混沌, 大多数时候是直接昏了过去, 但是今天, 他难得还保持着一定的清醒。
陆执来到了他的病床前,守着他。
简郁看到陆执,如同看到了能够解脱的希望, 他艰难地伸手过去,抓住了陆执的手, 声音虚弱地求陆执:“陆先生, 我真的不想治了,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陆执看着简郁,神色有着不易察觉的痛苦。
如今的简郁, 已经彻底虚弱下去了, 整个人好像是一个漂亮的泡沫, 只要被轻轻地触碰一下, 就会消失一般。
他接受完治疗,额头全是细细密密的冷汗,冷汗打湿了他苍白的眉眼,嘴唇也没有多少血色。
但他眼里带着微弱的希冀的光,他在求他。
陆执垂在身侧的另外一只手狠狠握紧,最终他只是对简郁说道:“听话,继续治疗。”
简郁听到陆执的话,眸中那点希冀消散,眸色也黯淡了下去。
他真的不想治疗了。
他只有几个月的生命了,不论做什么都不起作用,他不想每天去遭受那些治疗的罪。
可是陆执不答应他,他自己就无法逃脱。
然而,简郁一想到明天又会被推进急诊室,然后继续接受治疗,无边无际的恐慌和害怕就涌了上来。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孤独无助,他躺在冰冷的治疗床上,身边一圈医生在他身上试探着各种治疗方案……
只要一想起那个场景,简郁就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简郁用了更大的力气抓紧陆执,试图再一次求他:“陆先生,我们回家好不好?我想回别墅了,我不想待在医院。”
说着,他的眸子里就聚集了泪水,一双眸子水汪汪的,就那么期盼地看着陆执。
病房里像是瞬间蔓延着无尽的悲伤,似乎连空气都在无声悲鸣。
陆执坐在床沿,回握住简郁的手,用了极大的克制力才说道:“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简郁眸中的泪水滑落,像是一颗颗脆弱绝美的珍珠,他的眸子中有着难以掩饰的绝望:“陆先生……”
这时,陆执打断了简郁的话:“简郁,我有话要对你说。”
简郁闻言,话音一顿,只是睁着一双朦胧的泪眼,怔怔地看着陆执。
陆执的神色无比的郑重和认真,仿佛接下来会说出一件无比重要的事。
简郁也被陆执的这种神情给震住了,下意识地喃喃问道:“你要说什么?”
陆执的一双黑沉的眸子中似乎有浓烈到快要溢出来的深情,他的目光凝聚在简郁身上,一字一句道:“简郁,我喜欢你。”
病房内刹那间寂静无声,仿佛连空气都暂停了流动。
简郁只是那么看着陆执,一双眸子中还带着湿润的水汽,像是一时根本反应不过来。
陆执深深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应。
陆执曾经以为,他永远不会对着一个人说“喜欢”这两个字。
后来,他却足够幸运,遇到了自己喜欢的那个人。
于是,陆执想着,就算要说喜欢,那也是经过精心准备的。
要么就是像他之前那样,准备一场浪漫的烛光晚餐。
或者是当着很多人的面,在众人的见证之下,在人声鼎沸中,他向简郁表明自己的心意。
又或者是他们身处一片一望无际的花海,春日暖阳,阳光浅浅地洒在彼此身上,然后他才对简郁表白。
……
总之无论是哪一种,必定是浪漫盛大,给人难忘的记忆。
然而眼下,就在这么一间病房里,一个相当不适合表白的地点,陆执还是开了口。
那些浓烈的的情绪一直沸腾着,好像必须在这一刻说出来才行。
简郁听到了陆执的表白后,一瞬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他好像什么也做不了,心里满满涨涨的,无数情绪横冲直撞,他的胸口承受不住,似乎是要爆炸了一般。
他唯一的宣泄口就是眼泪,他的眼眶很快聚集了更多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滑落。
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激烈的、复杂的情绪。
他一时慌乱无措,根本无法控制好自己。
绝望与心动,喜悦与悲伤……各种极端相反的情绪夹杂错乱,他整个人好像处于一片虚空中,被拉扯,被分裂。
陆执见简郁的眼泪越来越多,黑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他伸手过去,轻轻擦拭简郁的眼泪,声音柔和得像是低哄:“为什么要哭?”
简郁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带着浓浓的哭腔说道:“我也不知道。”
陆执替他擦干净了眼泪,然后坐得离简郁更近了一点,把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别哭了。”
简郁的每一滴眼泪都仿佛化成岩浆,滴落在他的心头,将他的心脏都灼烧了。
简郁靠在陆执怀里,死死地抓着他的大衣,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那些无法控制的情绪克制一些。
他被陆执抱着,哭得根本停不下来。
他没想到陆执会给他表白。
他以为他们只要任何一方都不开口,他们之间就能维持原状相处下去,直到几个月之后,他失去生命,陆执也可以再次迎接新生活。
但是眼下陆执一开口,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陆执向他表达了心意,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一个还剩几个月生命的人,拿什么去回应陆执的深情。
他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陆执见简郁一直哭得停不下来,只能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简郁,你一定要好起来,知道吗?”
简郁泪眼朦胧,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我……我可能做不到。”
原书中的设定就是他会死去,难道还能有转机吗?
不会的。
陆执用更大的力道抱紧了他,似乎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简郁无措又慌乱:“可是我……”
陆执打断了他口中不好的话,缓缓说道:“简郁,你听着,如果你某天再也醒不过来了,那我也就成了未亡人。”
未亡人……
简郁心下前所未有的震撼,抬起湿润的眸子,盯着陆执。
陆执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眸中是一片浓烈的情意:“所以,答应我,一定要好起来。我们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好多事没有一起做。”
简郁的五脏六腑好像都错乱了一般,那么疼,那么压抑。
但是这一次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他快要被陆执那沉甸甸的深情给压垮。
他好想说点什么回应陆执,他也想和陆执一起好好地生活下去。
可是偏偏,他不敢轻易开口。
万一他真的哪天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那对陆执的伤害该有多大?
所以,他不敢轻易答应陆执。
只要他什么都不说,那等到他再也醒不过来的那一天,陆执心里也应该没有那么失望吧?
最终,简郁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扑在陆执的怀里,默默地流着眼泪-
简郁在接受了一个多月的高强度治疗后,最后还是陷入了昏迷中。
他这一次昏迷,和以往都不太一样,像是永远也醒不过来了一般。
他就那么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眸子紧闭,连呼吸都格外的虚弱,体温也降低到了临界点。
陆执现在对于简郁的病已经有了一定的接受程度了,他的神色看起来还算是稳定,如果忽略他紧紧攥在身侧的双手的话。
他询问专家团队:“他会一直这样昏迷吗?”
