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的内侍来到怡蓉水榭后,对着房若拙倒是十足的恭敬有礼。
这位仪良媛主子如今位份虽然不高,但眼看着也是有几分宠的,且现在就得了封号,这样的主儿自然要高看几分。
紫珠给了打赏,将内侍送出门外,双方都心有顾忌,不愿得罪对方,因而脸上都挂着温柔和善的笑,瞧着倒是分外和谐。
溪云正给房若拙倒茶,见房若拙面上惊喜神色缓缓淡去,不由有些奇怪:“陛下要来,主子不高兴吗?”
下午她就坐在檐下,自然也听见了自家主子的只言片语,知道主子定是很高兴跟陛下多些相处时间的。
房若拙缓缓摇头:“自然是高兴的。”
皇帝今天就过来,肯定是听清她下午说了什么,且心里有所触动。说不定马上又要升职了,房若拙不高兴才怪。只是想到明天又多一份同事关系要处理,不免提前有些烦躁。
“好了,差不多也是时候预备着了,伺候我沐浴更衣吧。”
溪云点头,将未尽的疑问咽回去,转而开始准备东西。
进宫这么些时日,她感受最深的就是自家小姐已经是个心有成算的后宫妃嫔了,而自己只要忠心于小姐,不懂的也不要多问。
*
依旧是温柔仙气的装扮,房若拙估摸着时间,按时站到门外等候。
日暮时分,帝王仪仗缓缓接近怡蓉水榭。盛凌远远便见门下有人执灯而立,对比下午时那空无一人的景象,竟有种如今这副画面才算圆满的感觉。
盛凌心中不免有些触动,连带着他弯腰扶起房若拙的举动也比平常温柔几分:“天气渐凉,日后在檐下等朕便可了。”
房若拙温顺地随着盛凌缓缓向前,看着盛凌侧脸,目光温柔缱绻:“妾想早些看到陛下。”
盛凌想说怡蓉水榭就这么大,从这里到檐下也不过几步路,实在没什么区别。思及下午时听到的话,到底是没说出这似乎有些伤人的话语,只与仪良媛交握的手掌更用力了些。
怡蓉水榭照旧暖香融融,与他之前来时没有丝毫分别,盛凌却觉得比平常更舒心了些,想来也是他心境有所变化的缘故。
将仪良媛揽入怀中,轻抚她散落长发,盛凌问道:“想早些看到我,如今已经看到了,怎么又不说话?”
“看到陛下,心中惊喜,又担心妾不会说话惹恼了陛下,只这样看着便很好了。”
盛凌生得实在养眼,近距离看更觉得长得不错,房若拙抬眸仔细观赏着这张脸,目光中不觉流露出浓浓的欣赏之意。
幼为皇子,后为太子、皇帝,盛凌一生中都高高在上,接触过的人身份高于他的可以说是屈指可数,敢于抬头看他的人都不多。
如今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一个女子如此放肆大胆的目光描摹,却不令他觉得被冒犯。盖因那目光灼灼,其中尽是倾慕之意。
盛凌觉得十分奇异,却又不觉得厌恶,反而下意识放轻了声音:“就这么欢喜么?”
房若拙仿佛被惊醒,眼睫轻颤,旋即如蝶翼般垂下:“陛下是妾的夫君,能见到夫君,妾自然欢喜。”
夫君么?
盛凌一笑:“既是夫君,自不会因你说句话便被惹恼了,日后有什么话,只管放心说便是。”
见皇帝并不因为自己当他是夫君而生气,房若拙心中缓缓吐出一口气,看来这步也没走错。
怀中人脸颊绯红,缓缓靠在他身上,更是伸出双臂也抱住了他,一副感动至深的模样。
温香暖玉在怀,又是情真意切,一番云雨自然也是水到渠成。
一番酣畅过后,仪良媛眼神迷蒙,不自觉攀在他身上的模样更是让盛凌颇为愉悦。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待内侍们送了热水进来,不待房若拙装娇弱暗示一番,他已经自动将房若拙拦腰横抱而起,洗了个纯洁的鸳鸯浴。
天色迷蒙,盛凌睁开双眼,等待窗外万敬提醒时辰的同时整理着思绪,神智渐渐清明。
身侧女子呼吸声渐乱,仿佛要醒了,盛凌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竟然本能闭上了眼睛。
身边传来了微小的响动,床褥微微下陷,随之仿佛有人俯身,呼吸轻轻浅浅,打在他脸上。
一个温暖柔软的东西在他唇角轻轻贴了一下,如蝶翼轻轻颤动,若不是他早已醒来,怕是根本察觉不到。
盛凌呼吸未变,心跳却快了一瞬,静静等着身边人重新躺好,过了半刻后方才睁开双眼。
窗外万敬的声音响起:“陛下,该起身了。”
宫女内侍鱼贯而入,盛凌在宫人服侍下穿着朝服,不远处床上人嘤咛一声坐起,随之仿佛刚醒似的,惊呼一声:“妾来服侍陛下起身。”
盛凌挥开宫人,靠近几步站到床边,见房若拙果真是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却有几分心虚似的不敢和他对视,忽得一笑,俯身在房若拙唇上一吻:“爱妃还是多睡会儿吧,养养精神。”
房若拙睁大双眼,脸颊自有主张似的爬上一层浅粉,直到盛凌佩好身上各色物件,她还犹自一手摸着嘴唇,表情呆呆的。
盛凌看得有趣,心中更是有几分别样的满足,直到出了怡蓉水榭,坐至御辇中时,面上犹带笑容。
“万敬,朕是不是许久没大封过后宫了?”