一个医生回答道:“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就看病人自己了。他有可能某一天就会醒过来,也有可能就一直这样……”
剩下的话,他没再说,因为这对于陆执来说也太残忍了。
陆执像是听出了他的未尽之语,神色闪过一丝痛苦。
另一个医生想到了什么,急忙补充道:“但我倾向于简先生会醒过来,他现在的身体虽然已经虚弱到了极致,但是莫名的,他身体的元气还是保留着那么一点,这或许就是他醒过来的契机。”
林博宇也在一旁听着简郁的身体情况,闻言,他意识到了什么,开口道:“会不会是补药起了作用?”
陆执听到这话,眸色也变了变。
一个医生问林博宇:“什么补药?”
林博宇连忙解释道:“在此之前,陆执让简郁喝过一年多的补药。会不会就是补药里的某一种成分巩固了简郁身体的元气,让他可以一直维持着生命最基本的特征。”
医生们闻言,都觉得这一点很有道理。
主要是简郁的病症实在是太特殊了,至今他们也没有特别明晰的方向,只知道大概率是脑部神经异常的疾病。
因此,简郁喝的补药中,或许刚好就有那么一两种药起到了作用,让他得以维持着生命体征。
只不过就算有这样的推测,未来的一切也都还是未知数。
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简郁自己醒来了-
这一等,就等了很久很久。
冬去春来,紧接着又是炎炎夏日,再是萧瑟的秋天,然后又来到了冬天。
整整一年过去了,简郁还是没有醒过来。
他就那么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从来没有睁开眼睛。
他常年没有接触过阳光,整个人已经白皙到透明,他紧紧闭着眸子,纤长的睫毛像是永久停留的蝶翼,呼吸清浅,嘴唇也没有多少血色。
陆执似乎已经在这样漫长的等待中平和了下来。
他除了必须要去集团处理某些事以外,其余的时间都待在病房里陪着简郁。
他连别墅都很少回去,这一年之中,也就回去过那么一两次而已。
他在病房里办公,看文件,审阅合同……
如果有电话打来了,他会选择去外面的楼道接,接完才会重新回病房。
外界对这些事知晓得并不清晰,他们只是隐约听说陆执的结婚对象好像处于昏迷中,然后陆执为了他,推掉了所有的应酬,没有在大众面前露过一次面。
人们对此的态度也不一致,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惋惜,更多的人则是感叹,他们本以为豪门婚姻都是做做样子而已,没想到陆执却是一心扑到了简郁身上。
无论外界如何评价,病房内始终是安静祥和的。
这天,陆执刚签好了几份文件。
病房门就被敲响了。
陆执放下钢笔,起身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保镖躬身说道:“陆总,您父亲来了。”
陆执循声,朝楼道看过去,果然在楼道的尽头看到了陆邵华。
陆执面无表情,迈步走过去。
父子俩已经很久没见过了,萦绕在他们周围的是一种疏离和冷漠。
或者说,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从未有过真正的父慈子孝的场景。
陆邵华听到陆执走过来的脚步声,背着手转过身来,第一句话开口就是指责:“你还要守着这个简郁多久?”
陆执神情冷清,丝毫没有因为他的指责而波动:“不需要你管。”
陆邵华气冲冲道:“什么叫不需要我管?你可是我的儿子!我难道能眼睁睁看着我儿子走向不归路,而不加以劝导吗?”
陆执的眸色毫无波澜:“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回去陪陪你的新婚妻子。”
陆执的话音虽然平平板板的,但是任谁都能听出来里面的讽刺。
陆邵华一时面色有些挂不住。
他和赵慕雅离婚后,没多久就找了一个比他小二十岁的年轻女人,前段时间还结了婚。
想到结婚这件事,陆邵华有些生气道:“你还好意思提这件事?我们的婚礼,你为什么没去?”
陆执冷冷道:“没空。”
陆邵华一噎。
只不过他今天来,可不是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而是为了简郁的事。
他就陆执这么一个儿子,可不能让那个简郁毁了。
陆邵华赶紧出声说道:“那个简郁不知何年何月才会醒来,你不许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我可以出资,请一个最好的护工来照顾他。至于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整天待在医院像个什么样?!”
他还有一些言下之意没有表明出来,他本身就不满意简郁这个儿媳妇,可是之前碍于陆执的强硬手腕,他硬是没找到拆散两人的机会。
现在可好,这个简郁一直昏迷不醒,正好趁这个机会,给陆执介绍其他的合适人选。
然而,陆执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只是用冰冷的声音说道:“还有事吗?没事我先回病房了。”
说着就要迈步离开。
陆邵华慌了,连忙叫住他:“要是简郁永远都醒不过来了,你也一直守着他不成?!”
陆执停下脚步,稍微偏了一下头,冷静回复道:“对,就算他一辈子都醒不过来,我也会陪着他一辈子。”
说完,他不再停留,迈步离开。
留下陆邵华站在原地,万分错愕。
他没想到陆执能如此看重简郁,甚至愿意一辈子守着不再醒来的简郁。
……
在简郁昏迷的期间,除了陆邵华以外,还来过两个人。
一个自然就是秦衍。
秦衍本身就是那种控制不住情绪的人,他每次看到病床上的简郁,都会沮丧到不行。
他来过几次之后,就不敢再来了,他没有他陆哥那么强大的内心,能够面对一直没有醒过来的简郁。
他要等到嫂子醒过来,然后再来看望他。
还有一个人就是陆老爷子。
他拄着拐棍,来到了病房里,看了简郁一会。
最后他把陆执叫了出去,无非也就是问陆执的打算,问他是不是要一直这样守着简郁。
陆执的回复和那天一模一样,他说哪怕简郁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他也不会抛下他。
听到这话,陆老爷子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他叹气道:“我们陆家居然也养出了一个痴情种。”
最终,陆老爷子没再多说,而是在司机的陪同下离开了。
时间继续往前推移着,很快,再一次冬去春来。
春日暖阳,鸟语花香。
简郁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醒过来的。
他躺在病床上,一开始只是睫毛轻微地颤动着,慢慢地,他睁开了眼睛。
刚醒过来的时候,他的意识还没有恢复过来,身体也动不了,只是那么睁着眸子,躺在病床上。
他的一双眸子清澈漂亮,但是眼神却毫无焦点。
直到几分钟过去后,他缓缓地眨动了一下眸子。
这一下,意识开始慢慢苏醒。
他盯着病房里雪白的天花板,一时有些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直到他轻轻地转动眸子,看到了一旁的医疗设备,以及自己身上蓝白格子的病号服。
他在医院?
他为什么在医院?
简郁的大脑好久没有运转过了,里面像是生锈了一般,只能一点一点地开始回忆。
他有点想撑着身体从病床上坐起来。
然而,他昏迷太久了,身体长时间没有运动过,就连这么一个简单的起床动作都做不到。
最终,简郁花费了极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才坐直了身体,撑在床单上的手臂都在发抖。
他忍受住突然起身的那点不适,然后再次向四周打量了一圈,企图恢复更多的记忆。
这是一间高级的单人病房,宽敞明亮。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靠窗的位置,居然安放了一张办公桌,上面是一叠一叠的文件和资料。
简郁有些疑惑地蹙了一下眉。
有人在他的病房里办公吗?
简郁有些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他的视线继续扫视四周。
直到他看到枕头边的那个千纸鹤……
简郁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只千纸鹤,瞬间记忆全部回笼。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想到了他一年前的治疗,想到了陆执对他的告白,想到了在他昏迷的这一年之内,总是迷迷糊糊出现在他耳边的声音……
这一年里。
他一直处于极度的昏迷之中,只有少部分情况下,可以察觉到外界一些细微的情况。
他模模糊糊中知道,陆执一直陪着他身边,不论昼夜。
也正是因为这样,简郁哪怕处于昏迷中,也一刻都没有放弃醒来。
他像是处于一个黑暗混沌的地方,然后努力去寻找光亮。
他告诉自己必须醒过来,不然的话,陆执肯定也会一直难过下去。
好在,他现在终于醒了。
简郁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醒来。
明明原身得了绝症死去,他继承了原身的身体,也会死去才对。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不一样了?
或许只是一个细微的改变导致了结局的不同,就比如蝴蝶只是扇动了一下翅膀,就可以引起一场巨大的风暴。
简郁想不明白,也没时间去想。
他现在只想要见到陆执,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简郁好久没有行动过了,浑身上下软绵绵的,根本没有一丝力气。
他艰难地下了床,等到穿好鞋子,站起身来的那一刻,差点摔倒。
他连忙一手扶住了病床边的柜子。
缓了一分多钟后,他总算可以慢慢移动了。
简郁几乎是一步一挪,极其缓慢地来到了病房门口。
在他打开病房门的那一刹那,门口的保镖还愣了愣,等到看清是他后,保镖立刻瞪大了眼睛:“简、简先生,你醒了!!”
简郁虚弱地笑了一下:“你好,请问陆先生在哪?”
那个保镖还处于巨大的震惊中回不过神来。
好在这时另一个保镖从楼道那边拐了过来,看到了简郁后,那个保镖也是一愣:“简先生,你终于醒了!”
简郁对他说道:“我想去找陆先生。”
那个保镖连忙说道:“陆总在楼下林医生的办公室,我们马上带你过去。”
简郁礼貌道:“麻烦了。”
然后,简郁就在两个保镖的陪同下,一步步地往电梯走去。
整个过程中,他几乎是走两步,就要喘一口气,还咳嗽了好几声。
只是,去见陆执的冲动压过了身体的不舒服。
他好想快点见到陆执。
秉着这样的信念,简郁艰难地往楼下移动。
楼下办公室。
陆执身形颀长,斜靠在一张黑色的办公桌旁边,翻动着手中的一本医学典籍。
这一年来,他只要有空,就会来林博宇的办公室查找有关简郁的病症,试图能从中获取一些有用的东西。
林博宇坐在办公桌前,填完了几张病历单之后,丢开笔,然后看向陆执:“陆执,不是我打击你啊,你此前从未涉足过医学领域,想要凭借看一段时间的医书就掌握什么,也太困难了。再说了,一年前专家团队不都说了嘛,简郁这种情况,已经没法再进行治疗了,全靠他自己醒来……”
林博宇说了一大堆,陆执总算是施舍了他一个眼神,只是那眼神足以冻死人:“你不是说要去查房吗?怎么还不去?”
很明显,陆执是嫌弃林博宇废话多。
林博宇啧啧两声:“怎么有你这样的人呢?你每天都来霸占着我的办公室就算了,还把我这个主人赶走?”
陆执垂着眸子,继续翻看医书,不理林博宇了。
林博宇自讨没趣,无奈地耸了一下肩膀,拿着记录本准备出去查房。
他走了一两步后,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任劳任怨地去给陆执接了一杯水,然后往里面加了一点安神的药物。
他把杯子递到陆执面前:“喝一点吧,然后好好地睡一觉。你昨晚也只睡了三个小时吧?”
自从简郁昏迷不醒后,陆执整个人的神经像是紧绷到了极致,虽然从外表并不能看出什么来,但是从很多细节都可以察觉出异样,比如他再也无法安然入睡。
今天,林博宇凌晨四点多去查房的时候,发现陆执已经穿戴整齐,然后守在简郁的病床边,一直默默地注视着简郁。
那一刻,林博宇内心极具震撼,久久回不过神。
眼下,林博宇把杯子再次往陆执那边递了递:“我没开玩笑,你再这样下去,身体肯定撑不住,赶紧喝了吧。”
陆执头也没抬,淡声道:“不喝。”
说完,他继续翻动了一页书。
“你这个……”林博宇本来还要继续劝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没了声。
陆执对此并没有在意,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医书上的字。
有一点林博宇倒是说得很对,他此前从未接触过医学领域,对此完全是一片陌生。
但是他必须得找点什么事情做,才能缓解内心那与日俱增的焦灼和不安。
他担心简郁会真的一直沉睡下去,然后再也醒不过来。
这时,水杯再次被递到了陆执跟前。
陆执皱了一下眉。
林博宇什么时候这么执着了?
他刚要开口说什么,目光在触及到了端着水杯的那只手之后,他瞬间没了声。
那只手纤细苍白,每一根手指都细细白白,格外的好看,像是最完美的艺术品。
陆执紧盯着那只手,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瞬间全部倒流。
他差点连手中的书都拿不住,半晌之后,缓缓地转过了头。
下一秒,陆执就看见了站在他身旁的简郁。
简郁眉眼弯弯地对他笑着,一双眸子如同春日波光粼粼的水面,那么清澈,那么明亮。
他就这么笑着,软软地喊了一声:“陆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等会还有一更,大家不要等,早点睡。
第 63 章
虽然简郁的病治好了, 但是他也没能第一时间出院。
他的身体在那场重大的病症中消耗了太多,需要在医院多待一段时间,等到休养足够之后, 才能离开。
他自己也能明显地感觉到, 他的身体逐渐在好转,虽然好转的速度很慢,但是总归是在越来越好。
比如他的视力, 在病痛最严重的那段时间, 他只能看清一米左右的东西, 然而现在却慢慢地能看清更远的东西了。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只不过哪怕他在一点一点地好起来, 陆执对他的陪伴也只多不少,像是生怕离开久了, 他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很难说简郁得的那一场重病, 到底给他俩谁留下了后遗症。
总之, 陆执每天会去集团两个小时, 处理完紧急的事情后,就会来医院陪着他。
这天,陆氏集团。
一个秘书在给陆执提交邮件的时候, 比原本说好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秘书当时就吓到了,他们陆总在工作上可是极为严谨的, 但凡有人出了什么差错, 就会被他严肃的气场吓得腿软。
秘书哆哆嗦嗦地走进总裁办公室,向陆执道歉:“对不起陆总,我实在是没注意, 一不小心看错了时间。”
她忐忑地说完之后, 就垂着头, 不安地搅动着手指, 等待着陆执的雷霆之怒。
但是,意外的,陆执并没有出声责怪她。
秘书心下疑惑,小心翼翼地抬头去观察陆执的表情。
只见陆执神色淡淡道:“下次不要再犯。”
那一瞬间,秘书如获新生。
天哪,这还是他们那个熟悉的陆总吗?