“回陛下,是。”
您确实是许久没大封过后宫了,从登基册封算起,足足五年。
陛下这是动了大封后宫的念头?不会是为了这位仪良媛吧。万敬低头不语,心中着实有些惊讶。
若真是为了仪良媛,那陛下这是为了给她晋封找个合适的理由,直接带上全后宫的妃主子们当掩护啊。
这份功力,真是不服不行。
*
怡蓉水榭里,皇帝刚走,房若拙便重重躺回了床上。
一直维持那个半撑起身子的姿势还真是有些累了,这皇帝要去上朝怎么也不收拾得快一些,穿个衣服磨磨蹭蹭的。
由着溪云为自己揉捏了几下腰间,稍事休息后换上昨日挑好的衣裙,房若拙带上紫珠前去坤仪宫给皇后请安。
椒房殿中人照旧不多,房若拙在宫女带领下坐在了自己位置上。
她上首的周德仪忽而笑着偏头,赞道:“仪良媛头上这支玉簪倒是精致得很,如今也少见这样温润的羊脂玉了。”
房若拙微微一笑,这不过是支普通的白玉簪罢了,这周德仪向来跟她不熟,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夸她?
正要答话,扶着腰款款踏入殿中的静妃轻嗤一声:“不过是支玉簪子罢了,也值得周德仪眼热,巴巴儿的上赶着讨好。”
周德仪面色不变:“嫔妾眼皮子浅,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想来是仪良媛丽质天成,衬得这玉簪也比平日多几分华美,所以才让嫔妾误会了吧。”
静妃缓缓靠近,上下打量一番房若拙,伸手便要从房若拙头上拔那发簪:“让本宫来仔细瞧瞧,什么样的簪子能引得周德仪夸张成这样。”
静妃身怀有孕,这样的人在房若拙心中绝对是一级警报,房若拙心中避之不及,面对静妃伸过来的手却是不敢妄动,挣扎间要是伤到她了可是大罪。
轻轻一偏头躲过了静妃的手,房若拙自己顺手拔下玉簪,双手奉给静妃:“虽不知尚宝监为何会缺了娘娘的首饰,不过静妃娘娘若是缺发簪了,嫔妾自当呈上。”
此言一出,殿中当即便有人没忍住轻笑出声,静妃更是面色阴沉。
这仪良媛真是牙尖嘴利,好似她一个妃位眼馋一个小小良媛的首饰一般。
拂袖将那玉簪打落在地,静妃语气不善:“本宫从不用这些劣质物件儿,仪良媛还是留着自己用吧。”说罢不再理会,自己一步步归了位。
椒房殿中遍铺地毯,玉簪本是从房若拙手中跌落在地,高度原也不高,此时还是良好无损。房若拙弯腰捡起,随手递给身后紫珠,转头看了眼周德仪,没再说话。
今天她算是见识了静妃的性格,还真是出乎她意料。想来也是她先入为主,见静妃以“静”为号,又生得一副病弱模样,知道捂着身孕直到满四个月才爆出来,就下意识认定这位是个安静人儿。
若不是此时身处椒房殿,房若拙甚至觉得静妃怕是有心罚个跪什么的。
只是这周德仪也不知跟静妃有什么矛盾,偏要拿她做了筏子。可惜她却不是什么人善被人欺的好性格,周德仪想要推她到前面当靶子,她若有机会也自当奉还。
想来也知道静妃与房若拙闹得这一出,皇后待众嫔妃向她行过礼问了安后,立时便看向静妃:“听闻静妃那里供给不足,待会儿散时还是稍留一留,本宫今日正好要召见尚宝监掌事,也问问她是怎么伺候的。”
静妃面色当即有些发白,解释道:“臣妾那里一应都好,没有什么不足的,多谢娘娘关怀。”
“是么。既然一应都好,就别那么大火气,仔细养胎为上。”皇后抿了口茶,语气不咸不淡,“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昨日本宫与陛下请示过后,决定给静妃你换个太医,日后就由太医院院正为你诊脉。先前服侍的那个竟诊不出你的孕息,虽说事出有因,也着实不堪了些。待会儿回宫后,就会去拜访你了。”
静妃只得起身,柔顺应是。
瞧那模样,哪还有方才面对房若拙时的居高临下趾高气昂?
看来昨日在太后那里,皇后表面上揭过,心中却仍是对静妃遮掩身孕一事有所不满啊,抓住机会便要敲打一下。
想来那太医能帮着静妃遮掩,必定关系是极密切了,如今却被一句话换掉,前途未卜。
且皇后做事做全,直接一步到位把太医院院正指给了静妃,让静妃连个以往旧人熟悉身体状况的理由都不好说出口。就不知静妃是会心痛走了一个自己人了,还是会高兴来了个医术更精湛的了?
想来静妃也会为此头痛一阵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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