为什么这个错误就被这么轻轻松松地揭过去了?放在前段时间的话,她肯定会被陆执用冰冷眼神给凌迟一遍。
这时,陆执看了一眼手腕的表,然后拿过西装,起身朝外走去。
秘书愣愣地看着陆执的背影。
半天才反应过来,听说陆总家里的那位简先生从昏迷中苏醒了。
难道这件事是真的?所以陆总才会那么宽容,大发慈悲地放过她?
秘书顿时感恩起来。
感谢老天爷让简先生苏醒!!
简先生简直就是他们这些下属的救星!!!
病房里。
简郁有点想吃苹果。
他的病房内有各种各样的水果零食,都是陆执吩咐人买来的,生怕他想吃的时候不能及时吃到。
简郁伸手,从一旁的柜子上拿过了一个苹果,然后又把水果刀拿了过来。
正在他打开水果刀,准备削苹果的时候,陆执打开病房门走了进来。
简郁看着那个迷迷糊糊的影子,眉眼弯弯地笑道:“陆先生,你来啦!”
陆执看着简郁那明艳的笑容,脚步顿了一下。
在此之前的一年里,他每次走进病房内,都是一片死寂,压抑而悲伤。
那是一段丝毫不敢提及的回忆,每次只要一联想到,心口就会泛起疼痛。
好在,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陆执黑沉的眸子中也带上了一点笑意,他几步走过去,将西装搁在了一旁,然后坐在了床沿:“想吃苹果?”
简郁点了一下头:“嗯,好久没吃过了。”
真要算起来的话,他有一年多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除开昏迷的那段时间以外,往更前面推算,他也在重病中,每天都只能喝粥,其他的东西吃下去,喉咙和胃部都会严重的不适。
陆执朝简郁伸出手:“给我,我帮你削。”
简郁说道:“没事,我自己也行。”
他虽然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但是不至于连削个苹果都做不到。
陆执坚持道:“我担心你削到手。”
虽然他不曾说出口,但是现在对待简郁,他总是格外的细心,时刻担心简郁在哪里磕着碰着了,或者是受伤了。
过去一年那样的日子,他一秒也不想再次体验。
简郁见陆执一直伸着手,索性也就把苹果和水果刀递到了陆执手中。
反正他正好也懒得削,这下就刚好省力了。
于是接下来,简郁就那么懒懒地靠在病床上,看着陆执削苹果。
陆执削苹果的技术也是一级棒,削得平平整整,连苹果皮都没有断开过,掉下长长的一串。
简郁微微睁大了眸子,好奇道:“陆先生,你这是怎么做到的啊?”
陆执挑了一下眉:“什么?”
说话的时候,他的动作并没有停。
简郁指着那长长的一串皮说道:“就是这个,你怎么做到连皮都不断的,也太神奇了!”
他每次削苹果,都是一点一点地削,每次力道都不一样,留下的痕迹也深浅不一,削到最后,基本都是坑坑洼洼的。
陆执勾了一下唇:“这没什么难的。”
说完,他将已经削好的苹果递到简郁手中:“来。”
简郁接过那个削得完美的苹果,眸子都亮晶晶的,开心地咬了一口,甜中带酸的汁水瞬间充盈在口腔内。
他满足地眯了一下眸子。
陆执把水果刀收好,起身去卫生间洗了一下手。
再次出来的时候,他也上了床,将简郁揽进了怀中,如同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
阳光暖暖地投射进来,病房内的气氛美好而祥和。
简郁靠在陆执的胸膛上,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后,一边慢慢地吃着苹果,一边讲着话:“我听林医生说,我是因为喝了补药,所以才能苏醒过来?”
陆执的声音低沉动听:“不太确定,可能和补药有关。”
当时的专家团队也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只能说大概率是和补药有某种程度的关联。
简郁咬了一口苹果,慢吞吞地嚼着。
他也想不通自己到底为何醒来,只不过现在这个问题也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醒过来了就好。
这时,陆执说道:“不管和补药有没有关系,你都要继续喝补药,你的身体太弱了,短时间内根本就恢复不过来。”
简郁怔住了一秒:“还喝啊?”
陆执挑眉:“为什么不喝?”
简郁眨了眨眼:“我现在不都已经好了吗?”
主要是那个补药真的好苦。
只要一想到那个味道,他手里的苹果都不甜了。
陆执丝毫不动摇道:“你只是不会再晕倒了,但是身体还是没有彻底好转。”
简郁刚想说点什么,突然一个没注意呛到了,然后咳嗽起来。
“咳咳……”
陆执连忙在他背上拍了拍:“没事吧?”
简郁咳了好一会,才停止了咳嗽。
陆执挑眉看向他:“还说不喝补药?”
简郁试图辩驳:“我刚刚只是呛到了而已。”
陆执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听话一点。”
简郁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脸,瞪着陆执说道:“疼。”
只不过他刚刚因为咳嗽,眸中有了一些水汽,声音也软绵绵的,就算瞪眼也没什么威慑力。
反而是陆执再次伸手在他气鼓鼓的脸颊上捏了一下,一双黑沉的眸子中满是愉悦:“不服气?”
简郁:“……”
哼。
要不是他的体力不好,没法反抗,否则的话,他一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只不过闹归闹,简郁也没再说不喝补药的事。
以前他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命不长了,所以才会很消极地对待自己的身体。
但是现在他既然已经跨过绝症那道坎了,他就要好好地生活下去。
陆执在他身上付出了那么多,他不想辜负陆执。
两人就这么靠在床头,轻松地聊着天。
聊着聊着,陆执突然说道:“对了,你以后不要叫我陆先生了,就叫我名字吧。”
简郁本来靠在陆执的胸膛上,抓着那只千纸鹤玩,闻言,抬眸看向陆执,不解地眨了一下眸子:“为什么?”
陆执淡声道:“因为我们的关系不一样了。”
“陆先生”这三个字多少带着一点客气和疏离的意思。
两人刚认识那会,简郁提出要这么叫,陆执没有意见,但是现在他希望简郁直接叫他的名字。
简郁还是有些懵:“嗯?我们什么关系?”
病房内安静了一瞬。
陆执挑眉看向简郁,好整以暇道:“没想到我家简郁还有渣男的潜质。”
简郁先是被“我家简郁”四个字给震住了,紧接着听到了更加让人震惊的词语。
渣、渣男?!
简郁赶紧从陆执的怀里坐直了身体,脸都差点红了:“我才不是!”
他怎么可能会是渣男?
他做什么了吗?
陆执靠在抱枕上,双手环胸,打量着简郁:“是吗?那我怎么觉得你想翻脸不认账?”
简郁急急地控诉:“我没有!我哪里不认账了?”
陆执还是没打算放过他,有理有据道:“因为你不承认我们的关系变了。”
简郁微微睁大了眸子,仔细思考着陆执的话。
的确,他们两个现在是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他们只是协议结婚对象的关系,而现在……
简郁的脸现在是真的红了。
他的皮肤本来就白皙,现在脸一红,就变得红扑扑的,像是枝头鲜嫩的水蜜桃一般,可爱又诱惑。
他有些结巴道:“我、我没不承认我们的关系。”
陆执眸中总算是有了明显的笑意,继续逗他:“是吗?那叫一声我听听。”
他的意思是让简郁叫一声他的名字。
结果,简郁红着一张脸,扭捏了一会后,喊道:“老公。”
陆执瞬间没了声,只觉得四周好像是炸开了无数烟花一般。
真是要了命了。
他以前不是没有听过简郁喊“老公”,只不过那时他听了之后,情绪还算稳定,但是这一次,那种满足和愉悦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好在他和简郁不是敌人,否则的话,简郁可能只用说那么一两句话,他就会丢盔弃甲。
简郁喊完之后,更是觉得整张脸一阵发热。
他以前喊陆执的时候,基本都是为了配合演戏,只有这一次,他是真心的。
这时,简郁发现陆执一直盯着自己看,黑沉的眸子中翻涌着某种克制的情绪一般。
简郁顿了一下,开口问道:“难道我喊错了?”
问完,他猛地反应过来,也对哦,陆执应该是让他喊名字吧?他怎么就喊了另外两个字?
果然是生了一场大病后,人都傻了么?
简郁顿时羞耻万分,快被自己蠢哭了。
尤其是陆执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简郁正在考虑要不要找块豆腐撞死的时候,好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敲响了两声。
简郁连忙离陆执远了一点,端正地在病床上坐好。
刚刚两人离得太近,而且姿势也太暧/昧了。
陆执挑眉看了他一眼,然后出声对门口说道:“进来。”
很快,门把手被扭动了一下,门打开。
秦衍捧着一捧花走进来了。
林博宇跟在他身后,手里也提着一个水果篮。
秦衍一进来就嚷嚷道:“嫂子,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呜!!你不知道我盼望这一天盼望了多久!!!你别担心,我手里的这个花是永生花,没有花粉……卧槽!!!”
说着,他突然惊叫了一声,然后用花挡住了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
简郁被秦衍吵得有些耳朵疼,他无奈地揉了一下耳朵。
好久没看见过秦衍了,没想到对方还是一如既往的叽叽喳喳,不过这样也挺好的,纯粹而快乐。
陆执就没简郁那么好的脾气了,他冷眼看着秦衍:“你在鬼叫些什么?”
秦衍还是拿着花束挡在眼前:“你和嫂子不是都在床上吗?非礼勿视,我保证刚刚什么都没看到!!”
简郁:“……”
额,秦衍的想象力会不会太丰富了一点?
陆执沉默着,懒得对秦衍发表任何评价。
这时,林博宇推了秦衍一下:“不用挡着眼睛了,你陆哥和你嫂子什么都没发生!你想啊,要是他们真的在做什么,至于门都不反锁吗?”
秦衍慢慢地拿开了挡在眼前的花束,见简郁和陆执的确衣服整齐地坐在床上,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我还以为我撞见了什么不该看的场面呢!”
说着,他想到了什么,提醒道:“陆哥,嫂子他现在身体还没有恢复,你可不能心急哦!”
简郁:“……”
陆执交的都是些什么损友啊!
陆执冷着眼,依次扫过秦衍和林博宇:“你们两个要是太闲,就赶紧滚出去找点事做。”
林博宇耸了一下肩,把水果篮放在了柜子上,然后说道:“不用你催我,我等会要去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忙得很,先走一步。”
说完,他就悠悠地往门口走去。
秦衍则是死皮赖脸地凑了过去,然后笑嘻嘻道:“我才不走!我好不容易才能和嫂子说上话,我要多待一会!”
陆执没有理他,而是转身对简郁说道:“那我先去忙工作。”
他有一个合作商的视频会议,原本是准备挪到明天上午。
但是现在有秦衍在,简郁也不会无聊,所以他干脆现在就去把会开了。
简郁乖乖地点了一下头:“好,你去吧。”
陆执很快离开了病房。
秦衍连忙坐在了病床边,关切地看着简郁:“嫂子,你好像瘦了很多。”
简郁淡淡笑了一下:“有点。”
无论是谁大病一场,身体都会更加单薄,更何况他这种本就天生体弱的人,更是禁不起病魔的折腾。
秦衍闻言,有些伤心地抽了抽鼻子,不过很快,他又高兴了起来:“只不过现在好了,你总算是好起来了。你都不知道,你生病的那段时间,陆哥他过得可惨了!”
简郁的心微微揪紧:“陆执他怎么了?”
秦衍像倒豆子一样地说个不停:“就是陆哥他一直担心着你啊,尤其是你昏迷的那段时间,他基本整宿整宿地不睡觉,然后一直坐在病床边守着你。就算他睡下了,也只是睡那么三四个小时而已。林博宇担心他身体撑不住,还试图给他喝一些安神的药,结果陆哥不肯喝,他说要一直守着你醒来……”
简郁坐在病床上,怔怔地听着秦衍说那些他不知道的事。
原来在他忍受病痛折磨的时候,陆执也并不好过。
很难说在过去的那一年多里,他和陆执谁更痛苦一些。
秦衍说到最后,眼巴巴地看着简郁:“嫂子,你和我陆哥以后一定要幸福啊!”
简郁久久才从陆执的那些事中回过神来,然后勉强对秦衍笑了一下:“嗯,我们会的。”
晚上。
简郁靠在陆执的怀里,想着下午秦衍说的事。
这时,陆执垂眸问他:“想什么呢?”
简郁摇了一下头,笑道:“没什么。”
有些事他只要默默地记在心里就好。
简郁想到下午陆执离开的事,问道:“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吗?”
陆执颔首:“嗯,开了一个会议,该解决的事都解决了。”
说着,他动作轻缓地摸了摸简郁的头:“我整个晚上都可以陪着你,你有什么想要的?”
简郁歪头想了一下:“那你给我讲故事?”
他现在视力不好,不能自己玩手机,也不能看书什么的,只能依靠陆执了。
陆执闻言,挑眉道:“可以。给你讲格林童话怎么样?”
说着,还真拿起手机,像是上网查找起来。
简郁:“……”
格林童话?
那不是小孩子才看的吗?
他怀疑陆执在内涵自己什么,但是他没有证据,于是他只能回答道:“不听这个。”
他好歹也已经23岁了,怎么可能听儿童故事?
陆执笑意吟吟地看着他:“那就讲安徒生童话?”
简郁:“……”
很好,他已经确定陆执是在内涵他了。
这是在说他像个幼儿园小朋友吗?
简郁有些生气地拍了陆执的手臂一下:“你是故意的吧?”
陆执眸中的笑意更深了:“不是你自己要听故事的吗?”
简郁嘟囔道:“我要听的又不是这种学龄前儿童的故事。”
陆执挑了一下眉:“那我们做点其他的?”
他将手机放下了,然后垂眸看着怀里的简郁。
简郁有些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做什么?”
头顶的白炽灯光线投射下来,他的眸子中也有了细碎的光,格外的耀眼。
他在说话的时候,嘴巴一张一合,隐隐能看见他洁白漂亮的牙齿,以及一点湿润的红舌。
简郁见陆执只是深深地盯着自己看,并没有回答,于是再次问道:“要做什……”
下一秒,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陆执吻住了他。
那一刻,简郁的心跳停止了一拍。
他惊讶地睁大了眸子。
半晌,他缓缓地伸手,环住了陆执的脖子。
陆执的吻跟他这个人的性格一样,带着一点强势的意味。
简郁被他禁锢在怀里,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微微仰着头,承受着陆执激烈的亲吻。
他觉得仿佛一阵电流沿着他的脊背升腾而起,整个头皮都有点发麻。
这时,陆执咬了一下他的唇瓣,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张嘴。”
这两个字交融在他们的嘴唇之间,有点含糊不清。
但是简郁还是听到了,他下意识地张开了嘴,然后就感觉自己像是被卷入了更加激烈的洪流中。
陆执吮吸着他的舌尖,追逐着他的唇舌,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很快,简郁就觉得自己喘不上气了。
“呜呜……”
他在陆执的怀里挣扎了两下。
总算,陆执松开了他一点。
简郁终于获得了新鲜的空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他的眸子中染上了一片水雾,睫毛轻轻地颤动着,脸也因为缺氧而变得红扑扑的。
陆执捏了一下他的脸颊:“怎么这么笨?连换气都不会。”
简郁:“??”
明明是这个人亲得太凶了,现在反而还怪他?
简郁不高兴了,反驳道:“我才不笨。”
他只是有的时候懒得思考一些复杂的问题而已,这怎么能叫笨呢?
陆执挑眉笑道:“就是笨。”
简郁:“……”
他眸中带着湿润的水汽,气呼呼地一把捂住了嘴:“不给你亲了。”
然而,他太柔弱了,根本就反抗不了陆执。
陆执轻轻松松地化解了他的抵抗,将他的手拿开,然后按在床上,十指相扣。
简郁立即试图挣开自己的手,然而无论他怎么使劲,都挣脱不开。
他有些急了,稍微抬起了一点身体,张嘴就想咬陆执的脖子。
结果他还没咬到,陆执就再次吻了下来。
简郁发出模糊的抗议:“不许亲……”
然而很快,他的声音就消散在两人的唇舌交缠之中……
好在第二次接吻时,陆执的动作要轻缓得多,看向简郁的眸光也温柔得不像话,像是在仔细感受他的存在。
慢慢地,简郁也不挣扎了,他闭上了眸子,紧紧地环住陆执的脖子,任由陆执一遍遍地亲吻他……
窗外月色如水,病房内一片美好。
第 64 章
简郁虽然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了, 但不代表他的身体就完全没事了,他还得在医院接受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
他现在的身体处于极为孱弱的状态,至少也得恢复七八成才能出院。
这天, 康复训练室。
简郁在两个医护人员的陪同下, 慢慢地做着那些康复训练。
他在床上躺了太久了,连走步路都要喘气,因此这些训练对于他来说, 是有些艰难的。
没过一会, 他的额前就有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
医护人员见状, 说道:“简先生,那我们就先休息一会, 十分钟后再继续。”
毕竟任何事情都是要循序渐进的, 猛然加重训练, 对于简郁的身体来说是个不少的负担。
听到终于能休息一会了, 简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对医院人员说道:“麻烦你们了。”
医护人员笑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说完,她们就暂时离开了训练室。
简郁轻轻晃动了两下酸疼的手腕, 这才朝训练室角落的休息区走去。
此时,陆执正坐在那里, 等着简郁。
他是一个小时前直接从集团赶过来的, 还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黑色西装。
他正拿着手机打字,应该是在回复某人的消息。
简郁走过去,蔫蔫地说道:“好累哦。”
他只想坐着或者躺着休息, 一点也不想做康复训练, 这些训练让他的肌肉都有点酸疼。
陆执闻言, 抬起一双黑沉的眸子看着他, 勾唇道:“不许撒娇,等会接着练。”
简郁瘪了一下嘴:“我没撒娇,我是真的累。”
全身都有点酸疼,而且没什么力气。
陆执:“那也必须训练。还记得你刚醒来的时候吗?你只是走了几步路就晕倒了。”
当时简郁从昏迷中醒来后,急于见到陆执,就到楼下的办公室去找他。
谁知道见了面之后,两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简郁就再次晕倒了。
陆执当时吓得连呼吸都差点停止了,连忙一把将晕倒的简郁接住。
好在林博宇在场,他检查了一下简郁的身体后,判断出简郁这是刚醒来就运动,所以才会晕倒,并不是其他问题。
听到林博宇这样说,陆执才放心下来,把简郁抱回了病房。
此时,简郁听了陆执的话后,也没法反驳,毕竟那天他的确是走几步路就晕倒了。
陆执见简郁无精打采的模样,索性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然后揽住简郁的腰身,把人拉到自己的腿上坐着。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极近,连彼此身上的气息都可以清晰地闻到,清甜的水果香味和冷冽的木香彼此交缠。
简郁坐在陆执的大腿上,垂着眸,玩着自己的手指,不说话。
陆执伸手环住他的腰,哄他:“别不开心。等你身体彻底好转了,就可以做很多事情。”
简郁稍微来了点兴趣,偏头看向陆执:“比如呢?”
陆执说道:“比如我们可以去度蜜月。”
简郁的眸子中总算有了不一样的色彩,声音都轻快了几分:“度蜜月?”
陆执见他开心了,也跟着笑了一下:“嗯,等你好起来就可以去。你喜欢海边,到时候咱们可以直接包下一个海岛。”
简郁听陆执这么一说,刚刚的郁闷消散了不少,眉眼都弯了起来。
他很想去海岛玩,可以钓鱼,划船,以及摘椰子什么的。
这时,简郁想到了什么,眨了一下眼问道:“可你工作不是很忙吗?”
陆执:“提前把工作完成,就可以空出一段时间来。”
简郁眉眼弯弯道:“好呀,到时候我们要多去玩几天。对了,你刚刚说等我好起来可以做很多事,除了度蜜月,还有什么事啊?”
陆执挑眉:“你的学习。”
简郁:“……”
陆执不说,他都快忘了这件事了。
陆执说道:“我在学校那边给你请了一个长期的病假,等你好了之后,就去学校报道。”
半晌,简郁乖乖地点头:“好。”
他以前以为自己的生命不长久了,所以根本没想着拿毕业证的事,但他现在既然已经可以好好活下去了,自然也得稍微考虑一下。
不说什么优秀毕业生吧,至少得把毕业证拿到,毕竟他现在都大四了,相当于一百步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了,最后一步,没理由不跨出去。
简郁接受了继续去上学这一点后,问陆执:“那还有什么事呀?”
这时,陆执揽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眸色似乎也变得幽深了一些。
简郁的腰身很纤细,为了方便做康复训练,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一只手就能环抱过来。
而且两人离得这么近,陆执可以轻易地捕捉到简郁身体的一切细枝末节。
简郁的头发黑软,随着偏头的动作滑过耳畔,露出白皙的皮肤,他的睫毛也很长,每一次眨动,都像是一把小刷子一样撩动人心,眸子也是清澈明亮,陆执甚至能在他的眸子里面看清自己的倒影。
偏偏简郁还无知无觉,继续问道:“怎么了?”
陆执克制了一下才开口,声音似乎带了一点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简郁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到底是什么事呀?”
感觉很神神秘秘的样子。
陆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眸中似乎含着某种压抑的情绪:“自己想。”
简郁更加迷惑了。
难道是什么特别重大的事?
有什么重大的事是非得等他身体好起来才能做的呢?
只不过简郁还没想清楚这件事,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就过去了,他不得不再次进行康复训练。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
一个多月后,简郁终于迎来了出院的日子。
他在医院待了太久,乍一走出医院,甚至有了一种陌生的感觉。
不过很快,那点陌生的感觉淡去,他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有一种自己重新活了一次的感觉。
陆执安排几个保镖把简郁的行李放进后备箱。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后,他出声对简郁说道:“走吧,咱们回家。”
简郁笑了一下,走过去牵住了陆执的手,然后一起上了车。
很快,宾利车停在了别墅大门口。
简郁透过车窗户,看着那栋熟悉的别墅,一时心里满满涨涨的,情绪格外的复杂。
一年多以前,他离开这栋别墅的时候,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回来。
当时有多么的难过和不舍,现在就有多么的喜悦和激动。
简郁伸手,打开推开车门。
这时,陆执出声道:“等一下。”
简郁不解地转头看向陆执。
陆执脱下了身上的外套,然后仔仔细细地披在他身上:“外面好像在吹风,别感冒了。”
简郁笑了一下:“没那么夸张。”
虽然他的身体的确很弱吧,但是他们现在就在别墅外面,下了车之后,走十几步就能走进别墅里。
这么短的距离,应该不会着凉感冒?
陆执却坚持把西装给他披好,然后这才打开了车门,下了车。
他下车之后,朝简郁伸出了手:“下来吧,慢点。”
简郁看朝自己伸出手的陆执,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把手放进了陆执的手掌里,下一秒就被紧紧地牵住了。
陆执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给人极大的安全感。
简郁借着陆执的力道,慢慢地下了车。
然后,两人牵着手,往别墅里走去。
刚一进去,简郁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佣人们都围在门口,脸上带着笑意,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简先生,你可算回来了!”
“简先生,你当初养的那两只兔子,已经生了好几窝小兔子了,我那天去买了好几个兔笼子才装下了。”
“还有,你的菜园子我们一直好好打理着呢,就是等着你回来继续种菜!”
“……”
简郁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一一听着大家说话。
别墅里好像有了一些新的变化,但是依然让他很熟悉。
这时,一只白色的狗跑了过来,径直冲向了简郁,欢快地朝他摇着尾巴:“汪汪!”
简郁看着那只雪白的、漂亮的萨摩耶,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这是?”
陆执给他解释道:“忘了?你当时捡的那只小狗。”
简郁听了之后,立刻惊喜道:“都长这么大了?我一时都没认出来!”
他当初刚捡到这只小狗的时候,这还是一只小奶狗,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长到他膝盖的位置了。
只能说别墅里的伙食太好了?
此时,那只萨摩耶蹭着简郁的裤腿,一副求抚摸的样子。
简郁笑着,摸了一下它的脑袋:“你果然是一只萨摩耶啊。”
以前他一度还担心过这是不是一只哈士奇,毕竟它动不动就啃东西,好在事实证明,它只是一只可爱的萨摩耶而已,不然的话,别墅里的东西可要遭殃了。
这时,张妈从厨房那边走了过来,笑着对简郁说道:“好了,赶紧洗手吃饭吧,我晚饭已经做好了,全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简郁开心道:“谢谢张妈。”
张妈笑道:“现在总算一切都好起来了,我以后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时隔一年多,别墅内再次充满了欢声笑语。
晚上。
简郁来到了二楼,准备走进自己的卧室。
这时,跟在他身后的陆执说道:“今晚到我房间睡。”
简郁抓住门把手的动作顿住,转头,微微睁大了眸子看向陆执:“什么?”
陆执靠在栏杆上,双手环胸看着他:“以后一直都是。”
简郁不知怎么地,突然稍微有一点点紧张。
虽然他和陆执也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甚至在医院的那段时间,陆执天天和他在一张床上睡觉,但是现在已经回到了别墅,情况就有些不一样了,他们之前在别墅可一直是分房睡的。
简郁一时有些转变不过来:“我们不可以单独睡吗?”
突然就在一个卧室睡觉什么的……
简郁觉得自己的脸颊似乎隐隐有点发热。
陆执颀长的身体斜斜地靠着栏杆,好整以暇地看着简郁:“不想到我房间睡?那我换我到你房间睡。”
简郁:“……”
根本不是房间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啊!!
陆执见简郁不开口,好心地再次说道:“或许你还有一个选择。”
简郁连忙问道:“什么选择?”
陆执云淡风轻道:“去楼下客厅的沙发上睡。”
简郁:“??”
他明明就有卧室,好端端地干嘛跑去楼下睡沙发?
陆执这人真的是太过分了!!
陆执挑眉,不紧不慢地对他说道:“选一个吧。”
简郁:“……”
陆执给他留了选择的余地吗?
最终,简郁还是不得不屈服了,跟着陆执一起走到了他的房间。
简郁这还是第一次来陆执的房间,很快,刚刚那点小生气就烟消云散了,转而是新奇。
陆执的房间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冷清,卧室面积很大,但是并没有多少摆设,整体都是黑白灰三种色调,就连头顶的吊灯都散发着一种冷冰冰的白光。
身处在这样的卧室内,没由来的让人觉得气温都降了好几度。
简郁下意识地拢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陆执见状,问他:“不习惯?”
简郁摇了一下头:“不是,只是第一次看见这样风格的卧室。”
只不过这样的卧室和陆执的形象倒是很搭配,毕竟陆执一直都是生人勿进、沉默寡言的性格,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只有和他稍微熟一点的人,才敢和他多说几句话。
这时,陆执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才十点多,还来得及,让佣人把你的东西收拾过来。”
简郁点头:“好。”
既然他从此要和陆执住在同一间卧室了,自然得把他的日常用品都搬过来。
很快,在陆执的吩咐下,几个佣人来到了二楼,开始收拾简郁的东西。
当然,也不可能全搬过来,只是搬一些常用的而已,剩下的就还放在原来的地方。
简郁也开始搬自己的东西,只不过他大病初愈,自然也不可能搬重的,他就帮忙拿个水杯什么的。
陆执有点事要处理,暂时去了书房。
半个小时后,简郁的日常用品就被搬到了陆执的卧室。
只是多了另外一个人的东西而已,卧室里瞬间和之前不一样了。
床头柜上,有一个暖黄色的台灯,还有几本漫画书,以及两个情侣杯。
衣柜里,原本大多数都是陆执的西装和白衬衣,现在多了很多暖色的衣服。
落地窗旁边,以前是空荡荡的,现在则是多了一个舒适的榻榻米。
……
所有的变化和原来的风格都大相径庭,但是却意外和谐,为原本冷清的卧室增添了一丝暖意。
就好像简郁突然闯进陆执的世界一般,如同一缕明亮的光照亮了黑暗。
东西都整理好之后,简郁去浴室里洗了一个澡。
等他洗好出来,陆执刚好也打开门走了进来。
简郁问陆执:“事处理好了?”
“嗯。”陆执颔首,看着简郁,眸色一深。
简郁洗完澡之后,穿着一套暖黄色的睡衣,他额前的碎发还往下滴着水,一双眸子水润透亮,整个人站在白炽灯下面,像是会发光一般。
陆执顿住了那么片刻后,随即走去衣柜,拿出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对简郁说道:“过来,我给你擦头发。”
简郁乖乖地走过去,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陆执则是站在他身后,动作细致地给他擦着头发。
简郁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任由着陆执给自己擦头发。
陆执的动作很轻,一点都没有弄疼他,只是偶尔手指会不经意间滑过他的脖颈处。
简郁的皮肤本身就有些敏感,再加上他的体温比较低,而陆执的手指温度高,两者一接触到,就会激起一阵颤栗和酥麻。
简郁忍不住歪了一下头。
陆执伸手挡了他一下,声音低沉:“怎么了?还没擦干。”
简郁如实说道:“有点痒。”
陆执似乎是轻声笑了一下:“我似乎没对你做什么。”
简郁:“!!”
陆执这么一说,显得他好像很那啥一样!
简郁的脸都差点红了,急忙辩驳道;“你的手指刚刚碰到我脖子了,所以我才觉得有点痒。”
陆执似笑非笑道:“碰一下都不行?那这样呢?”
简郁还没弄明白陆执说的是哪样。
然后下一秒,陆执就俯身,亲了他的脖子一下,还轻轻咬了一口。
不疼,但是带来的效果却是惊涛骇浪一般的。
简郁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这下脸是真的红了,他瞪着陆执,半天说不出什么话来,好一会才说道:“陆执,你是属狗的吗?”
然而,他红着一张脸,声音软软地说这种话,只会让人更想欺负他而已。
陆执挑了一下眉,干脆把毛巾搁在了一旁,然后俯身,吻上了他的嘴唇。
简郁还想再说点什么,结果他一张口,反而是方便了陆执而已。
陆执更深地吻住了他。
“唔……”
简郁是彻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感受着陆执汹涌的情意,感觉自己的舌尖都隐隐有些发麻,口水来不及咽下,然后在彼此的唇舌间交缠……
陆执一只手扶住他的背,另一只手穿过他后脑勺的发丝,然后微微扣紧。
简郁根本挣脱不了,只能仰着头,任由陆执动作着。
他像是在海水中浮浮沉沉一般,整个人的意识都快涣散了。
不知道多久,这个吻终于结束了。
简郁刚一被放开,就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陆执每次都亲得又凶又急,他根本跟不上陆执的节奏,但是又挣脱不开,就只能一直承受着,直到陆执主动放开他。
陆执用指腹擦过他嘴角的一点湿润,夸奖道:“这次学会换气了。”
简郁此时自然不在乎陆执夸不夸他,他微微喘着气,试图抗议道:“下次不许亲这么久。”
陆执扬了一下嘴角,眸中满是愉悦的笑意:“抱歉,我可能很难做到。”
简郁哼道:“做不到就不给亲了。”
他刚刚被亲了太久,嘴唇一片湿润,格外的红。
陆执看了他的嘴唇一眼,笑道:“这不怪我。”
简郁微微瞪大了眸子。
这人居然不认账?
他满脸疑惑道;“那怪谁啊?”
“怪你自己。”
简郁听见陆执居然倒打一耙,顿时不高兴地哼道:“怎么可能怪……”
他的话还没说话,就被陆执再次吻住了。
简郁:“……”
他伸手就想推开陆执,毕竟这人实在是很过分。
然而,他的手伸到半空,顿了一下之后,最终也没有推开陆执,而是攀上了他的肩膀……
十一点半的时候,两人都洗漱好了,然后躺在床上。
简郁趴在陆执的怀里,抓过陆执的手玩了一会。
陆执的手指格外修长,而且骨节分明。
对比起来的话,简郁的手就要纤细许多。
这时,简郁想起一件事。
那就是他好久没有碰过手机了,于是抬眸问陆执:“我的手机呢?”
自从他昏迷之后,他的手机就在陆执那保管着了,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了。
陆执回答道:“在从医院带回来的行李箱里,明天我拿给你。”
不提起手机还好,一提起手机,简郁就有点想玩了。
自从他的视力下降后,他已经好久没玩过手机了,准确说来差不多都有一年半了。
现在好不容易他的视力恢复了不少,于是就有点想玩。
于是他问陆执:“我可以玩一下你的手机吗?”
虽然陆执的手机界面很简洁,没有任何可以娱乐的软件,但是他可以打开微信小程序,玩一会游戏什么的。
结果陆执却是说道:“不能玩,你的眼睛还没彻底恢复。”
简郁抱住陆执的胳膊,眼巴巴地请求道:“我就玩一点点时间。”
他真的好久没玩过手机了。
陆执丝毫不动摇:“一点时间也不行。”
简郁:“……”
他抿了一下唇,然后下一秒,探着身体在陆执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亲完之后,他一双清澈的眸子眨了两下:“你就答应我嘛。”
陆执看着简郁那双水汪汪的眸子,片刻后,他松口道:“可以。”
所谓原则什么的,都是拿来给某些人打破的。
简郁瞬间眉眼弯弯,朝陆执伸出了手:“快把手机拿来。”
陆执拿过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在放进简郁的手里之前,他说道:“只能玩二十分钟。”
简郁瞪大了眸子:“二十分钟也太短了吧?”
他说不定刚玩一局游戏就没有了。
陆执挑眉:“不然就不玩。”
简郁:“……”
他就知道,陆执不会那么好说话。
只不过最终,简郁也只得答应了陆执的条件。
二十分钟就二十分钟,总比完全不能玩要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简郁靠在陆执的怀里,玩起了连连看。
陆执把简郁紧紧地圈在怀中,看着他玩游戏。
虽然陆执平时对这些游戏完全不感兴趣,但是看简郁玩得那么开心,他也觉得这些游戏有意思起来。
某一刻,简郁快速地通过了一关,开心得眉眼都弯了起来:“陆执,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
陆执被他开心的情绪所感染,黑沉的眸子中也有了笑意。
然后,他俯身在简郁的额前落下一吻:“嗯,我家简郁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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